薛蟠之閑話紅樓_分節(jié)閱讀_12
當府中的線報送到郇昰的手中時,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就收好了。他的妻子如果只是在心中想想從前,不愿面對現(xiàn)在的話,也就這樣吧。人要公平一點,自己也沒有付出過一絲半點,憑什么要求別人呢?卻是不知自己這樣的想法在這個時代的標準看來,是那樣的離經(jīng)叛道。 這日宋詮從蘇州回來,前一段時間林海請他過去指點一下了林瑜的課業(yè),為的是林瑜進入江南最著名的湖畔書院的考試,而林海本是要親自教導的,結果出了揚州的事情,整個江南都被牽扯了進去,他自是得不到空了,這會趁著書院還沒有開學,讓林瑜也來金陵放松兩日,之后就要正式入學了。 卻說在薛家見到了郇昰,宋詮倒是一愣,他是聽說了五皇子在這里受了傷,倒是沒有想到救人的是自己的好徒弟,還想著怎么稱呼郇昰好的時候,就聽見他說,“宋先生,能在江南遇到你真是緣分,我也是才聽楸枰說了才知道你收了他做弟子,伍還是感念當年先生的一番教導?!边@的楸枰是薛蟠的表字。 宋詮摸了摸胡子,擺手稱不,“五爺不用客氣,當時我是你們的老師,自是該教書育人,如今老夫已經(jīng)丁憂卸甲,不想憑著你我之間淺薄的師生之緣竟能再遇,也真是天意?!边@話說的是十多年之前,宋詮當過幾個月的四皇子與五皇子的老師,可是后來四皇子過世了,皇上也是讓宋詮入了刑部。一晃眼十多年,眼前的郇昰已是沒有了當年的小豆丁的模樣,就是這板著臉的樣子,還是有跡可循?!拔鍫敶朔彩切颐庥陔y,以后定會時來運轉的?!?/br> “那就借先生的吉言了,不知可否再稱我為一聲森伯?”郇昰說的是當年的一句戲言,那時候他與四哥還小,沒有表字,一日宋詮教導他們有關茶的知識,說到了茶的別稱,其中他選了森伯,而四哥選了蒼璧,作為表字的一件趣談。如今舊時重提,也是郇昰有心拉近與宋詮的關系。 宋詮倒是被這個稱呼勾起了當年的回憶,小時候的郇昰就已經(jīng)有了他自己選的那個‘森伯’一詞般,應了其中‘方飲而森然嚴乎齒牙,既久四肢森然’的感覺。但是選擇了貢茶尊者蒼璧的四皇子,卻是早早不再了,難道是恩寵太過而壓不住嗎。這也就是一轉念的想法,宋詮倒是從善如流的叫了一聲,“森伯,這當真是有點懷念的味道,老夫也只敢在金陵叫著?!钡然氐搅司┏悄莻€是非之地,他們都不是簡單的宋詮與郇昰了,自是不能有這般親近的稱呼。 “先生,你們的悄悄話可是說完了?!毖磶е骤づc薛父薛母請安之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把林瑜介紹給了郇昰?!斑@位是郇伍爺,京城來的。這是林海姨夫的兒子林瑜。” “郇伍爺好,小子林瑜?!绷骤ひ呀?jīng)聽薛蟠隱約提過了這位的身份怕是不低,薛蟠倒是沒有直接說出郇昰是皇子,這個時代的人對待皇家總是過于的恭敬,像是他與老師那樣的人可是鳳毛麟角。 “恩,你好。”郇昰照例是沒有多說什么,他在京中就聽說了林家收了一個養(yǎng)子,如今一看也倒是與林海有著一脈之風,希望是個不錯的。就是林海那個人,倒是個是父皇的純臣,江南有他在也是一件好事。 “好了,大家也算是認識了,今個本就是出去踏青散心的,你們也不用在相互客套了。我們今天正好有四個人,也是能玩玩斗草的時候,上次蟠兒不是看著想要找點課業(yè)之外的游戲嗎?這個時節(jié)就該去斗草?!彼卧彸洚斊鹆舜蠹议L的角色,帶著這幾個年歲相差的少年們一同去逛了曲杵院,那里是個四季都宜一游的地方,花品甚多。 “斗草?”郇昰卻是沒有玩過這個東西,只是在宮里看著小太監(jiān)與小宮女們玩過,他們就是找了幾根草比比韌性,看哪一方手中的草會先斷了,便是輸了。也是知道這是一種最簡單的方式,遠不是詩中說的斗草得珠璣,那可是要相當?shù)奈淖R才行。 “五哥沒有玩過嗎?花草不分,只要誰能對出的名字多就算是勝了。白居易都說了,撫塵復斗草,盡日樂嬉嬉。我們也要試試才好?!毖纯闯隽僳〞g眼中的困惑,恐怕他沒有玩過這般有意思的東西,也想拉著郇昰多嘗試一下不同的生活,也能留下一些輕松的記憶。不是滿布紅墻宮鎖的冷清。 這時的薛蟠根本沒有想得太多,在他看來郇昰的性子是不太適合登上皇位的,那種深藏的柔情許是難得,但是在皇位上若沒有過硬的實力,卻是會害了他。 雖說薛蟠已經(jīng)對朝中大局有了個宏觀的認知,在他看來太子這個位子上的大皇子可是極不好做的,自古以來做太子有好下場的寥寥無幾,而剩下的幾位皇子,皇上也沒有什么偏好,要是真的有還是對著六七八這三位更加偏疼一點。 兩人卻是沒有想到,后來將整個大慶弄得暗潮涌動的諸位之爭,以及改變了歷史的車輪的世界轉折,就是在這個初夏之際開始的,引發(fā)的導火線就是這場揚州的大雨,把幾方勢力都拖了進來,也讓原本一心離開塵世的無心之人卷入其中,攪了一個天翻地覆。 待大勢已定之后,薛蟠想起從前的自己,覺得可能那個時候,他就開始對郇昰與常人不同,憐惜之心與希望一個人有些美好的回憶,也是情起的一步初始。 “蟠表弟,能不能讓讓我,許我先來?!绷骤るm是與薛蟠第一次見面,但是他們通信已經(jīng)很久了,倒是和薛蟠熟悉的很,也才敢開玩笑的說了這句話。 薛蟠倒是沒想占一個先說的簡單的便宜,不過說什么也應該是最小的他先來吧。“難道不是從最小的那個開始?瑜表哥,可是不能連小孩的次序也要搶的?!?/br> “這話本是對的,但這次不就是讓我在入學前放松一下,難道表弟不應該盡些地主之誼?”林瑜揶揄著說,倒是把氣氛活躍了起來。 “好了,好了,蟠兒,這個時候倒是裝起小孩子來了,就讓瑜哥兒先,森伯你沒有意見吧?”宋詮定了主意,不讓著表兄弟兩人胡鬧下去,又詢問了郇昰,誰讓他的身份特別呢。 郇昰搖搖頭,他才沒意見,這般自然的氣氛當然是好的。 “澤蘭一名稱水香。”林瑜指著院中的一株蘭草,“我有水香?!?/br> “南來當山辣,”薛蟠以山對水,以五味中的辣味對著香味,是做山辣,三奈的別稱。“桂州谷出倚待草,五哥你看呢?” 郇昰指向了一株玫瑰花,“庭角靜開徘徊花?!边@到是絕對,用倚門而待的惶恐對著前程難測的徘徊,他又想了想,“續(xù)折接骨得接骨?!?/br>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接骨是續(xù)斷的別稱,這味草藥有補腎氣的功效,而骨又屬腎水。”宋詮想了下才說,“我的話就用扶筋一對吧?!?/br> “先生的這個好,筋對骨,扶對接,它是‘狗脊’的別名,有同樣的藥效,而且筋屬肝木,正好是水木相生?!?/br> 幾人這邊的斗草是玩的開心,一心在緝拿背后案犯的郇昶,也是沒有多思考的時間,而心情最不好的就屬太子了。 “啪!”太子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就想要把它狠狠地向地上跪著的這個人扔過去,最好是能砸死這個蠢貨,可是臨到一半他的手硬是轉了個彎,將杯子猛地扔到了那人膝蓋前方,還是要忍,不能太過了。太子硬是吸了一口氣,才讓口吻沒有那樣猙獰地問,“你是說揚州的事情,他們沒有做干凈?當初是誰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沒有問題,就是李銘從地里面爬出來,也是沒有證據(jù)的?你是吧!總不能是我老的已經(jīng)糊涂了吧!” 那人連忙是狠命地搖著頭,“太子可是不老,一點也不!這全是卑職的錯,才被三皇子翻出了蛛絲馬跡,本來這件事都能推到李銘的身上,就是他入了土,罪名都是他的,只是沒有想到那里的賬本還是有沒有修改的,這也是因為江南的商人不都是聽我們的,最大的薛家就還是皇上的人,要想一點痕跡都沒有,光是三皇子查了那些商家的帳就可能有紕漏。幾年前,處理掉了那個糧商就是不配合我們的運作,只是像是薛家與甄家這樣的人家,可不是我們能夠cao控的,皇上是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不說四王八公還暗中絲絲相關?!?/br> “這要你來教我,早點你們干什么去了,這件事情在去年末的時候,我就說了要快點擺平,把那些堤壩也再補補,要是那個時候,他們手腳麻利一點,會不有沖壞堤壩的事情嗎?你們應該慶幸這次叫是我五弟活著回來了,不然的話,父皇那個性子會有什么事情,你還不知道?” 那人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在皇上眼中天家的威嚴是絕對不能被侵犯的,還好五皇子被救了,但是他們在兩淮的十幾年的布置也都亂了。“太子爺,卑職只是心疼那是十幾年的布置,就這樣被三皇子與劉宇給搗了。” 太子背過了身,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得不到的東西,三弟想要插一手根本不可能,現(xiàn)在只能以退為進,讓父皇重新全面掌控那里。那么只有那個人了,蘇州知府林海。聽說他收了一個養(yǎng)子,養(yǎng)父子的關系到底是隔了一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歸為己用呢。 27疑心此刻埋 被太子心里掛上了號的林瑜,已經(jīng)回到了蘇州,入學開始學習了。他自己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林家對于自己也算是真心接納,除了那個邱嬤嬤看自己的眼神中總有一絲不明白的含義,他也是知道了賈家與林家不像是那么祥和。 郇昶正是查出了一個大的問題,而背后的事情直指京城,他看著面前的賬面這次會拿到太子的手下的直接證據(jù)倒是一大收獲,只是把這個東西交了上去之后,兩淮勢必被重新洗牌,而自己插入其中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把心里面的那些人選劃拉了一邊之后,在這里他還是有一個可以用的人,可惜那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官場上了,“去給甄老爺遞個消息,就說我在老地方等他?!?/br> 郇昶換了便服,只帶了一個侍衛(wèi),就繞行去了望月樓,那是甄家的一處飯館,倒是隱蔽的很,只找到熟識的顧客,打開了包間的門,甄家的現(xiàn)任家主已經(jīng)在等著了,“三爺,多年不見,可是越發(fā)的清朗了。” “一別五年,大老爺?shù)臍馍彩遣诲e,想來這些年在江南過的還算好?!?/br> “呵呵,老父也就是混個日子,當然不能同三爺相比,自從小女去了之后,這子女的孝心可是難以感覺到了?!闭f罷搖著頭,請郇昶入了坐。 “是啊,令千金也是沒有那個緣分,不想嫁到了京城會這么快去了,也是我沒能盡完成你的一番托付,至今想來,我也是頗有愧疚的,王妃與她在生前也是引為姐妹,還聽她說會為舊時姐妹燒個佛經(jīng),只期來世好好地過?!?/br> 這里頭在過年之前甄家的女兒嫁到了京城的兵部侍郎家里做兒媳,甄老爺也是托了三皇子妃代為照拂一二,卻是不想她身子骨不適合北方的天氣,早早地就撒手人寰了,只是因為三皇子妃的照拂之情,三皇子與甄家暗中倒是有了一段善緣。 “萬般皆是命,那是小女沒有那個福氣,不然得以貴人關照也不是順風順水的,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還沒有問候三爺,這次來揚州也是受苦了。” “這不算是苦,也是為父皇效忠,為其排憂解難,遭遇水患也算不得什么。甄老爺可是看到了這兩日在城門口的流民,這堤壩一事甚是惡劣,讓那么多的人無家可歸,現(xiàn)在劉宇大人救災都忙不過來了。” “三爺,也是心系百姓,這水災中我等也是要出一份力的,捐獻點糧食什么倒是現(xiàn)下最實際的事情了。我聽說薛家也是捐了不少糧食給了官府,用在了施粥上面,免得流離失所的百姓連喝一口熱粥都做不到?!?/br> 兩人的話到了這里也是說清了現(xiàn)下的情況,郇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這次我三弟也是薛家救的,這到真是不只百姓要謝謝他家的捐助,我也是要多謝他們的。甄老爺不知道與薛家熟不熟?” 甄老爺?shù)难壑虚W過一絲光亮,卻又似什么也沒有的樣子,“雖說都在兩淮,但是薛家從商,我們倒是沒有多大的交流,倒是和京城里頭賈家的關系更近一點?!彼稚酝A艘幌?,接著道,“不過到底大家都連著親,真的遠著也是不能的,怎么三爺想要結識一番?” 郇昰只是清淡地笑了一下,“我是想聊表一下感激的心意,他們救了三弟可是好事?!彼锹牫隽苏缋蠣斞哉Z中的對于薛家的疏離,這也許是因為薛家是四大家族中唯一從商的家族,士農(nóng)工商,雖說什么事都離不開錢,但是就是因為沾上了這個味道,才讓人都遠著了。而這里郇昶自是不會放過一個可能性,他聽說宋詮在金陵與薛家的關系不錯,“不過聽說宋詮倒是與薛家有過接觸?” “這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宋大人喜歡稀奇的玩意,薛家又是天南地北的好東西都有,自是親近的起來?!闭缋蠣?shù)故遣恢姥词撬卧彽牡茏拥氖虑?,薛蟠也不會把這事情滿世界的嚷嚷,他到底還沒有考到鄉(xiāng)試呢,知道他才學的人也就那么幾個。也是沒人多去關心一個皇商家中的小兒,既定的思維里,薛蟠也就是少時多病的小孩罷了。 郇昶卻是多想了一步,真的是這樣嗎?舊時,宋詮與五弟也有過短暫的師生緣分,這會他們倒又是連接上了。不過,又轉念一想宋詮那個人怪的很,在父皇那里也不是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否則丁憂怎么沒有被奪情,而留在京中呢。 這頭還是想要去薛家看一看,畢竟他手中的事情也是告一段落了,還沒有去看望五弟說起來并不好?!罢缋蠣?,五弟還在金陵,我即日便要動身去看看,也不知他的病是否好全了,京城里父皇定是掛念著呢。” 甄老爺點點頭,他是知道皇上希望看到兄友弟恭的場景的,“三爺這樣我就不能留你了,還是五爺?shù)纳眢w重要,您也帶我盡一份心意,說起來要不是事情忙,我也一定去金陵,親自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