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同喜，各位這里面的東西，可都是好物件，而且我老潘的生意經(jīng)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童叟無欺！所以啊，這東西都比市面上的那些要降了那么一點，這是我們東家想把這些新奇的東西，讓更多的人把玩呢?？刹荒芸偘涯莻€價格弄得奇高無比才行?！彼呐帜X袋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對門的那家店，大家都若有所覺的看到了同樣定位的薛家山海閣?？蓜e說，仔細一看，新開的七寶齋里面的物件到真是做工不差。

    “潘掌柜，這個琉璃燈怎么個賣法？”那是喜歡收集琉璃燈的高個子。

    “老于，你要是想要，就50兩，怎么樣，可比市面上便宜了不少吧?！迸苏乒裥睦锸堑靡獾?，這里面他們還能賺呢，沒想著研究出著燈的秘法后，才發(fā)現(xiàn)原料不貴，那些引進這些玩意的西洋人的心倒是黑，好意思定了個高價，這會他們也是能跟在后面吃頓大的。

    “50兩這個做工，這個雕花，到真是不算多了?！崩嫌诘故怯绣X他經(jīng)常買這些燈點著玩，同樣的東西估計在外頭沒有60兩下不來，這可是整整十兩銀子啊，誰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掛來的，會嫌棄自己的錢多，肯多用花一些的，“我要了，你這里的價格公道！”

    這樣的事情在江南地區(qū)不只一處發(fā)生，時間不長不短大半個月后，薛蟠就收到了各處報上來的帳，這里面凡事和七寶齋搭上了相同貨物的，特別是西洋貨的店鋪沒有一家是盈利的，就看到那些個零字，便讓掌柜們雙腳發(fā)抖，這薛老爺前腳才走，后腳就有了這般的事情，可是怎么辦才好。

    “大爺，您看？”薛平也是頭一遭遇到這個事，他看著微微皺眉的薛蟠，心里沒有那些掌柜們的苦愁，在薛家的另一方不得力的情況下，老爺放心離開，總是有所依仗的，而大爺遠不是外界看的是還是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孩子。

    “這倒是有點意思，怕是沖著薛家來的?！毖雌鋵嵑苌鷼猓驗樗涝谀潜緯?，薛父是在薛蟠年幼的時候過世的，這與兒子的頑劣脫不開關(guān)系，但是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更大的刺激，比如就像這次的薛家商鋪受到的打擊。

    29第二十九章

    七寶齋帶來的沖擊在一個月后徹底的爆發(fā)了,它打破了整個江南地區(qū)的市場平衡,這個時代的人許是不懂這個詞語的,但都知道如果在本來保持均衡的地方,一處的商品忽然以低價出售，而且出售的還是高檔的消費品,那么對于同類銷售的店鋪必然是有沖擊的，其中受到了最大虧損的就是薛家的店鋪。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關(guān)鍵是大家對于玻璃物件的認知,都開始有了一個隱隱不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這個東西看來也沒有這么的名貴。這價格都是讓薛家這些個店鋪給抬高的,這讓買東西的人心里頭可不高興了,你說要是品質(zhì)超出了很多，我們也沒有話說,明明是差不多的東西，憑什么你就比別人要貴。繼而紛紛倒向了七寶齋，就連別的東西也不愿在薛家的店鋪中買了。

    “江南的幾大掌柜都已經(jīng)到了?！毖ζ娇粗窗玖艘灰箍赐炅私系孛嫔蠀R報上來的所有賬冊，相勸他休息片刻在去見掌柜們，卻是被薛蟠拒絕了。

    “這個時間正好，平管家你讓廚房多做一點早食，這么早趕過來，怕是幾位掌柜都沒有用過飯，不能餓著肚子談事。等甘草回來之后，讓他直接來找我?！闭f著薛蟠就帶著他記錄下的圈圈畫畫，走向了議事堂。

    薛蟠還沒有到廳堂的時候，就聽到了不小的議論聲，在薛家一貫安靜的氣氛里，這樣的聲音顯得有的不和諧，里面七嘴八舌的都是些惶惶不安的抱怨。

    “我說怎么就是在老爺去了京城的時候發(fā)生了這件事情，這次可是不知道怎么才好?！?/br>
    “是啊，是啊，難道我們要跟著降價，那樣不就是承認我們先頭定的價格虛高嗎，眼見著街上的其他幾個商戶都挺不住，開始降價了，我這心里頭跟長了草似的，卻只能眼巴巴的等著東家的指示。”

    “你這還算好的，我那里就是直接有客人，明嘲暗諷地指責(zé)我們攪亂了整個市集，把他們當(dāng)成了傻子宰呢。這能怪我們嗎，最開始是洋人把這玩意的價格給抬起來的。”

    薛蟠這頭一邊聽著他們的七嘴八舌，一邊進了正廳，大家看到了大爺來了，也是一下子靜音了，心里頭還是打鼓，薛蟠行不行啊，才是個在換牙的孩子。

    “各位掌柜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恐怕還沒有用飯吧，先填飽了肚子再想對策吧?！闭f著便讓下人們把早食給送了進來，內(nèi)容還挺豐富的。八九個掌柜面面相視，好吧，聞著這個誘人的味道，是有些餓了，見著主位上的薛蟠不再說什么開始用膳了，只好拿起了餐具也跟著吃了起來。不知道是食物的味道太好了，還是在深秋的早晨被熱乎的早餐暖和了肚子，也沒有那么的心浮氣躁了。

    等眾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早餐，倒是讓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下來?！昂昧?，現(xiàn)在各位也是能冷靜一點了，我們再來談?wù)勥@一個月發(fā)生的事情，我知道各位覺得我的年紀還小，在這事情上面不比在座的來的有經(jīng)驗，不過一人計短，一起商量的話總能有個法子的?！?/br>
    這幾個掌柜也是知道了剛剛著急火燎的樣子被薛蟠看到了，想著自己還沒有一個孩子來的鎮(zhèn)定不覺面上發(fā)窘，也是薛蟠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感染了他們，遂也開始有條理的說起了這件事情。

    “大爺，這件事情，要是沒有個把月的準備，是萬萬不會突然爆發(fā)出來的，就在那幾個店鋪裝修的時候，我們也想過會是開個與山海閣差不多的店，這條街上開著與薛家賣相同物件的店可不少，大家也都你賣你的、我干我的，沒有相互影響嗎！不成想這一次竟讓冒出了七寶齋這個怪東西，硬是打破了規(guī)矩?！?/br>
    “誰說不是呢？這分明就是攪亂市場，他們那么做分明就是賺的少了，何必呢？其他人家也會跟著跌價，那到時候，去七寶齋的人也不見得多啊?！?/br>
    “要說這事情沖擊到的還不只是山海閣一家的生意，連帶著薛家的其他鋪子也有著影響，大家都覺著薛家的東西賣的貴了，雖說現(xiàn)在市面上沒有能還我們比比貨物品質(zhì)的店鋪，但是還是流失了一些客源的?！?/br>
    薛蟠聽著他們一一地說完了這些，端起了邊上的茶杯，沏了沏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這么說連帶著茶葉鋪子也受到了沖擊？郝掌柜，你那里的影響大嗎？”

    郝掌柜單獨被點了名有些不知所以，“少東家，茶葉鋪子的沖擊到不是很大，大家認準的是那個味道，再說茶葉的價格都是幾百年間定下來的，大家早就習(xí)慣了?！?/br>
    “所以，各位掌柜們應(yīng)該從剛剛的話語中發(fā)現(xiàn)了幾個關(guān)鍵點。這首當(dāng)其沖的是這件事情就是沖著薛家來的，就像大家說的,大不了就是降價嗎，但是在客人的心里，薛家山海閣的定價就是這些高檔物品的標桿價格，如果降了就是自己打臉，說以前是我們定高了。所以，其他店鋪可以降，但是我們降得話要好好考慮，還要有一個說法。

    姑且不說，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誰在作怪，以前小的商鋪不與薛家的店鋪相爭，一來是他們可以獲利，二來也是他們沒有做大的本事，憑的就是薛家是皇商，與其他的商鋪是不一樣的。只是，從來沒有人說過薛家就能高枕無憂的，皇商憑的是當(dāng)年圣人的青睞，但是畢竟商場如戰(zhàn)場，圣人有心我們也要有力，要是七寶齋背后也有個了不得的主子呢，你們又要怎么辦？還是你們以為皇恩浩蕩是一直會落在薛家的頭上。說句誅心的話，各位自己都沒有想過能一直做著薛家的掌柜，不把自己的兒孫提拔起來吧。”

    幾位掌柜都是混跡商場的老人了，聽到這里自是懂了薛蟠背后的意思，嚇出了一身冷汗，大爺這是在說，再大的恩寵當(dāng)龍椅上的那位不在了之后，就都是泡影了，誰知道下一位看不看得慣他們薛家的富貴呢，也是現(xiàn)在圣上都六十出頭了，自古以來，活過了六十多的帝王又有幾個呢，等龍椅換了人坐，薛家的好日子還在不在是個好問題。

    一時之間，議事廳里忽然安靜了下來，薛蟠環(huán)視了一下幾個掌柜的臉色，只見他們的面色都不怎么好了，這樣的事情被自己一下子戳破怕是帶給他們恐懼的，這是對于皇權(quán)的天然恐懼，薛蟠當(dāng)然沒有想過讓掌柜們沒有這樣的畏懼心理，這是絕對不現(xiàn)實的，但是什么也不讓他們知道也不行，薛家已經(jīng)站在一個邊緣上，任何的一步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各位在薛家做活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十幾二十年了，說的難聽點，薛家如果是在被打壓的路上倒了，各位也都討不了好，可別想著抽身離岸，大家都被打上了薛字，這是真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了?！?/br>
    這可是怎么辦才好呢，幾個掌柜都不自覺地抬頭看著薛蟠，要說現(xiàn)在他們也是明白過來了大爺心中怕是清楚的很，說不準已經(jīng)有了法子?！按鬆敚次覀儸F(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七寶齋要是有個后臺，我們又該應(yīng)對呢？”

    “現(xiàn)在還不是最難的時候，七寶齋就算有后臺，但是最大的人依舊是皇上，薛家依舊是皇商，而且薛家與四王八公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也沒有誰說動就能夠動的。所以，現(xiàn)在還是在商言商。”薛蟠還是頭一遭覺得四王八公這個將要退出歷史舞臺的利益群是有用的，起碼在十幾年里面，他們之間因為開辟大慶的功勞，還是能享著恩寵的，直到新皇登基立穩(wěn)根基后，如果不能真的后繼有人，也許等待著的就是急速的覆滅。

    “大爺?shù)囊馑际沁@是我們與七寶齋之間的較量，對方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了?？墒俏覀兏荒芨祪r啊?！?/br>
    “李掌柜說的對，大爺，我們可是能夠推出個新的玩意，把客人的眼光給吸引過去？”

    薛蟠看著說話的人，到底是從商多年的，這不就是想出點子了么，“那說說，推出個什么??？”

    “這個，西洋也沒有什么新的物件進來，要是個飯館還能出個新菜什么的，可是像山海閣這樣的地方，不是什么東西都行的，要不是奇特，要不得有古玩那樣的味道?！?/br>
    “幾位掌柜有沒有想過，山海閣賣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古玩字畫？西洋奇物？還是只是市面上貴的東西。這些個別人家也都可以賣，古玩一類的早有定價不易受到?jīng)_擊。但是西洋物品就不好說了，才是大慶朝建國的時候，傳進來的，經(jīng)過工藝人們的改良，有了更精巧的造型，但是說穿了這玩意并不值那樣多的錢，這是被炒起來的，以后類似七寶齋的事情萬一再發(fā)生呢？”

    幾個掌柜你看我、我看你，都沒能有個頭緒，這千年以來，生意不就是這么做下來的嗎？比比誰的背景要大，比比誰的門路要廣，比不過的就倒閉了，能做成大勢的就是說的算的那個。“大爺?shù)囊馑际?？?/br>
    薛蟠看著窗外，這個時候，大慶的土地上還沒有意識到一個全球商業(yè)的時代就要到來了，許多的規(guī)則將被無情的打破，如果不變，不是輸給了七寶齋這么簡單，而是輸給了西方露出獠牙的暗影。

    “我們要做的，是站在最前方，只能被復(fù)制，從不被超越?！?/br>
    30第三十章

    甄家這幾日的氣氛都是不錯，下人們不知道為什么老爺總是一派樂呵呵的樣子,這可是從小姐北嫁去世之后,就不再有的事情了?！袄蠣?下頭上了點新茶，您要不要嘗嘗？”這看著老爺心情不錯，管家就湊上去多問了一句。

    “這個時節(jié)了，還有新茶？”甄老爺?shù)故菍τ谶@種事情比較熱衷，雖然他愛的不是茶，而是文士聚會的時候,總要以此為題討論點什么,他不經(jīng)常參加那些個東西,有點虛了吧唧的,但是還是要懂,還是讓別人看來不是一點的懂。

    “是香茶，比以前的那些精致了不少，剛剛下面泡的時候，我湊過去一聞，那個香味，就像您上次說的那什么能熏一室香來著?！?/br>
    “是一卉能熏一室香?！闭缋蠣斚氚严旅娴脑娋湔f出來，到了嘴邊卻又記不起了，才改口著，“這不是說的是茉莉么，是市面上又有了好的茉莉花香茶了吧，這可以嘗嘗?！?/br>
    管家忙是招呼下面把茶水端了上來，這沖泡好的茉莉花香茶才倒入杯中，就沁出了一股幽遠的香味來，濃烈馥郁的很。甄老爺光是聞著就覺著它是上好的佳茗，嘗了一口，嘴里面的那種龍井與茉莉恰到好處的融合，簡直是他這個半吊子水平也要稱贊了?！斑@東西不錯，可以多入一點?！闭f著再喝了一口，轉(zhuǎn)而好心情地問起了最近他最關(guān)心的一件事情，“七寶齋還好吧？”

    管家一聽，這個眉眼之間的喜色，就像是攔不住的那樣，“好，當(dāng)然好，老爺英明。這么做了一下，那個生意是不能再好了，這一招出的奇特，這不薛家都沒能緩過神來，到現(xiàn)在都是在那里死撐著，小的估摸著他們是打落門牙和血吞呢?！?/br>
    “沒有降價？”甄老爺嗤笑了一下，他要做的可不只是打壓一下薛家，現(xiàn)在還早呢，即便賈家與薛家面和心不合，但是不會看著他們陷入死地，可是把他們逼到一個死角總是可以的，多來兩次他就不信薛老爺能受得住，可惜薛家后宅被防得滴水不漏，否則早就能伸進去手了。到了那時，從商的薛家不得不依靠京城的賈家，那么甄賈聯(lián)手，還會愁嗎。就是有一點，賈家的心不齊啊，不是每房都一條心，也是該給賈老太太再吹吹風(fēng)的時候了，沒用的人就別霸者承爵的那個位置了。

    管家看著自己老爺在想事情不敢開口打擾，等甄老爺又看著他的時候才答話，“山海閣沒有降價，也怕是薛老爺去了京城，這山高路遠的送點消息是要時間的吧。”

    “呵呵，要時間好啊，這看到了不久遲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