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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珠玉_分節(jié)閱讀_36

    這詩荷見狀早已嚇得雙膝一軟跪坐在地,瑟瑟發(fā)抖,嘴上囁喏著不知如何開口。只下意識地答道:“奴婢不、不知道賈少爺是什么意思……”

    賈珠見罷冷笑一聲,道句:“莫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憐之狀,我所言何意你自是清楚。之前你分明看見那yin|婦進入了少爺房中,為何不前往制止抑或通報了老爺,偏生待我問起了方才情急著撇清干系,分明便是坐山觀虎斗,整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說,此番與你主子到底在打甚主意!”

    這詩荷聞言急忙辯解道:“賈少爺請明察,奴婢什么也沒做!什么也不知道!奴婢的確是夏姨奶奶的丫鬟不錯,但姨奶奶只令我監(jiān)視少爺那處情況,將少爺行動報告與她罷了,至于姨奶奶有何打算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說著又從身上將之前拾到的胡氏的絲帕掏了出來遞與賈珠說道,“賈少爺請看,這是奴婢在那廊上拾到的,正待交與了老爺或姨奶奶以告發(fā)了那yin|婦,然后、然后賈少爺便來了……”

    賈珠不過掃了那絲帕兩眼,頗不以為然地對曰:“你以為你此番拿出此物我便會相信你嗎?”

    詩荷則道:“那少爺如何才肯相信?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幢闵贍敩F(xiàn)在將奴婢打死了,奴婢也說不出啊!……”

    此番不及賈珠回答,便忽聞門外傳來丫鬟的叩門之聲,賈珠聽罷問道:“何人?”

    聽聲音答道:“回賈少爺,婢子雨情。大少爺命婢子前來取回之前遺落在此屋里的玉佩與明珠?!?/br>
    賈珠聽罷頓時明了,將手中舉著的長劍放下,心中啞然失笑,只道是之前尚且記得將鉆戒攜了去,反倒將這玉佩與明珠落下了。知曉煦玉入睡之時均會將那家傳玉佩并徑寸明珠收了放好,隨后便伸手從煦玉的枕頭下掏出一塊用絲帕包裹著的物品,打開一看正是那半塊玉玦與明珠。隨后又將之包好,命這雨情進來帶了去交與煦玉,又吩咐道:“好生攜了去放在大少爺枕下,此物可是他的命?!?/br>
    這雨情答應著去了。

    待雨情去后賈珠又轉(zhuǎn)向那詩荷冷哼一聲對曰:“此番我不過是這府里的客,使不了那主子的權(quán)力,亦無法將你打罵體罰了逼你招供。此番你盡管咬緊了牙關一字不吐,不過且去告訴你主子,令她今后少使了那等見不得人的手段,離少爺遠些。若是再行生事,我保證她日后的下場較了這yin|婦要凄慘十倍不止!”

    只見這詩荷仍是呆若木雞之狀,遂提高了聲音道句:“還不快去!”

    那詩荷聽罷方才回過神來,忙忙地從地上爬起,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賈珠望著那詩荷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

    卻說待那胡氏清醒了之后,林海自是心下厭棄,便是看都不欲看那胡氏一眼,亦未過多理論了那胡氏,惟令林繼將人牙子喚來,以二兩銀子的價格將那胡氏主仆二人發(fā)賣了。此番因了那胡氏乃是戴罪之身,再無法銷往了清白人家,遂那人牙子先私下享用了一番這主仆二人,隨后便將之賣往了妓院,此番則不消贅述。

    此間事畢,待將煦玉安置在林海房中的暖閣里后,日子總算平靜了些許。此番賈珠往返與林海并了煦玉榻邊照料,較起從前省了許多事。又兼了服用那郝大夫的藥,煦玉較起之前便也大為好轉(zhuǎn),幾日后便能下榻行走。

    卻說應麟接到賈珠之信閱罷,只見信上所道煦玉與了林海皆是病重不愈,便也心急如焚。亟亟地便收拾了行裝啟程,而因了則謹出行不便,便惟有將則謹留在京城,隨后又攜了家人邵筠、丫鬟冷荷、初蘭、巧蘭等人與了千霰匆匆啟程,期間日夜兼程地趕往揚州。

    而應麟一行人抵達揚州棄舟登陸,賈珠亦是親自前往迎接。未及詢問詳情,應麟坐車到達巡鹽御史府后便率先往了林海房中親自問診,賈珠則侍立一旁,一面將這些時日的請醫(yī)就診情況講述一通。期間應麟均是皺眉聞聽,神色很是犯難。隨后亦是不及與了榻上闊別多年的林海道了契闊,便又忙地轉(zhuǎn)至一旁的暖閣之中診視煦玉。好在彼時煦玉病況已大有起色,應麟診視完畢神色方才緩和些許。又從旁聞聽賈珠將那姨娘丫鬟等諸事交待一番,應麟聽罷便也萬分不悅。之后應麟便吩咐煦玉好生將養(yǎng),自己則又回了林海處與之好生敘談一番。而這廂賈珠自是留在煦玉這處,將此番應麟攜來的三個丫鬟各就各位,在將從前伺候煦玉的除雪雁之外的丫鬟通通打發(fā)去了別處。只道是此番應麟前來,周遭安插|的俱是熟識之人,而自己亦總算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請醫(yī)問診再無需仰仗了他人。心下亦很是松了一口氣。

    之后待應麟安頓下來,待他二人私下相處之時,賈珠便將這些時日林海與煦玉就診的脈案并了藥方交與應麟審視。應麟審畢,亦是如實相告,只道是林海所患之癥由來已久,加之病由心生,正是心病難醫(yī),遂此番便惟有調(diào)養(yǎng),痊愈的可能微乎其微。至于煦玉之癥,雖來勢洶洶,然并非無法可治,斷無半月過去均無法好轉(zhuǎn)之理。待瞧了藥方,分明便是為庸醫(yī)延誤所致。這用藥之人分外狡猾,這藥方看來雖皆是尋常藥物,無甚害處,然而卻并非對癥下藥,只為將煦玉之病拖延著,令其久病不愈。一旁賈珠聞罷應麟之言氣得是咬牙切齒,只道是這幫狼心狗肺之徒害人不淺。應麟則搖頭對曰幸虧此番賈珠機敏,發(fā)覺情況異常之后便另請了那郝大夫診治,方才未令此狀惡化下去。

    此番師徒二人商議許久,應麟親自為林海父子調(diào)整藥方,令其調(diào)養(yǎng)身子,賈珠則將自己熟識信任之人安插進府中各處,以便監(jiān)視這府中各處動向,以便防微杜漸,防止府中小人有空子可鉆。如此防范之下,賈珠方覺這巡鹽御史府的日子,方才過得不是那般心驚膽戰(zhàn)。

    之后的某一個午后,賈珠陪了煦玉一道午睡,半個時辰過后,賈珠便也醒來,只身側(cè)煦玉仍睡得很熟。賈珠不愿將煦玉擾醒,便也未曾起身,只任了煦玉摟著自己的身子睡著。隨手拾起煦玉入睡前讀的那本《系辭》翻閱起來,只讀著讀著便覺睡眼惺忪,睡意襲來。幾聲哈欠之后便止不住感嘆曰煦玉果真不是人類,這等占象的古書自己看了就瞌睡的他偏生讀得是津津有味,還將那各個版本的《易經(jīng)》注解開列于上。

    一旁冷荷見狀笑道:“大爺可不再睡一會兒?”

    賈珠則隨口答:“不睡了,睡太多夜里失眠。”

    冷荷見賈珠讀書亦是讀得漫不經(jīng)心,便干脆與他聊起天來:“大爺,我聽執(zhí)扇說在我們來這里之前,有那狐媚子欲逗引了大少爺,可大少爺卻能把持堅守、無動于衷,大爺您說這是如何做到的?”

    賈珠聽罷則將手中書卷放下笑道:“執(zhí)扇這個大嘴巴,少爺之事便是由著他在外胡說八道的?”

    冷荷忙道:“大爺明察!執(zhí)扇只是提醒我們要謹防了那起小人,可不是存心嚷嚷的!大爺您就說說吧,今后也可令了我家千霜防范著?!?/br>
    賈珠對曰:“你還會擔心千霜被那狐媚子逗引了去?”

    冷荷賠笑道:“總歸了有備無患罷,大爺您就說說吧?!?/br>
    賈珠笑著賣關子:“這事你自詢問少爺去,我如何知曉?!?/br>
    冷荷說道:“這讓我如何去問少爺,我可開不了口!總歸了大爺也是男子,都是明白的,大爺便告訴我罷?!?/br>
    賈珠笑道:“你若是因了憂心千霜,便也大可不必了,你家千霜是這世間少有的忠誠可信之人了,大爺我可以給你擔保。他既娶了你,定會對你負責到底,定不會為那狐媚子迷了心智?!?/br>
    冷荷聞言反問道:“大爺這話怎么講?難道是說少爺此番是為了大爺方能堅守如一的?”

    賈珠則自顧自地答道:“這并非是因了我,只是因為我身邊這人乃是世間少有的正人君子,在這個世風日下的時代便跟那一級珍惜保護動物一般的稀少……若說世間真正曾存在過周禮復興與了那堯舜之風,大抵便如大少爺那般了?!t謙君子’、‘文質(zhì)彬彬’此話形容他真是再恰當不過了,既能克己復禮,又能從心所欲不逾矩。格物致知誠意正心進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怕便是他一直以來的人生追求,所以明德不惑而又堅守如一……無論是對了我也好抑或?qū)α四抢硐肴烁褚擦T,都是事出同源……”

    冷荷則愈聽愈糊涂,對曰:“大爺您說的太文縐縐了,我聽不懂?!?/br>
    賈珠聞言回過神來笑道:“總之說的就是你家千霜跟了大少爺一樣是正人君子人品高尚,所以不用擔心這樣品質(zhì)的人會受不了誘惑……”說到這里又記起了當初煦玉說的那句“亦無妨”,此番方才了悟了該句的含義,又自語道,“原來你是說你之高尚人格,便是換作了我,亦能坐懷不亂嗎?……哼哪日我定要試試,看你是那柳下惠不是~”

    一旁冷荷聽罷尚且還在納悶賈珠所言可是真的,千霜是否真能不懼誘惑,又自顧自地道今后定要令了千霜前來向煦玉討教。賈珠則沉默地傾聽冷荷從旁自言自語,但笑而不語。

    ?

    ☆、第五十二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一)

    ?  卻說此番在應麟到來之后,煦玉經(jīng)由應麟親自問診調(diào)理,不過數(shù)日便已然大愈,身子恢復了七七八八。隨后似為彌補前日未曾盡到的責任那般,日日侍奉于林海榻前,親手為林海侍湯奉藥、閑聊解悶,倒似欲將這數(shù)年來父子分離的遺憾均補足了一般。更兼了他父子二人俱是學養(yǎng)極深,談詩品文、論道議理亦能百家兼長、別出心裁。彼時應麟從旁往往是但笑不語,任由他父子二人爭鋒相對,辯得是面紅耳赤。而因了林海平素不過略觀大概、不求甚解,不若煦玉那般探微索隱、精益求精,遂往往在論理據(jù)典之上還輸了煦玉半籌。林海雖面上不肯服輸,然只覺人生之中未嘗得一時刻像如今這般怡然暢快過。只道是如今兒女摯友均伴于身側(cè),除卻內(nèi)子早亡、長子未婚之外,人生真可謂是完滿無甚遺憾的了。

    而雖說如今摯友相陪、兒女承歡,林海之病況卻并未有甚大愈的跡象。雖得應麟調(diào)理看護,奈何亦不過是好一陣之后又復發(fā)這般循環(huán)往復罷了。某一日,賈珠在與應麟私下相處之時便直言詢問道:“先生,依您看,此番林姑父之病,可有大愈的可能?”

    應麟負手長嘆,半晌方答:“此番惟珠兒在此,我便實言相告。如海雖日日服藥將養(yǎng),又有一雙兒女悉心照料,奈何用藥不過治標不治本,人到底掙扎不過命數(shù)。我前日里曾私下為如海占了一卦,卦象顯示兇多吉少,若是過了這八月不見好轉(zhuǎn),怕便也無力回天了……”

    賈珠聞言低聲喃喃說道:“便是先生亦無能為力嗎?”

    應麟惟搖首不語。

    之后家中一行數(shù)人雖日日在了林海榻前侍奉陪伴,屋內(nèi)終日不離歡聲笑語,而應麟賈珠二人雖知曉情勢不容樂觀,然亦是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待到了八月末,林海的病況竟忽地急轉(zhuǎn)直下,陷入沉疴。終日纏綿病榻、不得起身,最后竟已是神思恍惚、不思飲食,便是煎了藥亦無法服用。周遭眾人見狀無不是心急如焚,奈何請醫(yī)吃藥至今卻不見好轉(zhuǎn),遂亦是束手無策、莫可奈何。

    月末的一日,林海從昏睡之中醒轉(zhuǎn),口中只迷迷糊糊道曰“敏兒喚我了”,眾人見狀忙請了應麟診視,應麟把脈過后惟無奈搖首。眾人見狀莫不心下悲戚,一旁的黛玉亦是拿了絲帕掩面飲泣。不料正值這時,林海則忽地恢復了幾許意識神志,將身側(cè)一干侍奉的人等俱屏退了,惟留下煦玉、應麟并了賈珠。

    此番眾人皆知林海怕要交待后事,遂亦是知趣而退。而賈珠見狀只道是此乃林家家事,自己留于此處怕是不甚適宜,遂本欲自請退下,不料林海卻喚住他說道:“珠哥兒與了玉哥兒自小一道長大,情同手足,為人亦是忠誠可信、穩(wěn)重可靠。此番雖是我林府后事,然玉哥兒性子向來任性直率,姑父亦承望了今后珠哥兒能施與援手,多番從旁提點,事事協(xié)助了玉哥兒,如此這般我方能放心些許……”

    賈珠聞言忙地應承下來,按捺下心中悲戚強笑道:“姑父說哪里話,此事何需姑父專程提醒。即便珠兒再過不濟,亦不敢忘卻林家于我有恩,對于林家一事何敢怠慢了……何況玉哥之事便是我之事,meimei弟弟于我更如親弟妹那般,豈有怠慢之理?”

    林海聽罷對曰:“既得珠哥兒此言,姑父便也放下心了。”言畢又轉(zhuǎn)向煦玉,此番不知有多少情愫填膺于胸,于榻上拉了愛子之手,便是有多少話也哽咽著說不出口了。

    一旁賈珠應麟見狀亦是無不動容,只聽煦玉幽咽著開口說道:“此番老爺若有話欲交待了玉兒的,便盡管吩咐,玉兒洗耳恭聽、莫不謹從!……”

    林海對曰:“玉兒啊,你是我林家的頭個兒子,亦是十余年來唯一的子嗣,乃上天恩賜,來歷不可謂不奇。你先母尚在之時便也常向我念叨父子兩地任職,致使骨rou分離,好不凄涼。只道是人生不求顯達,惟求骨rou親人能相聚團圓……奈何為父被欽點外任,本以為三年方還,不料卻外任至今,此番怕亦是要客喪于此了……”

    煦玉聞言早已是泣涕如雨,抹淚道曰:“老爺何出此言?!老爺此番不過安心靜養(yǎng)便是,怎言此大兇之言?”

    林海則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曉,大抵于此時已是無藥可醫(yī)。如今敏兒先我而逝,除卻你們兄妹幾個,我于這人世已是無甚留戀??倸w了你弟妹二人年紀尚小,我心下唯一憂心遺憾之事便是你的婚事……此番便是因了闔府俱離,距離遠了,做父母的便是想為你謀一門親事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當初很是看好孫家的那門親事,不料中途正逢了你先母喪期,亦只得將親事推脫了。待你母喪,為父的亦是萬事難以上心,如此耽擱至今,致使你至今仍未成親……”

    煦玉聽罷早已情難自禁,藏于云袖中的手拽得死緊,渾身微微發(fā)顫,念及素昔與了父親的情意,心下慘痛地對曰:“此事如何能怪了老爺?!皆是因了玉兒自己不上心之故!玉兒只道是年歲不大,遂并未將那結(jié)親之事提上日程……”

    一旁賈珠靈機一動,只不動聲色地握著煦玉之手,插言道:“珠兒有話欲道,姑父有所不知,事實上玉哥在京城之時早有了意中之人,正待將婚事提上議程……”

    煦玉聞言亟亟轉(zhuǎn)頭望著身旁的賈珠驚道:“珠兒?!”

    賈珠自作不見,接著說道:“只不料卻忽地被點了學政出京視學,加之此番又恰逢姑父身體染恙。所謂父母高堂未曾康泰,作兒女的便也不敢將了喜事獨專,遂便也未將此事告知與姑父,待姑父大愈之后方才報喜……”說著轉(zhuǎn)向煦玉說道,“對吧,玉哥!”

    “珠兒!你何必?!……”

    此番待煦玉轉(zhuǎn)而目視賈珠之時,從他眼神之中讀到的信息似是在道“既然姑父對你之親事耿耿于懷,你何不如此這般說,倒能令他心安些許”。

    煦玉則回望著賈珠,眼神中說道:“君子言行自應‘取信于人、誠不可欺’,既非實言,又何必欺瞞?”

    賈珠則對曰:“不過是善意的謊言,未曾不是為了令父母心安?!?/br>
    一旁林海聽罷賈珠之言倒很是欣忭,忙地開口詢問煦玉可是實情,話已如此說,煦玉亦不可駁斥了去,只得將計就計地拿言支吾。林海聞說煦玉親事有望,倒也滿心歡喜。隨后便道:“如此說來,我倒也能安心些許,若是玉兒此番回京,大可全心料理此事,屆時還請承祚兄代為照管一番?!?/br>
    跟前應麟聞言亦只得應承下來,心下只道是玉兒婚事他何曾錯過,早已料理妥當了。

    林海又道:“既說到婚事,便不可不言那彩禮。今日承祚兄與珠哥兒在此亦可做了旁證,我當初外任揚州之時,只道是三年便還,加之玉哥兒又留任京師,遂便也未曾將金銀等物俱攜了來此,除卻來此之后所獲并新近購置的地產(chǎn)商鋪之類的收入,其余的便也俱在京城。前日里我命了林縉林繼二人將兩處產(chǎn)業(yè)總值合計了一番,總值在四百余萬兩以上,此番尚且不算敏兒當初攜來的嫁妝,她之嫁資亦近了百萬兩。敏兒當初亦打算將那嫁資供了他們兄妹分了,然玉兒既道欲將那嫁資均留與黛丫頭嫁人,遂便依了玉兒之言……”

    一旁賈珠聞言雖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則直嚷:“煦玉這小子到底對了錢銀有沒有概念啊,兄妹三人便是平分好歹亦有幾十萬兩啊,竟全讓給meimei了,你個妹控!”

    隨后又聽林海道:“……敏兒之財留與黛丫頭,今后嫁人便也不愁了嫁資單薄。除此之外府上其余財產(chǎn),便通由了玉兒繼承支配了,到底他弟妹二人尚小。只不過今后他弟妹婚嫁成家之事便需得玉兒全權(quán)料理承辦了?!?/br>
    煦玉聽罷則道:“老爺放心,玉兒定然恪守兄長職責,將弟妹二人照料妥當!”

    應麟賈珠亦從旁點頭以示明了。

    林海又道:“待我去后,玉兒便就此上報吏部,將揚州此處資產(chǎn)清理完畢后便可領著弟妹回京,內(nèi)宅女眷大可聽憑她意,從哪兒來便回哪兒去吧……”

    這話剛一出口,屋內(nèi)賈珠便敏銳地捕捉到從屋外傳來輕微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賈珠忙地開口厲聲問道:“何人在此?”一面說著人已開門閃身出了屋子,只見門外夏姨娘正往了一旁疾走躲閃。賈珠見狀忙地上前攔住那夏姨娘,道句:“姨娘可是欲往了何處去?方才在門外窺視我等,可是打的甚主意?”

    那夏姨娘見瞞之不過,忙地回過身來,只見其手中正端著一托盤,其上放著四盞茶,賠笑著說道:“妾身是見四位爺在屋內(nèi)暢談許久,屋里也沒個人伺候,方才想端了茶進來?!?/br>
    賈珠聽罷冷笑一聲,靠近了夏姨娘耳畔輕聲說了句:“奉茶?這茶吃進肚里沒問題吧~”

    夏姨娘一聽這話臉色驟變,義正言辭地對曰:“賈少爺何出此言?!此話斷不可隨意出口,當了兒戲!”

    賈珠見狀方抬起身離了那夏姨娘的身旁,說道:“無事自是最好,如此還請姨娘原諒賈珠方才孟浪了?!?/br>
    隨后便聞見身后傳來煦玉的聲音在問:“珠兒,出了何事?”

    賈珠忙地轉(zhuǎn)頭對煦玉笑道:“無事,是夏姨娘端了茶來?!闭f著賈珠便閃身讓道,這夏姨娘便端著托盤進了屋內(nèi),將那茶盞取了放在案上。

    賈珠雙手抱胸目視著那夏姨娘的動作,見她將茶盞放罷,便開口說道:“此番我有些話欲與了姨娘說,還請姨娘借一步說話?!?/br>
    這夏姨娘見眾人均在場,亦無法開口拒絕,只得答應下來。賈珠對屋內(nèi)三人道了“失陪”,又對夏姨娘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隨后便跟隨在夏姨娘身后步出了屋。

    ?

    ☆、第五十二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二)

    ?  此番賈珠將這夏姨娘領至旁屋之中單獨面談,便是因了心中有話欲對這夏姨娘申飭,同時又能避開屋內(nèi)林海與了自家愛子商討家事。

    待將此屋房門掩上之后,賈珠便也不等那夏姨娘發(fā)話,率先開口說道:“姨娘妙計,晚生佩服。此番若非晚生不曉‘知情識趣’,竟意外領著林家弟妹前來揚州,橫插了這一杠子,姨娘的大計怕要就此實現(xiàn)了~而正是方才姨娘在了門外偷窺之舉,我方才忽地明白了姨娘當初為何專挑了大少爺下手……”

    夏姨娘聞言止不住面色一變,然不過一瞬間之事,隨后便又恢復成一本正經(jīng)的神色,傲然對曰:“我不明白賈少爺在說什么?!?/br>
    賈珠見狀不過笑笑,亦不以為意,只接著說道:“姨娘如何會不曉~姨娘怕是在若干年前姑母臨終之前,便曾窺覷耳聞了這林家資產(chǎn)的內(nèi)|幕,知曉這府里幼兒幼女年紀尚小,頭上老爺太太惟寵不過長子,這府里的財產(chǎn)十有八|九地便會令了這長子繼承。此番這老爺病重,府里姨娘未得一子半女,今后若留在這府里亦沒有個倚靠指望,大抵亦是從哪兒來再回哪兒去。若欲趁機從中撈到油水,這最大的障礙不過便是這有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的大少爺了,幼兒幼女尚小,根本成不了氣候,要對付起來當是容易許多……姨娘可是如此考慮的~”

    “……”

    賈珠又道:“知曉此番老爺病重,大少爺乃是孝子,定會千里迢迢地趕來揚州探望侍奉。此番內(nèi)宅無人當家,你已代行當家之權(quán),無論此番大少爺攜了多少小子家人前來,到底進不了這內(nèi)院。一旦大少爺身子不適、臥病在床,屆時將他一人禁錮在這內(nèi)院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日常衣食、請醫(yī)吃藥之類不過全憑你一人做主。果不其然,少爺向來體質(zhì)欠佳,上回來了揚州便是纏綿病榻,好在上回太太雖去了,老爺尚在,大少爺?shù)降走€有老爺從上顧看著。而這一回老爺自顧不暇,大少爺病重,便落入了你手。你亦是聰明,心機極深,并不行太大的動作,面上對了老爺?shù)朗菍⑸贍斀慌c你照料便是,私下里便請些庸醫(yī)來將少爺之病拖延著,只道是這般日復一日地拖下去,便是小恙也延誤成了沉疴了。屆時若是少爺一病不起,你便也推給了那大夫,佯裝成自己身居內(nèi)宅,不知外事,亦不過是上了那庸醫(yī)的當罷了。不僅如此,姨娘亦是知曉這內(nèi)宅之中眾人俱為了自己今后的前程而各生異心,各有謀略。而姨娘不過不聞不問,不過任其自相殘殺,屆時不過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

    “然而姨娘千算萬算,機關算盡,卻未料到此番偏是我賈珠領著這弟妹前來這揚州。你道是我賈氏尋常子弟倒也罷了,屆時便是入了這內(nèi)院亦是難以對內(nèi)院之事插上手。偏偏來的是我賈珠,我因了此番與少爺分離太久,心下分外想念,遂即便此番不應由我來這揚州,我仍是堅持來了。我來了不說,偏生整個賈家便屬我與了林家的感情最為深篤,彼時少爺亦是指定了由我護送弟妹。而我因了自小與了大少爺同吃同住,此番到來自是與了少爺密不相分,對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狀況知之甚詳,如此又有何事能瞞過了我的耳目?兼了我對少爺之事自是無不上心,他既久病不愈,我自會另行為他請醫(yī)問診,親自料理顧看,又如何會聽之任之?想來我賈珠素昔亦并非那等喜好多管閑事之人,奈何此番姨娘偏巧掛念上了我心尖上之人,由此少不得與姨娘‘周旋計較’一番,而姨娘此一妙計便終因了我的到來而破產(chǎn),真是不甚遺憾啊~”

    終于這夏姨娘開口說道:“賈少爺與了妾身說了這許多話,到底想說什么?托了少爺之福,上回令了詩荷帶給妾身的那番話,妾身可是一直記得,片刻不敢忘記了,至此亦不敢輕舉妄動?!?/br>
    賈珠聞言輕笑對曰:“此番專程喚了姨娘前來說了這番話,不過是想告訴姨娘:該收手時且收手,該回頭時需回頭。姨娘莫要再有甚非分之想,該你的便是你的,不該你的求也求不來。若姨娘答應從此以后安分守己,我便對姨娘過去對少爺所做之事既往不咎,不去老爺跟前揭發(fā)了姨娘,咱大可好說好散……”

    夏姨娘則反問:“此番賈少爺會如此好心?”

    賈珠答曰:“此番你我皆是清楚林老爺怕是時日無多,我惟不過希欲了他老人家這些日子能得兒女承歡膝下,過得欣忺愉悅些罷了。何苦在這時將了內(nèi)宅一干腌臜事抖了出去擾了他老人家清靜,掃了人面子,令人心下不自在呢?何況大少爺為人亦是清高絕俗,上回那作死的胡姨娘那般輕辱了少爺,他亦未嘗放在心上,事后連問都未曾過問一句,我亦不欲拿這等事污了少爺雙眼。”

    夏姨娘聞罷這一席話,可知賈珠出言懇切,乃是肺腑之言,眼中神色從尋思到妥協(xié)到幻滅,最終抬頭望向賈珠的復雜眸光之中竟流露出一絲欽佩,說道:“便是我這一身居內(nèi)宅的女眷亦曾聞說,榮府珠大爺頗具謀略手段,恩威并施,府里上下無人不服。如今看來此言果真非虛?!?/br>
    賈珠聽罷不過搖首道句:“不過是環(huán)境迫人如此,我又何嘗不想圖個清閑圖個省事。奈何我那府里較了這林府,勾心斗角的太多,上上下下的各方勢力犬牙交錯,身在其中亦是身不由己……”

    “……”

    隨后這夏姨娘雖并未承諾什么,然賈珠知曉她此番是已然妥協(xié)了,遂不再多說什么,徑直放了夏姨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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