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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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年初開始,國防部往漢堡街頭增派了好幾隊士兵,日夜繞著華人街一帶巡邏,美其名曰是維護中德兩國友好外交,實際不過變著花樣找中國人的茬。 前幾日鐘表店的王老板剛跟他的德國太太離了婚,今日隔壁咖啡館的張老板就慘遭未婚妻退婚。近來常常獨自一人光顧酒樓的林先生也憔悴的不成人樣。據(jù)說是因為日日與女友吵架,最后導致女友回了漢諾威再不出現(xiàn)。 沈寄棠第三次因為稅務問題被請去蓋世太保安全總局喝茶,看店的擔子又一次落到了一旁坐姿端莊秀雅拉的一手凄涼二胡的白蓁蓁身上。 給沈寄棠看店是一件非常無聊非常乏味的事情。既不能跟吹葫蘆絲的老大爺們聊過去,也不能跟喝綠茶的小年輕們談未來,必須一整天都待在柜臺里數(shù)錢,抱著一盤破算盤算沈寄棠那寫成一堆亂碼的潦草賬本。 白蓁蓁算是看出來了,為什么沈寄棠每天都抱著算盤不肯撒手。 除去她真的算不清楚賬本以外,還有另一個不容忽視的根本原因——干凈利索的撥珠舉動能把一個連賬本都算不清的蠢蛋老板從里到外的偽裝成一位精明能干的酒樓掌柜。只要她敲算盤的速度夠快,別人就發(fā)現(xiàn)不了今天酒樓的賬面又虧空了多少。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在開店的五年間從未遭遇過破產(chǎn)清算的? 莫非家里真的有礦? 莫非真的偷稅漏稅? 白蓁蓁搞不清楚她寫賬本的路數(shù)到底是跟誰學的,從頭到尾居然沒有一個字能體現(xiàn)出酒樓里爛到透頂?shù)挠?,她懷疑自己做了一本假賬。能在這種持續(xù)虧損的情況下讓那些煞筆投資商們心甘情愿地繼續(xù)砸錢,沈寄棠在某種方面真的挺適合當老板的。 沈寄棠于今晨七點被蓋世太保帶走,在警局里待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放回來。一回來就風風火火地關了酒樓大門掛上歇業(yè)的木頭牌子。而此時此刻,白蓁蓁正待在柜臺里,端著一盤甜而不膩的豆沙包吃的不亦樂乎。 “怎么著?做假賬的事情終于被德國警察發(fā)現(xiàn)了打算跑路?” “不,我的假賬天衣無縫?!?/br> 沈寄棠端走了她手里的盤子,拿起一個包子往自己嘴里送。白蓁蓁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姐妹,你沒有刷牙” “那幾個守門的德國士兵打了一晚上的撲克牌,我壓根兒沒睡” 她嚼著豆沙包的腮幫子一動一動,答得含含糊糊,看起來餓極了。 “德國監(jiān)獄的牢飯真的難吃,面包比法棍還硬,我差點噎死在里邊,這肯定是個陰謀,針對中國人的陰謀!”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盤子里五個包子全被沈寄棠消滅干凈了,連帶著白蓁蓁一口都沒喝的豆?jié){也見了底。 “他們關了你一晚上?” 不等沈寄棠回答,白蓁蓁便一臉痛心疾首地拍了她的肩,“我早跟你說過的,逃稅漏稅是犯法的勾當,總有一天被抓的,怎么就是不聽呢?” 沈寄棠的眼神仿若在看一個智障,“他們查到了我的混血身份。至于為啥關我一晚上嘛,咱不知道,也不敢問。有一點我能肯定,他們今個兒能在這里抓我,趕明兒就能直接把我往集中營里扔,德國這破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得跑,我得去法國!” “稍帶上我呀!” 白蓁蓁齜著牙咧開嘴朝她笑,沈寄棠一臉嫌棄地推開了她。 “你那學校不是讓你去波蘭進修嘛?叫什么心理學項目的?” “心理學研修項目。本來是去海德堡,但如今的德國你也看到了,既不需要心理醫(yī)生也不需要精神病人,他們的元首巴不得這些浪費資源的人統(tǒng)統(tǒng)死光” 白蓁蓁有基礎,哪怕全科亮紅燈,心理學的那一部分成績總會名列前茅。離校在即,她的導師認為培養(yǎng)一個新興流派的醫(yī)生比培養(yǎng)一個普通的戰(zhàn)地護士更有價值,便提出了送她去波蘭深造的提議,但白蓁蓁知道,不管她的心理學成績有多好,這個行業(yè)在戰(zhàn)亂年代的地位依舊無足輕重。她是可以去,但最好的選擇應該是不去,那可是波蘭,歐洲戰(zhàn)場的真正開端。 “為什么不去?” “沒錢啊,雖說那邊不收學費,但衣食住行也是筆不小的開銷。以我這種一沒有收入來源二沒有后備資源并且囊中羞澀的情況來看,繼續(xù)深造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直接去醫(yī)院當護士,最起碼我能養(yǎng)活我自己” 說完她低下頭,一手執(zhí)筆,一手撥算盤,繼續(xù)理著昨天那算了一天都沒算清楚的破爛賬,過程中不住地咂舌, “嘖嘖嘖嘖,你說你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寫出來的字比摩斯密碼還難破解,給你算本破賬我還得去找個偵探——?干嘛?” 沈寄棠按住了她的算盤,灰蒙蒙的圓眼珠子盯住她不放,“你去進修吧,我給你錢!” 白蓁蓁聽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蹲一晚上牢子還蹲傻了?” “呸!我一直這么大方!” 她強制性的抽走了算盤,沒了算盤的白蓁蓁索性松開了筆,一只手半撐住臉頰,上半身倚著柜臺懶洋洋地問她,“養(yǎng)我到畢業(yè)?明擺著虧本的買賣,很不劃算的” “那可不一定。”沈寄棠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下巴,“越到這個時候,越應該去學校里待著,待的越久越好。我是沒這個機會了,但你不一樣。波蘭是不太平,可再不太平也是一時的,挺過去就好了。相信我,讀書沒有壞處的。要是真覺得心里過意不去,放假的時候來法國給我打工,你看怎么樣?” 她的提議非常棒,可白蓁蓁聽著就是感到不大對頭。她凝眉思索著,食指不自覺的一下一下輕叩著木桌,探究的眼神不斷在沈寄棠臉上掃來掃去。 “你又怎么知道波蘭不太平?” 沈寄棠也沉浸于思考,回答顯得心不在焉,“昨天聽那些看守的士兵說的,捷克,元首,波蘭之類的。你說是不是要打仗了?” 她答的流暢自然,看不出任何異樣,白蓁蓁的眼底浮出些許失望,苦笑道,“可能吧” 她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同伴’,果然穿越這事不是市場里挑菜回回都有。 六月份畢業(yè)典禮到來的那一天,白蓁蓁握著鋼筆,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沒填那份實習申請表。出于某種私心,她應下了導師去波蘭進修的提議。 不過她的臉皮沒有厚到真的讓沈寄棠養(yǎng),只準備去波蘭半工半讀。 這些年國內積貧積弱的不良局勢本就讓大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的日子很不好過。她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德國的那三年里,生活衣食無憂,跟那些清貧瘦弱的同胞相比起來幸福的過分,而父母的離去也恰恰讓這一切回歸成了該有的模樣。 從民國二十四年落下微雨的春天開始,渺小的蜉蝣被卷入聲勢浩大的歷史洪流。她是那天泡在雨水里泛舊發(fā)白的模糊報紙,失去了昔日隔岸觀火沾沾自喜的所有儀態(tài),時代不曾將人置身事外。 通行證是白蓁蓁找沃爾納辦的,連帶著沈寄棠的那一份。她本來還在擔心沈寄棠的那一份不好蓋章,特地準備了一大段軟磨硬泡的說辭,想著磨到個天荒地老什么的,但是結果出乎意料的順利。 不過是待在沙發(fā)上睡個午覺的功夫,沃爾納就給她送來了兩份能在德國境內與境外暢通無阻的通行證明,國防部警察局該有的印章鋼徽一應俱全。 關于沈寄棠猶太混血的身份,沃爾納僅僅只過問了一個聽起來十分無關緊要的問題。 “她有弟弟嗎?” 白蓁蓁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我沒有聽她說起過。為什么問這個?” 她的記性是不好,但也知道沈寄棠從來不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家人,她只說過自己是獨生女。 “是嗎?我在中國見過一個孩子,和她的長相大概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個叫沈平琛的文弱少年,沃爾納一直留有印象。一分兩分的相似還能拿巧合當借口搪塞過去,可七八分的相似?白蓁蓁的心頭也升起了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