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郗昭？”田氏終于反應(yīng)過來。

    “不是她還能有誰？”郗道玦耷拉了嘴角，不滿于田氏的遲鈍，然后他端起手邊的茶碗，揭開蓋子撇了撇浮沫，飲了一口。

    田氏也有些不大高興，剛剛郗道玦看她的那一眼就像是在說她是個廢物一樣，這哪里怪得到她？說的是懷王的側(cè)妃，她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她的女兒了，你當(dāng)側(cè)妃是那么好當(dāng)?shù)膯?？又不是菜市的蘿卜土豆，隨便什么人都能揀著。

    “她能成嗎？”田氏仍有些不確定，“到底和咱們隔著一層，就算將來她在懷王那里熬出了頭，轉(zhuǎn)頭再不認(rèn)咱們，那豈不是白費了心思？”

    “你傻嗎？”郗道玦擰著眉毛看她，“先前你把人家往賴家送，好在那姓賴的短命沒了，否則就是rou包子打狗，不光什么都撈不著，還得搭出去不少。進了懷王府可比什么都強，將來懷王榮登大寶，她也能混個娘娘當(dāng)當(dāng)，孰輕孰重，你看不出來，她還能不知道？”

    “那……”田氏忽然有些動搖，“若是如此，讓曇兒去豈不是更好？”

    “你那腦子里裝的是漿糊么？”郗道玦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把自己都琢磨傻了？現(xiàn)在正經(jīng)的皇帝還在龍椅上坐著，懷王是想要把人家拉下來自己上去，但也得有完全的準(zhǔn)備吧？你當(dāng)謀……”

    說到這兒可以壓低了聲音，“你當(dāng)謀朝篡位都是那么容易的么？你又不是沒讀過書，看過的東西都就飯吃了么？送個女人進懷王府，那就如同賭石頭，有的從外面看著不錯，砸開了就只有表面上那薄薄的一層，你把曇兒砸進去，回頭若是懷王府整個兒都完了，咱們家還拿什么在京里立足？”

    “可是……她會聽咱們的嗎？”田氏這樣說的時候底氣全無，她又不敢同郗道玦說郗昭的變化，若是被郗道玦知道她竟然懼怕一個小丫頭，有些事怕就不會叫她參與了，再說……孟姨娘如今還在白馬寺，雖說郗夢君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郗道玦并沒有問什么，只當(dāng)自己沒有這個女兒，但這總歸是橫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在他難得在正房里過夜的時候，夜里說夢話念著的就是郗夢君，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郗道玦察覺到田氏的不對勁，轉(zhuǎn)過頭來盯著田氏，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啊……沒有！”田氏趕忙答應(yīng)著，“能有什么事兒，我不過是在想這件事應(yīng)該如何同那九丫頭說，而且光是這樣空口白牙的說也不行，總要有點準(zhǔn)備，二爺你那邊若是著急要人，我也好立刻就將人給送過去不是？”

    郗道玦這時候才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這話才像是個樣子，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別叫三房那邊知道了。”

    “放心吧，這樣隱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會叫三房那邊知道？”

    “哦還有，”郗道玦伸出一根指頭比了比，“看著些曇兒，別讓她到處亂跑，省得再給我生事！”

    田氏有些奇怪，“曇兒再亂跑也亂跑不到哪里去，你怎么忽然管起這個來了？”

    郗道玦忽然怒了，他重重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那個寶貝女兒，愈發(fā)的不長進，都開始學(xué)會丟人現(xiàn)眼了！”

    “這……沒證據(jù)的話可不能亂說，二爺，曇兒也是你的女兒啊，天底下哪有當(dāng)父親的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的？再說……曇兒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郗道玦瞪了她一眼，“你還問我做了什么，整日里也沒見你將心思用對到什么地方去！”說到這兒緩緩吸了好幾口，像是一時之間找不出什么話來說，好半天才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她也是個大姑娘了，也該懂得什么叫自愛吧？那武寧候是受著不少小姐們喜歡，可旁人再是喜歡，也沒像她那樣不知廉恥！毫無羞恥之心！上趕著往人家跟前貼！”

    田氏只覺得腦子里轟了一聲，這事兒她是真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絕不會想到她的曇兒……那么驕傲的一個女兒……怎么可能會像郗道玦說的那樣，做出那樣的事來？

    “不可能！”田氏有些慌亂，“曇兒最是知道分寸的，怎么可能上趕著往武寧候跟前貼？二爺你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郗道玦瞥了她一眼，見她的樣子應(yīng)該也是真的不知情，沒什么好氣兒的說：“今日穆爵爺做東，我去他家里略坐了坐，閑逛的時候聽到他家府上幾個婆子閑聊，說到了咱們家的姑娘，說靖安伯爵府小公子生辰宴那天，曇兒背著人去找了武寧候，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說著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半邊臉，“說閑話都說到咱們家頭上了，丟人??！”

    “說起這個來，”田氏緊了緊手里的帕子，“那天三房那邊也給了我難堪，說什么擔(dān)心曇兒在席間受欺負(fù)，你聽聽她說的都是什么話？后來滿屋子的人都惱了，她又得把話給圓回來，最后倒成了我的不是，還得要我稱病先回來?！?/br>
    說到這兒抬手覆上郗道玦的手背，“當(dāng)時我若是還在靖安伯爵府里，曇兒有什么變化我也能立刻知道，哪里還能讓她做那樣糊涂的事兒？”

    “老三家的又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郗道玦頭疼的皺著眉，“那邊也真是不省心，兄弟三個如今就剩下了我們兩個，結(jié)果我們卻離了心，若是大哥還在就好了，總好過現(xiàn)在這么個不上不下的局面?！?/br>
    “若是大爺還在，你就還是那個連個正經(jīng)差事都沒有的郗員外，你就甘心？”田氏乜了他一眼，“這話也就是現(xiàn)在說說，當(dāng)初你應(yīng)下那事兒——”

    “住口！”郗道玦猛地喝住她，“你這張嘴和老三家的那個也沒什么區(qū)別，什么話該不該說自己心里沒有數(shù)么？”

    田氏被嚇了一跳，才要說話，忽然聽到窗子那邊“咯噔”一聲響——

    “誰在外面？！”田氏向著外面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