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問話
郗曇很有些反常。 那之后她又深深地看了郗昭一眼,向著后殿去了。 “她似乎有話要說?!兵P棲看著郗曇的背影,“要不要找個機會問問?” “你打算怎么問?”郗昭也在看郗曇離去的方向,直覺告訴她,應該是同偏院里遇到的那個中年人有關。 “找個機會把人帶回來,這么一個小娘子,隨便嚇唬幾下什么都會說了。”鳳棲抱著胳膊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樣……不好吧?”郗昭嘴上是這么說,但神情卻出賣了她,她看上去對這個提議非常贊同,就好像是故意在這里等著鳳棲先說出口。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兵P棲這樣說的時候就仿佛在說今晚吃什么。 “人給帶回蓬萊苑,放進柜子里?!?/br> “找個會口技的兄弟來,但這屬于私活兒,你得出錢?!?/br> “既然是問六姑娘的,這錢就讓二房出吧?!?/br> 鳳棲在聽到這話知乎一臉地詫異,“你二嬸嬸會往外吐錢?之前你將她院子里那些東西搬了個一干二凈,幾乎就要了她大半條命去,如今你還能想出什么理由來讓她出錢?” “你可別記錯了,我拿回來的都是原本就屬于我的?!臂训鸬?。 “也是,不過你打算怎么讓你二嬸嬸出錢?” 郗昭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左護法既然都能從棲梧居內(nèi)將六姑娘擄走,難道就不能順帶再順些東西出來嗎?” 鳳棲被這一聲反問問的啞口無言,她也不知道話題為什么忽然變成了這樣,她堂堂左護法,如今竟然要去做梁上君子的活兒了嗎? === 雨漸漸就停了。 孟月行站在外面看了看,回身對殿內(nèi)的郗晗說,“雨停了,姑娘現(xiàn)在可要回去?” 他們在殿內(nèi)其實就只有最初的那幾句交談,之后兩個人多少都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索性就各自沉默,太過安靜的地方總是格外熬人,好在外面的雨聲將這一股子奇怪的氣氛沖淡了一些。 郗晗點了點頭,“我……我回去了。” “我就不送姑娘了?!泵显滦刑嫠龑銚伍_,站在門口看著她。 郗晗有些慌亂,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看向何處,接過傘的手也因為緊張微微地有些發(fā)抖,但還是穩(wěn)著聲音說道,“公子之前淋了雨,回去記得喝些姜湯驅(qū)驅(qū)寒。” “多謝姑娘提醒?!泵显滦邢蛩辛艘欢Y。 這便是真的告別了,不知為什么就生出一點恍然,也有一絲不舍。 這可能是她此生做的最離經(jīng)叛道的一回,往后她就還是那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郗家四姑娘,今日雨中的這一場相會,怕是往后余生……都忘不掉了。 ===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場雨的緣故,又或是各自并沒有抽到什么稱心的簽文,總之,在回府的時候無論是田氏還是何氏,甚至是郗曇、郗晗,似乎都是沒精打采憂心忡忡的;反觀二、三房帶出來的庶女們,倒是因為這難得的出門機會而心情舒暢,并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壞了興致。 當天夜里,鳳棲如入無人之境一樣將郗曇從棲梧居內(nèi)帶了出來,郗曇被帶進蓬萊苑的時候仍是昏睡著,眉頭緊鎖,不知在夢中夢到了什么。 衣柜早先已經(jīng)收拾了出來,人被放在里面,又將柜門鎖住。 鳳棲向著暗處一抬手,有人如鬼魅一般地出現(xiàn),就連一直在屋內(nèi)的郗昭都被嚇了好大一跳。 她還真不知道這人是什么時候進的屋子,又在屋內(nèi)待了多久,但既然大家都是宣清臺的人,沒什么必要對自己人下手,更何況又是顏先生身邊的人,她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 “我之前與你說的那些話,可都排演清楚了?”鳳棲問那人。 那人點了點頭。 郗昭之前并沒有親耳聽過口技,不過是從書上或是旁人的轉(zhuǎn)述中知道這一技藝的奇特之處,如今能夠親耳聽到,不免異常期待。 柜子里慢慢有了動靜,沒多久就聽到里面的人四處拍打著,“有人嗎?這是哪兒?”聲音里帶著一點才醒來時候獨有的啞。 沒有人應聲,就好像這里就只有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有柜子里的那個人一樣。 鳳棲向著那人比了個手勢。 郗昭在一旁坐下來,她沒有去看那個人,只是一直盯著柜子。 === “你們是什么人?!”這句話一出,連郗昭自己都驚了一下,這聲音與她實在是太像,或者說那就是她發(fā)出的聲音,就是她在質(zhì)問著誰。 有金戈之聲響起,那人手上捏著兩片鐵片,翻手間仿佛有十數(shù)人對峙。 “放開我!”又是她的聲音。 是掙扎聲,還有喝止聲,她仿佛被制住按在一處地方,周圍不知圍了多少人,為首的人緩緩步行而出,沉聲開口,“動手吧,黃泉路上,你不要怪我?!?/br> 這是下午那個講了十八個孝的故事的中年人,如今他在號令手下了結了她。 “你——”仍舊是她的聲音,就只有一個字,下一刻是一聲輕響,然后接著又是一聲悶響。 “指路的那個人可還記得?”中年人在問他帶來的手下。 中間停頓了一下,是有人點頭。 “也把她殺了。”輕描淡寫的一句吩咐。 柜子里的動靜漸漸大起來,“你們……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哦?”中年聽到了,問道,“為什么不能殺?” “我……我是聽你的吩咐做事的!是你同母親說,我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郗昭引到偏院就好,她的死活同我沒有關系,你們愿意殺就殺好了,我……我就當沒有聽見,沒有看見,你、你不能殺我!” “理由呢?” “我……我父親是郗道玦!我父親答應過的!你若是殺了我,我父親答應的就都不作數(shù)了!” “他答應了什么,那是他的事情,與我有什么關系?” “我若是出了事,王爺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最后一個字異常凄厲,下一刻柜子里的人忽然就沒了聲兒,似乎是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