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乞巧(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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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李嬤嬤點燃了香案,焚香拜月正式開始,吳昭昭首先參拜,之后的貴女們依次跪在香案后面,手拿線香對月虔誠地叩拜。 蘇宇曠和安南侯坐在彩樓內(nèi),他們在這樣的活動里就只是起到陪襯的作用,所以不論平常是多么的受到矚目,在這時候都要將存在感放到最低。 輪到郗昭的時候,吳昭昭非常主動地走過來遞給她一支線香,看上去親近得很,仿佛之前那個歇斯底里指控郗昭居心不良的人不是她一樣。 郗昭接過線香,禮貌地笑了笑,在將線香插進香爐準備起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吳昭昭并沒有離開,甚至還狀似不經(jīng)意地踩著她的裙邊。她這會兒若是貿(mào)然起身,要么就是因為站不穩(wěn)而摔倒,要么就是因為太過用力而出丑,總之……她是別想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仄鹕黼x去了。 郗昭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向著不遠處的鳳棲使了個眼色,鳳棲手上一動,一顆石子兒飛出來,正正擊在吳昭昭腳踝。 吳昭昭冷不防腳下一軟,身子栽下去,眼看著就要撞在香案上,郗昭趁勢站起身,動作迅速地伸手拉了她一下,穩(wěn)住了她的身形,然后向著她一笑,往旁邊拽了拽,“表小姐要當(dāng)心啊?!?/br> “誰要你假好心!”吳昭昭掙脫開她的手,兀自站到一旁。 郗昭挑了下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她猜香案邊上的這一回只是個開始,后面不知道還有什么招數(shù)等著她,但這位表小姐賊喊捉賊的本事倒是用得爐火純青,若是將來她還在蘇家,怕是又會引起新一波風(fēng)波。 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這樣想著,目光就往彩樓那邊的人看了一眼,蘇宇曠應(yīng)該是特地換了一身衣裳,同今日的氛圍很搭,他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看過來,光線太暗,她看不出他眼里藏著的神色。 這樣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做了內(nèi)閣首輔,又力排眾議力?;实鄯€(wěn)坐皇位,這樣看來,他同她父親應(yīng)該沒有瓜葛才對,那為什么……為什么他卻想要她父親死? “九姑娘快過來呀!”關(guān)穆英的聲音響起,讓她勉強回了神,她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走過去。 活動正式開始了,是由安南侯、蘇宇曠還有李嬤嬤做裁判,吳昭昭同應(yīng)邀前來的姑娘們各自坐在擺放好的桌上,上面放著紙筆,又在最前方點了一支拇指粗的香,這是要比才思,以今日的乞巧為題,在線香燃盡之前作詩一首,誰的詩好,誰就能得到彩頭兒——是一對金鑲玉的鐲子。 吳昭昭就坐在郗昭旁邊,她轉(zhuǎn)過頭來看了郗昭一眼,眼里滿滿的仍是嘲弄,“你會作詩么?” 郗昭沒理她,只看了看桌上的這些東西,有了之前進香時候的經(jīng)驗,她著重看了一眼桌腿兒的位置,果然就看到挨著自己的這一面左邊的桌腿兒矮了一截,但用著同色的東西墊著,若是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郗昭稍稍向后撤了一點,既然是用東西墊著,就一定不是什么結(jié)實的東西,位置是隨機選的,但她落座的時候就只剩下了這一張桌子可選,想來是先前吳昭昭已經(jīng)做好了安排,這一張桌子看似無意空出來實際上就是專門為她準備的,若到時候她伏在這張桌子上寫字,傾斜的桌面將上面的硯臺紙筆帶落下來,她就一定會落得個滿身狼藉。 一個惡作劇似的捉弄,只為了讓她出丑。 郗昭拿起鎮(zhèn)紙壓在宣紙上面,執(zhí)筆去蘸墨,她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放輕,盡量不借著桌案使力,然而筆尖劃過宣紙,她卻發(fā)現(xiàn)煙臺里面盛著的根本不是墨,而是清水。 墨條就放在硯臺邊上,不管她怎么做,在線香燃盡之前,她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出丑。 郗昭嘆了一口氣,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一處地方,誰也沒有分出空余的心思來注意她這邊,李嬤嬤也并沒有盯在這里,而是在席間同各位夫人們說話;安南侯和蘇宇曠似乎也在談些什么,像是政事,父子倆皆是神情嚴肅,與整個彩樓內(nèi)的氣氛格格不入。 郗昭拿起了硯臺,直接就著手開始研磨,她倒是不求拔得頭籌,在寫詩上面,她自問造詣不高,可當(dāng)硯臺在手,她忽然發(fā)現(xiàn)還是不對勁—— 硯臺摸上去有些滑膩,像是涂著一層油,低頭看果然是油,其上那一汪順著斜面滑下去,正正滴在她的裙子上,天水碧的裙子落上一點污漬,她有些無奈地將硯臺放回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吳昭昭一直偏頭來看她,她寫得很快,幾乎落筆即成,然后就一直看著她的這些動作,笑得幸災(zāi)樂禍。 眼見著線香只剩下小半截,郗昭看了看一旁的吳昭昭,毫不客氣地挨過去,在她的硯臺里飽蘸了墨,然后提腕運筆以筆尖輕掃過紙面,留下一首五言絕句。 吳昭昭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郗昭竟然會來這一手,在她的設(shè)想中,郗昭這會兒應(yīng)該正急得不知所措—— 線香堪堪燃盡,郗昭放下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轉(zhuǎn)頭向著吳昭昭一笑,“多謝表小姐借墨?!?/br> “誰、誰要借你了?!眳钦颜寻琢怂谎郏ゎ^看向另一邊。 李嬤嬤帶著小丫鬟上前收走了詩稿,轉(zhuǎn)而拿給安南侯和蘇宇曠,由他們評出頭等,之后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一只托盤,上面放著些精巧的錦囊。 這就是要比試穿針了,仍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誰穿過的針最多,誰就再得一件彩頭兒,這次的是一對紅珊瑚耳珰。 吳昭昭忽然站起身走到李嬤嬤近前,笑得甜美,“嬤嬤辛苦了,我來替嬤嬤發(fā)?!?/br> “這可使不得——” 李嬤嬤剛要推辭,吳昭昭已經(jīng)接過了托盤,“今兒我做東,發(fā)一回針線也算圖個新鮮,嬤嬤且去一旁歇著,待會兒還要你來給我們點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