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見到
“進來說吧?!本肽飳⑷送锩孀屃艘幌隆?/br> 郗昭沒有動,她仍站在原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聲了,就只是看著倦娘,“到底怎么了?” “顏先生一直都沒有醒,該用的法子都已經(jīng)用過了,葛大夫說,若是太陽落山之前他還是醒不過來,怕是就真的沒用了?!?/br> 郗昭下意識搖了搖頭,怎么會呢?那可是顏惜時。 她狐疑地看著倦娘,動了動,終于邁步走了進去,內(nèi)室的血腥氣更重,雖然這時候血跡都已經(jīng)擦拭干凈,卻也能推斷出當時的兇險。 她慢慢走到床邊,記憶里那個永遠談笑自若點塵不驚的顏先生此刻了無生氣地躺在那里,脆弱得讓人不忍碰觸。 “是誰傷的?”郗昭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顫音,“是什么時候的事?” “蘇宇曠?!比齻€字定音,倦娘緩緩呵出一口氣,“就在昨晚。” 昨晚她才剛剛收到顏先生的信鴿,今日登門,怎么就變成這樣了?郗昭有些不可置信,“他們怎么會碰上?” 蘇宇曠不是當朝首輔么?首輔不在府衙中好好辦公,總出來舞刀弄槍的做什么? “具體怎么回事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按原定計劃,我們負責接應(yīng),沒想到忽然有一伙人出現(xiàn)斷了我們的后路,要抓的人沒抓到,自己卻被人堵在了里面。顏先生帶著我們沖出重圍,原以為后面就不會再出問題了,誰知道蘇宇曠親自帶著人追了過來,顏先生讓我們分散開,天亮以后再回來,當時顏先生已經(jīng)受了傷,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傷得這么重?!?/br> “什么接應(yīng)?要抓誰?”郗昭有些不解,“蘇宇曠為什么要帶人追著你們?” “這件事有些復雜,眼下……還是先想想如何才能讓顏先生想醒來吧。”倦娘閉了閉眼,她剛剛動作有些大,傷口似乎有些裂開了。 倦娘不愿意說,郗昭也就沒有追問,這時候目光落回到床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發(fā)飄,“顏先生會醒過來的,對吧?!?/br> === “按理說……宣清臺應(yīng)該不會助紂為虐才是?!倍纹聊笾粡埦碜?,“如今已經(jīng)大致可以推斷出那份名冊就在宣清臺,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盯著他們,既然我們拿不到那份名單,不如就盯緊了他們,捉不到為首的,那就利用那個為首的?!?/br> “你不是說那個為首的沒討到什么便宜么?” “我有一個猜測,但還需要證實。” “什么猜測?說來聽聽。” “如今掌管宣清臺的人是顏惜時,我這里得到了兩條相悖的消息,一說顏惜時就在京中,一說他此刻還在宣清臺總壇,昨夜對上的那個人不像是一般的頭領(lǐng),如果他就是顏惜時,那么……”蘇宇曠在剛剛寫好的信上蓋下名章,“找找他如今的落腳點倒也是個不錯的思路?!?/br> “若是如此,恐怕有些難。”段屏放下手中的卷宗,“而且這段時間北邊的小動作不斷,怕是要戰(zhàn)。” “這個我知道,”蘇宇曠點了點頭,“前日進宮,聽萬歲的意思……似乎要親征?!?/br> “萬歲要親征?”段屏嚇了一跳,“你沒聽錯吧?” “說是這么說,但既然萬歲并沒有在朝堂上表露過這個意思,想必也只是有這樣一個想法,未必會真的實施,我只是擔心……有人看出了這一點,煽動萬歲親征?!边@樣說的時候又有些擔憂,“之前兩邊交好互市我隱隱就覺得有些不對,如今來看,北邊怕是早有預謀,一旦稍微發(fā)生點摩擦……” “邊市不能亂,”蘇宇曠將蓋好了名章的信箋整理好,遞給他,“這是給管將軍的信。” 段屏接過那封信,感慨了一聲,“蘇首輔為國為民,修書一封送與管將軍卻要經(jīng)別人的手,如今萬歲對你的態(tài)度也讓人憂心,你還是要為自己做些打算?!?/br> 蘇宇曠聞言垂了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天下還算安穩(wěn),即便是有反對的聲音,也基本上被按下了,這種情況只會越來越平穩(wěn),萬歲自然想著收一收放出去的權(quán)?!?/br> “可若是真的穩(wěn)了,又何至于出現(xiàn)這樣的事?”段屏又嘆了一聲,“靖安廠一事尚無結(jié)論,繼續(xù)這樣下去,咱們這位萬歲……” “如今首要的還是邊境,至于其它這些……不要也罷?!?/br> “你倒是看得開。”段屏將那封信小心地收好,朝著他揮了揮手,“我走了?!?/br> === 葛大夫又送了一回參湯,還送來一顆現(xiàn)搓的丸藥,說是補氣益血,雖然未必管用,卻也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郗昭接過那碗?yún)?,她這時候同樣憂心如焚,眼見著日頭一點一點西斜,躺著的人卻仍舊沒什么反應(yīng),但好在喂下的參湯都還能咽進去一點,這多少讓人感受到了一點希望。 倦娘被她勸回去休息,屋內(nèi)就只剩下了郗昭自己,她一點一點將參湯喂下去,又拿帕子小心地擦拭留在嘴角的水漬,然后她想了想,將空碗放到一旁,掀開了一點被子。 傷在腹部,血色染了很大一圈,大概能推測出當時的兇險,還有下手之人的狠厲,在不知道下手之人是蘇宇曠之前,郗昭對于蘇宇曠的印象就是溫潤,即便是當初那幾次對抗,他也并沒有下多大的狠手,但如今看到這樣的傷勢,她忽然覺得……之前也許只是因為她不夠重要,不值得他如何出手。 她小心翼翼地將被子蓋好,又重新投了手巾,替他擦了擦臉。 她在心中祈禱,她希望他能醒來,不管怎么說,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想,她愿意用自己往后未知的壽命換他醒來,只要他醒來。 但躺在床上的人一點一點破碎下去,像是折斷的芙蕖,即便依然保持著盛開的模樣,卻也阻擋不住凋零。 暮色漸漸染上來,希望一點一點渺茫,門外有響動,是葛大夫進來了。 郗昭沖著他搖了搖頭,葛大夫的臉色漸漸就灰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