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葉訇站著沒動,沒有回她的禮。 她笑容一僵,心下大恨。 梅青曄撓撓頭,“表姐也大喜,上回沒來得及恭喜表姐,今日補上。” “還是曄哥兒知禮,瑾表妹還有些生我的氣。方才我勸了半天,她都不愿意原諒我。正巧今日都在,你們勸勸瑾表妹,莫要再生我的氣了?!?/br> 梅青曄為難,他可勸不動阿瑾。向來只有阿瑾教訓他的份,他可不敢說阿瑾半句,何況他并不認為阿瑾有錯。 兩個男人都不開口,虞紫薇面色更是難看。 梅青曉道:“虞姑娘何必為難別人,我不愿同你和解,自然有我的道理。方才你不是還說將來你是太子妃,我日后都要仰你鼻息看你臉色。我要是不討好你,我的名聲就會壞,世人會唾棄我,我也別想當什么皇子妃?!?/br> “虞表姐,你…你真這么說過?”梅青曄瞪著眼,怒問著。 虞紫薇看一眼木頭樁子似的葉訇,暗氣,“阿瑾曲解我的意思,我是為她著想。她同我鬧得難看,以后殿下也會跟著為難。” “我不為難。”葉訇冷冷出聲。 虞紫薇被噎得不輕,半天緩不上氣來。心道果然是奴才心性,就算是成了皇子也是這般上不了臺面。 梅青曉心下甜蜜著,“虞姑娘你聽聽,壽王殿下并不會為難。便是我名聲毀了,世人都容不下我,我想殿下也不會不要我的?!?/br> “是?!彼鸬霉麛?,沒有一絲的猶豫。 梅青曄更是瞪直了眼,半天一拍他的肩膀,“王爺,有你這句話,證明我沒有看錯人。阿瑾日后嫁了你,我就放心了?!?/br> 虞紫薇那個氣,心里把葉訇罵得半死。到底是奴才出身,就算是當了王爺也不改奴性。他們一個愿意犯蠢,一個愿意犯賤,她何必攔著。 “好,今日算我白來,你們好自為之。” “慢走不送。” 梅青曄覺得這么氣走虞家表姐,有些不太妥,“阿瑾,這樣真的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的人,還指望會有好報,真是可笑至極?!?/br> 走不遠的虞紫薇聽到這句話,步伐加快,臉色陰沉得嚇人。她倒要看看,敢和她做對,梅青曉能得意到幾時。 梅青曄疑惑問:“虞表姐做過壞事嗎?” “做過啊,上回我驚馬,就是虞表姐使的手段。她想當太子妃,自然是處心積慮要除掉我。宋夫人幾次三番來鬧,背后也是她在搗鬼。兄長,你看清她的面目,以后莫要被她騙了?!?/br> 可憐的少年太過震驚,嘴巴大張呆若木雞?!霸酢趺磿@樣?” “這樣的女子還少嗎?像那個常芳菲,一朝得勢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可是在我和王爺面前耍了好大的威風?!?/br> 梅青曄訕訕,臉紅了起來。 梅青曉看向葉訇,“方才多謝殿下相護,小女這廂有禮?!?/br> 她盈盈彎腰,舉手投足間盡是優(yōu)雅。眉梢?guī)Т?,眼波含情,旁若無人地對著心上的男子拋弄風情。 葉訇憶起她的熱情,還有那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耳根瞬間紅透。他僵硬還了一個禮,眸眼垂著有些不敢看她。 梅青曄臉紅了白,白了紅,哪里看得到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猶自處在自己的驚愕中,喃喃道:“阿瑾,我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真是虞表姐做的?” “兄長,我會騙你嗎?” 他頭搖著,阿瑾從不屑說謊,“不會。她…真是那樣的人,那太可怕了…” 虞紫薇的可怕之處遠比想象的多,過多的惡言梅青曉不會去說。畢竟她和虞紫薇論血緣并無關系,而兄長和對方卻是親表姐弟。沒有哪個出嫁女是不向著娘家的,母親也不例外。有些話說得多了,反倒顯得她是惡人。 她在乎的唯有眼前的高瘦少年,其它的不會強求。 葉訇望著她,少女一臉云淡風輕,似乎并不將世間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獨獨看他時,那雙眸子深情繾綣。 他不知不覺走近,在她觸手可及之處。 她淺淺一笑,望著不遠處的梅樹,“王爺,小女親手釀的梅子酒,您想不想嘗一嘗?” 第33章 占有欲 梅青曄又眼紅了, 阿瑾很是寶貝那幾壇梅子酒,他還沒有嘗過呢。先是桓橫先生,現(xiàn)在又是葉訇。 他看向那兩人, 猛然覺得他們是那么的般配。 “阿瑾…” “兄長,等會我讓人給你們把酒送去, 你陪王爺好好喝兩杯?!?/br> 他一聽,高興起來, 果然阿瑾心里還是很看重他這個兄長的。他和葉訇告辭離開, 路上說盡自家meimei的好話。 “王爺, 我家阿瑾不僅腹有詩書,女紅烹飪亦是樣樣拿手…” 梅青曉遠遠聽著,嘴角浮起笑意。 她帶著靜心往回走,將將回到知曉閣,還沒坐下來歇上一口氣。如暉院里有人來稟報,說是老夫人要見她。 祖母見她,無非是為了賜婚一事,以及虞家的事。 凝思低低稟報著前院的事, 說是虞姑娘眼睛紅紅的回去,虞夫人反復相問,她只說風沙入眼,半句不提自家姑娘。 最后連飯都沒留, 和虞夫人離開。 梅青曉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苦笑。虞紫薇慣會做戲,這么一來, 母親必定對自己很失望。還有祖母,定然也是失望透了。 然而,她不悔。 如暉院內(nèi),梅老夫人端坐著,手里捻著一串佛珠。她的臉色嚴肅到嚇人,古井似的眸中隱約可見壓抑的惱怒。深深吸幾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梅青曉進去,行云流水般行了禮,恭敬地立著。 梅老夫人慢慢睜開眼,看了過來?!鞍㈣阏媸翘屛沂?。虞大姑娘親自上門與你言和,你竟然這般不知好歹?!?/br> “祖母,我已經(jīng)與她斷交,萬沒有和好的道理?!?/br> “你和她斷交?你憑什么和她斷交?她將來是太子妃,你一個皇子妃這般不識趣,以后有的苦頭吃。往后京中世家夫人姑娘看她眼色行事,勢必將你孤立起來,你該當如何?” “祖母,等她成了太子妃,孫女自會恭敬有加?!?/br> 梅老夫人冷笑連連,一拍桌子,痛心疾首,“等她成了太子妃,她還缺你的恭敬嗎?到時候一切都晚了,你哭都來不及?!?/br> 梅青曉低著頭,無法接話。 梅老夫人以為她知錯了,緩了緩語氣,“皇后娘娘的旨意已下,這門親事再無更改的可能。祖母知道你心中仍有不甘。但你再是不甘,也不能流于表面。能嫁給壽王殿下已是萬幸,望你謹記在心,不要再做出什么有損臉面的事情?!?/br> “是?!?/br> 梅老夫人朝她招手,她聽話地上前幾步。 在祖母心中,梅家的體面大過一切。她有時候會想,生母為何毅然決絕地與人私奔,會不會也是對家人失望? 有些事情一旦看破,如同破鏡難圓。她會對祖母敬之尊之,卻無法再愛之。心中不無悲涼傷感,深覺無可奈何。 “阿瑾,你一向懂事,有些話不必我再揉碎了掰開了和你細說?;屎竽锬锇l(fā)了話,你就是梅家的大姑娘,往后再有何人膽敢質(zhì)疑,你皆可以駁回去。她為什么護著你,還不是希望你能同虞姑娘將好,壽王能和太子一條心。她用心良苦,你要知恩圖報!” “是?!?/br> 接連兩個是字,讓梅老夫人很是無力。阿瑾面上瞧著是妥協(xié)了,心里必是存著不少的怨氣。這個孩子和珍兒一樣,都是犟脾氣。 她是看重梅家的臉面,但她何嘗不疼愛自己的骨rou。她想兩全其美,有什么錯。為什么珍兒辜負了她,阿瑾也對她生了間隙? “這門親事可謂皆大歡喜,你要念著皇后娘娘的好,莫要再同虞家大姑娘置氣。以后她是太子妃,你是壽王妃,你們是妯娌。再往后,是君臣,有些事情你切記要把握好分寸?!?/br> 梅青曉聞言,直視著祖母的目光,“祖母,其它的我都能答應您,唯獨這一件事,我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梅老夫人眼神凌厲起來,面上帶出一絲怒氣,“你難道還想和她鬧得更僵?等她成了太子妃,你再想修復關系就太遲了?!?/br> “祖母,您的教導孫女一刻不曾忘記。虞紫薇品性不端不值得相交,孫女萬不愿違背本心道義與她虛情假意。他日她若真當上太子妃,孫女自當謹守君臣之禮?!?/br> 梅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閃,阿瑾幾次三番暗示,這般不看好虞紫薇,難道是看出了什么?她心咯噔一下,如果太子一心求道無心皇位,那么… 要真是這樣,更應該交好虞紫薇。 “阿瑾,不管怎么說,虞家大姑娘還是你的表姐。你就算心里不喜她,面子上也不能太難看。該低頭時就低頭,莫要逞一時之氣?!?/br> “祖母,您的教導,孫女記下了?!?/br> 只說記下,不說其它。 梅老夫人被自己方才的想法弄得心緒微亂,道:“這些事情且不說,你如今已被許配給壽王殿下,在世人眼中你們是一體的。不管他此前是什么身份,此后他是皇子,你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輕視他?!?/br> “是,孫女知道?!?/br> “你知道就好。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好了梅家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連累的是家中父母和兄長meimei?!?/br> “孫女不會再做傻事,正如祖母所說,能嫁給壽王殿下對孫女而言是天大的萬幸,孫女以后一定好好和殿下相處?!?/br> 這是她自進門起說得最長的話,也是最合梅老夫人心意的話。梅老夫人面露慈愛,幽幽嘆了一口氣。 幸好阿瑾是個知禮的,便是心中再有怨,也不會像珍兒一樣不管不顧。 “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壽王殿下以后還會跟著桓橫先生一起習武,經(jīng)常會來咱們家。你此前不是給你兄長送過點心,我看此舉甚好?!?/br> “是,孫女會去的?!?/br> 梅老夫人眉頭舒展一些,愿意去做就好。別管心里甘不甘愿,至少表面上要放低姿態(tài)。夫妻相處最怕雙方都不肯低頭,日子一長再多的恩情都磨沒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想通了,還是敷衍我?”等到孫女告退后,她問身后的關嬤嬤。 關嬤嬤道:“老夫人放心,大姑娘既然說得出,一定做得到。她是什么性子您還不知道嗎?一向是規(guī)規(guī)矩矩言出必行的性子?!?/br> “你呀,就會替她說話?!?/br> 梅老夫人露出一絲笑意,她盼了十六年,雖說結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如意,但總算可以稍微松一口氣。 只盼著以后阿瑾成了王妃,一應體面榮華富貴皆有。 梅青曉出了如暉院,路上碰到等她的梅青晚。梅青晚幾步小跑到她的面前,杏眼來來回回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阿姐,你沒有生氣嗎?” “我能生什么事,你怎么在這里?” 梅青晚高興起來,挽著她的手,“我在這里等阿姐,他們都說阿姐不滿意親事,還不肯同表姐和好,必是心里存了怨氣?!?/br> 梅青曉失笑,“我沒有不滿意親事,不過確實不想同虞姑娘和好。阿瑜,有些人面上瞧著像親姐妹似的,背地底還不知如何算計你。你以后看人長心,別被表象給騙了?!?/br> “我知道的,阿姐你是在說虞表姐。” “就你機靈。”梅青曉一點她的額頭,眼角余光一掃,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虞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