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斂見她一笑，方才見到這妖霧彌漫之后變得凝重的眉目也柔和下來。

    “下山除惡的時候，大多數(shù)遇見的，都是魔界的兇獸，”溫斂道，“妖族向來安分守己，殘害凡人的妖孽，我只見過兩次，都是蟲蝎一類，沒見過狐族。”

    “我聽說，這妖族之中，數(shù)狐族最為狡詐多情、化形之后生出的面貌也最為姣好，”燕妙妙腦海里扒拉著前世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認真地叮囑，“師兄你可一定要多加防范，絕不能被狐貍精迷了心智?！?/br>
    ——崽崽還在家里等你吶。

    溫斂還未回話，這城門便“吱呀”一聲地開了。

    門縫之中，露出一個胡子拉碴、滿臉橫rou的丑陋大漢來，一張嘴還能瞥見滿口恨不能長青苔的大黃牙。

    ——若不是渾身的狐sao味，燕妙妙都以為遇見了黑熊成精。

    “二位可是路過咱們巢州城？”

    大漢呲牙咧嘴地一笑，一股更為濃重的口臭襲面而來，差點沒給燕妙妙熏個大跟頭。

    溫斂跟人對上了正眼，頓了片刻后，轉過頭對燕妙妙低聲悠悠開了口。

    “這副模樣，暫時難以迷惑師兄的心智。”

    燕妙妙咬了咬后槽牙，跟在溫斂身后走了進去，感覺全世界都欺騙了她。

    誰說狐貍精長得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到了和師兄二人世界的戲份啦~

    后面就是正式的小副本啦啦啦~

    *

    一般設置中午十二點發(fā)，但是通常都是一點半以后才能審好，小可愛們可以在這之后再看~

    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呀~我會努力寫噠~

    第14章

    進到這巢州城內(nèi)之后，方才在城外聽見的人聲便越發(fā)熱鬧起來。

    燕妙妙胎穿過來沒幾年就遇上了大災荒，還真是沒見過多少人世繁華，這下一進城見到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宛如魚龍入了水，興奮的不得了。

    ——就是滿城的狐臭味稍微有點令人窒息。

    溫斂無聲地放出靈力四周一探，發(fā)覺這城中居民異常的少，大部分的房屋都是空房，而剩余的這些居民，竟是一個不落地全被狐妖附了身。

    ——雖然城里人數(shù)不多，可是這么好幾百人同時被妖族附身的事情，饒是溫斂也聞所未聞。

    更何況，相較于妖族，凡人的神魂更為穩(wěn)固，妖族若要占據(jù)凡人軀殼，定要趁其神魂不穩(wěn)甚至殘缺的情況下才能成功。

    看來是這些狐貍先破了城中百姓的魂魄，然后趁虛而入占了人身。

    只是，破人魂魄一事極損陰德，這一窩狐貍為何要自壞修為做出這事？難不成當真只是為了化成人形玩樂一陣？

    “二位來得巧，今日正是咱們巢州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jié)，最是熱鬧了。”那開門的黑熊大漢是城中守軍頭領，十分熱情地率先開口。

    燕妙妙聞言，便拉了拉溫斂的衣袖：“師兄，咱們不如住一晚上……”

    溫斂低下頭，正對上姑娘亮晶晶的眼神，顯然是對這花燈節(jié)極感興趣。

    雖說此番來巢州是為了除妖，但是似乎……也不必急于一時。

    他眼中不覺逸出些縱容，開口道：“……請問何處可以落腳？”

    *

    兩人穿梭在人群之中。

    說是花燈節(jié)，這狐妖們仿著人界的節(jié)慶，做的倒是有模有樣。四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這街上玩雜耍的、變戲法的、賣甜果的、猜燈謎的、逛集市的……應有盡有。

    若是他倆真是凡人，恐怕全然看不出端倪。

    ——可身為仙門中人的他們，在一眼就能識清這城中居民原形的背景下，就覺出幾分無語來。

    那兩個為了一塊糕點打起來的總角小兒，實際上是一對年逾三百歲的狐妖夫婦。

    那集市上賣胭脂的大媽和正挑選著的姑娘，是如假包換的狐妖母女。

    那圍著一圈給戲法捧場叫好的，全是那位戲法伶人的子孫后代。

    ——您諸位當真入戲頗深。

    燕妙妙的額角抽了幾抽之后，還是決定忽略這一場大型過家家，熱切地投身到花燈節(jié)的熱鬧中去。

    ——幾十年了才下山一次，就算是假的……也聊勝于無吧。

    要什么自行車？

    燕妙妙抓著溫斂的衣角就朝著小攤躥了過去。

    從他的位置，能見到姑娘飄揚的發(fā)絲和綻放的側顏，火紅色的衣袂翻飛，唇角咧到了耳根……顯然是極為開心。

    走到甜果攤邊，只見這攤子上琳瑯滿目地擺放著各式蜜餞雜嚼，每種蜜餞用各自的布兜裝著，齊整可愛。

    燕妙妙眼睛像狼一樣放起了光。

    溫斂看她，覺得有些好笑。

    “想吃什么？師兄買給你?！?/br>
    姑娘的眼睛更亮了。

    話說掏錢這個動作真的是帥得遑論古今。燕妙妙一邊抱著懷里的鹽漬梅子往嘴里送，一邊感慨。

    ——吃到了師兄買的零食，感覺師兄今天更加仙氣逼人了呢。

    *

    兩人逛了一會，許是因為狐妖們自己內(nèi)部玩過家家畢竟沒那么有意思，在他們意識到城中來了溫斂和燕妙妙兩個“凡人”之后，整座城池便開始圍著他們轉。

    初時只是冰糖葫蘆不要錢白送給燕妙妙，然后發(fā)展成兩人猜錯了燈謎攤主也拼命往他倆手上塞花燈，之后是那位狐妖老祖拉著燕妙妙單獨給她變戲法，最后更是連這城里花燈節(jié)最大的煙火盛宴也讓燕妙妙親自上手點火……

    至于溫斂，冷著臉站在一邊的時候，那涼絲絲的眼神就算是凡人身份也足夠教人望而生怯了。

    燕妙妙此時正舉著火把倚在巢州城的湖畔長亭之中，等著時辰一到便點燃亭中煙火引信。往下望去，只見到巢州城燈火連綿，煙火氣十足。

    “師兄，你以前下山的時候見到的人界，也是如此熱鬧？”燕妙妙抓著欄桿，正臨湖遠眺，語氣興奮。

    溫斂回想片刻：“不是，受兇獸侵擾的地方，多數(shù)離魔界比較近，邊遠偏僻，沒有此處的繁華?！?/br>
    “邊遠偏僻？”燕妙妙好奇，“有多邊遠？”

    “數(shù)里山路，不見人煙?！睖財康溃俺缟骄X之中，有些凡人一輩子都沒出過村子?！?/br>
    燕妙妙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你年幼時不是也在人界生活過幾年嗎？”

    燕妙妙聳了聳肩：“當時年紀還小，早就記不清了?！?/br>
    溫斂猶疑片刻，仍開了口：“師尊曾說，領你們上山之前，你帶著阿弋逃了許久的難?！?/br>
    “嗯，”燕妙妙點頭，“大概混在難民中流浪了三個月。”說到一半?yún)s又笑了，“我記得當時阿弋因為受不了餓總哭，吵的要命，我一度都想把他扔了?！?/br>
    溫斂抿了抿唇：“當時你不過七歲……”

    她翹了翹唇角，打斷他要說的話：“其實過得也不是很難，當時雖鬧著饑荒，但是可能是我運氣好，一直能找到食物，我們又總趁夜避著人走，幾乎沒遇到過什么危險。到了后來真的難以支持的時候，就有幸遇見了師尊。”

    說起來倒是很容易。溫斂沉默著，卻幾乎可以想像出當年七歲的燕妙妙時如何牽著一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孩在亂世之中艱難求生。

    不怪阿弋和妙妙兩人那么多年一直如此親密。

    感覺到進展的方向有些沉重，燕妙妙便順勢轉了話頭：“師兄，你說這些狐妖們鬧這一場有什么意思呢？”

    這話也立時將溫斂拉了出來，刺中了他內(nèi)心的疑惑。

    他沉吟片刻：“我也不知?！?/br>
    妖族修煉比凡人入道更難，傷人魂魄更會動搖求道之心。

    ——做人的一晌貪歡，難不成真足以讓這數(shù)百狐族甘愿自損修為？

    燕妙妙打趣：“嘖，原來師兄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溫斂抬眼看她，如墨的眸子里溢出了柔和的微光：“哪有人能什么都知道的？”

    “師兄在我眼里就是無事不知啊，”燕妙妙理所當然道，“師兄自己是不知道，你給我同阿弋造成了多大的童年陰影?！?/br>
    雖然溫斂并不完全理解燕妙妙的話，但是卻也能聽出來童年陰影并不是什么好詞。

    “師兄實在是太優(yōu)秀了，我老是想著身為孤鴻境的二弟子、又是師兄手把手教大的，要是修為太差，就會給師兄和師尊丟臉，所以從小就不敢松懈，一直很努力修煉?！?/br>
    面對溫斂這種不世出的奇才，想要拖著南葛弋追上他，真是要了燕妙妙的老命。

    溫斂蹙了蹙眉。他自然知道燕妙妙從小刻苦，卻從未想過其中有這樣的緣故。

    這時，他忽然福至心靈，走上前生硬卻輕柔摸了摸燕妙妙的頭。

    “無需那么努力，你一直都很好的?！?/br>
    ——似乎在人界見到有青年男女這樣做過，兩人之間的關系頗為親昵。

    他一直想尋機試試。

    燕妙妙僵在原地。

    這是——突如其來的摸頭殺？

    她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動作著實是有些曖昧。要是擱到現(xiàn)代，小說里的男主角對著女主角來上這么一個摸頭殺，那是甜寵。

    然而——要是bl文里的男主vs女配之間出現(xiàn)了摸頭殺，那就絕逼是人間慘劇修羅場。

    燕妙妙一個哆嗦。

    所幸是這時，長亭之上有人來報，時辰到了讓她點燃煙火。

    救星。

    “師兄，咱們要不要一塊點？”燕妙妙轉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是不是也沒見過煙火？”

    溫斂對上姑娘故作鎮(zhèn)靜的模樣，心中暗笑，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