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像寨主那樣，受過那么多重傷，還能存活下來的人，”華仲賢說到這里，也不禁感嘆于世間的奇跡，“我只見過他一個?！?/br>
    聽到“寨主”這兩個字的時候，東方云仙明顯地愣了一下，數(shù)著米粒的動作，也禁不住停了下來。幾乎是在華仲賢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

    那天晚上，她獨自去往山頂，推門卻見陸長夜脫了上衣，正坐在那里療傷。從那些露。出的皮膚來看，他所受的傷數(shù)量極多，已經(jīng)到了縱橫交錯的程度，當(dāng)時她不明白，他的那些傷是從何得來，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找華仲賢為自己做手術(shù)，現(xiàn)在，她明白了。

    那些，都是他在戰(zhàn)場上受過的傷。

    他以少年之齡入。伍，在沙場之上，究竟是如何摸爬滾打，才磨練出那份鐵血剛毅。

    她沉默了，說不出一句話，哪怕他是她的“敵人”，她也感到……

    很心痛。

    “你是否覺得，他帶著隊伍在江南埋伏，是預(yù)備要偷襲裕陵？”

    華仲賢看著她，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正好問在了她的心上。

    “可是，我想我應(yīng)該傳達(dá)給你，寨主他，決不是一個卑鄙的人?！?/br>
    她在對方那雙溫和的眼里，看到了某種篤定。

    “黑鷹山上，他的部下，”華仲賢道出這樣一個消息，“并不都是北邊的人?！?/br>
    她察覺到異樣，不由地問：“難道，其中，還有南邊的人？”

    第48章 并肩而立

    她的眼前仿佛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過，她開口問著，上身前傾，態(tài)度近乎于急切。

    華仲賢沒有否定她的猜測，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

    說完他又補(bǔ)充了一句：“并不少?！?/br>
    有南方人，而且還并不少？

    她紅唇微張，驚訝的目光直直地投在對方的臉上，她沒有想到，華醫(yī)師竟會說出這么一件驚人的事。

    “真的嗎？”她忍不住喃喃問道，如果這是真的，簡直顛覆了她先前所有的猜想。

    “你看不出來吧？”華仲賢微笑道，和煦的眼中透著一絲神秘的色彩，“易星才是益州人，項明是揚州人，還有很多來自天下各州的勇士，盡在這座黑鷹山中?！?/br>
    益州……揚州……這都是裕陵國所轄之地，她恍恍惚惚，腦中閃過易星才、項明等人的形貌，她還以為由北國輪回將軍帶領(lǐng)的手下，必然都是丹原的軍士……

    華仲賢此舉便是教她明白，黑鷹山上的這支隊伍并不簡單，若是這支隊伍是丹原為了破裕陵防守而存在的，又怎么可能收編裕陵人進(jìn)隊。

    她的眼前再次變得看不清晰，仿佛蒙上了一層迷霧，先前那般分明的愛恨，也突然變得模模糊糊、不知所以了。

    “可是，項明竟然是揚州人嗎……”她琢磨著華仲賢話中的意思，想到一營營長項明的出身地點，頓時有些意外，甚至有點啼笑皆非。

    項明給她的印象相當(dāng)強(qiáng)勢，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使他的眼神顯得兇悍，說話時也一板一眼，令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與她在南都中見到的文人墨客、大臣才子……竟沒有一點相似。

    “本來人的性格就多種多樣，有的先天形成，有的后天打磨，不分地域，南北方皆是什么人都有?！?/br>
    華仲賢收拾著藥箱，將小圓盒放回箱中，將其他的盒子一排排碼好，口中說著向她解釋的話，面上神情卻分毫未變，似是對著天下各種奇事已經(jīng)司空見慣。

    “起先大家住到一起，也互相生厭、排斥，因為南北兩國的上層問題，常常爭吵、打斗不休。因為寨主管理得當(dāng)，寨子里才能像如今這樣和平共處、渾然一體。大家混在一起久了，成了同伴，各家的口音也聽不出了?！?/br>
    她看著那些小圓盒被華醫(yī)師排列得整整齊齊，心中有些頓悟，原來黑鷹山上也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陸長夜的這些手下先前也有所爭執(zhí)，平日里看他們的言行，也都是一些膽大不羈的角色，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樣的方法，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能駕馭這么一支“問題很大”的隊伍呢？

    “你覺得呢？”華仲賢蓋上藥箱的蓋子，抬眼向她問道，“你猜，二營的蔣高歌是哪一國人？”

    她看著自己的手指，想了一想，不確定地問道：“難道，他是丹原人嗎？”

    她印象中的蔣高歌身材精瘦，頭腦靈活，能說會道，感覺似乎更符合裕陵男子的形貌特征，本要脫口說出，可是想到項明那樣的反轉(zhuǎn)，不由地又改口，按照華仲賢“不分地域”的觀點猜測道。

    “猜對了?！比A仲賢笑道，“他出身燕州，是丹原最北邊的地方?！?/br>
    “啊……”她不禁以纖手掩唇，小聲驚呼，她也沒想到蔣高歌竟是來自燕州，她還以為那么寒冷的地方，男子都長得高大壯碩，性格豪爽，原來也會有蔣高歌這樣的類型。這當(dāng)真是印證了華醫(yī)師那番話了，北方、南方，本就不應(yīng)該以地域簡單劃分，并把地域中的百姓歸為同一類，可是那條穆江，還有朝廷的決策，卻把天下一分為二，隔絕了兩國的往來。

    她不由地深思起來，美目輕眨，幾番思量，又問了一個問題：“華醫(yī)師，來自何方？”

    華仲賢聽見她的疑問，面上微笑不改，沒有回避地答道：“我自幼離鄉(xiāng)，家在遼闊的東海之上，名叫蓉華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