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悠悠地過去，轉(zhuǎn)眼間連摸底考都過了。

    程回再沒找過她，蔣妤同忙著學(xué)習(xí)也顧不上聊sao，所謂的家政服務(wù)更是被石錘成了她蓄意接近的借口。

    這天，?？汲煽兂隽?。

    李懷遠站在講臺前看著他們，滿意的點點頭，背著手來回溜達。

    “這次考的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一位同學(xué)進了大市前十?！?/br>
    學(xué)生們紛紛轉(zhuǎn)頭看蔣妤同。

    她用手支著頭，看不清神色，只覺出種安靜。

    李懷遠：“恭喜蔣妤同考了401，大市第六，大家鼓掌?！?/br>
    班里稀稀落落響起掌聲。

    比起六七十的人數(shù)，這聲音顯得有些寒顫，也就她周圍人比較捧場。

    蔣妤同抬頭對他們笑笑，也不在意，看的有些人更是眼紅。

    李懷遠掏出成績單一個個點評，考不好的小聲問候他全家，考得好的滿面喜氣。

    有人隔著幾排遠向蔣妤同借答題卡，她抽出來給了，然后托著下巴走了一節(jié)課的神。

    煩，真的很煩。這種窒息壓抑的場合什么時候能停。

    下課時有同學(xué)想來搭話，蔣妤同盡力縮起來，掩著臉，假裝自己睡著了。

    她想喝奶茶，現(xiàn)在就想。

    二中里，高三哪里像高三，一個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逃課不來，剩下的也是玩玩睡睡來混日子的。

    程回趴在桌上，一上午沒睜過眼。

    被曹博安幾個人拽起來時還有點懵，懶洋洋的靠在墻上，耷著眼睨人，看起來又冷又兇。

    曹博安習(xí)慣了，他缺覺就這個樣，也不怵，嬉皮笑臉的湊上去問中午去哪吃。

    程回腦子跟漿糊一樣亂，不愿意想，打了個哈欠說隨便。

    “去小春面館吧，好久沒吃了?！?/br>
    “安華門口啊?！敝苈穫ビ悬c慫，學(xué)渣屬性讓他一直繞著安華中學(xué)走。

    曹博安拍他一下，“怕個屁咧，不就一群學(xué)習(xí)好的?！?/br>
    “那行吧?！?/br>
    周路偉不情不愿地被拖走，程回又走在最后。

    幾個人浩浩蕩蕩拎著書包出了校門，路過的一看就知道是下午逃課的。

    一行人彎彎繞繞走到小春面館，里面最多的還是安華的學(xué)生，都齊整規(guī)矩地穿著藍白色的校服，丑的各有風(fēng)姿。

    幾個女生頻頻側(cè)頭看程回，其中一個短頭發(fā)的用手擋著嘴，眼里是藏不住的驚艷。

    她旁邊的女生用力推搡她，神情激動：“是吧，是吧，超級帥對不對，就那個程回?！?/br>
    短發(fā)女點點頭，問：“他有女朋友嗎？”

    “好多人都傳他女朋友是誰誰誰，今天衛(wèi)校的明天二中的，就沒有一個能掏出實錘的。”

    對面的女生小聲說：“長成這樣的看看就好了，二中的有錢人，跟咱們不一樣?！?/br>
    “說的也是，咱們得高考，人家又沒那個顧慮?！?/br>
    “再說了，按程回的長相來說，那得什么樣的美女才能配上，散了散了?！?/br>
    對面女生看淡紅塵似的揮揮手，逗笑了曹博安這幫人。

    女生們自以為聲音小，其實他們支楞著耳朵聽的一清二楚。

    曹博安拿話招他：“誒，阿回，你看上什么美女沒？”

    程回專心致志玩著手機，不說話。美女沒有，但有個小保姆。

    他勾了嘴角，眉眼瞬間舒展開，像振翅的蝶。

    女生堆里傳來的聲音更大了，曹博安嘖嘖稱奇，暗道他要是有這張臉，還用得著去追別人？

    面上來了，男生們狼吞虎咽。都餓兩節(jié)課了，吃起飯來誰還管形象。

    程回拿起筷子就吃了幾口。他嘴挑，不愛吃這個，但要是問他想吃什么他又說隨便。

    隨意擺弄著手機，程回看到別人在吃番茄雞蛋蓋澆飯。

    “你們吃。”他起身出去。

    程回打來電話時蔣妤同正在吃飯。她下來的晚，食堂的人都快走光了。

    “周同?！彼觳磺宓睾八?。

    蔣妤同頓了一下，感覺這聲音過于遙遠。

    “你剛醒？”

    “算是?！?/br>
    程回問：“你在哪？”

    “學(xué)校?！?/br>
    “今天幾號？”

    蔣妤同拿開手機看了一眼說：“九號。”

    她倒是坐的住，程回隱隱有些惱。

    “現(xiàn)在出來?！?/br>
    “不行。”

    “就現(xiàn)在?！?/br>
    “真的不行。”蔣妤同語氣堅決。

    程回嗤笑一聲，惡聲惡氣地說：“周同，你三番五次地拿喬給誰看的呢？”

    蔣妤同不響。

    兩邊都沉默下來，誰都沒掛斷就一直僵持著。像一場博弈，雙方都勝算滿滿，仿佛誰先開口，誰就矮了一頭。

    “程回?！笔Y妤同率先打破沉默。

    她轉(zhuǎn)向身邊的墻，手指貼上去，瓷磚冰冰涼涼的，感覺很舒服。

    “程回。”

    “……”

    “我喜歡你。”

    程回笑起來，他贏了。

    “所以呢？”他說。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

    蔣妤同看著瓷磚里模糊的面孔，她重復(fù)：“你要對我好一點?！?/br>
    語氣溫軟，像囚獸無望的哀求，又像情人親昵的撒嬌。

    程回的勝負欲得到了極大地滿足，他低低哼一聲，掛斷電話。看在她識相的份上，原諒她了。

    少年人的曖昧就是這么奇怪，默認了誰先喜歡誰就失去了控制權(quán)，雙方非得爭出個你強我弱才好。

    這種事情怎么好說清楚呢，說清楚該沒意思了，總得有人先服軟的。

    蔣妤同一口一口地吃著飯，對著手機笑的莫名其妙。

    程回跟曹博安他們在網(wǎng)吧打了一下午游戲，誰都能看出來他的好心情。

    程回摸摸臉問：“有嗎？”

    周路偉：“你沒發(fā)現(xiàn)今天從你旁邊經(jīng)過的女生特別多嗎？”

    程回皺眉：“我沒笑。”

    曹博安：“嘴沒笑，但就是感覺你在笑。”

    曹博安想起他之前出去過，拿下耳機抬頭看他：“你之前去哪兒了？從你回來就一直這個樣，跟開屏的孔雀似的。”

    在一眾朋友中，曹博安跟程回最熟，說話也放得開。

    程回摸起手邊的空可樂瓶朝他扔過去，笑罵道：“滾你媽，還孔雀?！?/br>
    只聽脆生生的一聲，曹博安嗷一嗓子抱起頭。

    “不說就不說，又動手?！彼洁洁爨欤吹匠袒負P手又縮了縮頭。

    一局結(jié)束，曹博安還是不死心，他覺得程回肯定有事。

    “阿回，說說唄，到底什么事?！?/br>
    “說吧，別吊著我們了。”

    程回后仰靠在椅子里，手臂隨意搭在扶手上，說：“沒什么。”

    他歪了下頭，用手背揉過眼角，低頭又說：“只是遇到了一個小姑娘?！蹦懶∨橙?，沒多好看，哭起來倒是招人疼。

    “噢～～”幾個人拉長聲音怪聲怪氣地叫。

    “下次喊出來啊?！?/br>
    “讓我們開開眼是哪個學(xué)校的美女能拿下我們阿回?！?/br>
    “學(xué)校里那些女生知道了不得哭死?！?/br>
    包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被推到頂峰，眾人群情激昂，都想知道哪位神人能被程回看上。

    程回笑著搖頭說：“以后再說吧?！?/br>
    曹博安問他：“認真的？”

    “玩玩而已?！?nbsp;他說的輕浮。

    程回離開座位，從書包里掏出兩副牌，卷起袖子洗牌，露出的手骨節(jié)分明，很漂亮。

    曹博安打量著他，覺得他這表現(xiàn)不像是玩玩而已，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第一次談戀愛，興奮也正常。

    六點多時程回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先走了，沒一會曹博安也緊隨其后。

    他最近看上一個安華的女學(xué)生，火速甩了現(xiàn)任女友去追她。人家放學(xué)后去咖啡館打零工，曹博安正趕著獻殷勤去呢。

    剩下的幾個人在網(wǎng)吧通宵。

    程回到樓下時發(fā)現(xiàn)蔣妤同已經(jīng)來了。

    她坐在花壇邊，低著頭，雙腿并攏，單純到像幼兒園的小朋友等人接回家。

    嘖，怎么那么乖啊。

    蔣妤同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鞋，前幾天在官網(wǎng)見過，白底紅黃配色，八千六，她也很喜歡。

    她抬頭，程回逗貓似的用食指勾了勾她下巴，“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蔣妤同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仰起頭笑著說：“怕你不接啊，我還要難過很久，不打就好咯?！?/br>
    “說的好聽?！?/br>
    程回嘴上這么說，心里受用的很。

    伸手拽她起來，蔣妤同順勢抱住他手臂，兩人連體嬰兒一樣上了樓。

    燈修好了，蔣妤同感知不到，頭靠在他肩上，只是茫然的跟著他走。

    她聽到頭頂一聲輕笑，抬頭對上一雙眼，極深，她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怎么那么傻氣呢?！背袒匾娝偸亲呱?，屈指想要彈她，手還沒落下，她就閉了眼，睫毛因為害怕不停地抖動。

    心尖被撩了下，他嘆口氣想，算了。從她懷里抽出手，程回說：“去做飯。”

    “哦。”蔣妤同呆呆地進門，脫鞋，去廚房。

    程回什么時候到的地方，什么時候開的門，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連聲音一起屏蔽掉，只有身體記得他的體溫。

    程回走到廚房門口問：“今天吃什么？”

    “辣子雞，再炒個青菜?！?/br>
    他湊上去說：“加一個番茄雞蛋?！?/br>
    “你喜歡吃這個？”

    “不喜歡。”別人有的他也得有。

    蔣妤同沒再往下問，重新刷鍋給他加菜。

    吃完飯程回罕見的沒有玩手機，打開電視機窩在沙發(fā)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換臺，最終定在一個熱播劇上。

    蔣妤同邊吃邊看，男主長得還不錯，細皮嫩rou的，是當(dāng)下流行的小奶狗形象。

    飯吃完了，這集還沒完，蔣妤同認認真真的追劇，程回抬手關(guān)了電視。

    她看向他，“過來?！背袒嘏呐纳砬暗纳嘲l(fā)。

    蔣妤同走過去，很小的一塊地方，她坐不實，試探性的往他懷里靠，程回沒躲。

    蔣妤同的膽子越來越大，她整個人貼進去，頭枕在他脖頸旁，呼吸隨著他的一起一伏。

    程回依然沒說話，伸手慢慢攬住她。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似乎說什么都太過蒼白，語言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唯有擁抱才能真實的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外面的星辰永恒不變，在這靜謐的好意中，蔣妤同睡著了。她閉著眼，連眼睫毛都透出溫順，呼吸一下下?lián)湓谒I(lǐng)口里。

    程回抱著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像久未歸家的旅人終于靠岸，那般熟悉，那般理所應(yīng)當(dāng)。

    他被籠罩在溫柔的情愛里，深陷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