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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人間失真在線閱讀 - ㈨N㈨.cǒм 第一百五十八章忘術(shù)(劇情)

㈨N㈨.cǒм 第一百五十八章忘術(shù)(劇情)

    “別過來。”不知是受了寒涼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阿澤一開口,嗓音就沙啞極了。大約是因為徹夜未眠,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眼下微青,很是憔悴,眼眶一圈紅得如同泣血。

    季芹藻停住了腳步。

    顧采真聽著阿澤的聲音濕潤中帶著某種克制的悲傷,眉尖不由跟著動了動,心尖緊跟著便揪起來似的疼。

    他哭過了。

    他不開心。

    她的確不該出現(xiàn)在他面前,因為她不會再給他帶來快樂了。

    她仰著頭靠在山壁上,染了潮氣的碧蘿藤蔓打濕了她的后背,她無所謂地看著烏壓壓的天空,千里鏡的映像還在繼續(xù)。她的手無意識地揪住碧蘿的草葉,柔軟的枝葉被她rou碎,汁液滿手,她渾然不覺。

    她定定地看著千里鏡中季芹藻黢黑的眸子里,那個不再靠近的少年身影,顯得那樣單薄而蕭索。

    阿澤……阿澤……她在心里念著他的名字。

    你別哭,我已離你太遠,既回不了頭,也抱不到你。

    指甲刺進掌心,一抹鮮紅滴落草叢。

    她揮手打散千里鏡形成的影像,不敢再看再聽,怕自己克制不住會想要沖上山頂?shù)挠^星臺,去見他。

    觀星臺上,季芹藻頓住腳步皺起眉,察覺到師弟的情緒似乎很不對勁。

    自從采真離開后,池潤沉寂了很多,原本他只是有些孤傲任性,如今卻更像是孤僻自閉。從前同門的長老弟子們或者與歸元城交好的友人求上門來,他口中說著嫌棄,卻不會真的惡言惡語拉下臉來趕人走,但凡合情合理的請求,他便是前頭讓人回去,后頭也會占卜推演,還會酌情給出建議,只不過從來都是叫他這個師兄去傳口訊,自己懶得出面。而現(xiàn)在的摘星峰,幾乎是完全的閉門謝客,有求無應(yīng)。雖然,澤之因為禍丹修為大損的事情,未免別人究其前因知道采真身懷異狀,也為了防止魔道蠢蠢欲動之時人心不穩(wěn),而封鎖了消息,的確需要減少接觸他人,可看著他這樣日益消沉和封閉自己,季芹藻除了經(jīng)常來看望、陪伴和開導(dǎo)他,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可這樣顯然收效甚微。

    他知道池潤轉(zhuǎn)變的癥結(jié)所在,但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是池潤和他親手剖出那顆已經(jīng)與她內(nèi)丹糾結(jié)在一起的禍丹,希望能夠改名換命,讓她置之死地而后生,卻又為了逃避天道的覺察,而在賭上一切后,只能當(dāng)這個人從不存在,也不再存在。

    只是自那之后,他自己的身體也有所損傷,就算想盡了辦法,也只能確保自己入夜后金丹與修為消失,白日一切如常。所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會晚間來摘星峰,就算偶爾出現(xiàn)也是天色剛黑,就怕被從來敏銳多智的師弟看出端倪。畢竟,未免池潤憂心和內(nèi)疚,他一直瞞著對方這些事。加上最近,他又遇上了糾纏不休的面具少年,發(fā)生的事情實在羞于啟齒。他甚至有些慶幸,如今澤之卜算不出他的運勢,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向來尊敬的師兄,竟然被迫一次次承歡于來歷不明的少年身下,只怕更會節(jié)外生枝。

    在被少年強迫著一次次墮入情潮欲海中掙扎沉淪,幾乎每次都如同被難填的欲壑燒成灰燼,思緒空茫,理智飄散的時候,他偶爾會胡思亂想地覺得,也許阿澤的卜算并不那么準(zhǔn)確,也許他們都誤會了,采真并不是他生死劫卦象中的“yan盛眚兇”。那個讓他痛苦羞恥,卻又一直說愛他悅他;會讓他流血流淚,卻也會在他發(fā)燒時徹夜不眠照顧他;便是他與正驍說話都要吃醋失控,卻又因為知道他在意師弟,所以中斷了情事親自送他來摘星峰,此時或許還在山下等他的戴著面具的少年,才是。

    那個少年,帶給他這一世不曾經(jīng)歷過的至深極樂,可怕而絕望;也帶給他這一世從未想過的污穢恥辱,骯臟又頑固。

    甚至現(xiàn)在,他的身體里還有對方殘存的東西,以及那個用來威脅他早些下山的合歡玉塞。季芹藻清楚地知道,就算有一天他親手殺了少年,可對方帶給他的這些經(jīng)歷與印記,都將是他身上永不可磨滅的黑暗疤痕;也是即便他此時與師弟一同站在山巔之上,卻還是無法訴之于口的y暗真相。

    就像即將來臨的大雨靜謐而深沉,藏在烏云中蓄積著沉甸甸的水分,至于多么沉重,只有云朵知道。

    山頂?shù)暮L(fēng)吹透衣衫,也令他身體里躁動的情欲逐漸平復(fù),他的思緒只是分神了一瞬間,就立刻集中在表現(xiàn)顯得有些不尋常的師弟身上。

    “澤之,你怎么了?”他站在距離阿澤幾步之遙的山巔,斟酌著開口問道。

    嵐風(fēng)料峭,山雨欲來,觀星臺所在之巔高而險陡,化成少年容貌的師弟背后便是萬丈深淵,也不知季芹藻沒來之前,他一個人站在那兒看了多久。

    如今,他催燃靈符召喚的師兄來了,他還是站在那兒,仿佛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阿澤搖搖頭,似乎有些疲憊,又好似只是不愿多言,“沒怎么?!?/br>
    他的目光從季芹藻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流連至他平靜的五官,再到他整潔服帖的著裝,像是很仔細很仔細地打量著他。

    就好像,他是個陌生人,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

    季芹藻心頭一跳,澤之的目光對他而言實在有些陌生到異樣,讓他沒來由一陣心慌,甚至覺得是不是面具少年在哪里故意留了破綻。他勉強鎮(zhèn)定地微笑,帶著關(guān)切問,“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為何燃了靈符?”

    阿澤怔了一怔,收回了好似審視的目光,不再站在原地,而是慢慢朝季芹藻走來。他的聲音像是從虛無的空中落到了夯實的地面上,走至季芹藻面前時甚至露出一個笑容,他啞著聲音道,“昨夜的星象不太對勁,我在這兒推演卦盤,卻……”他的聲音一頓。

    季芹藻見他肯過來,且神態(tài)恢復(fù)了自然,心下先松了一口氣,正低頭聽他說話,沒想到他說了一半?yún)s又停住了,便不禁追問道,“卻什么?”

    池潤變回少年時的容貌,身量自然b不得季芹藻成年男子的身高,后者垂頭聽他說話,他也就揚起了頭,于是他便看到了……他忽地收回目光,仿佛被燙傷了眼睛似的,只覺得雙目中一陣火燒似的灼燙。有一瞬間,他的心痛得發(fā)麻,幾乎要連呼吸都停止了。但就在季芹藻疑惑的視線投過來時,他又立刻恢復(fù)了鎮(zhèn)定。仿佛他剛剛根本沒有看到,自己師兄一低頭的瞬間,露出被后衣領(lǐng)遮住的修長白皙的后脖頸,那上面有一串曖昧的紅痕與鮮明的齒印。

    唯有他垂于袖中的手,悄無聲息地捏緊了,但他很快微微松開了手,因為他的手中捏著一張紙,而他并不想被師兄看到。

    所以,他的聲音在停頓了一瞬后,便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著,“卻什么也沒有算到?!?/br>
    “卦象是空的?”季芹藻皺了皺眉,不算意外。澤之已經(jīng)很久沒有算出過有關(guān)他、或者他自己的運勢了,卦象時常是模糊晦暗的,或者g脆是空的。也許因為他們都已經(jīng)是這命運中人,未來不可捉摸。

    他想撿起阿澤扔在地上的玄色長袍為他披上,卻沒想到這樣彎腰的動作,會惹得后xue中那只玉塞生y地抵住腸rou狠狠擠壓,漲麻的感覺一瞬間從尾椎竄上脊背,他不由吸了一口氣,“唔……”卻還是沒能克制住一聲低吟逸出唇畔。他慌張而尷尬地抿緊了唇,等直起身再受一遍這等煎熬時,咬牙讓自己神色平靜,面容尋常。

    幸好,一陣山風(fēng)吹過,澤之仿佛并沒有在意他剛剛這破碎的一聲喘息。

    他微微放心。

    沒有注意到,阿澤很隱晦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師兄在這方面真是單純啊……那種浸染了情欲的呻吟再低再短,也與師兄平時溫和清潤的聲音截然不同,尤其是其中的甜膩婉轉(zhuǎn),和風(fēng)光月霽舒朗軒舉的瑤光君更是半點不搭,他又怎會聽不出來呢?

    他只當(dāng)自己什么也沒有發(fā)覺,平靜地說道,“卦象雖然是空的,星象卻不是。”

    季芹藻看著師弟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樣子,一邊催他離開觀星臺,一邊問,“是什么?”

    “長庚晦暗,前途不明。”他說了一半的星象。

    季芹藻愣了愣,他知道自己作為九天仙尊之一,本命星便是長庚,但他只是笑了笑,“不是一直都晦暗嗎?”

    阿澤的情緒卻在這一瞬間有些失控,“這次不一樣!”他忽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阿澤!”顧采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平復(fù)心情后,克制著再次召出千里鏡,便看到季芹藻一臉大駭?shù)臉幼印0?,阿澤他怎么了??/br>
    “澤之!”季芹藻一時間顧不得深究阿澤話中的意思,立刻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年,“快,靈犀丸呢,服一顆!”

    池潤占卜多耗心力與靈力,珍稀的靈犀丸最是滋補,尤其是采真走后,他幾乎是靠著這靈犀丸吊著命。

    阿澤忽然重重推開對他萬分關(guān)切的師兄,隨即又覺得自己反應(yīng)過度,只目光糾結(jié)地看著又來扶他的師兄,終究沒有再甩開他的手。只是,他心中一腔無法發(fā)泄委屈、憤怒、疼痛、嫉妒……

    “沒了,昨晚我吃了最后一顆?!彼M量平靜著語氣,說道。

    季芹藻一怔,“怎么會沒了?不是還有七顆?”

    阿澤不愿多說,語氣充滿了疲倦,“最近身體不太好,全吃了?!?/br>
    顧采真y生生釘住腳步,勉強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出現(xiàn)。她的出現(xiàn)一定會刺激少年大喜大悲,等他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她不敢想下去。

    有季芹藻在,阿澤不會有事的,她在心中這樣勉強說服著自己。

    千里鏡中,季芹藻將阿澤帶回了摘星峰后,一邊用靈力替他治愈一邊道,“下月北渺幻境的入口會開啟,我要帶領(lǐng)門派中的弟子前去,正好替你尋一根上古犀角,煉出十幾顆靈犀丸綽綽有余?!?/br>
    阿澤反對,“別去。”

    季芹藻無奈,“這次北渺幻境之行,是各大門派早就一起商定的。何況,”他語氣鄭重地道,“如今魔道又蠢蠢欲動,此次去北渺幻境,也是因為有消息傳來,其中魔物叢生,若是我們不去剿滅,萬一禍害人間,定要生靈涂炭?!?/br>
    阿澤沉默了,“那你萬事小心?!?/br>
    季芹藻笑了笑,見他好些了,便勸誡了幾句,“最近不要觀星象也不要推卦盤,先把身體養(yǎng)好些。”

    “好,知道了?!卑苫卮鸬蔑w快,但季芹藻還是憂心忡忡,因為他太了解師弟的yan奉y違。親養(yǎng)禍丹也好,阻礙他收徒也好,和采真的相遇相愛也好,他哪一件沒事先瞞著他?

    阿澤臉色好些后便說他累了,想要休息,趕季芹藻離開。雖然后者很想監(jiān)督師弟真的休息,但一個時辰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他顧忌著身體里的合歡玉塞,到底不敢久留。

    直到看著季芹藻離開后,阿澤才松開了一直緊緊握住的左手,將手中捏得皺巴巴的一個小紙團展開。

    蒼白的指尖一點點撫過紙上的字。那是池潤的字跡,一共寫著七個字,讓輕飄飄的紙條重若千鈞。

    勿算。

    勿證。

    勿怨。

    忘。

    紙張的反面則畫了七條橫線,其中第七條,是昨夜他看到那怪異的星象,忍不住拖著虛弱的身體y是算出一卦后,才添上去的。

    占卜算卦,窺察命運,本就是違背道理,逆天而行,是以自古流傳著一種自保的法術(shù),但凡占星卜卦者算出重大卦象,想要反還于天,只當(dāng)自己不知其中奧義,以期逃避天罰,便會使用一種損耗自身修為的法術(shù),達到忘記此卦的目的,稱之為“忘術(shù)”。

    阿澤疲憊地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揮之不去零碎的場景,一會兒是鎮(zhèn)星合著長庚糾纏輝映的星象,一會兒是卦盤中空空如也晦暗不明的卦象,一會兒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前塵舊夢,一會兒是師兄后頸上那迤邐曖昧的糜紅。

    心好疼啊……像是被什么撕扯著,啃噬著,鮮血淋漓。

    忘術(shù)者,一眠而忘。

    雖然會損耗自身的修為,但b起足以致命的天罰,這樣睡一覺就能忘掉的法子已經(jīng)稱得上仁慈。

    他從來不懼天罰,只是如今他知曉的真相必須被忘記。

    他怕自己不忍心,也怕自己不甘心。

    撐到現(xiàn)在都沒有睡,他已經(jīng)到了極限。那吐出的一口鮮血,便是警告。

    他不記得,之前的六條橫線是他還是池潤畫上的了,但字是池潤的字,想來他們兩個都有過吧——都這樣忍不住地疑惑不解過,推卦占卜過,不甘求證過,最后,也都這樣選擇了平靜地忘卻。

    這是他們的第七次卜算,也是他們第七次使用忘術(shù)。

    他很快睡著了。щΙń㈠0.мèń(win10.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