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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嬋嬋嗤笑一聲:“林jiejie也忒善心了。你可曾聽說史大姑娘還招惹了誰?既然這么有一說一自詡英雄本色,怎么不跑到太后娘娘跟前去心直口快一下?見了史太君怎么也是嘴甜的要命?不過是見人行事,欺軟怕硬罷了,叫人哪個眼睛看得上。” 湘云深深地低下頭。 眼淚撲簌簌得往下掉。 黛玉半是寒心半是惻然:襁褓之中失雙親,算起來湘云也是個可憐命薄的女兒。平素大家嘻嘻哈哈一句兩句令人不舒服的取笑,黛玉也只當(dāng)她說話不留心??山袢罩?,湘云是明明白白露了惡意。 可是見到湘云此刻只能低著頭垂淚,與周靜然那種跳起來要咬人似的風(fēng)范截然不同,可見是沒有父母護持的可憐之處,黛玉又有幾分感同身受的惻然。 商嬋嬋卻只覺得黛玉實在心軟。書中只道湘云是個不拘小節(jié)心直口快的人,才在旁人都不敢、不肯開口的情況下說小戲子像黛玉。 可湘云是侯門出身,也曾跟著嬸子各家赴宴,商嬋嬋不信,假如今天這個小戲子長得像荔容郡主,她敢大大咧咧說出來? 或者說戲臺子上有個優(yōu)伶像賈寶玉,她敢當(dāng)著賈母王夫人就直說? 所謂的不拘小節(jié),不過是雙標(biāo)之下的欺軟怕硬罷了。 宴席到這兒可謂是不歡而散。鳳姐兒奉了賈母王夫人之命,親自將商嬋嬋送出二門,一路說笑賠禮,更是保證了今兒的事絕不外泄。 畢竟事涉三位姑娘,傳出去誰都不好聽。 哦,如果加上寶釵,就是事涉四位姑娘。 其實寶釵這次實在是委屈,她還真是就想打個圓場,最多想顯露下自己的穩(wěn)重。 誰料得商嬋嬋對她印象太差,直接無差別攻擊,把她也歸到陰曹地府去了,她上哪兒說理去? 于是商嬋嬋一走,她跟薛姨媽也連忙告辭:在入宮選拔前,她絕不來榮國府這邊了,每次來都沒好事。 現(xiàn)在只盼著商嬋嬋雖然惱了,但不要再進宮去告狀,害的自己落選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商嬋嬋:你放心,我不會,我等著你入選~ 第23章 鳳姐之悟 如今且將薛家母女的反應(yīng)按下,只說鳳姐奉賈母之令一路送商嬋嬋出二門來。 王熙鳳素來言談機敏,知道保寧侯夫人與商嬋嬋對自己頗為喜歡,此時便要替湘云開脫一二好討賈母歡喜。兼之領(lǐng)著王夫人的囑咐,旁敲側(cè)擊地要問一問元春的消息。 商嬋嬋見此,忽想起一事,就道:“我想去鳳jiejie屋里坐坐成不成呢?” 鳳姐兒倒是一怔,有些摸不準(zhǔn)這位商姑娘的脈了。 但隨即就滿臉堆笑應(yīng)了下來,又叫平兒早一步回去準(zhǔn)備些待客之物。畢竟那里只是她與賈璉兩個日常起坐之處,有事時一日也回不去,冷鍋冷灶也是有的,不比榮慶堂、榮熹堂等處諸物齊備。 商嬋嬋一路跟著鳳姐兒,來至榮國府西北處一間坐北朝南的抱廈廳,繞過粉油大影壁,便是賈璉與鳳姐兒的院落了。 只見一應(yīng)屋舍擺設(shè)雖十分精致,但無奈這抱廈原不是正經(jīng)院子,就不如旁處富麗軒昂。 商嬋嬋便故意做出疑惑的神色來。 鳳姐兒見商嬋嬋如此,便明白過來,主動解釋道:“我們原該跟著大老爺大太太住的,只是如今大老爺住了榮府東面舊院,若是回去得做車呢。于是便叫我們在這邊住著,好方便伺候老太太的。” 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有點尷尬。 長子住了花園子隔斷出來的偏院,倒是次子跟著母親住了軒俊壯麗的榮熹堂。 鳳姐兒不讀書識字,此時的尷尬倒不是明白長幼顛倒的害處。 只因她是格外要臉面的人,覺得自己住在這夾道里,不清不楚的很不得勁。平時叫人來往奉承著不覺得什么,如今來了正經(jīng)客人,就叫人笑話。 都怪大老爺昏聵糊涂,大太太慳吝短視,都不得老太太的心,才叫她與賈璉也落了這尷尬的境地。 好在賈璉頗擅俗務(wù),得了老太太和賈政的看重,自己又是王夫人的內(nèi)侄女,這才有臉面在里頭管家,算是跟著老太太住。所以鳳姐兒才一應(yīng)奉承賈母和王夫人,看不上大太太這位婆母。 只聽衣裙窸窣之聲,正是平兒親自遞了茶上來,又?jǐn)[了五六道精細(xì)點心。鳳姐兒便笑道:“姑娘嘗嘗這蟹粉酥,是廚房里專門孝敬的?!?/br> 在這不是吃蟹的季節(jié),榮國府好容易養(yǎng)了數(shù)缸螃蟹拿來待客,自然是金貴的。而鳳姐兒這里居然還能有新鮮的蟹粉酥,可見大廚房是特意做了孝敬她的??峙滦戏蛉诉B見都見不著。 商嬋嬋見她神色頗為自得,又想著鳳姐兒方才替王夫人打探元春之事,不由感嘆:怨不得曹公說她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送了卿卿性命,枉費了懸懸半世心。 可見世間有能為之人,總不免喜歡賣弄才干張揚本事,稍有不慎反而叫人利用了去。 鳳姐兒只顧如今跟著賈母住管家的體面,想著人人都奉承她的排場,寧愿拿著自己的嫁妝往里填補,也要叫賈母王夫人夸贊她會當(dāng)家理事。 平白叫王夫人拿她做了手里刀馬前卒,自己落了個活菩薩的名聲,只將惡名都叫鳳姐兒背了去。 這樣聰明的人,如何在這根本上迷了心,竟看不破。 商嬋嬋拈起一塊蟹粉酥吃了,笑贊了一句,果見鳳姐更是眉開眼笑,覺得自己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