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追驚局_分節(jié)閱讀_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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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穆煜完全沒想到這小子一喝酒就話大,感覺此刻讓他去指點江山,謀權篡位也不在話下。 蘇穆煜笑著敲了敲碗沿,蔫兒壞地學他:“你、你還、不、不得了了!趕、趕緊給你哥哥我倒酒!” 連鳴瞥他一眼,月色如水,在不大的院落中滿滿當當積了一湖泊。暮春時節(jié),孟夏將至,晚風習習帶著些許燥熱。 蘇穆煜就在此般美景中,斜靠石桌,坐成了一幅工筆畫。 他披散的青絲如情人雙手,從斜敞的衣襟處慢慢搔進衣內。蘇穆煜端的是王公貴族紈绔之態(tài),仰頭喝酒時又有江湖俠氣。酒液順著他削尖的下巴往下淌,濡濕一片。 連鳴艱難地移開眼睛,滾了滾喉結。他垂下眼瞼,難耐似的喝了一大口濁酒。甜絲絲的酒味兒在口腔爆發(fā),順著呼吸一路往下。 粘稠到緊縛骨髓,宛如蘇穆煜的眸子。 安如風喝起酒來真是極品,埋頭苦喝時只言片語也不給,喝到興奮處,連他有幾顆牙都恨不得跟你數清楚。 蘇穆煜酒品比他好,撐著下巴,眼波瀲滟:“如風,跟哥哥老實交代,到底喜不喜歡蕊娘?” 安如風愣了片刻,好似意識清醒:“不、不是說了么!不、不喜歡!” “真不喜歡?” “真、嗝!”安如風瞪著眼睛打了個嗝,斬釘截鐵道,“不?!?/br> 蘇穆煜促狹之心漸生,當即瞇了眼睛笑:“你、你不要。那、那我、我可出手了。” 安如風:…… 他一手捏著酒碗,一手托著酒壇。那神情仿佛在深思熟慮究竟該用碗潑,還是用酒壇砸。 弄死姓蘇的臭流氓! 而落到實處,安如風只是不敢置信地皺皺眉,撇嘴道:“你不是斷袖?” 好似剛才那個在驚雷閃電中走了一圈的人,并不是他。 蘇穆煜挑眉:“喲,不結巴啦?毛病好啦?咱蕊娘真是治病良方啊?!?/br> 多日來的言語博弈告訴安如風,絕不要和此人咬文嚼字。 安如風把酒碗湊到嘴邊,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你不要對蕊娘……她是要嫁人的?!?/br> “嫁我不好?” 安如風繼續(xù)瞪眼睛:“你是斷袖!” 蘇穆煜偏過頭:“那,讓你鳴哥娶?” 連鳴不痛快地斜了他一眼:“蘇老板,莫要亂說話?!?/br> 蘇穆煜徹底裝作喝大了:“什么老板,叫哥哥。別忘了第一天我在如風面前叫你舍弟來著?!?/br> 連鳴:…… 你還真好意思提。 蘇穆煜一言不合當了老大,好在兩人都不愿與他相爭,否則今夜是斷然喝不下去的。 安如風靜了片刻,突然出聲:“阿煜,你不懂的。剛剛好,不似相逢好。” 清風朗月,輒思玄度。好時光總是短暫的,離別才是永恒。人這一輩子,總有那么些時候。一路走,一路丟。彌足珍貴的情誼都是撿到的,襟懷深情的人,不會是自在如風的少年郎。 少年遠游,策馬天下。他們仗劍天涯,以酒會友。四海賢士皆為我往來之賓,談笑之間也曾意氣風發(fā)。 只是安如風從來沒忘,從來沒忘當年他離家時,回首看到那雙眼睛。 那人對他揮揮手,抱抱拳,算是送他去了。 不做留戀。 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人一直在等。 紅塵千頃我不隨你去了,但歸途萬里我始終不離。 安如風壓著嗓子,盡量克制著顫抖:“阿煜,蕊娘是個好姑娘。跟不得我?!?/br> 蘇穆煜搖頭:“如風,可蕊娘除了你,她是誰也不想要的?!?/br> “不,一切都會過去?!卑踩顼L道,“一年兩年,三年五年,蕊娘也會嫁做人婦,她的孩子會是她的模樣?!?/br> “那你呢?” “我?” “你不娶親,又要如何?” 安如風不想蘇穆煜這般刨根問底,他思索片刻,道:“自是鑄劍?!?/br> “一輩子鑄劍?”蘇穆煜冷笑著端起酒碗大喝幾口。 安如風不理他,反而把眼神落到一直無言的連鳴身上:“鳴哥,你可曾有志向?” 連鳴被問得措手不及,好端端地嗆了口酒。他總不能告訴安如風:我的志向是做一輩子斷袖,蘇老板斷成啥樣,我就斷成啥樣。 連鳴為了讓回答更有說服力,道:“愿以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br> 安如風酒醒不少,清風吹著他額前碎發(fā),少年郎明若星辰的眼睛染了笑意:“又誆我,太沒誠意了你。” 連鳴反問:“那你呢?” 大抵天下所有懷揣大志的人,再被問及志向二字時,總會有莫名的嚴肅與認真。 安如風放下酒壇,接著把碗也放下。粗瓷碗底與石桌相撞,鐺的一聲,如鐘罄和鳴,砸在三人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