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木笑中帶淚：“那可不一定~”

    萬朝陽溫柔地將薛木擁進懷中，低聲道：“就算永遠結(jié)不了婚，我也要跟你非法同居一輩子。”

    眼淚又一次滾了下來，這段時間哭了太多次，唯獨這回的淚水卻與之前不同，沒有苦澀的味道。

    薛木拿起手機，打開朋友圈，也發(fā)送了那一張兩人接吻的照片，配字是──

    “Whatsaid.”

    第一百二十三道題 你可知道對我做過什么最殘忍

    突然的出柜雖然紓解了萬朝陽內(nèi)心不少的苦悶，但畢竟他也是個有著幾百萬粉絲的“戰(zhàn)旗一哥”，好歹也算半個公眾人物，這么石破天驚的舉動，還是引發(fā)了不小的轟動。

    薛木在焦頭爛額地接著那些沒完沒了的電話的時候，心中對他還是有點微詞的，想著他仗著母親去世自顧自地發(fā)泄，全然不管這樣沖動的后果，到頭來都要他去擦屁股，而他還不能生氣，畢竟他出柜也是為了所謂他們兩個的未來。

    不過在和萬朝陽聊過之后，他也理解了萬朝陽的心情，雖然這樣沖動的行為有著一些自暴自棄的意味，但終究還是是因為母親的離世讓他的確看破了很多，薛木想到自己剛剛重生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同樣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輪回，也在那樣激動又有些亢奮的情況下在學校胡亂地惹過不少亂子，卻又在這么多年后不知不覺地拋下了那一份不管不顧的輕狂，而今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被萬朝陽喚醒，倒讓他心潮也跟著澎湃起來，也想豁出去了管他洪水滔天，只想自己活得痛快。

    當然事實上那也只能想想，出柜不過是打一行字放個照片點個發(fā)送就行，后續(xù)的影響卻不是這么輕易就能估量的。

    雖然SUN是整個紅日一起運作的形象，但對于玩家粉絲來說，SUN就是萬朝陽本人，而萬朝陽的突然出柜，自然讓不少粉絲大呼震驚，其中也有一些表示了抗拒甚至反對。

    萬朝陽作為紅日的大老板，盡管這事有些欠妥，其他同事和員工們也不好多說什么，戰(zhàn)歌作為SUN的簽約網(wǎng)站，對此自然要表達一些關注，但是在他們的合同里倒也沒有對SUN的性向問題做什么約定，出柜也談不上違約，更何況不論觀眾的反應是正面或者反面，在出柜之后的直播中確實達到了歷史最高的在線人數(shù)，不管怎么說對戰(zhàn)歌來說都是有利無害的。

    唯獨有些麻煩的就是那些廣告贊助商們，雖然同樣沒有約定過不準SUN出柜，可是合作中紅日這邊提供的就是SUN的形象，出柜一事不可否認是對形象造成了影響，這卻是寫在合同里的，只不過這影響究竟是積極還是消極，卻倒值得撕扯一番。畢竟社會整體環(huán)境早就與原來那個世界不同，人人都在傳說兩會之后同性婚姻便要合法了，SUN的形象變成同性戀者，倒也未必就算是污點。

    然而有些廠商卻不肯與紅日溝通，直接就要求進行違約賠償，擺明了就是認為“同性戀”三個字玷污了他們的游戲產(chǎn)品，要讓紅日承擔全部損失。

    蔡薇得知這樣的要求后立刻氣得炸了毛，拍著桌子說一分錢也不會賠的，有本事就去起訴，她倒要看看法院能不能判他們贏。

    薛木自然明白蔡薇這是替他們打抱不平，當然也有她自己懷著孕又要著急忙慌準備婚禮的情緒失控，但是戰(zhàn)歌正在準備上市，紅日作為股東之一，這個時候突然涉訴，將來處理起來難免會有麻煩，更何況他與萬朝陽的想法一樣，做了這樣的決定，損失再多的錢也就都不放在心上了，于是兩人安撫了蔡薇，讓蘇智答復那些要求賠償?shù)募追絺?，同意按照合同約定進行賠償，當然對于紅日內(nèi)部來說，這些錢就還是他們兩個人來承擔了。

    不過除了這些有些恐同意味的廣告商們給他們造成了一些損失外，這件事倒也有些意外的收獲。

    首先是不少游戲網(wǎng)站的編輯主動找上門來想要做些專題采訪，接著各個社交網(wǎng)站上都開始受到很多同志粉絲發(fā)來的私信，有的感激SUN的鼓勵，有的欣賞SUN的勇氣，還有的則是提出了很多感情生活上的困擾希望得到SUN的幫助，隨后這件事的影響逐步擴大，漸漸擴散到了游戲圈以外的世界，被許多平權(quán)組織找上了門來，又想從平權(quán)的角度來對他進行專訪，再到后來，甚至已經(jīng)有電臺、視頻網(wǎng)站和電視臺來邀請萬朝陽去錄節(jié)目了。

    戰(zhàn)歌當然也沒想到這事最后竟會演變成這樣，一開始也不過是想先觀望著，可眼見著事情愈發(fā)的熱鬧，也趕忙出手推了一把，如果他們的頭號主播萬朝陽能借此“出圈”，那上市時候的業(yè)績報表自然就更好看了。

    萬朝陽對于突然走紅這事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自己在主播界里也算個資歷頗深、排得上號的人物了，可是如此大規(guī)模的得到關注卻是因為出柜而非他的游戲技術，實在讓他心中有一絲尷尬，而對于曝光照片、甚至錄節(jié)目什么的，他內(nèi)心實際是有些抗拒的，一直以來他的直播也從來沒露過臉，因為他就是想讓觀眾們關注在他想要表現(xiàn)和教學的技巧cao作上，卻始終沒有想過靠他的臉、甚至是性取向來得到粉絲的喜愛。

    薛木當然也理解萬朝陽的想法，他也不希望萬朝陽就這么糊里糊涂地成為什么網(wǎng)紅同志，更何況崔麗君剛剛?cè)ナ?，崔建廣那邊也不知道姜淑芹究竟有沒有坦誠相告，糊里糊涂就四處去上什么節(jié)目，搞不好又會引發(fā)什么麻煩，于是來來回回溝通許久，最終還是只接受了一些文字上的采訪，沒有去錄制任何的節(jié)目，而第一篇的采訪，薛木理所當然地交給了鄭大錢。

    自從健身和護膚兩篇文章打開了鄭大錢的市場后，在他的用心經(jīng)營維護下，不到半年的時間，他的公眾號已經(jīng)成為了同志群體最受歡迎的自媒體之一，合作的廣告商最高的甚至已經(jīng)開出了一萬塊一篇軟文的價，不過鄭大錢倒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對于廣告的挑選也頗有些個人主義，一個月頂多接一單，其余的時候更熱衷于扮演一個同性戀KOL的角色，甚至尤其喜歡探討政治法律這些一般的自媒體都不太愿意觸碰的話題。

    對于萬朝陽的這次出柜，他其實也的確有寫一些東西的想法，甚至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在心里打好了些腹稿，正準備去問萬朝陽那些他知道的年少八卦方不方便往外透露時，卻被薛木主動找來做采訪了。

    鄭大錢對于薛木的信任十分感動，認認真真地準備了很久，想了許多主題和問題，又一一地刪除劃掉，始終不能滿意。歐陽燁見他如此苦惱，便也陪他探討了許久，幫他一起確定了采訪的重點方向，抓住了萬朝陽“翹課學神”、“電競團長”、“游戲主播”、“創(chuàng)業(yè)青年”四種不同的身份，卻只將“同性戀”這個身份標簽輕描淡寫地帶過，以“叛逆”和“勇敢”作為核心，去揭露他不只是勇于出柜、更勇于堅持自己的理想的強大內(nèi)心。

    文章發(fā)出后，鄭大錢終于收獲了自己的第一篇十萬加，而萬朝陽也借此收了一波并非游戲玩家的粉絲，雖然他并沒有特別在意粉絲的數(shù)量，但被人喜歡的感覺總歸是好的。薛木看著鋪天蓋地送來的祝福，心中的感動無以復加，甚至真的有種馬上就要和萬朝陽終成眷屬的感覺。只不過可惜的是，兩會結(jié)束后，同性婚姻的法案投票的結(jié)果也公開了出來，毫厘之差，未過半數(shù)，還是沒有通過。

    遺憾歸遺憾，日子還是要繼續(xù)，就在萬朝陽一邊忙著照常地直播和制作節(jié)目、一邊還要不斷地接受著各路媒體的采訪時，姜淑芹給他打來了電話，崔建廣又送急診了。

    事情與萬朝陽預料的差不多，崔建廣果然還是無法接受崔麗君猝然離世的消息，腦血栓再次復發(fā)，盡管姜淑芹已經(jīng)提前托人讓在醫(yī)院做好了準備，結(jié)果還是比上一次更加嚴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原本經(jīng)過幾年的恢復訓練已經(jīng)可以慢慢行走的崔建廣，卻還是再次失去了左半邊身體的行動能力。

    萬朝陽知道姜淑芹對薛木的態(tài)度，便攔著他沒再讓他去醫(yī)院探望，薛木也知道盡管這樣在禮數(shù)上不合，可眼下的狀態(tài)他也的確還是不要出現(xiàn)為妙，更何況之前陪著萬朝陽去見姜淑芹時他也是擔心萬朝陽還在因崔麗君的事情緒不穩(wěn)定，但又過了這么兩周，經(jīng)歷了這些出柜的事，他也看出萬朝陽狀態(tài)改善了許多，便放心地讓他一個人去了。

    到了醫(yī)院見到崔建廣，萬朝陽還是忍不住又落了淚，盡管他平時對這個固執(zhí)霸道的姥爺有諸多不滿，但看著他因痛失愛女并且再次偏癱的樣子，也難免勾起他的傷心。

    只不過再傷心再難過也不能解決問題，萬朝陽如今已經(jīng)不是還在放假的學生了，不能像當初一樣住在崔建廣家日日照顧，他咨詢了醫(yī)生后，先去請了一位二十四小時陪床的專業(yè)護工，而后又請了家政阿姨來幫兩位老人做飯洗衣，盡管崔建廣不愿意讓陌生人進出他們的家、觸碰他的身體，但是萬朝陽卻堅決地告訴他，現(xiàn)在他的狀況必須要尊重醫(yī)生的建議，還要聽他的安排。

    姜淑芹已經(jīng)身心俱疲，看著萬朝陽把這些事情處理得還算妥當，心里也難得的舒坦了些，萬朝陽看得出她仍不肯接受他和薛木，便暫且不提這事，又看看病床上的崔建廣，也知道現(xiàn)在實在不能告訴他，只好默默地把嘴邊的話生生地吞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萬朝陽給萬樹青打了個電話，交代了一下崔建廣的情況，萬樹青那邊的情緒聽起來也沉淀了許多，萬朝陽在電話里有一搭沒一搭地關心了幾句萬樹青的狀況，正說到?jīng)]話，準備掛斷電話時，萬樹青卻突然問起了房子的問題。

    “還沒定呢，之前是看上那套了，但是也沒說死，這兩天太忙了，沒顧上?！比f朝陽一邊答著，一邊琢磨著萬樹青問起這事的意思。

    “嗯……”萬樹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你看吧，定了就買，不用問我了，我都沒意見?！?/br>
    萬朝陽愣了愣，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道：“您沒意見……是說對我倆的事……也沒意見了嗎？”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萬朝陽心中有些緊張，緩緩地將車停在了路邊，將開了免提的電話拿回到耳邊，忐忑地等著萬樹青的回答。

    “我如果有意見呢？”萬樹青的聲音在聽筒中響起。

    萬朝陽心中一沉，說：“您有什么意見？”

    又是片刻的寂靜后，萬樹青答道：“我不同意你和薛木搞同性戀，又怎么樣呢？你們會分手嗎？你會給我娶個兒媳婦兒回來嗎？”

    “不會?！比f朝陽沉聲答道。

    電話里傳來一聲冷笑，“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既然如此，你還問我干嘛？反正我的意見也沒有價值，我也管不了你，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萬朝陽咬了咬下唇，說：“我……我跟您說我倆的事，不是想征求您的同意，而是希望得到您的祝福，我們倆──”

    “別說了?！比f樹青打斷了萬朝陽的話，“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管你，但是你別指望其他的了。你如果還認我這個爸，得空兒就回靖溪來看看我，但是永遠也別在我面前提到薛木，我永遠不會接受他，我永遠不會祝福你們倆。”

    電話掛斷，萬朝陽仍怔怔地將它舉在耳畔，看著眼前不息的車流，忽然感到了從頭到腳的空虛和無力。

    或許代表全中國近一半的人已經(jīng)同意了同性戀者之間的婚姻，或許千萬網(wǎng)友們都鼓勵祝福著他與薛木的未來，可是他的血rou至親，卻是這樣狠狠地傷害著他而不自知。他輕輕地俯到方向盤上，冰冷的淚從下巴上滑落，他忽然無比想念崔麗君，或許她是唯一一個會接受他的親人，可她卻不在了，永遠地離開了，萬朝陽終于明白，何謂死亡，何謂遺憾。

    哭過一陣，他擦了擦眼睛，不讓自己沉淪在悲傷中，重新打起了精神，再次發(fā)動了車子，匯入那茫茫的車海中，他知道，親人與長輩終究會像崔麗君一樣離他而去，而他也早已做了不再逃避的決定，既然如此，就該坦然面對這一切不能都如他所愿的結(jié)果，然后帶著這些無奈和遺憾繼續(xù)生活，畢竟家里還有薛木在等著他。

    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水，夕陽照在上頭反射著瑩瑩的光，他的嘴角卻輕輕地揚了起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似乎長大了。

    第一百二十四道題 七坪大幸福的房間 七十坪不見得會更珍貴

    盡管并沒有得到家人的接受和祝福，但終究這一道坎也算是邁了過去，那個相中了許久的房子，也終于開始談判溝通了。

    雖然比起薛峰賀冬蘭夫婦提出拿三十萬給他們的時候，兩人現(xiàn)在手上的錢又多了許多，但是在房子這事上糾結(jié)了已經(jīng)有快一年的工夫，他倆也都不想再折騰著提高什么預算、看什么新的了，只把那多出來的錢放在裝修的開銷上，迅速地與賣家敲定了價格，風風火火地辦好了手續(xù)，拿到了從薛木重生以來就期盼許久的房產(chǎn)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