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進門就看到四五個包裹繞滿小姑娘全身,少年彎唇輕笑,又覺得不妥,用手掩飾笑意。 鹿韭很驚訝:“四公子怎么來了?” 疏影跟著笑起來,“怎么?難道我們公子竟來不得?” 走進來就挽住白梔的手,疏影親切地問候:“白梔meimei,最近可好?疏影可是掛念得很。” “我……”看著鹿韭,她不知如何回答。 不想打場面話,鹿韭干干脆脆問來人:“四公子來此有何貴干?!?/br> “昨夜陪老太太說話,疏影得知要精簡丹園人員,我與二姑娘也算同過患難,愿意接收白梔姑娘入冬苑?!?/br> “真不巧,四姑娘已經約好要白梔做二等丫鬟,倒是讓您白跑一趟?!?/br> “哦,四妹那我已同她商定好,她也同意我?guī)О讞d走,不知這個回答鹿韭jiejie滿意否。” 鹿韭皺下眉頭,謝郁離接著說,“且與四妹不同,白梔將會是一等丫鬟?!?/br> “白梔,”鹿韭問她,“你意下如何?” “我愿意?!?/br> “好?!?/br> 一路上,疏影笑嘻嘻逗弄白梔,謝郁離由著她們胡鬧,轉頭對寒客道,“去告訴四妹一聲,白梔被我?guī)ё吡?。?/br> “四公子,沒和四姑娘說好?” “噓?!敝x郁離狡黠地眨眨眼。 “那是騙鹿韭的,不然就她那個護短的性子,肯安心放你走?”疏影指尖點她額頭。 一入冬苑,疏影熱情地向白梔介紹眾人,丫鬟們都溫婉地低頭表示臣服,卻不知幾分出自真心。 果不其然,要不了多少天就多了閑言閑語,白梔對此不屑一顧,她答應進謝郁離的院子就料到是這種情況,一個沒有根基的一等丫鬟根本難以服眾。 所以她從不管事,只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要么等謝郁離累了倒杯茶水,要么做些無聊的事打發(fā)時間。 這天她又在花樹下忙活,用衣擺接著掉落的花瓣,有個小丫頭橫沖直撞大喊:“讓開,快讓開,燙著了我不管的。” 明明是不同方向,丫頭歪歪扭扭沒走直線,提著的水桶向外晃動水花,就要潑向白梔,學過武術確實耳聰目明,在身后就已聽腳步猜出丫頭的位置,白梔靈活閃躲,熱水只灑到散落的花瓣上,發(fā)出陣陣滋滋聲。 白梔瞟了眼羅浮,她身上倒是一滴水都沒沾到。 羅浮面無愧色:“對不住,差點傷著你了,以后呢走路小心點,擋了別人的路都不曉得?!?/br> “不知白梔是擋了哪位的道,還請說個明白?!?/br>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難不成是煮的?” 羅浮白了眼她,沒好氣道:“來這里這么久了,一點沒將心思拉過來。聽好了,姑娘與公子的奴婢是有所區(qū)別的,姑娘的人可以當陪嫁也可以當管事娘子,而公子選定的人不同,她將來的前程注定會與公子綁在一起。” 哦,原來是想當通房啊,白梔粗略地打量下羅浮,冬苑里的侍女確實生得不錯,丹園幾個月相處的濾鏡加持,她私下認定這貨比起鹿韭還要差遠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簡直要起雞皮疙瘩,你該不會以為我存了心志要攀上公子吧?” “難道不是么?” “就我的姿色,別說老太太、大太太這一關過不了,四公子那也瞧不上。” 意思就是這事需要長輩點頭,寒客好像就是老太太給的,人家擱現(xiàn)代也才上初中啊,萬惡的封建社會。 “我索性和你說清楚了,第一,如果四公子點了人當通房,丫鬟的名額就會少一個,許多人虎視眈眈這個位子,可四公子額外添了一個一等丫鬟,相當于你把她們的位置占了;第二,如果四公子看中了你,原先有機會的姐妹就不樂意。你自己想明白,好自為之。” 謝郁離,看中她?白梔覺得羅浮的腦洞太大。 《定風波》里,男主的性格她了如指掌,在前期沒有事業(yè)加成的情況下,他積極聯(lián)動血緣關系,營造雖然平凡但很努力奮斗的人設,又利用丫鬟們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范圍組織情報網,每一次動作都有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一個人,很難猜測他是什么想法,但白梔唯一清楚的就是謝郁離讓她入冬苑一定有利于自己的理由。 靜觀其變方是上策。 翌日,偷得浮生半天閑,謝郁離叫她過來烹茶,自己則在小桌旁溫書。 不知讀到了哪一處,謝郁離發(fā)出細微笑聲。 “白梔?!?/br> “?。俊?/br> 謝暮白將一朵花從書頁翻出,“這是你弄的?” “對?!彼挥勺灾鞯卮甏晔?,把茶水的熱意消散,有些緊張。 饒有興趣地抬起手,放在陽光下欣賞,皎潔的花朵猶有余香,周邊薄弱的部分透著微光,“很好看?!?/br> “這是奴婢用各類花瓣制成的,四公子以后可以用它當書簽,就不用擔心忘記看到哪了。” 上次清掃書柜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的書籍都沒有沾灰,明顯主人經常閱讀,她把那些卷角的書本一頁一頁重新疊好。疏影正好找她問謝郁離今日看的哪本書哪一卷,她順便想到了這個主意。 “我很喜歡,你還可以做嗎?” “自然可以,不知四公子喜歡什么樣式的花簽?”將第三道烹好的茶送上,她笑著問。 “我比較喜歡草木?!敝x郁離接過茶杯,用蓋子撇去浮沫,吹吹熱氣。 “好,奴婢找找有什么奇特的植物。”語調躍躍欲試。 忽然,白梔又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可有什么難處?” “收集的花朵需要先放在其他的書里好壓扁擠干水份再用,奴婢自己的書籍已經不夠了?!?/br> 原來如此,謝郁離從中抽出幾本早已背熟的詩經,白梔照單全收,又提出要求。 “《金剛經》是程大娘給的,每個客字輩分出去的人都有,奴婢一時不慎,讓花瓣汁液浸濕了經文。所以奴婢想要把它供在神像面前,以求諒解。” 老太太信佛,所以謝家人手一本佛經,沉吟片刻,謝郁離道:“準了?!?/br> 白梔笑意盈盈道謝,謝郁離只點頭,放了她半日假,疏影走過來小聲問,“這丫頭想方設法要出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您不擔心?” “她哪里是要去燒香拜神,恐怕趁機回了丹園罷。” 將書簽放回原位,尚有清香,以手支晗假寐,小姑娘越來越有趣了。 如謝郁離所料,白梔一出門子就去了丹園,疏影懸下的心這才放下來,終究心計淺顯,要做什么顯而易見,比起扎根在這里混得滑頭的老人好掌控上許多。 在丹園敘舊半天,鹿韭親自送她出門,又囑咐了幾句體己話,讓她顧好自己。 她點了下頭,向著佛堂步行出發(fā),看著目標地點近在眼前,她卻逐漸加快步伐跑起來,生怕佛堂消失不見。 早已料到佛堂大門緊閉,還好墻體低矮,不費吹灰之力就翻進院中,佛堂就在正中央,她雙手合十行禮,恭恭敬敬,期望能順利找到那個人。 佛堂左右有小房子,并沒有上鎖,她一間間查看,像是看守之人的臨時住所。 查探一會沒有發(fā)現(xiàn),她沿著墻根游走,穿過小巧的垂花門,這是佛堂后院,種了許多瓜果蔬菜,泥土被人灌溉過,踩上去鞋子邊緣全是紅泥,她提裙繞過菜園,又來到一座小房子前。 在門口站定,還有些不確定,把窗子打開一條縫,光線依舊很暗,適應了一會后畫面逐漸清晰,白梔趴在窗口下看,只能看到一個人影躺在床榻入夢沉睡。 急沖沖地推開門板,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并沒有上鎖,房屋多年失修一丁點動靜就嘎吱響,謝暮白卻沒被吵醒。 連連喊了他幾聲名字,沒有收到回應,掌心抓住謝暮白的手,體溫很不同尋常,額頭guntang,顯然是發(fā)燒了。 障眼法只能暫時騙過謝郁離,現(xiàn)在也來不及叫大夫,白梔除了降低體溫別無辦法,端起地上的一方木盆,從菜園子的水井里挑來一桶水。 井水儲存在地下幾十丈,陽光無法曬暖,手伸入水盆下方,她始明白清寒入骨是怎樣一種滋味,將毛巾全部浸濕,把它貼在謝暮白頭部。 又將另一塊毛巾打濕,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發(fā)燙的脖頸,有時會碰觸到那道精致的鎖/骨。如果發(fā)燒的話,耳朵也會guntang,古代醫(yī)療技術落后,不少癡傻兒就是發(fā)燒引起,為了不落下殘疾,首先處理耳朵。 面部降溫過后收效甚微,每每降下溫度又會上升,看來必須要給全身降溫。 望著沉睡的人,她咬咬牙,哆嗦著把手指觸碰到右衽,謝暮白消瘦了些,衣帶有些松松垮垮,一勾指就瞬間滑落。 接下來是單衣,謝暮白向來不會料理自己的生活,衣帶匆匆地打個死結,她聚精會神把那些線頭挑開,終于能騰出手將毛巾擰干,多余的水分如果順著身體滑落到床單上,人躺上去濕漉漉的,病情愈會加重。 將衣裳褪下,白梔看著光潔平整的軀體微怔,耳根竟然也燒了起來。 手下的動作跟不上腦子反應,毛巾已經輕緩覆蓋皮膚,她偏頭轉身,正要移動毛巾來擦拭,一只手猝不及防扣住她手腕。 謝暮白不知何時醒了,半起身迅速將枕頭下的匕首抽出,利落地將刀刃橫在她脖子間,縱使是坐著謝暮白也高出一個頭,大拇指控制刀刃微微向上,為了躲避,白梔亦稍稍抬起下巴,大片細膩的肌膚仿佛吹彈可破。 電光火石之際,白梔想的卻是這貨怎么什么時候這把破刀都不離手。 ※※※※※※※※※※※※※※※※※※※※ 小暮子,醒醒別睡啦,你的馬甲掉啦!(悄悄摸鼻血) 請小天使們用收藏和評論來證明你們激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