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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飯,被至夫人叫去書房好生叮囑,至秀坐在椅子雙手交疊,一副名門淑女的姿態(tài),再看那張秀麗的臉蛋兒,那對彎彎的眉眼,至夫人心腸軟了又軟,眼眶微熱: “阿秀,去了陵京,想娘了記得稍封信回來,想吃什么也告訴娘,錢帶夠了沒有?出門在外一應(yīng)花銷別教春少爺一個人擔(dān)著,你爹辛苦一生攢下這副家業(yè),該花了要舍得花,省得被春家看輕了。 娘不求你學(xué)問多好,守著清白身子莫要被春少爺占了便宜娘就要謝天謝地了,他和娘許下承諾,說這一生都不會負(fù)你。 你記著了,未過門前不能和他太過親密,需知道,這年頭被始亂終棄的女子還少嗎?” 前面那些話聽得至秀心起波瀾,后面那些囑咐她只有哭笑不得的份。拉過至夫人的手,她溫溫軟軟地安撫:“春承乃君子,不是娘想的那種輕浮之人。” “走都要走了,娘的話你還想駁了嗎?” “不敢?!敝列銦o奈道:“我聽娘的。” “哎!這才是娘的好女兒?!?/br> 這一去就是千里之遙,至夫人舍不得女兒,母女倆在書房說了好些體己話。左不過是至夫人一味的說,至秀無言的聽。 從書房出來,至秀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大小姐。”書墨眼里藏著躍躍欲試的歡喜。要不是跟著大小姐,她還沒機會去看看千里之外的陵京。陵京六朝古都,人文勝景,都是旁處比不得的。 至秀點點頭,望向窗外,耐心等待春承來接。 汽車的鳴笛聲響起,車門打開,春承抱著藥罐子從里面走出來。 日光灑在她齊耳的短發(fā),金絲鏡框架在挺立的鼻梁,湛藍色的長袍裹著如玉的身姿,無端多了分儒雅沉斂。 她從口袋里掏出純金懷表,分針恰好指在了八點一刻。 距離火車出發(fā)還有四十分鐘。 春老爺和至夫人寒暄一二,至秀被丫鬟攙扶著從閨房走出,一身素凈,看得春承沒忍住沖她眨了眨眼。 大小姐靦腆地低了頭。 “春承,阿秀我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離別難免酸楚,至夫人揮揮手,別過臉:“走吧,再晚就趕不上早一班的火車了?!?/br> 火車……至秀抬起頭,眼里閃過一抹小期待。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春老爺感慨地握著自家孩子的手:“去了陵京,記得帶阿秀見過你師祖,陵京不比凜都,沒爹在你身邊,你得好生孝順你師祖才行?!?/br> “爹請放心,孩兒曉得?!?/br> “去吧?!贝豪蠣斔闪耸帧?/br> 春承一手捧著小玉罐,一手牽過至秀細(xì)白的手腕,身邊跟著一身黑的桂娘,還有春花、杏花、書墨,主仆六人依次上了火車。 春老爺愣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車尾,這才緩緩轉(zhuǎn)身。 春大少爺帶著未婚妻遠赴陵京求學(xué),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一時之間,沉寂的凜都再次熱鬧起來。 只是再熱鬧,也與至秀無關(guān)了。 人生頭一回乘坐火車,她掩飾著驚嘆坐在春承身邊,車廂人不算多,她坐在靠窗位置,透過窗子看著風(fēng)景呼嘯而過,內(nèi)心的歡喜和滿足一點點爬上來。 “好玩嗎?”春承歪頭看她。 “很新奇?!?/br> 兩人相視一笑。 坐火車這事,對于名門閨秀而言,初時新奇,久了也會無趣。 好在她身邊有春承,前世今生,春承見識都比大部分人多。無論是年少游學(xué)的春大小姐,還是幼年時遠赴留學(xué)的春少爺,春承能講的趣事很多,各地見聞?chuàng)熘迈r的說給至秀聽。 一個講的認(rèn)真,另外一個聽的更加認(rèn)真,白日的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春花杏花提著食盒跑過來,書墨緊緊跟在后面,侍候著主子用過飯,最先覺得困的竟是身子骨不大好的春承。 至秀聲音壓得很低:“你們自去休息吧,她有我來照顧。” 書墨欲言又止,被春花率先扯走。 人走后,門被掩好,至秀卻沒動彈。她望著春承修長如玉的指節(jié),感受到指尖的冰涼,這才陡然從沉溺里驚醒。 春承倚在她肩膀睡得正香,饒是至秀想安安靜靜地享受不多得的親密時光,也成了奢望。 臥鋪不算寬敞,有些窄,將人放平后,至秀從鐵皮箱子里取出從家里帶來的棉被,細(xì)心為昏睡的人蓋好。 坐回自己的小床,她托著下巴看著春承,出門求學(xué)的真實感一波一波地從心尖蕩起。 那些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春承替她做到了。 她笑了笑,待意識到自己盯著春承有好一會后,臉頰浮起羞澀的紅暈,老老實實地躺好,側(cè)身望著春承,抬手將中間的一道厚實的車簾遮好,慢悠悠進入夢鄉(xiāng)。 這次的夢,是甜的。 火車不停歇地朝著目的地進發(fā),中途有人上車,有人下車,也沒吵醒兩人。 秀秀一覺醒來,整斂過衣裳,看著那道不曾被掀開過的簾子,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和春承這樣子,也算是共處一室了。 “秀秀醒了嗎?” “嗯,醒了?!?/br> 中間那道簾子被拉來,春承穿著齊整的長衫,手里握著水果刀正在削蘋果:“要吃嗎?我喂你?!?/br> 至秀剛要拒絕,聽到后半句,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來,眉眼彎彎:“好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