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什么夢？”

    “我夢見了不一樣的人生，我娶了你，但山河無恙，家國太平，是我理想的樣子。唯獨你……”

    她攬過至秀腰肢，美人柔若無骨，身子單薄得厲害，她輕輕抿唇：“唯獨你，夢里你不是你，我還是我，所以夢再美，我還是要回來?！?/br>
    “那你醒了嗎？還會再跑嗎？”至秀埋在她懷里，一月來的苦痛相思齊齊涌上來，熱淚揮灑，奪眶而出：“我問你…回來了還會再跑嗎？”

    “不會了……”

    “夢既然那么美，你回來做什么？”

    “回來，陪你過新年。”春承百般憐惜地撫.弄她瘦削的蝴蝶骨，眼眶濕.熱：“還有，就是抱抱我的秀秀……”

    第103章 【103】

    新年伊始, 年輕的家主自床上醒來，死氣沉沉的小院重新煥發(fā)出生機。

    春霖盛踩著積雪從外面回來，裹著一身涼寒踏進院門，站在門前躊躇, 他看著春花, 春花垂手恭敬地站在那, 便聽春老爺嗓音嘶啞：“少爺…真得醒了？”

    近鄉(xiāng)情怯。

    害怕水中撈月一場空。

    春花眼圈紅紅：“是，少爺醒了，少爺聽到了少夫人和老爺?shù)钠砬? 她從鬼門關(guān)回來了！”

    回來了？春霖盛目色一定，邁出去的腳步再沒丁點遲疑。

    桂娘緊隨其后。

    岳先生領(lǐng)著管事們規(guī)規(guī)矩矩守在門外。

    煙花炮仗點亮了夜空，這個新年，終于褪.去了駭人的寒。岳先生如釋重負，眼里帶笑, 輕聲感慨：“回來了呀……”

    眾管事面臨如此大的喜事，一月來緊繃的心弦總算得到了松緩。荀管事眼角微濕：“岳先生, 你說得果然沒錯，少爺吉人天相, 定會否極泰來?！?/br>
    岳竟不敢居功：“哪是我厲害, 要說厲害，也是少爺厲害，是少夫人厲害……當(dāng)日那番景象諸位都看到了，咱們少爺乃天命之子，天知道誰是好人誰是惡人, 這不，人安然無恙，咱們這些老家伙，也能好好過新年了?！?/br>
    “是啊。過新年?！?/br>
    新年，新希望嘛。少爺趕在這時候醒來，不早不晚，剛剛好。

    夏家倒了，那些臟污事被解決了，雖然經(jīng)此一事春家付出的代價不小，好在眼看春天便要來了。

    大地逢春，希望降臨人間，還有什么好怕的？

    簾子被挑起，鬢生白發(fā)的春霖盛刺痛了春承的眼：“爹？”

    “承兒。”威風(fēng)霸道將陵京鬧得沸沸揚揚的春老爺嘴唇顫抖地盯著前方，目光所及，那副羸弱的身板，熟悉的眉眼，看得他老懷欣慰：“承兒，果然是爹的承兒回來了……”

    “爹！”春承呼吸一痛，直直在床上跪了下去：“孩兒不孝，孩兒……”

    她身子微晃，眼前一陣發(fā)黑，嚇壞了房間眾人。

    至秀緊張地不得了，不費力氣地將人按回床上，裹著錦被只露出腦袋的春少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爹爹，眸光輕轉(zhuǎn)再看看桂娘，最后笑著勾了至秀手指，柔聲抱怨：“人這么多，秀秀，我不要面子的嗎？”

    一句話，沖散房間淡淡哀沉。

    至秀眉眼彎彎，柔情百轉(zhuǎn)：“那你是要面子，還是要我？”

    “……”春承老老實實躺好，順道閉了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至秀不怕她瞅，仍難掩羞澀地紅了臉。

    明光映照下，美人面若桃花，情愫發(fā)酵，春承按著心口，有種終回人間的腳踏實地感。

    妻妻二人旁若無人秀恩愛，看得春霖盛一顆衰老的心再度找回昔年的活力。

    當(dāng)前夏家倒了，但夏沉淵還活著，弄不死夏沉淵，他就得好好活著，做他家孩子的堅實靠山。

    夏家那幾只小崽子想卷土重來，不怕他們來，怕得是他們沒膽子來。

    小心收斂好殺意，春霖盛不愿久留省得礙眼，春承有心陪他慶祝新年，以她如今孱弱身子，誰敢教她陪？

    桂娘貼心道：“少爺餓了沒？我去為少爺下廚做點吃食？”

    不提不餓，一提，春承的肚子咕咕作響。

    知道餓了是好事。

    桂娘那張習(xí)慣了冷若冰霜的臉綻開笑顏，走出門去，眼角掉落一滴淚。

    人還活著。

    她笑了笑：真好，人還活著。

    全城歡慶新年，解除了頭頂蒙著的陰霾，借著新年的喜氣，春家上下狠狠慶祝一番。

    不絕于耳的鞭炮聲，震得春承腦袋嗡嗡的，她沒好氣地鼓著腮幫子，可愛極了：“定是阿喻那臭小子在鬧騰！”

    院內(nèi)阿喻指揮著人點燃煙花，嘴上不停歇道：“對，放，多放點，給少爺聽聽響，驅(qū)散病氣，新的一年身體康健，早生貴子！”

    煙花不要錢地沖上天空，房間內(nèi)，至秀從桂娘手里接過清粥一勺一勺喂過去，她嗓音輕柔，如柳絮落在發(fā)間，輕輕地，慢慢地，帶著女兒家最美的風(fēng)韻：“阿喻也是好心，你剛醒來，要乖乖的?！?/br>
    還不乖嗎？春承沖她眨眼，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燦若繁星。

    至秀指尖微捻，壓抑著被她勾起的情.潮，睫毛罩下淺淡的影，見狀，桂娘含笑退開。

    “是在想我嗎？”春承矜持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

    看她一眼，至秀認(rèn)真點頭：“嗯。在想你，沒有哪天不想你。你醒了，相思也跟著醒了?！?/br>
    春承被她直白的情話說得生出兩分害羞：“怎么我醒了，反而要相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