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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余綺覺得迎面吹在臉上的風(fēng)都是帶著刃兒的,鋒利涼薄,割得她渾身難受。 可明明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失意人。然而別人不會深究內(nèi)情,在好議論是非者的嘴里,她怎么做都是錯的,錯在她的出身無法與梁錦添匹配。 回到包房,還沒落座,周遭的惡意又撲面而來。 “余老板好酒量!”說話的人四十多歲,寬頭大臉,一襲正派嚴(yán)肅的夾克衫也掩不住其周身的油膩世故。那目光肆無忌憚地粘著余綺,故意慢悠悠地又將她的酒杯蓄滿。 “幾年前有幸一睹余老板臺上風(fēng)采,真是余音繞梁,不絕于耳?。∮嗬习?,我作為戲迷再敬你一杯,請千萬賞光?!?/br> 劇團(tuán)眾人見狀,一個個全都裝聾作啞,默默低頭夾菜。 余綺已經(jīng)見怪不怪,梨園行本就是名利場,誰還看不出眼高眉低?何況她這些年讓梁錦添寵得傲慢慣了,從上到下的同事里,她沒一個真心為下的?,F(xiàn)在落了難,別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就不要指望誰會仗義執(zhí)言了。 “宋局這話就見外了,您肯賞臉,是我的榮幸!”余綺說著,執(zhí)起酒杯,“我干了,您隨意?!闭Z罷,一飲而盡。 被稱作宋局的人還不罷休:“哎唷,沒想到余老板這么豪爽,看來我得多敬你幾杯……” Ada聽得內(nèi)心作嘔,誰都看得出這人是借著職務(wù)之便,存心想揩油。跟在孟青戈身邊多年,這樣的人她見太多了,仗著手上有些權(quán)力,便總想著為所欲為,弱勢一方往往只能忍氣吞聲。 官也分良品次品,這姓宋的,就是那種最沒品的。永定河的王八都比這號人多,但不是誰都有本事上永定河當(dāng)王八。 Ada溢于言表的厭惡,眾人看在眼里,又當(dāng)什么都沒看見。畢竟是孟青戈手下的得力干將,個性張揚(yáng)些也無可厚非。 只有余綺五味雜陳,都說縣官不如現(xiàn)管,她縱然心里敢怒,嘴上也不敢言。她現(xiàn)在不是梁錦添的女朋友了,那么酒桌上被人“不經(jīng)意”地捏幾下手、敬兩杯酒,就只能強(qiáng)顏歡笑。 咬著牙又干一杯,余綺的醉意又添三分,手下一松,酒杯落在桌上,招來不少目光。 然而酒場上,這樣的小插曲從來無關(guān)緊要。即便一萬個不樂意,后面該你喝的酒,還是得有多少是多少照單全喝了。否則就是不給領(lǐng)導(dǎo)們面子,今日你駁了領(lǐng)導(dǎo)面子,趕明到了公事上,就有的是絆子。 眾人正待再起哄勸酒,卻見Ada正色起來。 孟青戈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的,斜眼睨著那幾個不安分的中年男,面帶不悅:“不好意思諸位,家里臨時有些事兒,剛處理完過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哪里哪里,孟總這就客氣了,家里要緊,家里要緊!”宋局率先起身,臉上是同剛才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其實(shí)孟總不用趕過來遷就大家?!?/br> 孟青戈冷冷一笑:“那就多謝宋局理解了?!彼⑽磁c對方握手,幾步走到余綺身旁,拿起橫躺一側(cè)的酒杯,四下打量道,“不如,我自罰三杯?!?/br> 余綺靠著椅背,以手支頤,笑得嬌俏:“應(yīng)該我代表團(tuán)里,先敬孟總青睞才是……”她慵懶地起身,又要伸手滿酒。 孟青戈面色一沉:“行了,不能喝逞什么能!”說著,一手扶住余綺肩膀,沖眾人道,“我有些合作方案上的事要跟她溝通,今天就不奉陪大家了?!彼f著,拿起余綺的包,半扶半拽這將對方帶離房間。 Ada按捺住滿腹疑惑,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了諸位,我們孟總對工作一向認(rèn)真負(fù)責(zé)……” 眾人陪笑:“孟總年輕有為,我們應(yīng)該……學(xué)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