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得瘋——”

    砰的一聲，手機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手機的擁有者瞪大眼，急眼道：“賀千建你什么意思，生氣就拿我手機出氣？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剛買的新——”

    “閉嘴！”

    賀千建怒喝一聲，雙手捏成拳頭，胸口劇烈起伏著，一雙眼陰郁得近乎怨毒。

    被砸手機的男生本來憋了滿嘴臟話，見狀后退一步，把到嘴邊的話全給咽了下去。其他人也被賀千建此時的表情給嚇到了，一時間，教室里安靜得只余賀千建急促的呼吸聲。

    大約過了半分鐘，賀千建不知想到什么，倏地沖了出去，只給他們班的同學留下一個迅速消失的背影。

    一個女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媽呀，剛剛賀千建的表情，我還以為他要殺人。”

    “我也被嚇到了?！绷硪粋€人道：“從沒見過他這樣，那帖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賀千建自己也不知道吧，任誰看到別人說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應該都很難接受吧?！?/br>
    “他那像是不能接受的表情嗎？”一個男生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我覺得他那就是想殺人滅口的表情。”

    “你們說……賀千建是不是真的不是……”

    “從長相上看，確實不像賀家人，但是這種事情說不準，我覺得那些人就是瞎分析，我家里這條件，我都每年體檢，何況是賀家，要賀千建不是賀家人，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了吧?！?/br>
    “也是啊……”

    “行了，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都快七點了，馬上就晚自習了，再不吃飯來不及了?！?/br>
    ……

    江臣知道這個帖子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這段時間很少與賀千閔在一起，今天恰好有空，與賀千閔一起吃過晚飯之后，就在他租的房子里幫他把這段時間積累的奧賽題集中檢查一遍，順便講解他覺得困難的題。

    江臣檢查題冊時，賀千閔就在一邊做題，旁邊的手機不時發(fā)出嗡嗡聲。

    “休息一下吧?！苯挤畔骂}冊道：“你手機一直在響，或許是別人找你有急事，你先回消息?！?/br>
    賀千閔渾不在意：“能有什么事，每天都是些廢話，還不如多做幾道題?！?/br>
    江臣抽出他的筆，語氣不容置疑：“休息一會兒?！?/br>
    賀千閔聽話地拿起手機，眼睛卻不看屏幕：“哥，你打算選華大還是燕大？”

    “燕大?！?/br>
    “我猜到了?！辟R千閔眉梢一揚，語氣頗有幾分得意：“到時候我也選燕大?！?/br>
    江臣莞爾：“我等你。”

    賀千閔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屏幕，一邊打字一邊吐槽道：“我就知道他們找我根本就沒什么事，又是承華貼吧里的東西，之前他們給我發(fā)了個帖子，無聊死了，我根本——”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江臣好奇道：“怎么了？”

    賀千閔搖搖頭，一目十行地看著帖子，直到幾分鐘后，他才倏地抬頭，緊緊盯著江臣，像是能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怎么了？”江臣察覺到賀千閔表情不對，問道。

    賀千閔沒說話，而是將手機遞給江臣。

    江臣看到的是賀千閔剛剛翻到的第四頁，不需要往前翻，他就知道了賀千閔表情怪異的原因。

    “哥……”賀千閔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臣，聲音有幾分激動：“這個帖子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江臣垂眸道：“你覺得呢？”

    初看帖子時的激動漸漸平復，賀千閔搖頭：“我不知道……”

    他希望是真的，可是聽說賀千建出生時，因為爺爺并不認同父母的婚姻，所以當時家里接納母親時，賀千建是做了親子鑒定的，那時候賀千建已經三個月大了，就算醫(yī)院抱錯了，親子鑒定結果也不可能出錯。

    江臣看到他低落的神情，揉揉他的腦袋，溫聲道：“不管有沒有血緣，我都把你當做我的親弟弟，我相信你也一樣，既然如此，何必糾結這個？”

    賀千閔抿唇，沉默幾秒后才點點頭，拿起手機道：“我把這個帖子發(fā)給我爸，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件事都鬧得有些大了，我必須……”他話一頓，將手機屏幕面對江臣，道：“帖子被人刪了?！?/br>
    江臣視線落在“本帖已被刪除”幾個字上，心底的一點疑慮也消失了，看來賀千建是剛剛才看到這個帖子。

    賀千閔皺眉：“我還沒發(fā)給我爸……哥你覺得會是誰刪的？”

    “這個問題，等你做完這幾題再討論。”江臣拿過題冊，放在賀千閔面前，抬手看了眼時間：“六十分鐘，開始計時?！?/br>
    “哥……”江臣抬眸，賀千閔抿緊嘴：“好吧。”

    第74章 穿回來第七十四天

    與此同時, 賀家。

    阿姨接過賀言風的外套，掛在一邊, 笑瞇瞇道：“小楊熬了湯, 現(xiàn)在在廚房熱著，阿姨給你端一碗出來?！?/br>
    賀言風道了聲謝：“她人呢？”

    “在樓上看書?！卑⒁滔肓讼?，有些擔心道：“千建今天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晚飯也沒下來吃，小楊去敲了幾次門，他都說不餓，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賀言風不在意地擺手：“今天是競賽出成績的日子，他可能心情不好, 別理他?！?/br>
    “但是不吃飯可不行啊……”

    “這么大人了，真餓了他會下來吃?！辟R言風邊往里走邊道：“千妤呢？”

    “小寶在做作業(yè)呢。”阿姨笑道：“可能是想千閔了, 現(xiàn)在每天回來做作業(yè)都特別積極, 說初中要讀燕一中?！?/br>
    賀言風搖頭失笑：“她可不是想千閔，阿姨，我上去了，您辛苦一天了, 早點兒休息吧。”

    “哎，我去給你端碗湯放桌上涼著就去休息, 等會記得下來喝。”

    賀言風敲了敲楊蘊書房的門, 打開一條縫，探頭進去：“老婆，我回來了。”

    正在看書的楊蘊抬頭看了他一眼, 視線又回到書上：“今天沒加班？”

    “沒有?！辟R言風走到楊蘊身邊坐下，摟著她側過身子翻看她的封面道：“在看什么——如何正確面對青春期孩子的不穩(wěn)定情緒？”他又轉頭從旁邊摞著的書堆上拿起一本，“青春期孩子的心理健康、青春期的煩惱，青春期抑郁表現(xiàn)……”

    他將書放回去，失笑道：“你這看的都是些什么？”

    楊蘊頭也不抬：“千建最近情緒不太穩(wěn)定，我有些擔心，看書找找方法?！?/br>
    “男孩子到這個時候都是這樣?！辟R言風渾不在意：“不用管他，讓他多受受挫不是壞事?！?/br>
    “可是他最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甚至出現(xiàn)了自言自語的現(xiàn)象。”楊蘊合上書，蹙眉道：“今天他回家就把自己關到了房間里，我去給他送湯，不但聽到他自言自語，還聽到了砸東西的聲音，他一直不開門，我也不能進去看，你說大寶會不會是心理上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

    賀言風也收起了不在意地態(tài)度，坐直道：“你看到他自言自語？”

    “不止一次?！睏铐嵉溃骸爸拔乙惨詾槭撬麑W習壓力太大自尊心比較強，可是現(xiàn)在情況好像更嚴重的，老公，我們要不要帶他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應該還沒到這個程度……”賀言風起身：“我去和他談談，回來再說?！?/br>
    ……

    賀千建一遍遍刷新著網頁，確定貼吧猜測他與江臣身世的帖子全部收刪干凈了之后，捏著鼠標的手才放松下來，他長長吁出一口氣，神色放松不過半秒，又陰沉起來。

    “你到底有什么用？”他倏地將鼠標一扔，站起來用力踢了腳書桌，轉身走到床邊坐下，咬牙切齒道：“競賽的時候你說有東西干擾你，有東西阻攔你的信號，所以才沒法幫我搜題，可是這次呢？我就是讓你刪個帖子而已！你不是超出現(xiàn)在科技水平上千年的高科技嗎？刪個帖子都要我自己聯(lián)系黑客？你還能做什么？”

    【這是系統(tǒng)法則，所有系統(tǒng)都必須遵循規(guī)則?！?/br>
    “規(guī)則規(guī)則？去他媽的狗屁規(guī)則！”賀千建霍地站起，三步并作兩步，一腳踹翻沙發(fā)邊的椅子：“之前我讓你幫我刪監(jiān)控視屏的時候，你怎么就不管規(guī)則了？”

    【我只能幫你做最優(yōu)選擇以及交換，只有宿主使用這兩項功能的過程中，我才資格將所有可能曝光系統(tǒng)與宿主能力的bug刪除。上次你置換刀片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會產生曝光系統(tǒng)存在的危險，根據規(guī)則，我可以替你刪除視頻，然而網上的帖子與你使用系統(tǒng)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不存在曝光風險，所以我無法幫你刪除帖子?！?/br>
    “怎么沒有曝光風險？！”賀千建音量瞬間提高，到達頂尖時又瞬間壓了下去：“如果我和江臣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你難道沒有曝光的風險？”

    【據我調查，抱錯小孩在這個世界并不罕見，即使你與江臣換回原本的身份，也不會有人能猜到系統(tǒng)的存在，你依舊是我的宿主，這一點不會改變?！?/br>
    “可如果我被換回去，那就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地獄！你懂不懂？！”賀千建來回走動著，走到書桌邊時，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了下去，他手撐著桌面，胸口劇烈起伏著：“如果不是我刪的快，這個帖子就有可能被賀家的人看到，到時候我的身份曝光就會變成遲早的問題，不不不——現(xiàn)在已經出問題了，我必須想個辦法在事情不受控制之前，將問題徹底解決……”

    【宿主想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我想要……”賀千建眸光陰冷，壓下胸口亂竄的郁氣，嘶啞冰冷的聲音從喉嚨里一點點擠出：“我要江臣他——”

    ——咚咚咚。

    賀千建聲音戛然而止，倏地看向門口。

    賀言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千建，開門，我和你談一下?！?/br>
    【他會不會聽到我說話了？】賀千建急忙把倒地的椅子凳子全都扶起來，又把掃在地上的書本鋼筆撿起，【怎么辦？】

    【這個房間的隔音足以隔絕你剛剛的音量，你可以放心?！?/br>
    敲門聲再次響起，賀千建趕緊將書本整理好，深吸一口氣，才向門口走去：“爸?！?/br>
    賀言風邊往里走邊道：“聽你媽說你沒吃飯？”

    “胃口不太好。”

    “因為今天競賽出成績？”

    “……有這個原因?！?/br>
    賀言風在沙發(fā)上坐下，指了指另一邊的沙發(fā)，淡淡道：“棄賽是你自己的決定，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和你媽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但是你必須為你的決定負責，還有，做決定前想好后果和結果?！?/br>
    “我知道……”賀千建坐下，低著頭道：“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過段時間我就好了……”

    賀言風微微蹙眉，道：“你這段時間情緒不穩(wěn)定，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其他原因沒？”

    賀千建放在膝蓋上的手顫了下，搖頭道：“都是學習上的原因?！?/br>
    賀言風翹起二郎腿，抱胸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喜歡低著頭說話了。”

    賀千建遲疑片刻，眸光閃爍地抬頭看向賀言風。

    “到底怎么回事？”賀言風眼眸銳利，收起了笑意。

    賀千建一僵，保持著與賀言風對視的姿勢，用力摳著自己的指甲，全身都緊繃起來。

    【你現(xiàn)在的神態(tài)非?？梢裕苋菀鬃屬R言風起疑，我建議你轉移話題，不要讓賀言風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不對勁上?！?/br>
    賀千建腦子亂成一片，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狡光一閃而過，他看向賀言風，神色失落道：“爸，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失敗。”

    “從上個學期開始，我的成績就再也沒有回到過第一的位置，如果只是這些……我還可以勸自己再努力一些就好，可是除了成績之外，我和千閔的關系也越來越差，現(xiàn)在他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還有千妤，她之前一直喜歡粘著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太理會我了，就連功課都不用我輔導了……”

    賀千建手肘撐在膝蓋上，將頭埋進掌心，疑惑又難過：“我想不明白，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賀言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想太多，千妤只是長大了，不像小時候一樣粘著哥哥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