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所以即便這里是神官的領(lǐng)域，我也能控制他?！卑⒛菇乖甑卣ι啵暗覜]耐心一直和他耗下去，真的不能一口吃了他？”

    “難道不該怪你力量不足？”

    嗓音雌雄莫辨的魔物惡狠狠的否認(rèn)：“我還沒從沒有碰見過那么固執(zhí)的石頭腦袋！任我怎么勸誘他，他都會突然清醒過來……剛才他差點就回想起了馬歇爾出現(xiàn)的事?！?/br>
    埃莉諾將念珠收回袖子里，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如你所見，我只能不斷扭曲他的記憶，讓他以為這些荒謬的事不曾發(fā)生。但這也有極限，到那時候……如果不想讓他將一切想起來，就只能殺了他?！?/br>
    “他大約能撐多久？”

    阿默斯哧哧地笑：“你還擔(dān)心他？嘛－－這我也說不準(zhǔn)，但在抵達艾斯納前，肯定沒問題。但在那之后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埃莉諾?！?/br>
    “不會需要太久，”埃莉諾退到圣堂門邊，又看向輝煌燦爛的圣壇，不茍言笑的烏爾德長久地凝視她，向前攤平身處的左手宛如邀請，“安東尼斯向來欠缺耐心?！?/br>
    隱含邀請的情詩，彌漫著玫瑰花香氣的禮物，他與她一樣精心準(zhǔn)備，隱忍著等待，只為了時隔十年見面時，能如烈火澆油，將宿怨與過往在瞬息的博弈中燃盡。

    而載著她往火海中去的船隊于次日準(zhǔn)時起錨，沿著曲折的海岸向艾斯納進發(fā)。

    ※

    進入帝國疆域已是第三天，八國使團預(yù)備在沿途的第一個帝國港口伊茨停泊補給。尚未入港，兩艘懸著紅底白玫瑰旗幟的帝國式多桅帆船便迅速靠近，大船放下小舟，船夫賣力搖漿靠近八國船隊。

    小船中還站著個著彩色長袍的男人，他在搖搖晃晃的船中奇異地維持平衡，毫無差錯地行禮，cao著帶口音的通行語表明身份：“在下科尼塔司，奉命護送來自阿雷西亞的尊貴使者！”

    埃莉諾所在的主船放下繩梯，這位科尼塔司大人身手矯健，飛也似地攀上船舷，站定后又是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氣派，皺著鼻子整理了好一會兒衣袍。

    “使者大人在何處？”

    船上伙計頗看不慣科尼塔司的帝國人作風(fēng)，有意纏著他刁難了好一通才放他進船艙。一進門，科尼塔司就夸張地深躬到地：“埃莉諾大人?！?/br>
    按皇庭習(xí)慣，皇族成員不論男女皆被稱為大人。而與八國不同，有官職的貴族都以姓氏而非名字相稱。但埃莉諾一家本是被放逐的罪人，早已失去了與皇族的聯(lián)系?？颇崴镜膽B(tài)度頓時值得玩味。

    “您尊姓科尼塔司？難道編寫《帝國編年史》的那位……”

    “讓您見笑了，那正是在下的曾祖父?！笨颇崴距氲刂逼鹕?，走進兩步再次欠身，“余下的航程，乃至在首都，若您有什么需要，在下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安東尼斯派來的這位使節(jié)風(fēng)度翩翩，言語風(fēng)趣卻也滴水不漏。埃莉諾與他在言語間互相試探了幾個來回，折入主題：“科尼塔司大人，春日正是遠足的好季節(jié)，不知我等抵達首都時，陛下是否在城內(nèi)？”

    科尼塔司唇上蓄著兩撇保養(yǎng)得體的小胡子，末梢隨著他的微笑一顫：“這……說實話，在下也不能向您保證?！彼麤_埃莉諾親昵地擠擠眼睛：“畢竟您也知道，我們的陛下是位最神秘的男人，凡人怎敢妄圖勘破他的意圖？”

    埃莉諾沒有接話，轉(zhuǎn)而問：“說實話，八國消息比不得您靈通，進城后我該造訪哪些貴人，實在讓我憂愁……”

    科尼塔司攏著衣袖微笑，含糊答：“首都的大人物太多了……”

    她便就此擱下這話茬，與科尼塔司客客氣氣地道別。

    此后幾日，科尼塔司每日準(zhǔn)時在午后到主艙中報道，與埃莉諾東拉西扯地聊上一陣，意在拐彎抹角地打探消息。她也不點破，陪著這位極有魅力以通行語從帝國歷史說到土產(chǎn)，只在些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適時透露些信息好讓這位大人交差。

    塞維爾和另兩名神官鮮少露面，科尼塔司只象征性的提議與他們見面，被婉拒后便再沒提起第二回。

    又過了兩日，船隊終于駛?cè)肓税辜{所在的新月灣。

    “實在是冒昧，這么幾日在下一直沒有請教您身邊這位騎士的姓名?！笨颇崴竞孟竦谝淮巫⒁獾脚惆榘＠蛑Z左右的喬治，大驚失色，連連道歉，“請您原諒我的怠慢，進城后請務(wù)必到府上一敘……”

    喬治態(tài)度溫文，報上姓名后自謙：“我?guī)缀醪煌ò瑠W語，貿(mào)然造訪反而會鬧笑話?！?/br>
    “在下聽說過您的名字，”科尼塔司雙掌一合，“但請您原諒，帝國人對錦標(biāo)賽之類的都不怎么熱衷……”

    “我有幸造訪過首都?！眴讨我膊粣?，噙著笑客套，“只不過不湊巧，那時城中正好鬧病?！?/br>
    科尼塔司心有余悸地按住胸口：“啊啊，在下還記得那年的慘狀……”他驀地壓低了聲調(diào)，神神秘秘地向埃莉諾低語，“不瞞您說，最近東部港口似乎又有疫病，主父保佑，可不要再波及到首都……”

    埃莉諾瞇了瞇眼：“神佑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