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爺子天生豁達，這會被點破之后，還突然有些小開心，他和老婆子的回憶又多了一筆。

    “走，我們用這個老家伙試試做蛋卷。”

    這會出去，變成了艾栩栩給老爺子打下手，一會往灶里加個煤塊，一會又去卷蛋卷，好不忙碌。

    老爺子做了半輩子的點心，剛才看出了門道，這會幾個翻面就出鍋了一張，艾栩栩在邊上看著不由打心底里佩服。

    祖孫倆配合默契，不一會就把剩下的面糊全部做成了蛋卷，堆在窗戶口通風涼涼。

    兩人終于閑了下來，一人手里拿了一根，往嘴里一送，咔嚓的酥脆聲，爺孫兩個認相視一笑，成功了！

    第8章

    “艾爺爺，我媽讓我給您送點年糕湯?！?/br>
    農(nóng)村人白天里很少關自家大門，誰進來都只是喊一嗓子便推門而入，只有林磊會站在外面敲門，可惜這會屋內(nèi)兩個人都在咔嚓咔嚓地啃著蛋卷，沒人理他。

    處于變聲期的少年，聲音雌雄莫辨，要不是實在沒人回應，他也不想出聲。

    “咳咳，石頭來啦?！?/br>
    艾老爺子拍掉手上的蛋卷渣，到院子里給林磊開門，“都跟你說了幾次了，直接進來就好，我這沒那么多規(guī)矩。”

    林磊笑笑并不說話。老爺子知道他話少，也沒多難為他，接過了年糕湯就讓他在院子里等會。

    他獨居幾年，平日里除了老大家偶爾過來看看，基本上和只和石頭家走的近些。石頭年紀小但腦子好，連跳了兩級，平日里和同齡的孩子接觸不到，班里年紀大的又不帶他玩，當然也是林磊覺得他們太傻，所以整日書不離手。

    但林磊家是開著鐵匠鋪的，天天叮鈴咣鐺的砸鐵聲，家里看不了書，他理解父母不容易，就自己在外面找地方看書，久了就發(fā)現(xiàn)艾老爺子家門口人最少。

    老爺子出門遛彎碰到過好幾次這個娃娃，開始讓他進屋里看書他不愿意，后來老爺子做點心經(jīng)常拿出來給他，小孩子貪吃又不好意思白拿，每次都要幫老爺子干點什么才愿意吃，久了也就進了家里。老爺子坐院子里曬太陽，孩子在一旁看書互不干擾倒也自在。餓了就讓小娃娃給自己打下手，做些糕點，偶爾也會多做些讓他回家去，一來二去兩家就熟絡了起來。

    老爺子進屋將年糕湯換了個碗，又讓艾栩栩拿油紙包了一包蛋卷。

    “爺爺，我做蛋卷今天也很辛苦?！?/br>
    艾老爺子不明所以，以為她不想送人，開口教育道：“好東西要大家分享才好，小丫頭不要吃獨食?！?/br>
    “所以我可以多包一份給石頭嗎？他前幾天還幫了我個大忙?！?/br>
    艾老爺子：？？？

    看著灶臺上所剩不多的蛋卷，艾老爺子微微撅嘴一副小孩子護食的樣子，不過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沒法子收回，只能沉重地點點頭。

    “我就知道爺爺最好了?！卑蜩虬褷敔?shù)谋砬楸M收眼里，聲音里帶著笑意，邊打包邊說道：“一會我把蛋卷方子給您寫到紙上，以后您想吃了自己做或者叫我來做都行?！?/br>
    老爺子得到了滿意的答復，看著兩包送走的蛋卷都沒覺得太心痛了。

    “石頭，一包是爺爺給的，一包是我給你的謝禮，謝謝你前幾天替我說話?！?/br>
    “沒關系，不用這么客氣?！闭f著兩包都推了回去。

    “其實也不僅僅是謝你上次的忙，我還有個忙想讓你幫?！睜敔斶€在屋里洗碗，艾栩栩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讓你爸給我做個廚具?！?/br>
    “栩栩你要什么廚具，爺爺這里沒有嗎？”老爺子拿著已經(jīng)洗干凈的碗出來，正好聽到她后面一句話。

    艾栩栩被撞了個正著，耳尖立刻紅了起來。本來她今天來的目的就不單純，自從知道那個蛋卷機是爺爺特意給奶奶定做的之后，她就更難以啟齒開口去借了。正好石頭過來，她想起來石頭家是做鐵匠的，才冒出了定做一個的念頭，沒想到爺爺正好聽見。

    “是想做個蛋卷機？”艾老爺子看到她的表情，一下就猜到了。

    艾栩栩點頭，咬了下唇?jīng)Q定說出來，“我想著要去鎮(zhèn)里讀高中了，正好寒假還有幾天，想做點蛋卷拿到集里去賣，賺點錢?！?/br>
    “你爸都去廠里干活了，咋還用你賺錢？”艾老爺子皺眉，不太認可道，“你還有半年就要中考，現(xiàn)在可不能耽誤?！?/br>
    “爺爺，爸剛進廠子工資就那么點，賺的少不說了，過些日子農(nóng)耕，他還得請假，家里開銷都指望他一個人，學費根本攢不夠。”艾栩栩把早已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再說我就只逢集的時候過去，等開學了我就不去了。爺爺你也知道石頭弟弟成績好，要是有什么不會的我也可以問他?！?/br>
    林磊比艾栩栩小兩歲，因為跳了兩級，兩人正好一個年級。突然被提到，林磊在艾栩栩的擠眉弄眼下硬著頭皮點頭。

    老爺子一想，確實有點道理，老大才進廠工資一個月就二十多塊錢，聽說高中學費不便宜，他是能拿出錢來給艾栩栩，可老二家那邊還是個麻煩。不過想到剛才的話，剛松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蛋卷機你拿我那個，平日也用不到，不要再去做了，還亂花錢。材料也從我這里拿，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那么多?！?/br>
    艾栩栩沒想到爺爺會同意，睜大了眼睛，“爺爺你同意啦？真的借給我，不怕我弄壞了？”

    艾老爺子故意哼了一聲，“弄壞了讓你爸賠我一個新的?！痹捯魟偮洌透杏X懷里一暖，艾栩栩直接撲進了老爺子懷里，“爺爺你真好。”

    林磊覺得自己站在院子里有點多余，剛動了下腳就感覺到老爺子的目光瞟了過來。

    “石頭，你栩栩姐不太聰明，要是以后有什么不會的題目，你多給她講講，爺爺先謝謝你了。”

    林磊慌忙點頭。

    艾栩栩和林磊一起出來的，借口說有學習上的事要問林磊，艾老爺子很高興地給她手里塞了兩個蛋卷就把人放了出來。

    “你吃嗎？”

    林磊拎著左手拎著兩包蛋卷，右手拿著一個瓷碗，看著前面一口塞了半根蛋卷的艾栩栩，并不想說話。

    “反正還沒有開學，我打算做點小生意?！?/br>
    正想開口說話，林磊突然覺得手里一空，右手就被人塞了根蛋卷，“你嘗嘗，這是我今天和爺爺新研究出來的點心，特別好吃?！?/br>
    到底年紀小，聞到香噴噴的點心沒忍住，還是咬了一口，入口酥脆是以前沒吃過的味道。

    “唔，好吃?！?/br>
    “你想一直吃嗎？”

    林磊正吃的歡，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少女的臉，嚇得往后退了兩步，臉一紅下意識點點頭。

    “明天早上七點，你來我家門口等我，記住別敲門?！?/br>
    作者有話要說：　　艾栩栩：宏圖大業(yè)第一步，收獲干活小弟一枚。o(*￣▽￣*)ブ

    林磊：并不想！我要回家看書！(╯▔皿▔)╯

    沈肖然：我是男主吧，這個蘿卜頭是誰！凸(艸皿艸 )

    第9章

    鎮(zhèn)里的集市逢雙開，每到逢集的時候，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趕了過來，自家種的菜隨意的隔著蛇皮袋放在泥土地上十分隨意，隔著一段還能看到買頭繩發(fā)夾的小販正在擺攤，不遠處香油店也開了門，門口大鐵鍋里濃稠的芝麻油在不停搖動，半條街都能聞到香味。

    艾栩栩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小時候是沒有機會，長大了城市里的集市變得越來越干凈規(guī)范，但也少了一絲人情味在。

    眼睛都還沒睜開的林磊坐在三輪車上用腳給艾栩栩助力，心里在不斷后悔，昨天這么就中了邪答應了她今早來趕集。費力睜開眼看了一下三輪車里的家伙什，腦袋又有些疼了。

    艾栩栩可沒注意到后面小孩的動靜，她這費了好大力氣才才把一車的東西連同林磊一起帶過來，還好原主經(jīng)常在家干農(nóng)活，要是她本來的身體，指不定半路就返回了。

    昨天回去和白芳珍說了她要出來賣點心的事情，被老媽一口否了。她知道白芳珍在顧慮什么，現(xiàn)在這個年代，計劃經(jīng)濟才結(jié)束沒幾年，小地方還是務農(nóng)的多些，在鄉(xiāng)下人的認知里，最好的工作就是進廠里吃公家糧，做個體戶賣東西都是極少數(shù)。家里再困難的時候，白芳珍都沒敢想過，她是個婦人家不敢邁出這一步。

    艾栩栩也沒多說，她知道人的觀念不是一時能改變的，于是瞞著爺爺和老媽，趁老媽還沒起床就把昨天在爺爺家準備好的材料裝好，等林磊一到，載著他就出了村。

    他們出來的晚，在路上又耽誤了一些功夫，集市上又沒有固定的攤點，艾栩栩找了半天才在最里面找了塊空地。

    最里面擺攤的人基本上都是來的晚的，外面集市熱熱鬧鬧這里買菜的人卻不多。艾栩栩也沒在意，把車上手閘一拉翻身下車，麻利的把煤球爐和蛋卷機拿了下來，又在把三輪車掉了個放方向，讓車的側(cè)面對著道路。

    林磊認命的開始給艾栩栩點爐子，他來的路上沒忍住問艾栩栩為什么一定要帶上他，艾栩栩的理由很坦然，因為她不會點燒爐子。

    多么打擊人的理由。林磊給爐子打開了一點口，確保里面的煤球不會因為缺少空氣而熄滅，這么簡單的事，艾栩栩這怎么就不會呢。

    這時候艾栩栩已經(jīng)抽出了隔板，搭在三輪車后座的兩邊形成了一個簡易的桌面，然后抽出了兩個折疊小凳子后，又把一個帶蓋的面盆端了出來放在板子上。

    一切準備就緒。艾栩栩看著一旁呆坐在凳子上的林磊，從斜挎包里翻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了他。

    “吃吧，我媽昨天做的薺菜包子，味道還可以?！痹缟掀鸬迷纾烂€沒吃飯，“等會我做幾個蛋卷給你吃?！?/br>
    林磊接過包子邊啃邊看艾栩栩把蛋卷機放到了火上，麻利地打開面盆，舀了一勺蛋液糊放到機器中間，上下面一合，兩個手握著手柄隔段時間就會翻個面。

    周圍人都沒見過這種東西，一時間圍了不少賣菜的小販，林磊也好奇不自覺搬著等著靠近了一些。

    艾栩栩動作迅速，第一個很快出鍋，放到木板上后迅速卷成卷，然后做第二個。不過吃個包子的功夫，隔板上已經(jīng)壘起了一座小山，蛋液和面粉的奇妙響起慢慢彌撒開，吸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有幾根最開始做的單獨放著，這會估計差不多涼透了，卷完一根后就順手拿了遞給了林磊。

    昨天林磊帶回家不少蛋卷，家里人吃了幾根之后就說要放起來慢慢吃，小孩子沒吃過癮，這會沒多客氣抓起來就開始吃。

    咔嚓咔嚓酥脆又掉渣，周圍人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孩子吃的真香，是不是早上太餓了？”有人小聲嘀咕著。

    邊上的人搖搖頭，“那小孩剛吃了一個包子?！?/br>
    林磊已經(jīng)開始吃第二根了，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小丫頭這個怎么賣？”

    “五毛錢三根?！?/br>
    “這么貴。”這年頭一個月正常家庭的工資也不過三十多塊錢，平日里大家出來買個茶葉蛋也就三毛錢一個，現(xiàn)在這個看起來并不是瓷實的吃食，價格竟然不低。

    不少人已經(jīng)打了退堂鼓。

    “阿姨，這個面糊可是純雞蛋和玉米油混合的，一滴水都沒有，成本在這呢?！?/br>
    可惜東西再香賣的貴了，有些人覺得不值得就搖著頭離開，更多的人還在猶豫要不要買，畢竟這東西實在聞著太香了，五毛錢也不是出不起。林磊坐在小凳子上拿起第三根開始吃，他吃的速度慢了很多，時不時拿眼去瞟艾栩栩，他也覺得價格有些高，在心底里嘀咕，這真的能賣出去嗎？不會到最后一根沒賣出去，都被他吃完的吧？

    正在這時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手里揚著一塊錢鈔票，“給我來六根?！?/br>
    嚯，來了個大買主。

    艾栩栩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示意林磊把錢手了，自己抽出油紙給他包了七根，遞了過去，“開門第一單，多給你一根，好吃再來?！?/br>
    小胖子也沒在意，他剛從城里來鄉(xiāng)下找表哥玩，聽到今天有集市一大早就拽著表哥過來?？蛇@表集市上什么新鮮的玩意都沒有，正當他想回去的時候，突然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他拋下了表哥就沖了過來。

    沒想到在這個小地方竟然看到了蛋卷！他只在家吃過幾次，還是大表姑從香城帶來的，可惜太少了，他只記得這東西口感香甜酥脆，現(xiàn)在時不時還想它，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里看了。

    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樣，小胖子接到手里就抽出了一根。

    咔嚓咔嚓，真好吃。

    雖然缺了奶香味，但是味道也不差，至少比他在申城吃的那些酒家做的好多了。

    小胖子實在吃的太香，邊上有人實在忍不住咬牙掏出了五毛錢，反正也就這么點錢，大不了少買點菜。

    “給我來三根?！?/br>
    “我也要……”

    林磊在一旁暈乎乎的收錢，他怎么也沒想到剛才還無人問津的東西怎么就突然那么多人。艾栩栩笑瞇瞇地打包，心里感嘆這個小胖子真是她的福星，吃相可愛不說還讓人看著非常的有食欲，要是生在她那個年代都可以去做吃播了。

    不一會剛才還壘成小山的蛋卷就被買空，艾栩栩再次開始制作蛋卷。

    另一邊，小胖子拿著蛋卷邊走邊吃，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拐角處臉色陰郁的表哥，眉頭緊皺地盯著他身后的蛋卷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