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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心上嬌顏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伙計(jì)進(jìn)門來,把大包小包放到里間,備好茶點(diǎn)。

    沒多久,何岱來了。照常理,該是蔣云初到何府見他,都是一等爵位,但他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蔣云初是晚輩。

    但他不能不走這一趟。蔣家的人送帖子的時(shí)候,說我家侯爺交代了一句話:國公爺?shù)氖虑?,他都知道了?/br>
    誰聽了還能坐得???

    直覺告訴何岱,對方來意不善。

    蔣云初見他進(jìn)門,起身見禮,抬手請他在居中的四方桌前落座,自己則轉(zhuǎn)到臨窗的圓幾旁落座。

    何岱不動(dòng)聲色,心里卻覺得莫名其妙。

    蔣云初神色漠然,抬了抬下巴,“看看。”

    何岱經(jīng)他示意,才發(fā)現(xiàn)面前有一本小冊子,拿在手里,凝了蔣云初一眼,打開來看。

    蔣云初眼中現(xiàn)出幾許玩味。

    何岱儀表堂堂,正氣凜然,早先他對此人的印象是忠臣良將,這也是他今時(shí)百思不得其解的原由。

    何岱手里的東西,足夠他死八回,但他仔細(xì)地看著,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合上冊子,放到一邊,他望向蔣云初:“看完了。有何指教?”

    蔣云初道,“作何打算?”

    “這話該我問你。”何岱瞥過花名冊,“依你看,我該如何自處?”

    蔣云初目光冷如霜雪,緩緩道:“你該死?!?/br>
    何岱哼笑,不接話,端起茶來細(xì)品。他對這少年,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知曉他不少事,例如性情、才情,連他光顧賭場的事都清楚,一度擔(dān)心他走上歪路,萬幸,他很克制,課業(yè)絲毫沒受影響。

    哪成想,這小子也暗中關(guān)注著自己,用的是要他命的方式。

    不是惜字如金的性子么?他也惜字如金一回。

    蔣云初卻不讓他如愿,也沉默下去,但沒喝茶,只用寒涼的視線鎖住他。

    饒是何岱經(jīng)歷過烽火狼煙、浴血沙場,時(shí)間久了,也被看的心浮氣躁起來。他將茶盞重重地放下,“你就給個(gè)準(zhǔn)話吧,想怎樣?去刑部或監(jiān)察院檢舉,還是到皇上面前指證我?”

    蔣云初道:“為何?”

    “你指什么?”

    “海運(yùn),行賄受賄。”那一份花名冊,是何岱近五年來行賄受賄的明細(xì)。

    何岱身形一震,萬沒想到,他連海運(yùn)的事情都知道了。

    蔣云初認(rèn)真地道:“怎樣的緣故,讓一代英雄人物,變成了為人不齒的貨色?”

    何岱怒了,眼中有了殺氣。

    蔣云初穩(wěn)穩(wěn)對上他視線,眼含輕蔑,“瞧不起你?!?/br>
    那態(tài)度,讓何岱屈辱憤怒至極,他霍然起身,想沖上去,一把掐死這嘴巴毒辣的混小子,然而舉步之際xiele氣,緩緩地坐回去。

    他轉(zhuǎn)眼望著墻上懸掛的水墨畫,“人這一輩子,有些事一定要做,不然死不瞑目。不然,我活得清白又有什么用?”

    蔣云初的言辭仍是不饒人:“不清白,等于下作?”他必須弄清楚,怎樣的隱情,能讓何岱拋下拼死賺得的美名,與貪贓枉法之輩為伍。

    何岱的手握成拳,關(guān)節(jié)聲聲作響,怒道:“清白有什么用?清白的人早死了!”他看住蔣云初,“混小子,你給我好好兒說話!我跟你爹是過命的交情!他若在,也不會(huì)反對我今時(shí)今日的行徑!”

    作者: 前面有紅包,動(dòng)動(dòng)小手就是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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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逆轉(zhuǎn)3針鋒相對(二更)

    蔣云初心頭微震。

    四歲那年,父母雙雙離世,他幼年不能理事,所能記得的事情有限。長大之后,追尋父母曾交好之人的憑據(jù),只有賬目。太多人都在父母走后疏于往來,各有各的理由,勉強(qiáng)不得,他也不稀罕。

    可他從不知曉,父親與何岱是生死之交。是騙他,還是當(dāng)初的他們就像如今的他和阿洛,要暗中往來?

    何岱見他審視著自己,簡直要?dú)庹?,“我們年輕的時(shí)候,皇上曾兩次親征,我們都隨軍征戰(zhàn),這你總聽說過吧?”

    蔣云初微微頷首,隨后食指輕輕一晃,“別打岔。說你的事?!?/br>
    “……”何岱心想,這要是自己的兒子,得一天吊起來抽八回,太氣人了,“我正是在說我的事情。凡事都有個(gè)起因?!?/br>
    蔣云初頷首,“那我洗耳恭聽?!?/br>
    何岱喝了口茶,順了順氣,隨著講述,陷入回憶:“當(dāng)年,皇上并不是如今這樣,親征時(shí),鎮(zhèn)國公、令尊、長興侯、令尊和我追隨左右,全力效忠。

    “袍澤之誼,一旦生出,便是一輩子。

    “鎮(zhèn)國公景淳風(fēng)最是驍勇善戰(zhàn),立下的是不世之功。我和令尊、長興侯也算得戰(zhàn)功赫赫。

    “可結(jié)果呢?

    “十四年前,景淳風(fēng)帶幼子離京訪友,鎮(zhèn)國公府被暗衛(wèi)血洗,上下幾百口無一生還,柳夫人身懷六甲,僥幸逃出府邸,幾日后被找到,難產(chǎn)而亡,孩子也沒保住。景淳風(fēng)那邊,皇上給的說法是他意圖謀朝篡位,攜子畏罪潛逃,至今下落不明。

    “九年前,賀家被蓄意針對,賀師虞和妻兒足足在大牢煎熬了三年,若非太子力保,怕是要被活活折騰死。

    “我福大命大,掌上明珠是太子妃,是皇上的親家,一直安穩(wěn)過活。”

    蔣云初斂目聽著,若有所思。

    “景淳風(fēng)是怎樣的人?他是太子的授業(yè)恩師。他若不是君子,世間再無君子!”何岱激動(dòng)起來,“說他謀朝篡位?那就是明打明地給他潑臟水!將我活剮了我也不信!”

    蔣云初抬眼看著那滿臉悲憤的男子。

    何岱察覺到他視線,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方才我沒說蔣家。十二年前,你雙親雙雙暴病而亡,你敢說你不生疑?眼下你把我查了個(gè)底掉,足見暗中的勢力不可小覷。為何?原由之一,是不是查清真相,以圖心安?”

    蔣云初默然不語。

    何岱嘆息一聲,“后生可畏,你若早生二十年,大抵能與景淳風(fēng)比肩?!鳖D了頓,牢牢地看住他,“如今的君王、朝堂是什么樣子,你必然看得一清二楚。出生入死的武將功高震主,皇上忌憚,變得一年不如一年,這才是他不斷打壓勛貴之家的原因。而官場上,楊閣老都能高居次輔十?dāng)?shù)年。世道早已變了?!?/br>
    蔣云初抬手刮一下眉骨,保持冷靜,不被對方言辭影響。雖然他可以斷定,對方說的話,字字句句發(fā)自肺腑。

    何岱談及他想要的答案:“當(dāng)年我們四人肝膽相照,經(jīng)過變故之后,我不知道賀師虞,我沒變。只要活著,只要有機(jī)會(huì),就得為景淳風(fēng)昭雪,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太子的位子坐得向來不穩(wěn),私下里諸多不易,坦蕩磊落的性子,變得謹(jǐn)小慎微。

    “有些事,他不能做,那我來。

    “何家是黃玉山暗中的靠山,我是行賄受賄了,為的是讓那些人力保太子,更為了到了適當(dāng)?shù)臅r(shí)候,與我一起提出為景家昭雪。如今官場就是這樣的烏煙瘴氣。

    “太子妃知情,她是我女兒,景家的慘案,她也無法釋懷。

    “我們瞞著太子,不該,但就算告訴他,他也只能幫忙遮掩。師徒情分,你該清楚,景淳風(fēng)對太子,只比陸休對你更好。他若這里那里的找轍,我認(rèn),只當(dāng)是瞎了眼,將女兒嫁給了枉顧恩情的白眼兒狼?!?/br>
    蔣云初瞇了瞇閃著星芒一般的眸子,“你還有理了?”

    “生于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只要那個(gè)結(jié)果,若心愿得償,將我怎樣都可以?!焙吾酚直粴獾搅耍麖?qiáng)忍著,“你再給我一段時(shí)間。”

    蔣云初問:“給你一段時(shí)間,讓你連蔣家都拉下水?”

    “你怎么這么氣人呢?跟誰學(xué)的?。俊焙吾啡虩o可忍,一拍桌子,震得茶壺茶盞作響,隨即反唇相譏,“看你現(xiàn)在這德行,是慶幸景淳風(fēng)、你爹娘死的早吧?對啊,那時(shí)你才多大,沒必要記得那些,眼下侯爵在手,是書院的才子,更是賭坊里逢賭必贏的高手,日子快活得很,何必節(jié)外生枝??煨⑽医壛?,帶去皇上面前邀功吧。你爹娘在天有靈的話,看了想必高興得很?!?/br>
    含譏帶嘲的一番話,又扯到了雙親頭上,蔣云初被激怒了,面上卻是彎了彎唇,徐徐道:“為生死之交昭雪,不是錯(cuò),可你卻忘了大局。

    “你這些事一旦敗露,皇上根本不會(huì)降罪于你,只會(huì)猜忌、忌憚太子。帝心已然不正,廢太子是遲早的事。

    “被廢容易,再得勢的希望微乎其微。

    “你告訴我,余下的皇子,哪一個(gè)不是昏君的料?你們出生入死換來的太平,如今還能維持,再來一個(gè)連趙禥、趙子安那種畜生都護(hù)著縱著的君主,該是何等景象?

    “蒼生何辜?”

    “我……”何岱被問住了。

    “我知道你痛恨誰,可你能將他怎樣?”蔣云初逼問,“你是能讓他血債血償,還是能讓他低頭悔過?你恨他,可你就快變成他了,狹隘、偏激、自負(fù)、自以為是?!?/br>
    何岱目露詫然。

    “我慶幸雙親死的早?”蔣云初笑容現(xiàn)出這年紀(jì)絕不該有的蒼涼,“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面前,他們臨走前,說阿初不哭,不怕,什么都不要問,不要管,活著,我們只要你活下去?!?/br>
    何岱眉心狠狠一蹙,淚意浮上眼底。

    “我學(xué)到的是隱忍,是讓自己變強(qiáng),等待時(shí)機(jī)?!笔Y云初語聲有些沙啞了,“你見過親友的死,便該懂得那有多疼,便該避免更多的人再經(jīng)歷生離死別。”

    何岱好不容易將淚意逼退,就又紅了眼眶,因?yàn)樗牭缴倌暾f:

    “不過,你,我理解?!闭娴睦斫?。隱忍是有限度的,到了臨界點(diǎn),冒險(xiǎn)行事都是輕的,換了他,不知會(huì)做出怎樣倒行逆施的事。

    何岱深深呼吸著,心潮起伏間,入耳是讓他氣急敗壞的話:

    “可你還是該死。你無能,該做的滴水不漏,現(xiàn)狀卻是漏洞百出。這一關(guān)能渡過去也罷了,不然,你便是殃及蒼生的罪魁禍?zhǔn)?,死不足惜。你?huì)成為你三位至交的恥辱?!?/br>
    何岱已經(jīng)被氣得有些發(fā)抖了,可還是勉力站起來,想駁斥,可是望著此刻的蔣云初,話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一身玄色道袍的少年,氣勢竟將他都震懾住。只是坐在那里,卻給他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睥睨天下,莫過于此。

    片刻恍惚,何岱笑了,且笑得十分暢快。

    作者: 晚了晚了,吃完餃子睡了一覺,醒了就半夜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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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逆轉(zhuǎn)4達(dá)成默契(一更)

    “錯(cuò)了,我是錯(cuò)了?!焙吾窊沃腊福霸诰种袛?shù)年,眼皮子淺了,失了本心,更不如你看得透徹?!彼壑杏谢谝猓灿心蟮男牢?。

    蔣云初要的就是他明白隱患有多大,這樣才能談日后的事。他起身走上前去,深施一禮,“伯父,晚輩多有冒犯,您多擔(dān)待?!?/br>
    一聲伯父,勾起故人在時(shí)的諸多回憶,更牽扯到了死生相隔的傷口。鐵骨錚錚的男子落下淚來。他別轉(zhuǎn)臉,飛快拭去淚水,大手用力拍了拍蔣云初的肩,“好小子,有你,我就有盼頭了。”

    二人相對落座,蔣云初給何岱續(xù)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