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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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愿意,還可以慢慢想辦法!”見對方未語淚先流,王洵瞬間又失去了自信,“反正,我今天無論如何要把你的賣身契從紅姑那贖回來。你自己拿著,先從錦華樓搬出去。將來即便不想嫁給我,也還能選一個自己喜歡的?!?/br> 說到這兒,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偉大,一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下樓去跟老鴇談價錢。腳步還沒等走到門旁,又聽見白荇芷在背后輕聲喊道:“二郎,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你這瓜娃子,先別忙著去找紅姑......” “噢!”王洵被白荇芷嬌柔的聲音叫得心頭一顫,茫然回頭。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白荇芷微笑著抬起手,緩緩抽下了頭上發(fā)簪。 第二章 殘醉 (一 上) 第二章 殘醉?。ㄒ弧∩希?/br> 夏末的陽光很強,即便透過一層厚厚的窗簾,依舊能曬得人臉紅撲撲的,如飲剛剛飲過半壇醇酒。 王洵用胳膊支住腦袋,借著晨光慢慢數(shù)白荇芷的睫毛。他已經(jīng)醒來多時的,卻遲遲不想下床,只想在白荇芷身邊再多賴一會兒,能多久算多久。 白荇芷其實也早醒了,因為害羞的緣故,一直閉著眼睛假寐。昨天晚上兩個人都太沖動了,沖動的代價就是,她現(xiàn)在從腰肢往下一直到腳趾無處不酸痛。那是一種美好且幸福的酸痛,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種酸痛遲早會來。卻沒想到,它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心中根本沒做好相應(yīng)的準(zhǔn)備。 有一點點后悔!但心中更多的是安寧。當(dāng)某種東西一直令人患得患失,有一天你卻下定決心握住了它,再無法做任何更改之后,便是這種感覺。白荇芷不清楚王洵現(xiàn)在心里的感覺是否跟自己一個樣,本來,雙方都有所顧忌,有所保留。可現(xiàn)在,一切都木已成舟。都怪貴妃娘娘和她的前夫!她閉著眼睛在心中嘀咕,誰料一不留神,竟直接用嘴巴里說了出來! “你說什么?”王洵沒有聽清,將頭向后撤了撤,笑著追問。 “大清早的,你累不累???!”白荇芷的臉立刻變得更紅,如同晨光中怒放的牡丹。努力閉住眼睛,不看對方臉上戲弄的笑容。只是睫毛之間偶爾露出的縫隙,卻讓王洵逮了個正著。 “不累。一點也不累!”王洵笑著撲了上去,咬住對方的嘴唇緊緊不放。雙手同時在被子底下忙碌了起來,惹得白荇芷的身體來回扭動。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白荇芷費了好大力氣才從王洵的嘴邊逃開,心里發(fā)慌,四肢一陣陣發(fā)軟?!版碚娴牟恍辛?,二郎憐惜則個!妾身......” “我叫你裝睡!這回一定要你知道郎君的厲害!”王洵笑著威脅,大手繼續(xù)在被子里邊游走。身體卻悄悄挪開了數(shù)寸,與白荇芷保持了一拳之隔。 早在數(shù)年之前,云姨便依照大戶人家的慣例,命紫蘿做了他的通房丫頭。這些年來,從生澀到熟悉再到老練,王洵早就把女人身體上的秘密探查了個清楚。像白荇芷這種初經(jīng)人事的女子,第二天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盡管嘴巴上喊得很兇,他還是小心約束了自己的行為。 “郎君......”掙扎了片刻,發(fā)覺王洵并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白荇芷慢慢張開水汪汪的雙眼。她知道王洵在縱容自己,這種縱容令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同時又感到一點點負(fù)疚?!叭绻删娴暮芟氲脑?.....” “該起床了。太陽都曬屁股了!”王洵笑著刮了對方一下鼻子,爬了起來,遠(yuǎn)離床榻。不想是假的,白荇芷身軀宛若一杯晃動著的瓊漿,讓人看到后就恨不能一飲而盡。但需要節(jié)制,將來在一起的日子長著呢,不能貪一時之歡讓對方坐下病根兒。 白荇芷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過頭,默默地看著王洵刀刻斧鑿一般的身體。棱角分明,強壯有力,幾乎每一條肌rou都隨時欲從皮膚下彈出來。這給了她一種非常安全的感覺,仿佛躲在對方身后,就可以無懼外邊的任何風(fēng)雨。如果她自己是一朵白蓮,他則是池畔的大樹。魁偉的枝干,可以為她撐起一片沒有任何委屈的天空,永遠(yuǎn)沒有。 “去年在軍營里天天被逼著舉石鎖,壓的!”王洵笑了笑,伸手去抓自己的里衫。按照長安城的最新流行標(biāo)準(zhǔn),他這幅身板就太粗糙了些。天寶年間的標(biāo)準(zhǔn)美男子是,唇紅齒白,面若傅粉,猿臂狼腰,仙風(fēng)道骨。而他的面孔因為長期在外邊練武,已經(jīng)被曬成了古銅色。肩膀太寬,脊背太闊,腰肢和手臂太粗,大腿太長。唯一符合標(biāo)準(zhǔn)的是牙齒,笑起來一閃一閃,仿佛有日光被反射回來。 “別動,我喜歡看!”白荇芷從被子里伸出玉臂,托住自己的腦袋。烏黑的頭發(fā)立刻如流瀑般淌下,遮住她**的肩膀。 這下,王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楞了楞,笑著數(shù)落,“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個腦袋兩只手么?” “郎君不穿衣服的樣子其實很好看!”白荇芷快速吐了一句實話,隨即臥倒,將面孔扎進(jìn)了枕頭,半天不敢再抬起。 “找打!”王洵笑罵,沖到床邊,對著白荇芷的屁股輕輕拍了一記。然后又快速退開,手忙腳亂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不跟你胡鬧了。天已經(jīng)大亮了,我得趕緊去找紅姑!” “噢!”白荇芷好像沒睡醒般,低聲回應(yīng)。慢慢地將頭再度抬起,望著王洵的每一個動作。這個男人要兌現(xiàn)昨晚的諾言,并非吃到嘴后便不算數(shù)。這個男人是認(rèn)真的,從沒試圖用謊言相欺。天哪,我在想什么?!該死,哪有讓郎君自己穿衣服,做妾室的卻賴在床上的道理? 猛然意識到了這一層,白荇芷立刻慌亂了起來?!岸缮缘?,我這就起床。梳子在梳妝臺左腳第一個抽屜,面巾掛在臉盆架上。我馬上就穿好衣服,伺候你洗漱。” “你還是先顧一下自己吧。”看到對方那手忙腳亂的模樣,王洵抿嘴而笑?!霸谲姞I里,我天天都是自己穿衣服。趕緊回床上去,小心有外人突然闖進(jìn)來!” “啊——”白荇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胸衣的帶子都沒有系好,發(fā)出一聲驚呼,以手掩胸。王洵見此,笑得愈發(fā)不可收拾。伸手抓起一件外袍,連頭到腳將白荇芷包在了里邊,抱著丟回床上,“行了,我知道你被人伺候慣了。好好收拾你自己吧。別光顧著逞能!” “啊!”白荇芷又發(fā)出一聲短促的低呼,柳眉輕蹙。王洵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恍然大悟,“第一天都有點兒,第二天就會好些,差不多到了......” “都是你!”白荇芷羞不自勝,揮起粉拳在王洵的肩膀上捶打。捶了幾下,力氣便再度用盡,干脆將頭扎進(jìn)對方懷里遲遲不肯離開。 感受著懷里的溫香軟玉,王洵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幸福與滿足。白荇芷終于是他的了,從此之后,所有歌聲都將為他一人而唱。而他將兌現(xiàn)保護(hù)她一輩子諾言,永不反悔。 屋子里的溫度慢慢在升高,日光透過窗簾,在地上照出一對相擁著的影子。看著床上那斑駁的血痕,王洵知道自己這回真的長大了。長大了不僅僅意味著凡事需要自己給自己做主,還意味著一份義務(wù),一份責(zé)任。而在昨夜之前的他,只能算一個半大孩子。 “待會兒拿回了你的賣身契,我先帶著你去鳴珂巷住下。然后找萬年縣的孫捕頭,讓他想辦法單獨給你立個戶!”良久之后,王洵慢慢說道。 “嗯!”白荇芷這回沒有做任何質(zhì)疑,只是在王洵懷里輕輕地點頭。 “這樣,你就變成了良家女子,再與錦華樓沒任何關(guān)系。我也可以從容跟云姨商量咱們兩個的事情。她那個人嘴硬心軟,即便生氣,也肯定不會逼著我改變主意!” “嗯!”白荇芷舒服地在王洵懷里拱了拱,換了個姿勢繼續(xù)享受對方身體的溫度與氣味。既然已經(jīng)把自己交給了對方,她便不想再為自己多cao心。相信對方,相信自己,相信冥冥中的諸多神明。 “等云姨那關(guān)過了之后,我便將你接回家。安頓好了之后,馬上去安西投軍,想辦法建功立業(yè)?!迸牧伺膶Ψ胶蟊?,王洵繼續(xù)規(guī)劃兩人的未來。 “非去不可么?”白荇芷突然抬起頭,眼睛里露出了幾分不舍?!捌鋵嶆硪恢弊▲Q珂巷也沒關(guān)系。反正郎君這輩子肯定不會辜負(fù)妾身?!?/br> “傻瓜。哪能讓你一輩子做外室!”王洵笑著捏了捏對方嬌俏的鼻子,“即便你不在意,將來咱們還有孩子呢?他不能一輩子進(jìn)不了王家的祠堂!我得教他練武,讀書,考進(jìn)士.......” “噢!”白荇芷突然變得很笨,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王洵考慮得有多長遠(yuǎn)。庶出的孩子就已經(jīng)沒有資格繼承父親的爵位,如果是外室所生,并不被家中大婦接納的話,非但是爵位沒份兒,連同家產(chǎn)、田宅都無資格染指,徹底形同路人。 “紫蘿其實也很好相處。她從十三歲時就跟了我,從沒拂過我的意思。家中其他人......”唯恐白荇芷擔(dān)心,王洵慢慢跟對方介紹。 “可安西那么遠(yuǎn),又那么荒涼!”白荇芷的眼睛又濕潤了起來,凝視著王洵,啞著嗓子說道。上回在王洵給安西將領(lǐng)安排的酒宴上,她從周老虎嘴里約略聽過幾句玉門關(guān)外的情況。五月還沒開春,八月便可能飛雪?!袄删龔男【蜎]離開過京城,為了妾身......” “也不僅僅是為了你!”王洵笑了笑,輕輕搖頭。“我最近看到的東西太多,越看心中越堵得慌。如果繼續(xù)憋在長安城中,非把我憋瘋了不可。有機(jī)會去外邊轉(zhuǎn)轉(zhuǎn),我心里也好受些?!?/br> “可,可那邊畢竟還在打仗!”凝望著王洵還略帶一點稚氣的面孔,白荇芷的眼淚越涌越多。她忽然感覺到很委屈,委屈得莫名其妙,委屈得只想大哭一場?!白≡邙Q珂巷也沒什么?真的!紅姑那里有個秘方,可以讓妾身永遠(yuǎn)不懷孩子。樓里邊很多姑娘都吃過。妾身不想讓你走,真的不想!” “傻瓜!”王洵輕輕拍打著對方的后背,滿眼愛憐,“都說過了,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想離開長安一段時間。這里太憋悶了,除了你和云姨、紫蘿三個之外,我?guī)缀鯚o可留戀!” 真的無可留戀么?話說出了口,他在心里默默自問。長樂坊、臨風(fēng)樓、曲江池,有關(guān)年少的回憶,幾乎留在了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商嗟年幱埃致由扉_來,將所有記憶變成了青灰色。 壓抑、頹廢、灰暗、冰冷。這里不是他喜歡的那個長安。也許,長安城本來就是這種青灰色的模樣,只是,從去年開始,他才睜開眼睛認(rèn)真看而已。 第二章 殘醉 (一 下) 第二章 殘醉 (一 下) 趴在王洵懷里默默哭了一會兒,白荇芷慢慢止住了眼淚。她年齡比王洵大,閱歷也更豐富些。雖然心里很是不舍,卻也非常清楚,眼下暫且離開京師去安西投靠封常清,對王洵來說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去安西不僅僅是為了博取功名,雖然在封常清將軍的照顧下,王洵去那邊肯定會比留在京師升遷快。更重要的一點是,去安西與西域諸野蠻民族打交道,對王洵而言也許比留在飛龍禁衛(wèi)軍中更安全。他最近接觸到的東西實在太雜了,很多秘密根本不能被暴露于陽光之下。那些秘密的主人,也許互相不忍或者無力傷害對方。但殺掉所有旁觀者滅口,卻是輕而易舉! 即便別人沒有滅口之意, 以王洵這種大咧咧的性格,難免有一天就會被某個大人物視作眼中釘。到那時,恐怕封常清想保護(hù)他,也鞭長莫及。 “你,你打算什么時候走?”抽了抽鼻子,她低聲詢問。 “盡快!趁著天氣還暖出發(fā)?!蓖蹁肓讼?,笑著回答。他心中現(xiàn)在只是有個大概的規(guī)劃,根本無法定下具體時間。離開京師去安西,是他昨天騎馬趕往錦華樓的途中才想到的主意。起初只是偶發(fā)沖動,誰料后來居然越想越認(rèn)真,慢慢已經(jīng)變成了執(zhí)念。 “到時候,別太急著立功。有危險時讓別人先沖,你在后邊緩一緩,沒人看得出來!”白荇芷絲毫顧不上挑王洵的話里的缺陷,揉著眼睛,小聲叮囑。 “知道了!”王洵搖頭大笑,聲音無意中拖得老長?!澳哪敲慈菀拙陀姓檀??西域諸國,早就被高仙芝給打怕了。輕易不敢扎刺。我估計,短時間內(nèi),也就是驅(qū)逐馬匪,肅清山賊什么的,根本不會有風(fēng)險!” 自從李林甫執(zhí)掌相權(quán)之后,醉心于黨爭,任人唯親。大唐國力就慢慢走了下坡路。在邊境沖突中,也是時輸時贏,不復(fù)有永徵年間那種跺一跺腳周邊國家抱頭鼠竄的威懾力。而李林甫為了粉飾太平,又總是虛夸戰(zhàn)果,掩敗為勝。所以民間對唐軍兵威反而有一種非常盲目的自信。特別是像王洵這種從小到大沒聽聞過兵戈之聲的一代,簡直把戰(zhàn)爭看得像喝酒打架一樣輕松,根本不相信自己有可能會戰(zhàn)敗,負(fù)傷,甚至丟掉性命。 見情郎說得如此豪氣,白荇芷不敢壞了口彩,沉吟了一下,繼續(xù)叮囑道:“那有空就多想想家里邊。想想云姨、紫蘿,還有我。別老想著打仗殺人,身上沾了太多的血腥氣,佛祖會怪罪的!” “佛祖哪顧得上管我。”對于怪力亂神,王洵一概嗤之以鼻?!八先思易约旱耐盹堖€沒著落呢,上回聽周老虎說,天竺國那邊被大食入侵,很多佛寺被帶著白頭巾的人一把火全燒掉了。還自稱是奉了神明的指使。也不知道是哪個神明,居然教唆出來一群打家劫舍的徒子徒孫?” 帶著白頭巾的大食人在長安城里也有不少。珠寶、香料、絲綢、首飾、甚至黑市人口買賣當(dāng)中,都有他們的身影。這些家伙翻臉的速度堪比翻書,完全不懂得買賣不成仁義在的道理。并且喜歡扎堆抱團(tuán)兒,強買強賣。因此在長安百姓中的口碑并不甚佳。聽王洵口無遮攔地拿佛教徒和這些大食人開涮,白荇芷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拳,笑著罵道:“別什么話都說。神明都是順風(fēng)耳。說不定會聽見。反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從今天開始日日燒香,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回來!” “希望你求的那個佛祖有良心吧!別白吃了你的香。”王洵笑著搖頭,并不以什么佛祖為然,但心中終究十分感動?!艾F(xiàn)在先不說這些,你把小萍兒喊進(jìn)來,讓她伺候你洗漱更衣。我去找紅姑!” “噢!”白荇芷順口答應(yīng),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僅僅披著一件外袍,里邊什么都沒有穿。臉色登時又羞得通紅,推開王洵,一邊自己往頭上套小衣,一邊嗔怪,“都怨你。弄得我現(xiàn)在還暈頭漲腦的。別急著下樓,待會兒我自己跟紅姑談。你先幫我拉一下床腳的繩子。另一端系著的鈴鐺就在樓下萍兒的頭頂上,她聽見后,很快就會上來!” “哦!”王洵聞言低頭,果然在床榻左上角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段紅繩?!肮植坏靡郧?,萍兒總是突然過來推門?!币贿吚?,他一邊做恍然大悟狀,“原來是你.......” “作死了!”白荇芷自我保護(hù)的小伎倆被拆穿,羞得直揮粉拳,“人家昨天不是讓你得手了么?還不知足?老提過去的事情干什么?” “不提,不提!”王洵笑著又拉了幾下,一邊仔細(xì)追尋那隱隱約約的鈴聲,一邊皺著眉頭說道:“這么清楚,我以前根本沒注意到!那昨晚,她豈不是.......” 猛然想到這一層,白荇芷立刻羞得無地自容。以手捂臉,低聲驚叫,“?。磕阍趺床辉缣嵝盐??這下慘了,都給她聽去了,你讓我怎么見她?!” 此刻再想辦法補救,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門環(huán)輕叩,婢女萍兒紅著眼睛探進(jìn)半個腦袋,“小姐,我可以進(jìn)來了么?” “別!”白荇芷下意識拒絕,隨即想到自己已經(jīng)無可掩飾,將頭扭向墻角,低聲補充,“別站在門口。趕緊進(jìn)來幫忙整理衣服。死妮子,睡得可真沉,也不早點起來幫我打洗臉?biāo) ?/br> 這簡直是無理取鬧了,她不拉鈴,對方哪敢上來壞其美夢?好在萍兒已經(jīng)追隨白荇芷多年了,知道女主人臉嫩,低聲到了個歉,垂著頭,默默上前,幫對方洗漱梳妝。 夏天需要穿的衣服很少,白荇芷很快就收拾完一身行頭,坐在了梳妝臺前。眼神掃過銅鏡,無意間,她忽然看見萍兒舉著梳子,正在自己背后默默流淚。楞了楞,笑著啐道:“你脾氣還大了!我錯怪你了,行不?別哭了,大清早,也不怕哭腫了眼睛!” “小姐.......”聞聽此言,萍兒愈發(fā)覺得傷心,竟然不顧王洵就不遠(yuǎn)處站著,抱著白荇芷肩頭嗚咽了起來。 彼此間互相照顧了這么多年,臨別在即,白荇芷心頭也有些傷感,嘆了口氣,聲安慰道:“別哭,我?guī)阋黄鹱弑闶?。待會兒,我替你跟紅姑談!” “jiejie,你,你這回可真犯了傻!”不知道該怎樣表達(dá)自己的感受,萍兒哽咽著道。本來,二人一直互相配合,說好了要逼迫王洵先答應(yīng)把白荇芷堂堂正正地接進(jìn)崇仁坊的老宅,才肯讓其得手。誰料,昨晚白荇芷一時暈了頭,居然沒堅守底限。甚至連個承諾都沒要,就稀里糊涂地把她自己交了出去。 如果王洵吃飽了抹嘴走人怎么辦?一個青樓女子還能找到地方聲討恩客負(fù)情薄幸去?如果進(jìn)入王家之后,被她家那一對老少狐貍欺負(fù)怎么辦?主仆二人無依無靠,到時候還能依仗誰? 越想,萍兒越是擔(dān)心,昨夜竟然是睜著眼睛一宿未睡。今早見了白荇芷,便再忍耐不住,所有疑慮都化作眼淚淌了出來。 轉(zhuǎn)頭抱住婢女萍兒,白荇芷心中也是五味陳雜。在與王洵的智斗中,萍兒一直板著臉做惡人,而她,則偽裝成嬌弱無主的角色。事實上,所有好人惡人都出于她的暗中部署,萍兒只是個提線皮偶而已。 但是昨晚,是她自己主動拔下了發(fā)簪。將滿頭長發(fā)和干凈的軀體一并交到了王洵手中。從某種角度,萍兒說她傻,半點也沒有錯。想到這兒,白荇芷收住眼淚,拍了拍萍兒的肩膀,低聲耳語:“你說得對。jiejie是傻。但女人,這輩子早晚都會傻上一回?!?/br> “為他?”萍兒楞了下,回頭看向坐立不安的王洵。還是像以前一樣懵懵懂懂,從兩年前到現(xiàn)在,她一直也沒看出此人有什么好來。 但一切都已經(jīng)木已成舟。主人做了選擇,她一個小丫鬟又怎有資格置喙?只好跟著賭上一局,聽天由命而已。正自怨自艾間,又聽見女主人笑著命令,“別瞪眼睛了。以后,咱們姐妹兩個得全依仗著他呢。趕緊去大堂,把紅姨幫我請過來。就說我已經(jīng)決定嫁給王郎,今天就打算跟她告別!” “嗯!”萍兒點點頭,站起身,默默走了出去。片刻之后,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錦華樓的老鴇紅姑,哭天搶地地沖了進(jìn)來,“唉吆,我的rou啊,你怎么這般傻啊。怎么著,也先讓我準(zhǔn)備一下才是。說走就走了,這不是拿刀子剜我的心么......” “紅姐莫哭,該出多少贖身錢,你盡管開口便是!”王洵被哭得好生尷尬,側(cè)開半步,賠著笑臉說道。 “這哪里是錢不錢的事兒??!”紅姑抓起手帕,用力擦拭自己的眼睛,“芷兒即便不是我十月懷胎,也是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我本打算把錦華樓交給她,讓她將來給我養(yǎng)老送終。誰料她女生外向,居然.......” 一邊哭,一邊哪眼睛偷看王洵。早在昨天晚上,看到王洵一直沒下樓,她已經(jīng)開始磨刀霍霍。只是不太清楚對方的底限在哪而已。報得太低了怕對不起自己。開價太高,又怕叫黃了,把白荇芷砸在手里。畢竟,過了昨晚之后,白荇芷就不能再算清倌人了。以后再錦華樓多留一天,價格就要下跌一截。(注1) “我知道,她是錦華樓的招牌??伤艺娴氖莾汕橄鄲偂K裕€請紅姐成全則個!”聽紅姑哭得撕心裂肺,王洵未免有些誤解了她的意思。訕訕笑了笑,繼續(xù)求肯。 算來也是這姓王的太笨,換了別的客人,白荇芷恐怕在一年半之前,就早不是清倌人了。只有這個傻蛋,居然辛辛苦苦等到現(xiàn)在!這種傻瓜,不宰白不宰。想到這,紅姑收起眼淚,哽咽著道:“沒了芷兒,我也只好把錦華樓關(guān)掉了。這樓里百十張嘴,總不能隨便給幾個錢就打發(fā)掉。都是芷兒多年的姐妹,情同手足。若是小侯爺真的心疼芷兒......” 正準(zhǔn)備報一個天價,誰料白荇芷那邊已經(jīng)忍無可忍。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前插嘴,“阿姨可別這么說。錦華樓的招牌,可是姐妹們一同撐起來的。女兒不敢搶他人之功。我記得您老買我時,只花了三吊錢。后來誰人請過不少老師,教我唱歌跳舞寫字畫畫,但從十四歲起,哪年我給您賺回來的錢少于千吊過?” “那可不能這么算!”聞聽此言,紅姑立刻變了臉色,“為了保護(hù)你不讓人欺負(fù),我可是費盡了心思!還有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一項項,全撿著最好的給你挑。就拿你住的這......” “姨娘。咱們不是說好了么?好聚好散。樓里這么多姐妹,誰能守在您身邊一直到老呢?你老并不缺錢,又何必不給她們留一個從良的念想?”白荇芷立刻也收起了柔弱姿態(tài),將身體往王洵肩上靠了靠,笑著回應(yīng)。 “這......”沒想到白荇芷會變得如此強硬,紅姑登時語塞。做青樓這行,一本萬利,同時也把腳踩在了刀刃上。她年青時,曾經(jīng)親眼見過,一個攀上高枝變鳳凰的名妓,如何將從前的老鴇逼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今日若是她咬緊牙關(guān)不松口,固然能從王洵身上刮出萬貫rou好??蛇@個價錢一開出來,就等于給錦華樓里的其他“女兒”做了榜樣。那些找不到王洵這種冤大頭的,難免會懷恨在心。日后若是有人也僥幸時來運轉(zhuǎn),恐怕錦華樓的繁榮也就到了盡頭。 況且王洵本身就是個世襲的子爵,六品校尉,前程一片大好。白荇芷很顯然又是個即便做了妾也能長期受寵不衰的。若是他們兩個發(fā)達(dá)后掉過頭來算舊賬....... “我聽人說,飄洋過海販珠之利,不過二十倍?!笨吹桨总糗茲M臉驕傲地靠著自己,本來有些被歡喜沖暈了頭的王洵也慢慢恢復(fù)了清醒,想了想,微笑著補充,“算上這些年荇芷在樓里的開銷,我給您一千吊rou好,您看如何?日后您老還是荇芷的長輩,我們兩個永遠(yuǎn)不會忘記您老的好處!” 一千吊rou好,足夠在機(jī)會合適時,買到一百個女孩,并且從小**到大了。已經(jīng)做好了賠本打算了紅姑豈會不肯?假裝沒看見白荇芷狠踩王洵的小蠻靴,揚了下手絹,沒口子答應(yīng),“行,行,多謝小侯爺恩典。別的我也不說了,這間房子里的東西,荇芷喜歡什么,盡管拿好了。連同這個小丫頭片子.......”說到這兒,她伸手一指對著王洵怒氣沖沖的萍兒,“算作添頭,白送!” 注1: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的歌伎或者舞姬。 第二章 殘醉 (二 上) 第二章 殘醉 (二 上) 錦華樓的頂梁柱,小四絕中居于第二位的歌仙白荇芷被人贖走了!消息傳開,立刻在長安市井中掀起了渲染大波。特別是那些自詡經(jīng)綸滿腹,卻一直籍籍無名的讀書人當(dāng)中,對此簡直失望至極。想自己寒窗苦讀這么多年,卻既沒混得朝廷高官厚祿相待,又沒博得紅顏知己慧眼識珠!那姓王的不過是個破落了的勛貴,要才華沒才華,要名氣沒名氣,憑什么就能抱得美人歸? “這恐怕與禮不合!”失落之余,立刻有人在此事中尋到了破綻,本著咱家得不到也不讓你日子過舒服的態(tài)度,抱著一壺濁酒在飯館里邊義憤填膺,“姓王的乃顯貴之后,卻娶了一個歌姬為妾。按照大唐律例,娶倡女為妾者,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