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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唐煙云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第三章 陽關(guān) (四 下)

    有了這次嚇退狼群的經(jīng)歷,王洵在隊伍中的威望無形中又提高了幾層。特別是那些民壯,再也不敢拿這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校尉當做孩子看,望過來的目光中滿是崇拜。到了傍晚扎營的時候,明知道附近不可能有敵人,他要求大伙將馬車首尾相連擺成一座營壘,并且在“營壘”外圍密密麻麻撒了三層對付騎兵的鐵蒺藜,也被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了,再沒人敢笑他畫蛇添足。

    沙漠里的黑夜很冷。雖然沒有風(fēng),寒氣依舊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滲過身上的皮裘,絲襖,慢慢從汗毛孔滲進骨頭里。因為無法預(yù)計還要在這條該死的路上走多久才能看到下一個綠洲,他們不得不盡量少點幾堆篝火,以節(jié)約使用本來就為數(shù)不多的干柴。這令這個黑夜愈發(fā)顯得漫長。還不到亥時,大部分弟兄已經(jīng)被凍醒了,縮卷在各自隨身的鋪蓋里,上下牙齒不停地相撞,“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倒是那些民壯,因為習(xí)慣了吃苦的緣故,反而睡得非常香甜。鼾聲此起彼伏,宛若夏日傍晚的悶雷。

    耳畔聽著這些伴奏,王洵當然不可能再睡得著。睜大眼睛,百無聊賴地數(shù)夜空中的星星。比起長安城里,此刻頭頂上的星星顯得更大,更近,也更清晰。雖然天空中同時還掛著一輪滿月,卻無法遮蓋住它們的光芒。據(jù)說天空中每一顆星斗都對應(yīng)著地面上的一個人,當本命星變得明亮之時,此人的運氣也會轉(zhuǎn)好?!爸皇遣恢滥念w是我的?”王洵在心中默默地想,“哪顆是荇芷、云姨,哪顆又是紫蘿?”

    不知不覺中,他開始懷念起長安城來。身在其中時,總是看見它的缺陷,巴不得早一刻離開。而此刻去家千里,記憶中最深刻的,卻又全是它的好處。曲江池畔有座道觀,門前種滿了桃樹,每逢春來,桃花開得像云一般絢麗。走在樹下,可以看到無數(shù)紅男綠女,幾乎全是成雙成對,彼此碰到了相互點頭致意,誰也不會笑話誰?;ㄩ_的季節(jié),獨自漫步在桃樹下的人才是另類。

    二郎?白荇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微如耳語,卻充滿了依戀。王洵慢慢回過頭去,看見白荇芷背靠著一株桃樹,臉上做桃花般顏色。他笑著著走過去,雙臂前伸,將白荇芷固定在樹下。白荇芷則慢慢地抬起櫻唇,合上眼睛,長長地睫毛上下顫抖......

    良辰美景,豈堪辜負?只是短短一瞬,唇間的芳澤已經(jīng)使人迷醉。但就在此時,天色忽然大變,驚雷從天際滾將過來,將背后的桃樹劈得東倒西歪......

    落紅滿地。一對對年青男女抱頭而走。跑動中,他們身上的衣服慢慢脫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架子。他們都是高昌人,被侯君集活埋在萬里瀚海里的高昌人。他們心里充滿了怨恨,伸出獠牙和利爪,試圖攻擊附近的一切活物......

    “鬼啊——”白荇芷嚇得厲聲慘叫。嗓子里發(fā)出的確是男人的聲音。剎那間,她也變成了一具骷髏,向自己張開雙臂.......

    “啊——!”王洵嚇得魂飛魄散,瞬間從睡夢中驚醒。慘叫聲還在耳邊回蕩,一聲比一聲凄厲,“鬼啊,冤鬼來索命了!”

    “胡說,哪里來的鬼?”盡管心臟幾乎從嗓子眼里狂跳而出,王洵還是沒忘記肩頭的職責(zé)。憑著本能翻身坐起,抓住一直放在手邊的鏈子錘。

    “鬼,鬼......”民壯和士卒們抱頭鼠竄,整個營地亂成了一鍋粥。只是被馬車擋住了去路,才不至于四散奔逃?!巴甑傲?!”在那一瞬間,王洵幾乎打算獨自逃命。但來自心底的一股子倔強勁兒瞬間又壓住了恐懼,強令他抬頭四望。

    每個人肩頭都有自己的責(zé)任,逃,是逃不掉的。眼下,他的責(zé)任就在這營壘之中,就是那一輛輛裝滿輜重的馬車。

    臨近十五,慘白色的月光,將大漠照得一片通亮。就在營盤外一百步左右距離,有隊慘白色的影子,頂著沒有肌rou的骷髏頭,騎著戰(zhàn)馬,悄無聲息向大伙靠近。因為要對付腳下的鐵蒺藜,他們走得并不快。但發(fā)自身上的腥臭氣卻直撲人面。。

    那絕對不是活人所能具有的味道,那軀體上的暗紅血色也絕非剛剛淌出。是高昌人,被侯君集活埋在沙丘底下的高昌人,時隔近百年,他們真的來索命了!恐懼再次如毒蛇般,死死纏住了王洵的心臟。纏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不想死,但似乎已經(jīng)無路可逃。本著臨死之前拉個墊背者的念頭,他從身邊的篝火堆中抓起一根幾乎燒透了的木柴,奮力向營壘外的幽靈們投了過去。明亮的炭火在半空中打著旋兒,掠過近五十步距離,落地,炸開,紅星四射。正在對付鐵蒺藜的幽靈們被火星嚇了一跳,雖然隔著很遠,卻本能地帶住坐騎,抬起空洞洞的眼睛,向營地內(nèi)張望。

    “不要怕,用火箭招呼他們。鬼也怕火!”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王洵扯開嗓子,發(fā)出幾乎不是自己的聲音。“火箭,火箭。別跑,這么大個沙漠,你們能跑哪去?”

    沒有人停下來聽他的命令,士卒、民壯亂成了一鍋粥。幾個身強力壯者已經(jīng)翻過了遠離鬼魂方向的馬車,撒腿往大漠深處狂奔。

    “臨陣脫逃者,斬!”眼看著爬上馬車的人越來越多,王洵扯開嗓子大喝,狂奔數(shù)步,單手將距離自己最近的逃命者一一從馬車上扯下。“火箭,火箭!咱們有的是火箭!鬼也怕火。這么大個沙漠,不帶水,早晚都得渴死?!?/br>
    不知道是他的提醒起了作用,還是對被渴死的恐懼壓過了對鬼魂的恐懼,人們都不再試圖翻越馬車了,而是集體轉(zhuǎn)過頭,直奔堆放著水袋的地方?!皳屗咚?!”王洵大急,掄開另一只手中的鏈子錘,劈頭蓋臉砸了過去。兩個跑得最快的民壯被擊中,慘叫著撲倒于地。第三個靠近水袋的是名飛龍禁衛(wèi),迅速趴下,在地上打了個滾,才避免了筋斷骨折的命運。整個人卻嚇傻了,張開嘴巴厲聲哀號。

    “咱們死了,也是鬼。鬼還怕鬼么?”情急之下,王洵也豁出去了,將鏈子錘輪圓,圍著水袋狂掃,“給我拿起弓,射火箭,用火箭燒死他們。侯君集在天上看著呢。當年高昌人就不是咱大唐健兒的對手,做了鬼,一樣不是!”

    在被鏈子錘砸死,逃入沙漠中渴死以及與沖入營盤的惡鬼拼命之間,大多數(shù)人都本能地選擇了第三者。趁著人群稍稍安定的功夫,王洵放下鏈子錘,再度俯身從篝火堆中抓起一根燃燒著的木條,向距離營盤最近的鬼魂丟了過去。

    這次,火把差點命中目標,嚇得鬼魂的坐騎揚起前蹄,發(fā)出“唏溜溜”一聲咆哮?!肮碓趺磿T活馬?”突然間心中有靈光一閃,王洵大聲叫嚷。“假的,大伙不要怕,外邊的肯定不是鬼。鬼不可能騎著活馬打仗!”

    “可以的,可以的,鬼吸足了陽氣,就可以騎馬!”向?qū)Ю显赖穆曇袅⒖虃鱽?,陰測測地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王洵二話不說,大步奔過去,用套在左臂上的小盾砸向老岳的面門??粗鴮Ψ杰浀褂诘睾?,再度揚起鏈子錘,沖著營壘外的鬼魂們怒喝,“有種就過來跟老子單挑,裝神弄鬼算什么本事?老子死了,一樣是鬼,肯定比你們這些假鬼強!”

    外邊的鬼魂依舊不說話,紛紛跳下坐騎,徒步向營盤靠近。十幾名膽子稍大些的飛龍禁衛(wèi)們聽見王洵的叫嚷,抱著拼死一搏的想法張弓搭箭,亂紛紛向營壘外攢射。大部分都是普通羽箭,只有零星幾根,用的是火矢。默默靠近的鬼魂們猝不及防,居然被羽箭射得狼狽不堪。有一個倒霉鬼身上的裹尸布不幸被火箭給點燃了,嚇得手忙腳亂,一不小心,骷髏頭直接從脖子上掉了下來。

    “#¥%@”倒霉鬼用陌生的語言罵了一句,彎腰去撿地上的骷髏頭。這下,他身上的破綻愈發(fā)明顯,原本涂黑了的脖頸被身上的火光照亮,彎曲的頭發(fā)清晰可見。

    “假的!”“假的!骷髏是頂在腦袋上的!”原本已經(jīng)被嚇得六神無主的禁衛(wèi)們紛紛醒悟,扯開嗓子破口大罵,“叫你裝,叫你裝。老子射死你,把你變成真鬼。射死你,射死你!”

    “射死你,老子是惡人,專門對付惡鬼!”

    “活著的時候被老子殺,死了一樣是窩囊鬼!”

    更多的禁衛(wèi)們從驚恐中清醒,拉滿角弓,將前端涂了引火物的羽箭點燃,一根接一根射了出去。他們平時訓(xùn)練不認真,發(fā)出的火矢十有**偏離了目標。但總有那么一個幸運的家伙,瞎蒙也蒙對了地方。已經(jīng)近到可以摸到馬車邊緣的的“鬼魂”們被射得狼狽不堪,大罵著退下。營盤之中立刻發(fā)出了哄笑聲,更多的羽箭騰空而起,追著“鬼魂”們的腳步,將他們和受驚的戰(zhàn)馬一道送出百步之外。

    四野沒有風(fēng),插在沙粒中的火矢繼續(xù)燃燒,將“鬼魂”們狼狽后退時丟下的骷髏頭照得格外清晰。望著那一地慘白色骷髏頭和幾個受了重傷在營盤前掙扎的“倒霉鬼”,飛龍禁衛(wèi)和民壯們哈哈大笑,絲毫不記得剛才到底是誰差點被鬼魂們嚇尿了褲子?!

    “老周,老周還在嗎?給老子清點人數(shù)!”趁著眾人還沉浸在擊退“鬼魂”的興奮當中,王洵大聲命令。“老鄭,老鄭,趕緊帶幾個弟兄,把缺口給我堵好。小方,方子騰,你小子被嚇死了沒有,還活著的話就喘口氣兒!老魏,老魏呢,趕緊看看你手下的民壯還有多少?老朱,找?guī)讉€大嗓子家伙站到后面的馬車上去,把跑掉的家伙盡量給喊回來?!?/br>
    人這東西就是奇怪,剛才還被嚇得屁滾尿流,發(fā)現(xiàn)鬼魂是強盜所裝扮之后,反而徹底忘記了恐懼。很快,營盤內(nèi)便傳來嬉皮笑臉的回應(yīng)。幾個主要禁衛(wèi)軍頭目和王洵臨時提拔的民壯頭目居然都沒來得及逃走。擺出一幅臨危不懼的架勢,分頭去執(zhí)行王洵的命令。

    須臾之后,伙長老周、老鄭、膽小鬼方子騰,還有民壯頭目魏風(fēng)、朱五一等各自回來匯報,剛才被大伙推開的地方,已經(jīng)重新用馬車堵好。經(jīng)過反復(fù)清點,一百禁衛(wèi)還剩下八十七,三百民壯還剩下兩百六十二。 朱五一已經(jīng)派了十幾個大嗓門民壯站在馬車上向周圍喊話了,不知道逃走的那幫膽小鬼們能不能聽得見。

    “不管他們了。渴死了活該!你們幾個坐過來,咱們得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王洵沖著地上啐了一口,低聲命令。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已經(jīng)無暇考慮能不能將隊伍完完整整地帶出沙漠了。裝神弄鬼者就在羽箭的射程之外徘徊,看樣子不將馬車中的物資弄到手,誓不罷休。而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的荒漠之中,大伙根本不要指望能有援軍。

    “還商量什么,這里數(shù)你官最大,你說怎么辦,咱們就怎么辦唄!”伙長老鄭猶豫都沒猶豫,沖口回應(yīng)。

    “對,剛才如果不是王校尉沉得住氣,咱們不被活活嚇死,也得被強盜砍死!”經(jīng)歷了一場危難,民壯頭目魏風(fēng)對王洵佩服得五體投地,走上前,大聲附和老鄭的意見。

    其他幾個頭目對魏風(fēng)的話深有同感。紛紛開口附和。王洵心里的本來打算就是先確立自己的絕對指揮權(quán),見大伙沒有異議,立刻大聲說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從現(xiàn)在起,不分誰是士卒,誰是民壯。再敢不服從命令者,一概以軍法從事。否則,咱們誰也甭想活著走出這片沙漠。”

    “對,咱們不能亂,越亂死得越快!”眾人紛紛點頭,低聲響應(yīng)。馬車中的物資是運往疏勒,供安西軍下一步軍事行動所用的。如果被強盜奪走,即便大伙僥幸逃出沙漠,過后按照軍法也得斬首示眾。還不如拼死一搏,爭取將強盜擊敗,為自己闖出一條生路來。

    “嗯!”王洵輕輕點頭,然后開始著手布置防御任務(wù),“我給大伙交個實底,估計你們也偷著探查過了。在所有馬車中,裝的全是兵器。都是軍械監(jiān)花了大力氣打造出來的精品,待會兒咱們先卸下幾車,讓弟兄們每人挑件順手的家什........”

    “日后到了疏勒,恐怕,恐怕你不好向那邊交代!”沒等王洵把話說完,民壯頭目魏風(fēng)猶豫著提醒。

    “先過了眼前這關(guān)再說!”王洵笑了笑,兩眼瞇成了一條直線?!霸蹅冇昧?,總好過落在強盜手里?!?/br>
    來襲者真的是強盜么?他無法肯定。心中卻一個清晰地聲音告訴自己,如果不把那群裝神弄鬼的家伙殺光了,恐怕前路永遠不會太平。

    第三章 陽關(guān) (五 上)

    第三章 陽關(guān)?。ㄎ濉∩希?/br>
    留給王洵等人準備的時間不多。大約在半刻鐘之后,遠處的裝神弄鬼者就發(fā)起了第二波進攻。這次,他們將頂在腦袋上的骷髏頭全摘了下來,代之以厚厚的包鐵氈帽,護住大部分頭顱,僅把兩只眼睛暴露在外面。身上用血跡涂得花里胡哨的灰布偽裝也被盡數(shù)拋棄,露出了里邊整齊的牛皮鎧,前胸處,護心寶鏡倒映著月光。

    “這他奶奶的哪里是沙盜啊。裝備一點兒不比咱們差!”方子騰貓著腰跑到王洵身邊,啞著嗓子低聲咒罵。飛龍禁衛(wèi)平素的作用在于裝點皇家威儀,故而身上的鎧甲注重于好看而不注重于實戰(zhàn)。此刻到了兩軍陣前,缺陷就盡數(shù)顯了出來。牛皮的厚度太薄不說,邊角處某些裝飾性的物件,還嚴重影響了將士們的動作。

    “至少咱們有伏波弩,他們沒有!”第一次上戰(zhàn)場,伙長老周也變成了話嘮,不停炫耀自己一方的優(yōu)勢。

    伏波弩乃騎兵專用弩箭,射程短,然而cao作起來非常簡單。即便是第一次接觸此物的民壯,稍經(jīng)講解也能將弩箭發(fā)出去。雖然暫時做不到百發(fā)百中,但每人發(fā)三把弩弓,提前裝填好,戰(zhàn)時給敵人來個三段輪射還不成問題。

    “我還發(fā)現(xiàn)了整整八大車陌刀,一千多把呢。逼急了,咱們就組織陌刀隊,沖出去跟他們拼命!”說話是唯一能緩解緊張的方式,伙長老鄭也變得極其啰嗦?!澳菛|西,對付騎兵最好使。想當年蘇定方帶領(lǐng)八百陌刀將,硬砍得兩萬多突厥狗人仰馬翻。如今咱們有四百多弟兄,如果每人拿上一把......”

    陌刀是大唐步兵用來進攻的第一利器。重量超過五十斤,刀長過丈,光利刃就長達六尺有余。軍中好手一刀揮出,可將敵軍連人帶馬同時砍成兩段。因為其威力過于巨大,民間嚴禁私自打造。軍中所用,也皆為兵部統(tǒng)一定制,再根據(jù)武將的要求分批次撥付。(注1)

    此番王洵等人所運往安西的物資當中,最重要的就是這批陌刀。這也是他輕易不敢放棄的原因。假若陌刀被對面的強盜得了去,轉(zhuǎn)手再賣給一直對西域虎視眈眈的大食人或者吐蕃人,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他怎么又下了馬?“同樣嚇得臉色蒼白,民壯頭目魏風(fēng)關(guān)注的東西卻與方子騰等人截然不同,“缺德東西,欺負啞巴牲口?!早晚得遭報應(yīng)!”

    答案已經(jīng)昭然若揭。臨睡覺之前王洵命人在營地周圍灑下的鐵蒺藜,在沙漠里發(fā)揮了雙倍作用。這種三面有尖錐的家伙,被沙土掩蓋后,憑借rou眼很難被發(fā)現(xiàn)。馬踩上去,蹄子固然被扎得鮮血直流,人不小心踏到了,靴底和腳掌一樣被戳個透心涼。上一波偷襲,裝神弄鬼的強盜們之所以沒能趁著混亂沖進營地,王洵等人反應(yīng)及時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策馬避開腳下的鐵蒺藜。

    這回,賊人不敢再于攻擊途中停下來給飛龍禁衛(wèi)們當箭靶子。所以干脆于一百五十步外跳下坐騎,把十幾匹戰(zhàn)馬蒙住了眼睛,趕在頭前去趟路。

    可憐的坐騎不知道主人黑了心腸,兀自被蒙著眼睛向前沖。突然間,一匹戰(zhàn)馬被沙土中的鐵蒺藜刺穿了前蹄,哀鳴著臥倒,借著慣性向前滑出了半丈多遠。更多埋在沙土中的鐵蒺被帶了出來,一個個刺入戰(zhàn)馬的側(cè)腹。吃痛不過,戰(zhàn)馬來回翻滾,渾身上下,很快不再有一塊完整皮膚。十幾支鐵蒺藜攢刺而入,血滴滴答答流出,染紅冰冷的沙土。

    一匹這樣的好馬,在長安城附近至少能賣到十二、三吊銅錢??梢杂脕眚T乘、拉車、甚至套上犁鏵耕地。普通百姓無論誰家能買下一匹,都拿來當寶貝。平素吃的全是精料,半夜里還要起來喂些豆餅補充體力。如今突然看到強盜們拿馬來當趟路的rou墊,民壯們心疼得破口大罵。但是,沒有王洵的命令,誰也不敢發(fā)箭,只能把新領(lǐng)到手的伏波弩在掌心里握得死死的,額頭上青筋直冒。

    越來越多的戰(zhàn)馬在奔跑中倒下,用生命給強盜們趟開一條攻擊之路??吹交鸷蛞呀?jīng)差不多了,帶隊的強盜頭子抓起手邊的牛角號,嗚嗚吹響。旋即,所有強盜一哄而上?;蛘唑T馬,或者步行,踏過被馬血潤濕的沙土,潮水般涌向了寂靜的營壘。

    第一次指揮實戰(zhàn),王洵也緊張的直冒汗。但他卻不敢太早地發(fā)出攻擊號令。從鎧甲和兵器上看,敵軍未必是普通強盜。而他和手下的士卒民壯,卻是一伙不折不扣的烏合之眾。能將來襲者阻擋在營壘之外,也許士氣還能保持片刻。一旦被敵人跳進營壘貼身近戰(zhàn),非立刻炸了營不可。

    不能慌,不能慌,打輸了就是死路一條。眼看著敵人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努力將眼睛瞪得滾圓,牙關(guān)緊咬,避免心臟從嗓子眼里蹦將出來。終于,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強盜進入了瞎子都有絕對把握射中的距離內(nèi),王洵猛然站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射!”

    民壯們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聞聽命令,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近四百支弩箭,同時射了出去,整個營壘正面瞬間閃過一道淡黑色的光芒。烏光過處,沖在隊伍最前方的強盜們迎面而倒。人和馬都中了十幾支弩箭,血順著傷口向外狂噴。

    臨行之前,強盜們已經(jīng)做足了功課,知道護送輜重的禁衛(wèi)們從軍官到士卒全身從沒上過戰(zhàn)場菜鳥。所以根本沒怎么把對方放在眼里。猛然間被四百具弩弓迎頭攔擊,瞬間被打懵了。攻擊節(jié)奏竟然瞬間停頓。

    這一個疏忽,卻帶來了致命的后果。不待王洵繼續(xù)下令,民壯們丟下手里的弩弓,從身邊撿起已經(jīng)上了弦的第二把伏波弩,對著自己正前方又是一輪。三百支弩箭呼嘯著飛出,在只有二十步的距離上,穿透力大得驚人。騎在馬上的強盜們立刻又倒下十好幾個,失去了主人控制的坐騎發(fā)狂的疾奔,很快身上就插滿了短矢,轟一聲,撲倒于地,血光濺滿了臨時充作營壘墻壁的馬車。

    “注意節(jié)奏,注意節(jié)奏。瞄準人射!”王洵大聲提醒,喊得聲嘶力竭。敵軍這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次肯定不會繼續(xù)犯傻。如果不能盡最大可能地將強盜們殺死,下一輪攻擊,眾人所承受的壓力將更大。

    沒有人聽得見他的呼喊,第三輪弩箭又迅速飛出,砸向近在咫尺的強盜們。有的強盜身上挨了十幾箭,幾乎被射成了篩子。有的戰(zhàn)馬分明已經(jīng)受了重傷,民壯們還將弩箭不要錢般向它身上砸??蓱z戰(zhàn)馬被射得跟個巨大的刺猬般,倒在了后撤途中。緩過神來的強盜們依靠死去同伴和戰(zhàn)馬的變相掩護,轉(zhuǎn)過身體,抱頭鼠竄。

    見到強盜們被自己打退,民壯們士氣更旺。也不管對方退沒退出弩箭射程之外,從箭匣里拿出沒有尾羽的短弩,迅速往弩弓上添。一會兒功夫,又追著敵人射出了上百支弩箭,大部分落空了,在沙漠中豎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箭桿。

    “瞄準點兒,瞄準點兒。一支弩要二十好個大籽呢!”見到有人還在樂此不疲地亂射,民壯頭目魏風(fēng)大聲提醒。他的話明顯比王洵的話更容易被理解,興高采烈的民壯們立刻將弩弓垂了下來,一個個心疼得直咧嘴。前后不到半刻鐘功夫,大伙就射出了上千支弩箭。一支按二十文錢計算,就是兩萬文錢打了水漂。足夠小戶人家大半年的開銷!

    莊戶人家,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罵做”敗家仔”,很多人抬起頭,望著王洵訕訕而笑。被大伙單純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王洵伸出大巴掌直抓頭皮,“這個。也不用太省,打跑了強盜要緊。大不了過后咱們再將弩箭都撿回來。趕緊把弩箭裝好吧,敵人的下一次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王洵的話里沒有責(zé)怪的意思,眾民壯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分配給自己的伏波弩全撿起來,挨個重新裝上弩箭。打仗在大伙眼里突然變成了很簡單的事情,無非瞄準了敵人扣動弩弓扳機而已。只要馬車上的弩箭用不完,強盜們休息沖到營壘內(nèi)部來!

    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將,稀里糊涂打退了敵軍的一次進攻,王洵心情卻沒變得輕松。抬起頭,他借助天上的月光向營壘外遠眺,只見二百余步外,敵軍黑壓壓又聚集了一片。有的是剛剛退下去的,有的則從更遠的沙丘后迂回而來,馬脖子下掛著幾顆黑漆漆的人頭,不用問,是剛才那些被鬼魂嚇得奪路而逃的弟兄。

    “還真的是一個都不放過??!”輕輕咧了下嘴,王洵心中涌起一片悲涼。為了一個所謂的秘密,就葬送這么多無辜,值得么?恐怕某些人做決定時,心中根本沒把自己這些人當做同類吧!

    想到這兒,王洵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沒必要再逃避了。在敵人發(fā)起下一次進攻之前,最好讓所有弟兄明白大伙的處境。

    “去幾個人,把姓岳的給我抓過來!”趁著敵我雙方都在做準備的功夫,他嘆了口氣,低聲命令。

    注1:漢尺,一尺相當于現(xiàn)在23厘米左右。

    第三章 陽關(guān) (五 下)

    第三章 陽關(guān)?。ㄎ濉∠拢?/br>
    先前王洵出手那一下并不是很重,向?qū)Ю显涝缇托堰^來了,一直趴在營地里裝昏倒。此刻突然間聽見校尉大人喊自己的名字,知道大事不妙。一骨碌爬起來,撒腿便跑。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如何能跑得掉?早有幾名飛龍禁衛(wèi)撲了上去,將其按翻于地,拎著脖領(lǐng)子拖到了王洵面前。

    “殺人了,官兵殺人了!”沒等王洵開口,向?qū)Ю显懒⒖虧M地打滾?!肮俦虿贿^強盜,殺人泄憤了!”幾名飛龍禁衛(wèi)都無法將其按穩(wěn)。

    “如果你敢再亂叫喊,我就直接剁了你!”王洵從腰間抽出橫刀,毫不猶豫地壓在了老岳的脖頸處?!罢f吧,外邊那些強盜是哪來的?”

    “冤枉,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校尉大人!”向?qū)Ю显览^續(xù)高喊,死不認賬。

    王洵笑了笑,手腕微微用力,鋒利刀刃立刻割進了rou里,“你說,如果我殺了你,然后賴在對面的那些家伙頭上,過后會不會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呢?”

    “小.......”喊冤的聲音噶然而止。向?qū)Ю显缽堥_眼睛,目光里充滿了恐懼。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惹上了一個大麻煩,雖然對方年紀很輕。但絕對不是個可隨便糊弄之輩。這點兒從他剛才果斷動手打暈自己以穩(wěn)定軍心的舉動上就能看得出。

    “我這個人其實沒什么耐性。”王洵將手腕稍微向上抬高了些許,血珠立刻順著刀刃緩緩滑了下來,一滴滴滲進了沙土?!暗液芟肟纯?,一個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三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如果我把你的血管割開,相信外邊那些家伙不可能馬上沖進來救你吧!”

    聽著沙土吸收血液時發(fā)出嘶嘶聲,向?qū)Ю显姥劾锏目謶钟睿拔?,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來頭啊,校尉大人!您就放過小的吧。小的家里還有三個娃兒,全指望小的給人帶路養(yǎng)活呢!”

    “不知道?”王洵突然變得心軟,慢慢收起橫刀,用手指抹去刀刃上的血跡。

    “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小的可以對天發(fā)誓!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向?qū)Ю显廊缑纱笊?,一手捂住脖頸上的傷口,一手高高指向天空。

    “可我聽說,沙漠里輕易不會打雷!”一瞬間,王洵又把橫刀按到了老岳脖子另外一側(cè),“不知道。不知道強盜是誰,為什么你白天剛剛講完鬼故事,夜里就有強盜裝神弄鬼?不知道,為什么你放著玉門關(guān)外好走的伊吾道不走,偏偏帶著大伙往陽關(guān)外的沙漠里繞?不知道,為什么敵人來襲之時,你喊叫的聲音比任何人都高?”。

    第一個和第三個疑問,向?qū)Ю显栏緹o法解釋。但第二個疑問,卻讓他找到了空檔。“小的冤枉,冤枉!校尉大人。走這條路,十幾天前是您自己選的。不能怪到小的頭上!”

    “是么?”王洵手腕繼續(xù)用力,在老岳的脖頸上割開第二道口子,“我初來乍到,所以只會抄輿圖上說的近路走。你吃的就是向?qū)н@碗飯,哪有專門給客人往難走的路上帶的道理?說吧,外面的人就要發(fā)起進攻了,在他們到達營壘之前,我希望能聽到一個合理解釋!否則,你就永遠沒機會說了!”

    “啊.......”向?qū)Ю显啦鳖i吃痛,拼命向后躲閃。方子騰沖上前,伸手搬住他的腦袋,將喉嚨轉(zhuǎn)向刀刃,“別問他了。反正寧他死也不說實話。給他個痛快,然后咱們直接跟外邊的人說,他已經(jīng)招供了。詐也能把實情詐出一二來!”

    這句話,比王洵剛才所有的話都見效,向?qū)Ю显懒⒖贪蜒劬Ρ犻_,腦袋瓜子拼命亂搖晃,“饒,饒命!我,我勸說,別,別殺我!”

    “敬酒不吃吃罰酒!”對付這種滾刀rou,方子騰遠比王洵有辦法?!拔覕?shù)一二三,再不交代,我就割斷你的喉嚨。一.......”

    “我說,我說,是古力圖,是古力圖將軍讓我這么干的。小的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向?qū)Ю显酪贿吙?,一邊大聲嚷嚷?/br>
    “古力圖?”對這個名字,王洵隱約有點印象,卻記不太清楚什么時候與此人有過交往。沒等他想起來,向?qū)Ю显酪呀?jīng)完全崩潰,“就是前幾天一直護送您的古校尉。在涼州城中,他就吩咐小的,務(wù)必帶你們走樓蘭古道。昨天分開之前,他又告訴我,今晚務(wù)必帶你們在這一帶休息,否則,就拿我全家老小試問!小的就是一平頭百姓,小的實在惹不起他??!”

    聞聽此言,不止王洵,其他幾個禁軍頭目全明白了。哥舒翰派出的那隊兵馬根本不是前來保護大伙,而是要送大伙進鬼門關(guān)。在河西境內(nèi)殺人,即便過后沒人懷疑到他哥舒翰頭上,轄地內(nèi)丟了這么大一批軍械,此人也難逃治安不靖之罪。而出了陽關(guān)后,便是安西軍的管轄范圍。輜重隊消失在大漠中,責(zé)任只能由封常清來背,與他哥舒翰半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

    “小,小的不,不知道您跟古將軍有什么過節(jié)。但小,小的敢保證,走,走樓蘭古道,的確,的確比伊吾道距離近!小的,小的本來沒有,沒有惡意,只是,只是......”見眾人都愣在了當場,向?qū)Ю显老肓讼?,低聲替自己辯解。

    “我整死你這王八蛋!”沒等他把話說完,方子騰沖上去,拳打腳踢?!皼]有惡意,沒有惡意。你先看看外邊那幫家伙馬脖子上掛的是什么?老子都被你帶進陷阱里來了,你還說沒有惡意!老子先殺了你算了,死也拉一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