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胡說八道!”林風毫不客氣的駁斥道,唬得汪士榮臉色蒼白,自就仕漢軍以來,林風還是對他如此嚴厲,“紀云你要記得,那些地方本來就是我們的,我姓林的皇帝敢殺、皇宮敢拆,但那些地盤我不敢丟——我負不起那個責!” “負責?!”汪士榮大吃一驚,眼前的這位主公現(xiàn)在擁兵數(shù)萬,治地千里,誰敢對他說三道四?他需要對誰負責么?不過他心思慎密城府極深,此話自然也不能當面質(zhì)詢,口中只得連連大聲贊嘆道,“我主英明,卑職一時糊涂,昔日漢之陳湯有言,所謂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不過……咳、咳,這個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執(zhí)宰者必深明進退取舍之道才好,眼下遼東戰(zhàn)事將起,如此奈何?” “咳……咳,孤王的意思……我剛才只是說說這個態(tài)度問題,你明白么?!”待把愛國情緒抒發(fā)完畢,回到現(xiàn)實的林大帥也冷靜下來,不好意思的對汪士榮點點頭道,“這個老毛子既然來了,那盟約自然是得簽的,總之現(xiàn)在得共同對敵不是?等把韃子滅了,咱們該什么還不是干什么。” “大王所言極是,”汪士榮笑瞇瞇的朝林風躬身一禮,“此事絕密——不過屆時主公將以什么理由和羅剎鬼開戰(zhàn)?” “祖宗規(guī)矩嘛,所謂‘教化蠻夷’,這還需要理由么?!” “呵呵,不錯,微臣多慮了,不過此間還請主公命李大人和遼東布政司湯大人與微臣多多配合,從現(xiàn)在開始卑職就布置細作調(diào)查羅剎人的軍力虛實,為大軍收買向?qū)?!?/br> “如此甚好!”林風漫不經(jīng)心的點了點頭,據(jù)他所知,俄羅斯這個時候在遠東實力虛弱之極,而且根基全無,連對付當?shù)氐耐林柯涠紝页源筇潱运麑τ谶@場戰(zhàn)爭倒是信心十足,“對了,你等下叫那個什么‘一伙懦夫死雞’過來,本王現(xiàn)在就和他談判!”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咱們這邊可沒人懂俄語,這話怎么談?!” 汪士榮呆了一呆,吃驚的看著林風,“用蒙語啊——難道大帥不知,昔日蒙古大軍曾征服羅剎數(shù)百年,這伙子蠻夷的蒙古話都是說得很順溜的?!?/br> 第二節(jié) 北京城給俄羅斯外交使團的印象很怪異,這是一種驚異夾雜著夢幻的感覺,事實上在到達北京之前,伊霍諾夫斯基男爵對中國的印象僅僅停留馬可波羅的作品之內(nèi),但那也只是抽象派的東方建筑風格給人的一種震撼感,在城市內(nèi)生活幾天之后就立即感覺到了那種巨大的落差,因為他并沒有看到什么“遍地的牛奶和蜜”或者“黃金宮殿”之類,與莫斯科一樣,北京城也到處都是衣不蔽體的窮人,街道的角落里同樣堆滿了污穢不堪的垃圾或者屎尿,大部分地區(qū)的空氣中彌漫著莫斯科的那種濕悶和惡臭。 作為一名職業(yè)軍人,伊霍諾夫斯基男爵自然對中國人的軍隊很興趣,實際上這一路上他都從未停止過刺探軍事情報的行為,從目前的所搜集到的情報來分析,中國人與黑龍江流域的那批野蠻人顯然不是一回事,不論從軍容外表或者組織結(jié)構(gòu),還是武器裝備來看,中國軍隊與那些韃靼人都截然不同,作為一名效忠沙皇陛下的軍人,眼前這支普遍列裝火槍和擁有大口徑火炮的軍隊確實是令人非常郁悶。不過這個結(jié)論雖然有些令人沮喪但還是在他意料之中,因為根據(jù)歷史資料來分析,黃河流域的中國人擁有高度發(fā)達文明,那么軍隊強大當然也在情理之中。 游覽幾天北京城之后,伊霍諾夫斯基男爵大人終于得到了中國統(tǒng)治者的接見,出乎意料,中國人并沒有擺什么排場,甚至連一些必要的外交禮儀也省略掉了,進入中南海的過程有點象隨意參觀,而這一路上的警戒也并不是那么嚴格,這個景象甚至令男爵大人產(chǎn)生了某種錯覺,似乎不是在去覲見一位君王,而是去找某個三等文官辦事。 “彼得大沙皇、伊凡小沙皇及索非亞長公主殿下祝福漢王陛下健康長壽,愿漢國和大俄羅斯帝國友誼長久、愿……” “行了、行了,多謝多謝!”林風笑嘻嘻的擺了擺手,這個老毛子的蒙古話確實說得很漂亮,據(jù)他所知,蒙古語中的許多發(fā)音和俄語迥然不同,這一連串拗口的音節(jié)能發(fā)得這么順溜,確實很難得。“這個……伊什么……伊大人,咳,咳,對不起了這位,能不能把閣下的名字再說一下!”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叫伊霍諾夫斯基?霍洛維茨,沙皇陛下的臣仆,俄羅斯帝國遠東行省四等文官,擁有男爵爵位,我的家族發(fā)源在著名伊凡大公所在的維爾基城堡,鄙祖父曾經(jīng)是沙皇陛下的將軍,封邑在莫斯科以西三百公里的……” “哦……”林風有點頭痛,其實他也就隨口問問,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吹上了,不過這種外交場合氣氛相當嚴肅,他也不想丟了面子,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聽了半天,眼見這個家伙居然沒完沒了,當下不得不咳嗽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咳、咳,原來還是貴族,請坐、請坐!” “謝謝陛下!” “這個……我說伊大人……”林風準備單刀直入問他的來意,忽然看見伊霍諾夫斯基正襟危坐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一動,改口笑道,“北京城好不好玩?!” “貴國美麗的城市令人留連忘返,我尊敬的陛下!” “客氣了、客氣了,我們的祖先曾經(jīng)教導我們,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個我們中國人沒別的,那就是好客,伊大人千里迢迢,來一趟也不容易,咱們應該好好招待!”林風笑嘻嘻回頭四顧,對左右的大臣道,“各位先生,回頭叫廚房師傅們準備準備,今天上川菜、明天上粵菜、后天上魯菜,這個什么涮羊rou、烤鴨、蒸熊掌什么的一天上一樣,務必要把友邦人士招待好了!” “謝謝陛下……”伊霍諾夫斯基男爵急忙躬身道謝道,“貴國的美味佳肴的確令人難忘,不過這么多菜肴,我們肯定是品不完的!” “沒事、沒事,一天兩天當然吃不完,不過吃個十年八年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林風笑嘻嘻的揮了揮手,“反正咱們中國地方挺大,你們也可以到處看看,什么泰山、黃山、廬山之類,多走幾圈,順便品一品咱們的中國菜。” “……”伊霍諾夫斯基呆了一呆,忍不住苦笑道,“謝謝陛下的美意,不過……不過我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使命……”他看了看笑嘻嘻的林風,無奈的道,“我們希望能與貴國達成友好協(xié)議,共同消滅邪惡的韃靼人!” “沒問題啊,實不相瞞,其實這些野蠻人和咱們有仇,可以說得上是不共戴天,寡人遲早是要收拾這些匪棍的!”林風嚴肅的道,“男爵閣下放心,你們先頂著,等本王把這邊料理清楚了馬上去抄他們的老家!” “‘馬上’?……”伊霍諾夫斯基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不知道國王陛下所說的這個‘馬上’是多久呢?” “哦,這個倒也難說,或許兩三個月,或許七八個月,不過肯定不會超過一年!”林風臉上一本正經(jīng),見伊霍諾夫斯基臉色發(fā)白,他耐心的解釋道,“男爵閣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打仗這玩意很麻煩的,這個什么槍啊炮啊子彈糧食什么的都得準備不是?也不是我說行就行的!” “可是……陛下……”伊霍諾夫斯基猶豫半天,終于苦笑道,“陛下,眼下野蠻人調(diào)集了大批軍隊進攻雅克薩城堡,我恐怕未必能夠等到陛下的援軍!” “伊大人太謙虛了,貴國的哥薩克和火槍手英勇無敵,野蠻人肯定不是對手!” “陛下,”伊霍諾夫斯基站起身來,恭敬恭敬的朝林風鞠躬道,“我們是抱著友好的目的來到這里,希望漢、俄兩國能夠簽訂友好的軍事條約,希望陛下能夠能真對待友好的朋友!” “哦,伊大人的意思是說本王沒有誠意?”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我很抱歉,”伊霍諾夫斯基急道,“陛下誤會了,我的意思請您重視這件事情!”他偷眼看了看林風,想起尤在重重圍困中的城堡,心中一狠,咬牙的道,“陛下,據(jù)我所知,貴國西北方的準葛爾韃靼帝國正在崛起,這些野蠻人極端仇視文明人,我想,他們應該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林風原本懶洋洋的和伊霍諾夫斯基調(diào)笑,忽然聽到他扯到準葛爾,悚然抬頭,緊緊盯著伊霍諾夫斯基,默然良久,忽然嘿嘿笑道,“男爵閣下在威脅我?!” “陛下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作為高尚的文明人,俄羅斯帝國和漢國應當站在同一戰(zhàn)線,為文明與和平而努力!”見林風神色森然,伊霍諾夫斯基反而鎮(zhèn)定下來,臉上依舊是一派恭敬的神色,“如果陛下能夠救援那些為正義而戰(zhàn)斗的勇士,俄羅斯帝國一定不會忘記您的慷慨和友誼!” 林風思索半晌,緩緩道,“伊霍諾夫斯基男爵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而俄羅斯又能給我什么呢?!” “我們希望能與偉大的漢帝國簽訂軍事同盟條約,以后守望相助、互不侵犯,”見林風松口,伊霍諾夫斯基急道,“陛下,如果您能與沙皇陛下建立友誼,那么在以后您與韃靼人的戰(zhàn)爭中,我們將堅決和您站在一起!” 林風默然,俄羅斯與中國有著漫長的國境線,各種關(guān)系錯綜復雜,據(jù)他所知,他們除了在西伯利亞遠東地區(qū)大肆擴張之外,對中國西北也是屢屢伸手,蒙古準葛爾部一直與俄羅斯人關(guān)系密切,老毛子除了在政治上給予他們聲援之外,每年都給予他們大批軍事物資,根據(jù)前段時間派遣過去的商隊刺探到的情報,現(xiàn)在葛爾丹的部隊已經(jīng)裝備了不少俄制火槍,甚至還擁有小型了野戰(zhàn)火炮,老毛子對蒙古草原的野心可謂路人皆知,實際上就在原來的《尼布楚條約》中,康熙也是通過黑龍江流域的小規(guī)模戰(zhàn)爭與俄羅斯達成瓜分協(xié)議,以出讓大片領(lǐng)土為代價換取他們摒棄對準噶爾帝國的支持,眼下這幫家伙顯然又想來這套,這筆買賣做與不做真是傷透腦筋。 林風沉吟良久,皺眉道,“這件事情關(guān)系重大,伊霍諾夫斯基男爵大人——”他抬起頭來,凝視著臺階下的使者,直言不諱的道,“恕我直言,我恐怕閣下沒有這個大權(quán)限——即使你們的遠東總督也沒有這個權(quán)力來決定這件事情,你能保證沙皇和索非亞公主能夠同意這件事情么?!” 伊霍諾夫斯基吃了一驚,登時滿臉通紅,關(guān)于建立黃俄羅斯的國策確實只能由克里姆林宮來裁決,適才他所說的話實際上已經(jīng)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權(quán)限范圍,因為現(xiàn)在雅克薩朝不保昔、千鈞一發(fā),他本來的打算是糊弄糊弄這個東方的君王,隨便給他一個模模糊糊的許諾,先解燃眉之急再說,實際上在這以前,遠東的征服者也是對本地的土著部落耍弄這套手段,沒想到現(xiàn)在卻這個中國的統(tǒng)治者毫不客氣的揭穿,眼見林風凝視著自己,他不由自主的回避著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想起馬可波羅的記載,這些東方的君王大多聰明勤奮,精明過人,不由得大為后悔。 見伊霍諾夫斯基窘迫,林風也不想過于強逼,微微一笑,轉(zhuǎn)口道,“這件事情我會和索非亞談,不關(guān)你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個小家伙還不夠資格。 伊霍諾夫斯基面紅過耳,卻也不敢反駁,當下訕訕一笑,謹慎的道,“感謝國王陛下!我保證俄羅斯帝國會友好的處理這些小小的糾紛!” “‘友好’?嘿嘿……以后再說罷!”林風忍俊不禁,嘿嘿一笑,擺了擺手,正色道,“攤開來說吧,男爵閣下,若要討論邊界問題,還是等你們莫斯科來人了再說,現(xiàn)在咱們是要解決盤踞在黑龍江流域的滿清余逆,這個軍事合作還是很有必要的——你老實告訴我,現(xiàn)在你們還有多少兵力,還能夠支持多久?!” 伊霍諾夫斯基稍稍遲疑,欲言又止,眼見林風以及堂內(nèi)的數(shù)名中國大臣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心知對方肯定早已對雅克薩、尼布楚派遣了大批間諜,而這個時候己方窘迫無比,確實沒有隱瞞實力的必要,當下苦笑道,“陛下,我自尼布楚出發(fā)的時候,我國一線的軍隊還有四千多人,其中一千多人是英勇的哥薩克,而圍困我們的野蠻人可能有兩萬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韃靼騎兵!” 林風訝然道,“你們有四千多兵力?!難道還守不住堅固的堡壘?!”沒想到俄羅斯人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兵力,林風確實是大吃一驚。 “尊敬的國王陛下……”伊霍諾夫斯基苦笑道,“本來一兩萬土著人不能威脅到沙皇的軍隊,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們就和他們交過手,但這次確實大為不同,這批野蠻人之中有很多正規(guī)軍,而且居然還裝備了很多火槍和重炮,對我們的堡壘構(gòu)成了嚴重的威脅!” 林風這才知道山海關(guān)的紅衣大炮到哪里去了,看來這次奉天八旗和自己一樣,擬定了先安定后方的戰(zhàn)略——主動讓出遼東、遼中大部分地區(qū),遲緩、分散漢軍的兵力,集中力量傾盡全力一舉消滅sao擾后方的俄羅斯人,然后再回頭與漢軍決戰(zhàn)。 這個戰(zhàn)略很不錯,擴大后方縱深,在小興安嶺等山地建立堅固后方,即使在平原地區(qū)戰(zhàn)敗,也可以逃入地形復雜的地區(qū),聯(lián)絡其他少數(shù)民族繼續(xù)頑抗。 見林風沉吟不語,伊霍諾夫斯基心中心中大為恐慌,以為林風被韃靼人的兵力嚇住了,急忙補充道,“陛下,現(xiàn)在我們俄羅斯帝國正在貝爾加湖地區(qū)緊急征兵,加強前線實力,韃靼人絕對不是不能擊敗的!——只要您能派出一支精銳的騎兵部隊,sao擾對方的后方,減輕薩克雅的壓力,等到援軍到來,我們就能迅速恢復戰(zhàn)斗力!” “男爵閣下誤會了,我不是不愿派遣增援,我是怕派兵沒用!”林風收起調(diào)侃之心,鄭重的道,隨手拖過一張巨幅地圖,命衛(wèi)兵立起,指點道,“現(xiàn)在我的軍隊駐扎在寧遠、錦州一線,離你們的交戰(zhàn)區(qū)域很遠,現(xiàn)在滿清的戰(zhàn)略是先北后東,我即使是派兵進攻他們的城市,他們也未必會理會!” 伊霍諾夫斯基急道,“陛下,野蠻人的政治中心在奉天,他們一定會非常重視的,而且據(jù)我所知他們現(xiàn)在在這邊力量很薄弱,您只要擺出一副大舉進攻的姿態(tài),然后再派遣精銳的騎兵截斷他們的補給通道,他們一定會派兵回援!”見林風猶豫,他解釋道,“陛下,從去年秋天開始,我們已經(jīng)交戰(zhàn)幾個月了,現(xiàn)在他們的物資一定非常緊缺——您知道的,黑龍江地區(qū)很荒蠻,絕對沒有能力支撐這么長時間的戰(zhàn)爭,而且那里也沒有炮彈和火藥的生產(chǎn)能力,所以他們的戰(zhàn)爭物資一定是從后方輸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成吉思汗時代了,既然他們依靠火槍和大炮來進攻城堡,那就非得重視后勤不可,不然僅僅憑借那些冷兵器是無法攻破我們堅固的堡壘的!” 林風斜著眼打量著這個俄羅斯使者,心道這小子倒想得美,世界上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口中卻微笑道,“哎……我這個就是心太軟,既然男爵大人都這么說了,那寡人總得給點面子不是?!——你放心,本王一定顧全義氣,盡力救援俄羅斯朋友!” 伊霍諾夫斯基如蒙大赦,急忙屈膝半跪,“感謝國王陛下,沙皇陛下和俄羅斯人民一定永遠記得您的仁慈!” “哪里、哪里,小事一樁、小事一樁!”林風擺擺手道,“不過本王這邊戰(zhàn)馬和軍費都有點缺口……哎,老實說本王也不想開這個口,不過既然大家都是這么好的朋友了,想來你們也不會介意不是?” 伊霍諾夫斯基笑容一滯,呆了半晌才回過味來,他試探著問道,“您的意思是……” “唉,老實說提起這個真是很傷感情哪,本來依著寡人的性子,對待朋友那自然是要兩肋插刀,不過剛才我的大臣們都是和平主義者,反復向我提醒這個財政問題,唉……真是為難哪!”林風痛心疾首,長吁短嘆,朝李光地努了努嘴。 見林風**裸的敲詐勒索,李光地心中確實有點不以為然,但為人臣下,自然要為主分憂,既然注定做惡人了也不想羅唆,當下苦笑一聲,轉(zhuǎn)頭對使者道,“伊大人,眼下我們軍費和輜重緊缺,不知道貴國能否支援一些?!” 伊霍諾夫斯基神色苦澀無比,看來對于文明國家來說,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這套游戲規(guī)則倒是共通的,反而那些土著人還誠樸一些,不過他倒也不是很意外,實際上自從他把中國升級為“文明人”之后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裝糊涂肯定是非常之無聊的。 “關(guān)于軍費問題,我想我們應該進行詳細磋商,我們俄羅斯帝國對待朋友,也從來都是非??犊模 ?/br> “那就好、那就好!”林風點點頭,“晉卿,你回頭安排一下,男爵閣下是四等文官,咱們也得派個四品官過去商量,不可怠慢!”見李光地躬身應命,他忽然想起一事,“這個軍費問題不比孔孟之道,咱們的官員可能有點外行——你最好去晉徽商會找?guī)讉€有經(jīng)驗的師爺,凡事得搞清楚,別胡亂拍板!” 第三節(jié) 待伊霍諾夫斯基離開后,林風立即召集未參與接見的大臣商議軍略,這次從伊霍諾夫斯基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好,本來漢軍政府認為俄軍在戰(zhàn)爭中雖然處于下風但也還是有一拼之力,但從這個使者的口氣來看,或許老毛子真的有點靠不住。 適才在接見俄羅斯使者的時候,林風表現(xiàn)得非常篤定,但實際上內(nèi)心卻非常驚異,本來在他的印象中,現(xiàn)在八旗在奉天、北滿地區(qū)的軍事力量應該非常虛弱才對,除卻守城的二線部隊,能夠投入野戰(zhàn)的精銳軍充其量不過三四千騎兵而已,而在這之前,漢軍在寧錦的順利進軍仿佛也證明了這一點,但現(xiàn)在忽然聽到伊霍諾夫斯基明言對方聚集了兩萬多精銳部隊投入黑龍江戰(zhàn)線,確實有點令人難以置信,林風絲毫也不會懷疑這個情報的準確性,因為伊霍諾夫斯基絕對不會無故夸大清軍的實力,因為這意味著俄羅斯要對漢軍政府的救援行動付出更大的代價。 在等待臣僚的時候,林風一個人在議事大廳內(nèi)來回度步,思索著問題的最佳解決方式。從這個訊息的初步分析上來看,自己的情報系統(tǒng)應該除了一些問題,不過這里他倒也沒有怪罪汪士榮或者陳夢雷的意思,因為現(xiàn)在的東三省與后世的工業(yè)區(qū)迥然不同,漢族人的勢力范圍大都集中在遼河平原等經(jīng)過初步開墾的平原地區(qū),而其他地方大都是未開發(fā)的原始森林,可以想象,漢軍的情報人員如果要完整的打探出清軍的全部軍事力量,那就必須完全的滲透進個個少數(shù)民族部落和那些荒蠻無人的地區(qū),而即使得到了一些情報,不經(jīng)過個把兩個月的長途跋涉,也是無法傳遞回來的,受原始的交通工具和訊息傳遞方式局限,自己身在北京,那是絕無可能對千里之外的敵人作出非常精準的判斷。 如果自己分析的沒錯的話,眼下清軍奉天方面的戰(zhàn)爭恢復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迅速得多,在去年秋天或者更早的時候,他們就應該開始從聚居在山林中的鄂倫春或者東蒙古部落征集士兵、囤積戰(zhàn)爭物資,以致于現(xiàn)在擁有超過兩萬以上的機動兵團。 半個時辰之后,直屬漢王府的各個高級大臣均已到達議事大廳,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式開府治事,各種朝會禮儀逐漸制度化,文官系以李光地為首,軍方以周培公為首,分別在左右落座,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氣氛壓抑肅穆,漢王的威儀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但以前那種自由活潑的空氣也少了很多。 “這次召集大家來,是為對徹底解決遼中、遼西的清軍余孽,”干了這么久的最高首腦,林風早已適應高高上的感覺,他朝正襟危坐的手下左右掃視,不動聲色的道,“剛才孤已經(jīng)應允羅剎……俄羅斯使臣,準備近期對清軍開戰(zhàn)!” 議事大廳一陣沉默,李光地、周培公對視一眼,就俱俱一言不發(fā)。 林風有點惱火,實際上現(xiàn)在開會的時候,老是發(fā)生這種事情,自己說了開頭,下面卻沒有人接話,有的時候總是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培公,你有什么想法?!”有點無奈,林風不得一個個點名。 “咳……咳,啟稟大王,末將以為,此刻開戰(zhàn)或許不妥,”周培公稍稍沉吟,鄭重的道,“雖然現(xiàn)在我軍屢次擴編,但可用之兵卻也不多,若主公定要攻略遼中、遼西,我軍只有馬建威及王平遼麾下將士可以出征,此外,王平遼坐鎮(zhèn)寧錦,軍力分散各處駐扎,固守可矣、進取稍嫌不足,而馬建威之新六軍目前正自灤河整編,其軍中將校也多在馬莊武學受訓,且新軍人心未定,倉促出征,我恐有些不妥!” 這時馬英剛剛結(jié)束了武學受訓,還沒來得及回到部隊,眼下正坐在周培公下手,聽見主官質(zhì)疑自己的部隊,心中委實惱怒非常,當下顧不得官階,跳起來朝林風躬身行禮道,“主公,咱們新六軍的弟兄都是吃遼河水長大的,十幾年來跟著末將出生入死縱橫遼東,也不是沒見過血的雛,”他朝周培公拱了拱手,傲氣十足的道,“周將軍恕罪,咱們遼東好漢講究一個爽快,咱也不跟您繞來繞去——您別瞧不起咱的出身,只要大帥一聲令下,咱們弟兄絕不含糊,慢說那幾個韃子,就是天兵天將,老子也剁了他狗日的!” 周培公根本沒想到馬英居然當著一眾大臣的面公然頂撞上司,眼中怒色一閃而逝,眼見馬英一派傲色,他直直的瞪著馬英,默然良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一笑,“咳、咳,馬建威誤會了……你我一殿為臣,本部院只是就事論事,絕無輕慢之意。” “咚咚……”林風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培公你別見怪,馬英性格直爽,即使是對著本王,那也是直來直去……”轉(zhuǎn)頭看著馬英,忽然提高聲氣,森然道,“小馬,依我大漢軍律,頂撞長官罪可處斬,你這臭脾氣若是不改一改,若是日后誤了大事,小心你人頭不保!” 周培公急忙站起,兩人急忙躬身道,“主公恕罪……” “行了、行了,都坐下,盡他媽跑題,”林風忍不住罵了句粗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正經(jīng)事,培公,剛才聽羅剎人說,現(xiàn)在滿清八旗在遼東已經(jīng)聚集了數(shù)萬人馬,我覺得不能讓他們這樣發(fā)展下去,要是不借著他們兩線作戰(zhàn)的機會,早點割掉這個毒瘤,我怕遲早會釀成大患,若是真搞處第二個努爾哈赤來,那可就后悔也來不及了!” “主公明鑒,這直搗黃龍之事,委實勢在必行,不過眼下我軍確實兵力有些捉襟見肘……”周培公默默算了算,沉聲道,“馬將軍的騎兵第六軍本有一萬二、三千精騎,經(jīng)過整編分流充實到各支部隊,眼下也只有九千多人,而平遼將軍王大海麾下能夠出征的或許只有那兩個騎兵旅——不過這四千人還是從綏遠趙蒙古處征借而來,若是遲遲不能歸還建制,也是不妥當?shù)?!”見林風眉頭大皺,他解釋道,“主公難道不知,眼下蒙古草原動蕩不安,土謝圖部倒也罷了,那蒙古科爾沁部與愛新覺羅家乃是姻親,是滿清的鐵桿忠臣,若是綏遠長期空虛,他們猝然發(fā)難,可怎生得了?!” 林風默然,在整編之前,被招安的遼東義軍本有一萬幾千騎兵,但根據(jù)總參謀部的建議,這些超出建制的騎兵被分割到各個步兵部隊,每個軍配屬了五百多騎兵,作為獨立建制的搜索營或者快速反應部隊使用,不過眼下這項舉措影響了出征的兵力?,F(xiàn)在聽周培公叫苦,林風一時間確實有些為難。 沉悶半晌,汪士榮忽然笑道,“主公,您是不是打算一口氣吃掉整個遼西八旗?!” “紀云不必客套,有話請說!” “臣以為,遼東地方寬闊,以我軍目前的實力來看,一口氣吃掉它們恐怕是不可能的,而據(jù)某推測,奉天的韃子眼下也未必肯與我軍決戰(zhàn)!”汪士榮緩步上前,對周培公和汪士榮略略拱了拱手以示謙遜,對林風道,“所以卑職以為,眼下我軍也不必大舉征伐長驅(qū)直進,若是把目標訂得小一點,兵力也還是夠用的!” 林風稍一思索,緩緩點頭。 “紀云此言極善,”周培公深以為然,“主公,用兵之道,切忌急躁,依著羅剎……俄人的意思,咱們也不用大舉進擊,臣以為,此次攻略,應見機行事——若是八旗拼死反撲,死守奉天,我軍就避其鋒銳,若是清軍在黑龍江的主力沒有回援,咱們就增兵急進,一舉攻取奉……攻取沈陽?。 ?/br> “如此甚好!”林風嘆了口氣,眼下四面受敵實力有限,各處駐扎的軍隊都無法抽調(diào),想要一舉絞殺滿清的老巢確實很不現(xiàn)實,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一點一點的占便宜了,“幾位先生說得很有道理,這場戰(zhàn)爭也只能這么打了——”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始自終一言不發(fā)的李光地和陳夢雷,林風輕咳一聲,“晉卿、則震,你們覺得怎么樣?!” 李光地和陳夢雷對視一眼,俱俱苦笑,李光地起身行禮,“主公明鑒,若是當真依著臣的意思,這仗還真是不打的好!” 林風呆了一呆,愕然無語。 “不過適才聽培公、紀云所言也是極有道理,看來戰(zhàn)事也是勢在必行,”李光地嘆了一口氣,“啟稟大王,我大漢的倉儲實在是有些吃緊——目前正是夏初,再過一旬就是農(nóng)忙,待夏糧入庫,那就還得等上一旬,若是大軍馬上出征的話,那就還得征發(fā)大批民夫,如此一來,那收種又大受影響……微臣真是為難得緊!” 林風捏了鼻子,苦笑搖頭,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到這一頭,轉(zhuǎn)頭對周培公道,“培公,咱們這次需要征發(fā)多少民夫,你有數(shù)么?!” “主公明鑒,此次出征以馬將軍的騎兵第六軍為主力,此外因為需要攻取城池,也得抽調(diào)一些步軍和炮隊為輔,即使最少估量,那兵力也至少在一萬五千人以上,遼東地廣人稀,就地補給那是靠不住的,照常理推算,其糧食、馬料、火藥炮矢等軍輜運轉(zhuǎn),最少也得征發(fā)六~八萬民夫,加上參謀部所儲備的騾馬大車,或可勉強敷用……” “六到八萬人?!……還只是勉勉強強?!……”林風倒抽了一口涼氣,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古典小說中為什么動不動“出兵幾十萬”了,真是太可怕了,看來在窩里打內(nèi)戰(zhàn)與討伐少數(shù)民族真的是兩回事,這種戰(zhàn)爭要是多打得幾場非得傾家蕩產(chǎn)不可。 捏著下巴呆了半晌,“唉……算了,咱們還是等夏糧入庫再說,反正俄羅斯人有上帝不是?——自求多福吧,愿上帝保佑他們!”林風無奈的苦笑道。 “那……既然主公不出兵……”李光地試探著道,“那是不是有對俄羅斯失信之嫌?!” “誰說我不出兵?”林風驚奇地道,“出一個兵也是出兵,出一萬個兵也是出兵,難道晉卿以為我會不守信用?!” “……” “馬將軍!” 馬英急忙站起,躬身應名道,“在!” “你現(xiàn)在快馬加鞭,馬上趕回你的部隊,到地頭了就立即派一些熟悉地形的部隊滲入遼中,sao擾清軍的各處道路、驛站以及運輸船只!”林風笑道,“能占便宜就占,若是碰到硬骨頭也別啃,保存實力——嘿嘿,這個不用本王教你吧?!” “嘿嘿……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