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身后馬蹄聲響,終于由遠及近,攔在了車前。 看著將騾車重重圍住騎于馬上的眾道姑,少年眸心一黯,不由得變了臉色。 似是因為眼光太過耀眼,玄衣少年將長眸微微瞇起,卻將眸心中看到來人時帶來的稍許細微的波動極好地隱藏了去。 容顏冷麗,眸心處戾色隱隱,老道姑被一眾徒子徒孫圍擁著,坐于馬上,眼神冷誚,垂目看向二人。 “無知小輩,以為行了這瞞天過海、金蟬脫殼之計就可逃出生天了嗎?” 少年蹙緊了眉毛,回憶這一路上到底哪里出了紕漏,竟然被這老道姑識破,最終功敗垂成。 老道姑似是知曉他的心意一般,冷哼一聲,自袖中取出一片金葉子,冷冷說道:“你怎么也想不到暴露你們行藏的不過是這片金葉子吧?” 少年一時恍然,原來為喬裝打扮,他趁玄衣少年昏睡之際,到山下一農(nóng)家拿了幾件衣物和一些易容需用到物品,順走了騾車,臨走之時,將手中僅余的這片金葉子放在了柜頭。想不到一時手軟心慈,卻也埋下了今日的禍根。心中暗罵,奶奶的,做人還是不能太善良啊,還真應(yīng)了那句好人不長命,萬幸的是自己身后還有那么一個禍害,或許可以給自己轉(zhuǎn)轉(zhuǎn)運吧,想到身后的玄衣少年,少年的一顆心忽然安定了下來,臉上竟然帶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清秀的小臉映著溫煦的陽光,幾縷發(fā)絲輕輕飄舞在頰畔,竟然生出別一樣的媚惑。老道姑看著他心中竟然一跳,猛然驚醒,冷哼一聲,“賊小子,想不到你易容之術(shù)倒也高明!”眼睛掃過車后已然坐起的玄衣少年,見他臉上一派淡然,靜靜地盤膝而坐,不言不語中卻如一把靜斂鋒芒的利劍,自然而然生出凜然的銳氣,眼睛不由輕輕一瞇,沉聲問道:“這位少俠劍術(shù)高明,倒不知你與天宗有何淵源?敢問師尊是哪一位?” 玄衣少年輕輕挑眉,嘴角冷酷的一勾,淡淡說道:“憑你還沒有資格問家?guī)煹拿M。” 這話說得狂傲無禮,卻也巧妙地道出了自己天宗弟子的身份,老道姑又如何聽不出來這話中意味,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思忖,此地已漸漸進入天宗勢力范疇,如果今日不能成功擊殺了這二人,一旦樹下天宗這樣的對頭,倒也是大麻煩。更何況就事論事的話,魔云教并不理虧,真要論較起來,似天宗這般以江湖正派自居的大門派,也定會給本教一個說法,倒大可不必與天宗結(jié)下什么梁子。 而她身邊弟子卻哪里管得這許多,見玄衣少年如此傲慢無禮,昨夜又有眾多師姐妹因這二人或死或傷,只恨不得立時向前將二人亂刃分尸,聞聽此話紛紛抽劍在手,就欲擁上前去。老道姑沉聲喝道:“住手!” 眾人聞言止步,恨恨不語,看向老道姑,目光中均有困惑不解之意。 那老道姑看向玄衣少年,說“既然少俠是天宗門下,我教素與天宗井水不犯河水,貧道也素仰天宗宗主渠彌國師并世無雙之風(fēng)范,今日之事,還請少俠不要插手,不然刀劍無眼不免會傷了兩家和氣。”以她一門教主的身份,對一無名后輩肯放下身段,以如此語氣相商,當(dāng)是實屬不易,更何況言語之中根本不談那一日死傷在玄衣少年劍下的弟子之仇,已是表明對既往之事,不再追究了。 玄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眼睛卻看向前面的少年,眸底清寂,靜如一汪深潭。少年此時也恰恰回過頭來,兩人目光在半空中有如實質(zhì)地交匯在一起,少年輕輕瞇起了眼睛,嘴唇緊緊抿在了一起,雙手虛張著,短刃微微露出袖口,玄衣少年輕輕閉了下眼睛,似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再睜開眼睛時,冷俊的面容無一絲表情,只淡淡說了一聲好。 話音剛落,那少年冷笑聲中身形方動,玄衣少年出手如電,已把住他的腕脈將他制在懷中,剛剛要開口罵了一句“奶……”,啞xue也被點中。玄衣少年隨手制住他身上幾處大xue,將他扔在了車上,方徐徐在車上站起。 老道姑一直冷眼旁觀,此時微微點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如此甚好。”回手便欲讓眾道姑將那少年縛了。 玄衣少年抬手阻下眾人,沉聲道:“慢著!” 那老道姑不禁挑眉向他看來:“少俠,你這又是何意?” 玄衣少年微微一笑:“在下只想知道,道長要如何處置于他?” “自是帶回總壇在祖師面前活祭,似這般登徒浪子留于世上也是禍害?!?/br> 玄衣少年面有不忍之色,搓手嘆道:“活祭啊,是魚鱗剮還是剝皮揎草?”說罷轉(zhuǎn)身看向躺在車上不能動彈的少年,那神情倒似是看著一頭將被屠宰的豬一樣。 少年聞聽此話,只恨口不能言,惟有目光灼灼,用目光凌遲著玄衣少年。 玄衣少年皺了皺眉,拋去頭腦中yy著的一幅幅地獄變相圖,摸了摸鼻子笑著對那老道姑道:“道長,真若活祭了這小子是不是有點可惜呢,我聽聞魔云教有一種采陽補陰之術(shù),這小子天賦異稟,根骨不凡,當(dāng)是用以輔功的好材料啊?!?/br> 那老道姑聞言一愣,隨即正色道:“我魔云教乃修身養(yǎng)性參禪悟道之所,哪里會修得此種旁門左道!” “咳咳,那怪在下多嘴了,但在下與這小子同行數(shù)日,也算有些情分,還請道長看在下薄面留他一個全尸如何?唉,也算我們不枉相識一場。”表情十分真摯,語氣極其鄭重。那少年看在眼里,聽到耳中,雙眸之中卻似要噴出火來。 那道姑心中早已不耐,只是不便發(fā)作,此時聽他如此說,當(dāng)下應(yīng)承。揮手命門人去縛那少年,不想玄衣少年一抬手再度攔下。老道姑面色一沉,冷聲道:“你還有什么要求,一次說來,勸你還是不要再挑戰(zhàn)貧道的耐心了?!?/br> 玄衣少年聞言一笑,從容說道:“在下一身是傷,不便行走,還請道長給在下一匹好馬權(quán)做腳力一用?!?/br> 這要求并不為過,老道姑讓門下弟子讓出一匹馬來,玄衣少年但見此馬雖比不得原來的黑馬神駿,卻也是良駒。眾人見他步履蹣跚地走至馬前,扯住韁繩,極為費力地爬上馬背,想來這少年傷勢應(yīng)是不輕,也就怪不得會如此痛快答應(yīng)了師尊的條件。此時少年也被兩名道姑執(zhí)著臂膀押下了騾車。 玄衣少年持韁緩行至少年面前,唇角仍然是一貫的壞壞的笑容,眸心帶笑看了他一眼,扯韁俯身輕聲道:“為夫這就回去給你修個貞潔牌坊去”,然后就在少年恨恨的目光中打馬離去。 眾道姑自是押著少年回總壇,那少年倒也認命,也不掙扎徒受皮rou之苦,白日無話,夜無宿頭,只得露宿于一片黑松林之中。老道姑叮囑門下眾人輪番值守,自到帳中休息。眾道姑連日追查二人,也是疲累難當(dāng),也都在林中空地之上扎下營賬,早早安歇。 三名負責(zé)值守的道姑將少年四馬倒攢蹄縛好,掛在一棵樹下,自聚在樹下的火堆邊取暖閑聊。少年仍是白日里一身女裝,只是此時妝容不復(fù),胭脂與粉在臉上極盡調(diào)和重整之能事,繪作了一幅百花爭艷圖,這戲本也由大青衣變作了小花旦。 這三名道姑平日里交好,倒也是無話不談。 道姑甲眼睛斜覷著少年小聲說道:“這小子細皮嫩rou的,生得倒也俊俏,只是待得回到總壇,就要開壇活祭,還真是可惜了?!?/br> 道姑乙聞言抿嘴輕聲一笑,聲音有些曖昧地道:“師姐莫不是當(dāng)真在想日間那少年所說的倒采花之術(shù)?” 道姑甲佯怒道:“去去去,你以為都像你一樣春心蕩漾的,這話讓師尊聽到,小心你的舌頭!” 道姑乙聞言一吐舌頭,未再答話。 坐在她旁邊的正是那個被少年yy過的小道姑,一臉茫然接口道:“兩位師姐口中的倒采花之術(shù)是何種武功,為何小妹未曾聽聞過?” 道姑甲和道姑乙轉(zhuǎn)頭齊齊看向她,那目光宛如看到了世上最后一顆純良的芋頭一般。 那小道姑渾然不覺二人目光中的異樣,繼續(xù)說道:“我剛綁那小子的時候,碰到了他那里……怎么會……”小道姑邊說邊用極其哀怨的眼神看著自己胸前的一馬平川。 道姑甲和道姑乙眼白一翻,見過純良的,沒見過這樣白得像紙一樣的,這人要么是木頭一段,要么就真是小白一個。 “噗哧”一聲,被縛在樹下的少年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小道姑心中正愁思百結(jié),見那少年發(fā)笑,心中恨惱,想這幾日來為門中姐妹取笑,更因此遭了師尊責(zé)罵,都是因了這少年,那笑聲如火藥引子,登時點燃了胸中的熊熊業(yè)火?!班帷钡匾幌抡玖似饋?,抽出背后所負長劍,幾步走至那少年身前,惡狠狠扯過少年胸前衣襟,怒聲叱道:“小yin賊,你笑什么笑,信不信我一劍宰了你?” 那少年鼻子一哼哼,別過頭去,小聲說道:“我信,可是,仙姑啊,就算你殺了我,你的胸也無法從平原變山丘啊。” 第100章 第五章 小道姑氣得一咬牙怒道:“小yin賊,本仙姑先讓你變平原!”舉劍便向少年胸口刺去,另兩個道姑掩嘴偷笑之余慌忙攔下:“師妹,師尊有令,此人要回總壇活祭,你此時殺了他,不是便宜了他!” 小道姑恨恨收回長劍,道姑乙笑著說:“師妹,你也莫要氣惱,你既然想知道那里的秘密,不如自己動手看一看。” 小道姑聞言面色突地就紅了起來,忸怩道:“師姐,你也取笑我?!痹捠沁@樣說,一雙妙目卻悄悄向少年身上瞄去。道姑甲和道姑乙會意地相視一笑,道姑甲湊到小道姑身邊耳語了數(shù)句,小道姑眼神初時震驚,轉(zhuǎn)而變得迷蒙,眸心處似有一小團火焰漸漸燃燒起來,面色緋紅,神情越發(fā)羞澀,嘴唇輕輕地咬著,眼神迷離,渾如一只躍躍欲試的、獸性大發(fā)的小白兔。 道姑甲說完拉著道姑乙笑容曖昧地說道:“師妹,我看今夜有人‘春心欲與花爭發(fā)’,我二人莫要誤了他人的好事,陪jiejie去那邊轉(zhuǎn)轉(zhuǎn)吧?!钡拦靡倚念I(lǐng)神會向著小道姑一擠眼睛,便隨著去了。 少年一聽之下大急,如何不曉三人用意,大聲喊道:“喂喂,兩位仙姑,風(fēng)景這邊獨好,我們四人剛好夠手,打打馬吊如何?喂喂……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