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如何感同身受
涂輕語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暗下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陪護病床上,身上蓋著軟軟的被子,而白莫寒,已經不在病房。 臨床,王敬國雙眼血紅坐在張芹床邊,對著昏迷不醒的人說話,“死老太婆,不準丟下我!聽到沒!” 沙發(fā)上,洛凡在幫涂曉楓冷敷哭腫的眼睛。 見她醒來,洛凡把冰毛巾給涂曉楓,讓他自己動手。 “感覺怎么樣?頭還暈不暈了?醫(yī)生說你之前情緒太激動暈過去了。”他朝涂輕語走過來。 “沒事了……”涂輕語撐身坐起,望了一眼病房中獨立洗漱間的門,里面燈暗著,沒人。 “寒寒呢?” “他說公司有點重要的事,先回去了,晚些時候再來?!甭宸驳馈?/br> “哦……”涂輕語訥訥應了,不想深究,也不想深想。 情緒經過沉淀,她已經不像事發(fā)時那樣沖動。 白莫寒重要的事是什么,人在哪里,陪著什么人,計劃是什么,她都不用去想。 現(xiàn)在最重要是張芹明天的手術,一定要成功。 …… 付家,二樓餐廳。 裝修古雅的紅木餐桌上,各式菜肴琳瑯滿目,悠揚的小提琴聲綿綿入耳,氣氛浪漫靜好。 付東平坐在主位,看著右側相臨而坐的女兒和姑爺,十分滿足。 “莫寒,今天找你來,是晴晴有事想要告訴你,這件事,對付家上下都是個好消息?!彼嵵亻_口。 “不知是什么事?”白莫寒饒有興趣的問,心思卻早已飄遠,最擔心的,還是張芹明天的手術。 如果不成功,涂輕語…… “晴晴,莫寒問呢,還不快說說。”付東平溺愛的目光看著自家女兒,滿臉縱容的微笑。 付溫晴站起身,理了理自己仙女一般的白色裙擺,有些羞澀的看向白莫寒,后又低下頭,漲紅著臉宣布道,“我懷孕了……我用試紙試過,也找醫(yī)生來看過……” 付夫人縱是早知道這個消息,再聽一遍,還是止不住的開心,付東平亦然。 只有付靖華不是很高興,他思想相較保守,總覺得兩人既然已經決定婚期,為什么都不能再忍忍?說到底,男歡女愛這種事,總要結了婚才名正言順。 不過看到父母和meimei都那么高興,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裝聾做啞了。 白莫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沉吟之后,對付東平道,“莫寒也有話想對叔叔說,只是這里人多,可否借一步說話?” 付東平見白莫寒頗嚴肅的面色,就知道肯定是重要的事,起身道,“我們到書房去。” 白莫寒跟著站起身,走了兩步后突然停住,回身看著付夫人,“付阿姨若不介意,可以一起聽聽,這件事,是關于我和晴晴的,二老都應該知道?!?/br> 見白莫寒說的鄭重,付夫人有些奇怪,起身隨二人一起上了樓。 付溫晴目光追隨著三人,心底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將那老太太推下樓的事,還沒來得及和父母說,但無論說不說,父母都會向著自己,這點她很有信心。 白莫寒找父母如果是想說這件事,那一定沒什么用。 但如果白莫寒真因為這件事向自己興師問罪,證明他喜歡涂輕語多過自己,足夠她生氣一段時間的。 …… 二樓書房,三人落座。 白莫寒開門見山道,“付叔叔,我一向都很尊重晴晴,平時在一起也很守規(guī)矩,從來敢越雷池半步,從前在國外時就是這樣,回國后也一直守禮守份,不知晴晴說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聞言,付家二老一驚。 “孩子……不是你的?”異口同聲。 “我和晴晴的關系并沒有到那一步,這是我對她的尊重,沒有名份之前,我不會做無禮的事。”白莫寒鄭重其事。 “那……”付東平第一次有些失措,“晴晴的孩子……” “這也是我沒想通的一點,在樓下時聽晴晴說懷孕,我就有些不解,然而管家和傭人都在下面,人多嘴雜,我也不好當場問出來?!卑啄稚平馊艘獾哪?。 付東平與付夫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火氣。 “這個死丫頭!”付東平狠狠拍了一下紅木扶手,對付夫人吼道,“去把她叫上來!” 付夫人急急忙忙下樓,將付溫晴帶上來。 “晴晴,你說明白,孩子哪來的?”付東平一見到人就劈頭蓋臉的問。 心中不好的預感成真,付溫晴有些著急,“是莫寒的!” “就是那晚,莫寒,你不記得了嗎?我們一起吃燭光晚餐,一起喝紅酒,你還幫我切了牛排,后來我喝醉了,你扶我回到房間,然后就……” 剩下的話付溫晴再不好當著父母的面說,只用祈求的目光望著白莫寒,期望他快點把事情想起來。 然而白莫寒一副不解神情,越發(fā)疑惑的問,“那夜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到酒店房間就離開了,我走之后……發(fā)生什么了嗎?” 最后問那句話時,目光中帶著探究。 付溫晴如遭雷擊,耳邊嗡鳴一片。 她努力回想。 那夜,白莫寒包下酒店一樓的西餐廳為她慶祝生日。 燭光下,男人笑容英俊絕美,讓天地黯然失色。 付溫晴覺得自己沒喝酒就開始醉了。 后來推杯換盞間,她越發(fā)醉得朦朧,感覺白莫寒扶著她,便緊緊抓住男人的胳膊。 再之后,記憶都不是很清楚,等意識清晰一些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酒店的床上。 床墊綿軟,床單絲滑,觸在身上泛起層層潮涌。 迷亂間,她感覺有人件件脫下她的衣服,溫暖的手在她身上帶動情潮。 她緊緊抱著身上的男人,承受著他的溫柔與霸道。 如今被白莫寒否認,她也有些吃不準,難道那夜的男人……不是白莫寒嗎? 付溫晴正想開口再問,付東平一巴掌已經甩下來,狠狠打在她臉上。 長這么大,家里人從沒打過她。 付溫晴捂著臉,震驚的看著父親,“爸。”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種女兒!”付東平氣急敗壞,“那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什么對不起莫寒的事了?” “我……”付溫晴也說不清楚,最重要是那晚她醉了,很多事她自己都不記得。 唯一的證劇就是第二天晨起時滿身情欲的痕跡,還有從浴室中出來的白莫寒。 如今想想,當時白莫寒穿戴整齊,和她的衣衫不整形成鮮明反差。 他手上似乎還抓著電話。 說不定,他只是放心不下自己,早起便來看看,正好自己睡著,怕吵到自己,才去浴室中接電話? 而自己,誤會個徹底…… 見付溫晴神情呆滯,久久不言,付東平忍不住道,“晴晴!你真是太讓爸爸失望了!出了這種事,還結什么婚結婚!訂婚取消吧!” “不要!”付溫晴如夢初醒,抓著付東平的手,“爸,我錯了,別取消訂婚,我喝醉了才會認錯人,我再也不會了……” “你不該向我認錯,你該向莫寒認錯!”付東平甩開她的手道。 他心底其實還是向著女兒,但出了這種事,他不得不做個樣子給白莫寒看。 “莫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幫我說句話,別讓爸爸取消訂婚,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事,我那么愛你……”付溫晴對白莫寒祈求。 “晴晴,別太激動?!卑啄疁芈暟矒崃怂幌?,對付東平道,“付叔叔,我相信晴晴不是有意的,那天晚上我為了避嫌沒留下來,反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其實我也有錯?!?/br> “莫寒,你這樣懂事,叔叔真是愧疚啊……”付東平故作為難,“可是發(fā)生了這種事,若再讓你娶晴晴,也太……” “付叔叔不必為難,這是我自愿的,訂婚如期舉行,至于這個孩子……” 白莫寒看了付溫晴一眼,道,“如果晴晴想留下,我也不會勉強她打掉,畢竟打胎對身體不好,那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孩子身上流著晴晴的血,我會當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的?!?/br> 未來姑爺如此善解人意,付家夫婦感動不已。 “莫寒,你真是個好孩子,晴晴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付夫人感慨道。 白莫寒離開時,夫婦二人親自將他送到車上。 從前付東平就很欣賞白莫寒的聰慧,如今更賞識他識大體的度量,加上心有愧疚,對他十分好。 夫婦二人直看著白莫寒的車開遠,相互感慨了幾句,又將付溫晴叫進房間訓了一頓。 付溫晴挨了罵也不還嘴,心里有逃過一劫的慶幸。 她心里明白,出了這種事,白莫寒之所以不計較,不是因為愛自己,而是因為需要自己付東平女兒的身份。 縱是這樣,她也仍覺得高興。 只要白莫寒能從她身上索取就好,只要自己身邊還有那個人想要的東西,他就不會丟棄自己,無論愿意與否,他都要和自己在一起。 出了書房,付溫晴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這個讓自己白白高興一場的孩子…… 是一定不能要的! 但是,要如何打掉…… 付溫晴眸光一暗,心中有了一個計較。 …… 手術前夜,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 白莫寒回到醫(yī)院時,病房里面的四個人都沒睡。 洛凡在陪護床,強哄著涂曉楓躺下休息一會,一邊幫他揉哭紅的眼睛。 王敬國守著張芹床邊,累得腰酸卻不肯挪位子休息一下。 老太婆要是醒了,第一個想見的肯定是我! 無論誰來勸,他都這樣說。 涂輕語從來都擰不過她,便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 她自己也睡不著,想著前幾天還和姥姥說說笑笑,想著幾天前還覺得生活甜蜜,歲月靜好,想了很多很多……最多的是后悔自己今天不該出去。 “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會吃不消的?!卑啄谒磉呑拢州p輕環(huán)住涂輕語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不餓?!蓖枯p語仰頭看著白莫寒,聲音苦澀,“寒寒,你陪我說說話吧?!?/br> 病房里面的安靜太可怕,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恐怖在蔓延,她受不了這樣的沉默。 “好,不過你要躺下休息一會兒,躺我腿上也行?!卑啄劳枯p語性子上來的時候比誰都擰,勸不了她睡覺,便只能用迂回一些的辦法。 涂輕語順從的在沙發(fā)上側躺下來,頭枕在白莫寒腿上。 白莫寒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一邊伸手幫她輕輕按揉額頭,一邊陪她說話。 直到晨光破曉,涂輕語的聲音漸弱,終于淺淺睡了過去。 白莫寒就那樣看著她的睡臉,直到陽光透過白紗窗簾灑滿病床,他一直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未動。 王敬國伏在張芹床邊,將睡將睡。 陪護床上,涂曉楓腫著眼睛蜷縮在洛凡懷里,時不時囈語一句,睡得也不安穩(wěn)。 十點的時候,護士和醫(yī)生來到病房,接病人為手術做準備。 幾人都醒了,隨著醫(yī)生一直到手術室,守候在走廊上。 涂輕語一天一夜都沒吃什么,腳下發(fā)飄,白莫寒一直在身后護著她,手臂輕輕環(huán)抱,給她力量。 不到兩個小時,醫(yī)生從手術室中出來。 涂輕語第一個沖上去。 “對不起……”醫(yī)生摘下口罩,“手術沒成功,病人……” 涂輕語沒等他說完就沖進手術室。 護士們剛收拾好手術器具,陸續(xù)離開病房。 張芹躺在手術床上,身上的管子已經被拔掉,一旁的心電圖機上面顯示著一條平整的直線。 涂輕語腳步發(fā)飄走上去,伸出顫抖的手,握上張芹的。 手背上布滿了皺紋,掌心有薄薄的茁…… 身體是溫熱的,卻沒有了呼吸起伏。 姥姥還是慈祥的樣子,嘴角上彎,有點像是在笑。 涂輕語看著,腦中閃現(xiàn)她每次神神秘秘進她房間拿著筆記時不正經的樣子,小時候一邊幫她縷頭發(fā)一邊講睡前故事的模樣…… 回到老家那晚,她指著親手做的大紅被褥,說:姥姥怕以后都沒機會給你做了。 她一臉向往的說要個孩子吧,姥姥幫你帶。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涂輕語癱坐在地上,抓著張芹的手卻未曾放開。 其實早在昨天下午,醫(yī)生就將她叫到辦公室聊過。 “患者年紀太大,又有腦梗的病史,說實話,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兩成,即便是成功,可能也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弄不好會一直癱瘓在床,這個手術要不要做,家屬要考慮清楚再簽字?!?/br> 醫(yī)生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就知道情況不樂觀,明明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才簽下名字的。 可這會兒,仍是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拉扯著神經,讓人想暈過去都不能。 涂輕語無比痛恨自己的清醒,她寧可自己暈死過去,不用體會鉆心噬骨的疼痛。 她緊緊糾著心口,眼淚如泉涌,順著臉頰,從下巴滴落,冰涼水滴在地板上蘊開。 俯下身,頭抵在地板上,涂輕語狠狠撞下去。 “姐,別這樣……”白莫寒在她撞第二下的時候伸手擋住,強硬將她從地上抱起。 握著張芹的手被掙脫,涂輕語掙扎,“放開我!” “姐,你別這樣……”白莫寒雙臂緊箍將她困在懷里,不讓她再做傻事。 耳邊是涂曉楓的哭聲,洛凡隱忍的勸慰,白莫寒的聲音…… 然而他們在說什么,涂輕語卻有些聽不清。 “不準哭!”王敬國突然厲喝一聲,帶著些許顫音,“你們要讓你姥姥走都走得不安心嗎!” 他面部緊繃,寧將牙咬碎竟是沒哭一聲,忍著眼淚在眼眶中,心糾得發(fā)疼。 不能哭! 老太婆見他哭了,走都走得不安穩(wěn)。 他一生堅強,又怎么能在最后讓老太婆看笑話。 王敬國轉身出了手術室,快步回到病房,將隨身攜帶的布包里面的衣服拿出來。 本來是打算等老太婆出院的時候換上,如今…… 回到手術室,他將四個晚輩趕出去,“你們都出去,我?guī)湍憷牙褤Q衣服!” 他們早就約定過,去世的時候不穿孝服。 王敬國將衣服拿出來,幫張芹換上。 這件衣服是三年前張芹病愈出院時,涂輕語幫他們買的。 當時張芹看到衣服,笑呵呵的打趣,“這可是情侶裝啊!等死的時候咱倆就穿這個,下輩子還做夫妻。” 他表面上不屑一顧,嘴上說著你個煩人的老太婆,誰和你下輩子。 其實,心里在美滋滋的高興。 他們這輩子,雖然是父母包辦的婚姻,但二人感情很好。 過了一輩子,架沒少吵,但怎么吵感情都不曾生份。 “老太婆,你就這么走了,以后,可找誰陪我吵架……”王敬國輕撫上張芹眼瞼,笑得眼角皺紋縱深,“不過也沒事,我這么大歲數,也沒幾年可活了,估計很快就下去陪你了?!?/br> …… 被白莫寒抱回病房,涂輕語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全身虛脫。 白莫寒和她說話,她也沒什么反應。 直到看見姥爺放在姥姥床頭的相片時,涂輕語終于忍不住。 “姥姥……姥姥不在了……我沒有姥姥了……”她摟著白莫寒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吼出來, 那些承受不了的,負荷不住的。 那些傷心悔恨的,壓抑難挨的。 白莫寒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涂輕語,也沒想過,她有這樣脆弱的時候。 他用力的抱著涂輕語,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里,血rou相融去感同身受。 …… 張芹沒有辦葬禮,王敬國不喜歡那些虛的。 他早早就和張芹約定過,死后葬在老家的山上。 火化他不肯,人只剩骨灰了,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那爐子里煉了那么多的人,怎么敢肯定不會弄錯? 老爺子想做的,全家人都會努力幫他達成,洛凡找人打點了一下,順著老爺子的意思辦,將尸體拉回老家的山上下葬。 下葬當天,王敬國守在張芹墳前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四個晚輩在遠處,聽得不甚清楚,隱隱能聽到兩句,“很快就下去陪你了……用不了多久。” 涂曉楓聽著便覺得擔心害怕,問涂輕語,“姐,姥爺會不會做傻事?” “姥爺不會的?!蓖枯p語說。 王敬國一生堅強,縱是再傷心難過,也不會尋死解脫,那些軟弱的人才會做的事,他從來不屑一顧。 和張芹把事都交待完,王敬國朝四人走過來,問涂輕語,“小語,你說實話,你姥姥到底是怎么摔下樓的?” 他只是脾氣硬,卻不傻,張芹病好后一直注意,不會無緣無故摔下樓梯。 聯(lián)系見到的那個陌生女人,慌慌張張的跑走,王敬國早就有所察覺,不過是忙著幫張芹處理后事,才一直沒功夫提。 這會兒繼然提了,就必要問出個結果來。 “姥爺在別墅見到過一個陌生的女人,是不是那個女人做的?”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傷害姥姥的人,我不會放過?!卑啄畵屜韧枯p語一步道。 王敬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涂輕語,問,“那個女人為什么會推老太婆?” 涂輕語一窒。 白莫寒也有一瞬啞然。 王敬國見二人為難,也不再追根究底,“姥爺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也不想過多摻和,姥爺現(xiàn)在只想留在這里,每天到你姥姥墳上面看看?!?/br> “你們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但是傷害你姥姥的人,不管是誰咱們都不能忍氣吞聲,一定要討個公道,我們不來報仇那一套,一切用法律解決,那個女人是被判死刑也好,緩刑也好,都交給警察制裁。這件事姥爺交給你們解決,你們也別讓姥爺失望?!?/br> “恩?!蓖枯p語鄭重的點點頭。 對于付溫晴,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害死了她最愛的人,無論有什么理由都不值得被原諒。 回程的路上,涂輕語歪靠在白莫寒身上,望著車窗外后延的樹木。 想到前些日子四人一起開車回來,開心得不得了,一路上有說有笑,打打鬧鬧,時間過得十分快。 而現(xiàn)在…… 距離事發(fā)已經過去四天,大家都像不最初那樣激動,也同樣,都很沉默。 這種沉淀下來的平靜,像暴風雨前夕的寧靜,透著股風雨欲來的危機重重。 心中的窒息感驅逐不散,涂輕語將車窗降下,讓深秋的冷風吹進來。 白莫寒掌心覆上她額頭,“姐,別著涼了?!?/br> “沒事……”涂輕語微微搖頭。 再涼,也及不上心涼。 回到別墅,涂曉楓直接跟涂輕語下車,亦步亦趨跟著問,“姐,姥爺說的女人是誰?是誰把姥姥推下樓的?” 涂輕語停住腳步,轉身面對他,“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解決的。” “不行!”涂曉楓斷然拒絕,“我們得去找那個女人算帳!” “曉楓,這件事交給你姐和你二哥處理,你乖乖回去上學,別插手這種事。”洛凡拉了涂曉楓一把,要他隨自己上車。 他理解涂輕語不好解釋這件事的苦衷。 這件事解釋起來并不難,但說到底,還是和白莫寒有關,若說不清楚,很容易讓涂曉楓誤會。 “我不!”涂曉楓第一次不聽洛凡的話,甩開他的手,委屈的看著三人,“為什么不讓我插手?那是我姥姥!我怎么能看著不管!你們不要總拿我當小孩子!” “在這里和大家發(fā)脾氣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涂輕語怒吼一聲,語氣十分冷硬道,“和洛凡回去,我說會解決就是會解決!” “姐……”涂曉楓氣結,jiejie很少會這樣吼他,上一次似乎還是他丟掉二哥從校門口跑掉的時候。 那時涂輕語雖然生氣,卻也沒現(xiàn)在這樣嚴肅絕然。 “走吧,別惹你姐生氣?!甭宸餐屏送仆繒詶鳌?/br> “走就走!”涂曉楓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看著洛凡的車子開走,白莫寒和涂輕語進了別墅。 白莫寒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給涂輕語端過去,將她的雙手捂在溫熱的奶杯上,“姐,喝點牛奶暖暖胃?!?/br> 涂輕語低頭看看牛奶,又抬頭看看白莫寒,將手從男人掌心抽離,把牛奶放在一邊。 “寒寒,我們談談吧。”她鄭重說道。 自從張芹出事后,她的情緒一直陷在困頓當中出不來,現(xiàn)在事情告一段落,很多事,也應該擺上臺面解決。 “好,姐你想談什么?”白莫寒推著涂輕語在沙發(fā)上坐下,“我們坐著慢慢談。” “付溫晴的你打算怎么做?”涂輕語側了側身與他面對面,問道。 “姐,我說過我不會放過她的,就一定會做到,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但我也贊同姥爺的說法,付溫晴把姥姥推下樓,她抵賴不得,無論什么原因,她已經是蓄意傷人了,我們可以報警,讓法律解決,葉斯辰也說過會幫我做證,那天他和我一起回去的,看到付溫晴在姥姥身邊?!蓖枯p語道,“你不必那么迂回,非要實行自己的計劃,我們完全有證劇抓付溫晴做牢?!?/br> “姐,付溫晴早晚都會死,你何必急于一時呢?葉斯辰和付家關系過密你不是不知道,你寧可去相信他的話,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計劃嗎?”白莫寒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盯著涂輕語,“姐,你難道不覺得,你最近和葉斯辰走的太近了嗎?” “你不要把話題帶偏?!蓖枯p語看著白莫寒,“葉斯辰說過會幫我做證,我相信他,倒是你,為什么一定要按你的計劃走?是計劃重要還是姥姥重要?” 她對葉斯辰的信任來自于前世,這些無需和白莫寒說明,正如他前段時間一直在陪付溫晴,也從沒告訴過自己一樣。 “我什么時候說過姥姥不重要了?”白莫寒壓著性子,盡量溫和語氣道,“你以為去找警察就能抓付溫晴嗎?付東平會眼看著女兒被抓嗎?他一定會買通上面的人,為付溫晴脫罪,到時候你白忙一場,即便是有葉斯辰幫你?!?/br> “我知道?!蓖枯p語垂眸,語氣有些黯然,“這件事不容易,如果警察不幫忙,我會告付溫晴,總之我不想再坐以待斃下去……” “姐,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很好,我的計劃不會出錯的?!卑啄畬⑺龜堖M懷里,雙臂擁著,溫言軟語道,“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傷心,很累,不如這樣,我買機票送你和婉白到國外去住一段時間,你就當做散散心,等我把你接回來的時候,事情就都解決了,然后我們辦婚禮,好不好?” “你的計劃是什么?”涂輕語迎著他的視線問道。 白莫寒微窒,而后笑了笑,“姐,這個計劃說起來很復雜,你聽了也沒什么用?!?/br>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涂輕語掙開他的手臂,站起身,居高臨下,眸光幽冷灰暗。 “你一直都是這樣,什么都不肯告訴我,只要我相信,要我相信什么?你老實說,付溫晴是不是來找我的?她是不是因為你才來的?你這段時間一直在陪她對不對?留下陪我和姥姥三天才會惹她不滿,她才會找上門,是不是?” 白莫寒沉默良久后點點頭,聲音也有點冷下來,“我是在陪她,但是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我,我沒碰她,姐,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問你這些!”涂輕語揚高聲音,“你和她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去招惹付溫晴,她就不會來別墅,就不會推姥姥,你為什么不能離她遠一點?為什么不和她撇清關系?為什么不能在計劃之前告訴我?”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需要時間去做什么,我完全可以搬離這里,給你足夠的時間去實行你的計劃,我可以一個月不見你,也可以半年不見你,我可以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可支無條件支持你相信你!” “可是你什么都不說,直到現(xiàn)在都還是瞞著我,說什么我去國外住一段時間,回來一切就會解決,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依仗你順從你的寵物嗎?”涂輕語拍著心口,“我也是有心的!” “姐……”白莫寒上前一步,話到嘴邊,忽地頓住。 他看著涂輕語的坦然,回味她先前的話,眸中降下一片慘淡,“說什么相信我,我和付溫晴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你從來都不在乎吧?我和誰之間有什么,你都不在乎吧?” “一個月不見,半年不見,甚至幾年不見都無所謂,反正你身邊還有那么多人,有許初河還有葉斯辰,我又算什么?我不想離開你,舍不得離開你,你不一樣,你從來都覺得無所謂!有葉斯辰和許初河每天在你身邊獻殷勤,不用半年你就會把我忘了吧?” “白莫寒,你別再和我來強詞奪理這一套!不是每次都這么管用!”涂輕語冷冷凝視他,“你可以去實行你的計劃,我也可以用我的方法,以后,我們互不干涉?!?/br> 她說完,轉身朝樓上走去。 白莫寒跟上去,見她回自己房間開始收拾衣服,將人強行拉起來圈進懷里,“姐,你想干什么?” 涂輕語掙了兩下沒掙脫,索性不再掙扎,只冷冷的看著白莫寒,“我用我自己的方法,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算是我為姥姥盡心,你也可以繼續(xù)實行你的計劃,我不耽誤你,你也別想阻止我?!?/br> “你要去找葉斯辰?”白莫寒眸光凌厲,“你才認識那個男人幾天?就那么相信他會幫你?” “我認識他三年不需要和你匯報,你陪付溫晴那么久和我匯報了嗎?”涂輕語咄咄逼人的反問。 “姐,你這是在吃醋,還是在堵氣?”白莫寒問完這句話,忽地想起什么,疑上心頭,“你什么時候和葉斯辰認識三年的?我不在的三年你和他一直有聯(lián)系?” “我和誰有沒有聯(lián)系,都不關你的事!你有不需要告訴我的事,我也有不需要你知道的事。”涂輕語冷硬答完,狠狠掙了一下,“放手!” “我不會讓離開我的!”白莫寒抓著她的手臂不放,眼中寒芒點點,“我不會讓你去找別的男人!” 涂輕語負氣的盯著他。 白莫寒毫無余地的與她對視。 僵持不下之際,涂輕語驀然咬住下唇,用力狠勁,牙齒深陷。 白莫寒嚇了一跳,忙伸手捏住她下頜,急道,“姐,你做什么,你瘋了么!” “你讓不讓我走?”涂輕語問。 白莫寒心疼的撫上她殷紅的唇瓣,痛惜恨惜,“姐,就為了一個付溫晴,你和我這樣?” 涂輕語本來是氣,然而聽了白莫寒這樣問之后,忽然覺得很累。 “我是為了姥姥……”她無力的說了一句,漆黑眸中一片黯然,“我承認我不如平時冷靜,因為死的人是姥姥,我不像你,還能冷靜的去實施計劃,笑對仇人,我只想為姥姥做點什么,我看不了付溫晴逍遙法外,做不到坐以待斃?!?/br> “姐,我不會放過她,不需要你去做,我就能做好?!?/br> “我知道?!蓖枯p語道,而后朝白莫寒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其實就算沒有姥姥的事,你也打算對付付溫晴吧?你不會放過她,是因為姥姥,還是因你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她?” “我……” “如果死的是我,你還會這樣冷靜的等著計劃實施嗎?”涂輕語又問了一句。 “……”白莫寒怔怔,一時不知道怎么答。 他知道答案是不會,因為如果沒有涂輕語在身邊,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他會馬上殺了付溫晴,讓付家所有人都跟著陪葬,千刀萬剮不能泄恨。 然而一旦這樣說,便相當于承認了自己生性涼薄。 對張芹,他有感情,有感動也有感激,但深不過涂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