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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仙途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之前伏擊他們的那對情侶不過是煉精關(guān)第五層的修為,僅是元精凝練圓滿,經(jīng)過歲、火、水、金、鎮(zhèn)五星真氣洗練,還不曾化精為氣。一旦突破這關(guān)口,體內(nèi)精氣增長還另說,其質(zhì)更是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使用法器時也能更好地發(fā)揮其功用。

    而剩下那三人之中唯有一名女子是煉精三層,剩下兩個都已踏入化氣期,將元精元氣混抱合一。那個為首的于城更是化氣圓滿,只差一步便能引動精氣融合,反歸先天一炁,其實力比他們兩人加再一起還要強得多。

    但魔修本性便是見獵心喜,敵人越是強勁才越有挑戰(zhàn)性。樂令仔細分析了那三人的戰(zhàn)力,越分析就越是興奮,并不因為敵人法力高些,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話說回來,若是連幾個煉精化氣期的小輩都不敢交手,他還不如早早卷包袱離開羅浮,找個山溝瞇一輩子,永不提報仇之事,說不定還能多活幾百年。

    秦弼在前頭飛了一陣,見樂令并沒追上來,還覺著頗為奇怪,反回頭去問他為何不隨并劍驅(qū)馳。樂令環(huán)顧四周天水茫茫的景色,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答道:“這沼澤太過寬廣,若是咱們就這么走了,那些人再來了也找不著咱們,倒不如就在這兒歇一歇——方才那一戰(zhàn)動靜也不小,他們既是要來殺咱們,必定會被吸引過來的?!?/br>
    他按下飛劍,招出鈞天雙環(huán)護體,就在飛劍上盤膝坐定,抓緊時間恢復(fù)靈力。

    秦弼初時尚覺著不能立刻去取貝王有些遺憾,但見到樂令調(diào)息入定,終于想起他煉精一層尚未圓滿,體內(nèi)靈力元精都不算多,不能和自己一樣連續(xù)與人斗法。想到這點,秦弼又暗暗埋怨自己不會照顧人,連忙掏出聚靈丹送到樂令唇邊命他吃下。

    樂令也不推辭,張口吞下丹藥,將其中靈力慢慢化入經(jīng)脈。服藥之時,他的嘴唇卻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秦弼的指尖,那種溫暖而又柔軟的觸覺令秦弼仿佛被針扎了一般,飛快地收回手指,心底卻不停回味那一刻的感覺。

    若是還能再貼得久一點,或是用嘴唇碰一碰……秦弼心跳得極快,手卻下意識地向樂令面上伸去。只是還未碰到那雙緊抿著的唇瓣,他自己就被一道微含水氣的寒風吹醒,連忙收回了手,卻又控制不住地放到自己唇邊輕輕貼了一下。

    有些涼,有些硬。

    秦弼正自遺憾,樂令忽然睜開眼,神色極為嚴厲地盯著他喝道:“巽方,三十丈!”同時長身而起,飛劍如游龍一般向東南巽位遁去。

    此事只發(fā)生在剎那之間,秦弼來不及反映,只依言將身與劍合,化作一道流光按著樂令所說的方位飛去。他才離開原位不久,沼澤中忽然揚起一道涌瀑般的泥漿,其間還夾雜著陰毒的地肺之氣,若是不小心沾到,縱不至喪命,也要骨折rou爛,被那毒氣侵入臟腑。

    樂令眼中已失去平日溫文謙和的光彩,唯余一片空茫。他雖然睜著眼,其實并沒有看任何東西,而是專心以體內(nèi)陰陽陟降盤中的精氣勾連沼澤中水土。因兌卦對應(yīng)水澤之象,他將兌金精氣包裹神識投入澤中,便可借沼澤下水土變化感受周圍動靜。

    方才他就是感受到了沼澤中有火氣不自然地流動聚集,才指點秦弼避開爆炸,自己則以陟降盤中離火精氣為引,感應(yīng)著地肺陰火流動的方向來尋找敵人。

    秦弼身化劍光,比他馭劍飛行更快些,一息之間便飛到三十丈外,祭出手中回曜鐘,伸指彈動鐘身,將一道流光打向方才沼澤下爆炸之處。那道玄黃流光沒入沼澤后便再無回應(yīng),秦弼有些心急,待樂令飛到身旁便一把拉住了他,放出護體真氣裹住他,指端凝結(jié)元精,一下下在回曜鐘上彈動。

    每響一聲,方圓百丈內(nèi)便回蕩著層層氣浪,沼澤水面下也翻涌出許多氣泡水花;隨著聲音敲得越來越急,水面翻騰之勢也越激烈。樂令將神識收回到水面上,只借著兌卦精氣感覺水下靈力變化,不停分析判斷伏擊之人的方向。

    ……這些外門弟子經(jīng)常在通幽湖做任務(wù),對地形都相當熟悉,還有可以在沼澤中行進的法器,這點還真是有些麻煩。

    偷襲之人終于定住了身形。樂令忽然拉住秦弼的手,縱身躍到他飛劍上,右手一招,將鑒源劍化作平常大小,向著西北乾位輕輕一揮。劍身上浮起一道虛寂死亡之意,仿佛亙古殺機凝結(jié),無比純粹而犀利地劈開沼澤水面。

    一道爆炸聲清晰地傳出,伏在水下之人與一道泥瀑同時升到空中。秦弼再度凝氣彈動回曜鐘,一道流光自鐘身上浮起,直襲向沼澤下方冒出的那名青衣外門弟子。

    那外門弟子丟出一枚金丸,化作半球狀圓盾擋住了這道流光。那金盾卻是立刻消失,人也輕咳了幾聲,嘴角洇出一絲鮮紅。

    此人正是在之前親手殺了張岳,并指定要分秦弼飛劍之人,名叫令狐通。其看相貌不過二十四五年紀,身形枯瘦,眼神陰沉可怖,臉頰上也全無一絲rou。他直盯著秦弼與樂令,啞聲問道:“你們怎會知道我身在何處?這劍法不是羅浮劍法,你……”

    樂令搶先冷笑道:“這是我家老祖秦真人自海外帶回的上古劍仙劍法,似你這樣的外門弟子豈有修習的機會?你那個姓駱和姓柳的同伴已經(jīng)被我們殺了,你馬上也要與他們作伴了。”

    他重新踏上自家飛劍,話語間句句帶著諷刺,吸引令狐通的心神,鈞天雙環(huán)合到一處,自環(huán)心射出凝如利刃的白光,如落雨般襲向那道枯瘦身影。

    令狐通右手五指翕張,身前便出現(xiàn)一只火焰化成的大手,迎上飛馳而來的白光。他同時在法寶囊中掏出一枚白鶴靈彰符,迎風化作一只白鶴,自己踏上鶴身,將飛劍收回,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絞向樂令。

    樂令不敢正面對抗,只在四下游走躲避劍光,鈞天雙環(huán)卻是不停放出流光攻向令狐通。

    兩人戰(zhàn)得正酣,令狐通卻忽然發(fā)覺身旁似有一道冷氣流動,雖不明顯,卻暗侵肌膚,甚至隱隱透入骨髓,令他行動微覺遲滯。直到此時,他才終于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方才他只顧著攻擊樂令,而一直站在樂令身旁的秦弼卻不知何時在他視線中失去了蹤影……

    他強行停住白鶴飛翔之勢,打算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以防秦弼趁他分神時伏擊。然而才一停下來,一股軟滑冰冷的觸感便從他手臂上清晰地傳來。令狐通低頭看去,卻見一條似龍非龍、似蛟非蛟,如壯漢手臂粗細的的妖物正纏在自己手上。他驚駭交加,連忙召飛劍斬向那妖物。

    只在這一念之間,那條非龍非蛟的冰冷妖物便已緊纏在他身上,頭尾相扣,如同繩索般將他緊緊捆了起來。

    秦弼年輕傲岸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一手彈動回曜鐘,將一道玄黃流光向他打來。令狐通忙動念召喚飛劍,卻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元精真氣完全被束縛住,那道還在追擊樂令的飛劍已落入了對方手中,就連腳下白鶴都控制不動,只能眼看著那道流光刺入了自己心口。

    直到令狐通眼中神彩完全消失,秦弼才長舒了口氣,放松了心底戒備。他這回吸收教訓(xùn),將那條衣帶狀的法器收回同時,更不忘了指揮它帶回令狐通的法寶囊與樂令共分。

    樂令方才已是透支了元精之力,如今正需要修息恢復(fù),不愿以這樣的狀態(tài)面對下一個煉精化氣顛峰的強敵,搖頭答道:“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再慢慢討論如何分這些東西吧?!?/br>
    秦弼見他面色無華,飛行也有些遲緩,腦中一熱,便湊過去硬將他拉到了自己飛劍上。待把人拉過來了,卻又覺出自己行動唐突,尷尬地放開手,背轉(zhuǎn)身去,裝作無事一般說道:“有我馭劍,你也不必再消耗元精,只管休息就是了?!?/br>
    秦弼這番行為,以及之前更多舉動,樂令比他還更明白其中深意。只是明白之后又當如何?

    樂令自背后悄悄打量著他挺拔出塵的身姿,一遍遍回味著兩人近日來越發(fā)親昵的舉動,眨眼之間便想出了無數(shù)個利用他的法子。無論是以秦弼愛慕血親之事威脅,或是以魔功控制,又或是舍了此身勾引,都能將這個年少無知的修士牢牢握在手中,而后利用他對付秦休和秦家……

    這些事只要想想就叫樂令心頭熱血沸騰。壓抑了多年的恨意都在無聲叫囂,要他把秦弼利用個徹底。

    秦弼的心在他面前幾如透明一般,只要隨意動動手,那個單純驕傲的少年便會落在他手中,萬劫不復(fù)。樂令眼中一片血紅,伸出手虛按向他背心,卻在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暖熱氣息時猛然放下了手。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轉(zhuǎn)頭看向下方沼澤,堅定地將這些無比誘人的念頭壓了下去。

    若真做出這種事,他又成什么人了?他和秦休又有什么區(qū)別?他自有殺人手段,何必使用這樣下作的法子,拿無關(guān)之人作伐……

    耳邊忽然被一道暖風輕輕吹拂。樂令吃了一驚,抬眼看去,便見秦弼已轉(zhuǎn)過身來,微低著頭看向他,清俊的臉幾乎貼到他臉上,眼神卻有些游移,低聲說著:“已經(jīng)到岸邊了,咱們早些下去休息吧?!?/br>
    18、血吻

    此時天邊云霞將散,東方天空已布上星辰。秦弼的臉上仍映著些霞光,微有些紅潤,即便兩人眼神并不曾相對,他的心思也如寫在臉上一般清楚。

    樂令倒退一步跳下飛劍,在湖邊擇了一塊干凈平滑的大石坐了上去。這舉動已經(jīng)是明明白白的拒絕,秦弼卻不知道樂令已看出自己的心意,只以為他生性謙遜,在長兄面前不敢失禮。于是他走到那塊大石邊,從懷中掏出了一粒聚靈丹,再度遞到了樂令唇邊。

    這回樂令卻只用手接了,平靜地勸道:“通幽沼澤這里地肺毒火甚重,又沒有可供修行的靈氣,堂兄也服些丹藥的好。”

    秦弼手中空空,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只好自取了丹藥服下,也坐在一旁大石上運化藥力。他的修為高些,體內(nèi)元精也更充足,便主動提出守夜,讓樂令靜心休息,不必擔憂周圍。

    樂令也不和他推讓,道過謝后便反聽內(nèi)視,徹底投入靜修之中。待他呼吸平緩后,秦弼便睜開雙眼,一面警戒四周,一面借著漫天星光看著對面之人。

    白天指尖上落下的那點觸感依舊縈繞在秦弼心中,他雖不敢過去觸碰,卻也忍不住盯著那雙緊抿在一處的薄唇。漸漸又從嘴唇向下延伸,順著下頦下方那道深深的陰影探入束得極緊的交領(lǐng)之中。

    其實都是男子,又有什么可看的呢?秦弼想得十分通透,目光卻還是忍不住順著衣物向下掠去……他的師父和云真人在一起時,會不會也想要與對方更親近些,就像他之前想的那些一樣?

    秦弼心頭咚咚跳動,身形也往對面傾了些許。似乎有些香氣順著風飄來,卻不知道是他自己的癔想,還是他堂弟衣服上真有熏香?

    他忍不住細細聞了幾下。那香氣十分甜膩,有些像花香,又似乎攙雜了些別的氣味,令人回味再三,恨不得貼近一些。秦弼當真站起身來,小步向樂令所在的大石處貼去,行動時謹慎地放輕了腳步,生怕一不小心叫他發(fā)覺。

    然而他起身走了沒幾步,便恍然發(fā)現(xiàn)對面大石上的樂令已睜開了雙眼,正仰著頭看向他。那雙眼中溢滿星光,嘴角微微含笑,神情中充滿魅惑之意,就如之前在沼澤中所見一模一樣。

    秦弼咽了口口水,反倒不敢再走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眼看著自己之前的奢想一點點實現(xiàn)——不,遠過于他之前曾經(jīng)想象的,樂令的身體向他這方向傾側(cè)過來,一只手已伸到了裹緊的領(lǐng)口處,用力拉了下去,露出里面美妙得幾乎刺目的身體。

    “秦朗……”秦弼震驚地喃喃,卻是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鼻間幽香愈發(fā)濃郁,秦弼眼中已再容不下其他,只看得到面前仿佛觸手可及的人。就連許久以來一直困擾他的親緣似乎也不再重要——反正他們也只是隔房的堂兄弟,只要兩人情意相投,旁人又能說什么?

    他終于拋開一切,大步向前邁去,握住了樂令向他伸來的手。再接下去該干什么他也還沒想清楚,只是緊握著那只輕柔若無物的手,激動地低聲保證:“我對你之心,一如師父對云真人,就算歷盡劫數(shù),也絕無更改……”

    對面的樂令毫無反應(yīng),不遠處卻響起一道充滿惡意的獰笑:“原來真?zhèn)鞯茏泳褪沁@樣的貨色,師父好男色,徒弟也上行下效……不對,你們秦家應(yīng)該是從根子上就有這愛好,今天我倒真是看了一場好戲!”

    秦弼被那笑聲激得心神大亂,連忙轉(zhuǎn)身望去,四周卻是一片茫茫黑暗,什么也看不出來。他終于想到放出神識,可是即便放出,也探查不到任何東西,心中反而充斥著樂令衣衫半褪,飽含誘惑之意看著自己的模樣。

    這景象在他眼中越來越重,漸漸占據(jù)了他全部心神,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就在秦弼淪入幻象中時,自一旁林中慢慢閃出一對身影,從外表看卻是一男一女。其中那女子纖柔嬌弱,風姿楚楚,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充滿輕蔑:“難怪早先攔下他時就覺著不對,原來這兩人是這種關(guān)系。駱涵和令狐通竟連這種人都不如,當真不須活著丟人了?!?/br>
    她又上前兩步,伸手抽出飛劍,向著一旁的男子討好般笑了笑:“這兩人不須于師兄動手,小妹便可殺得了他們。一會兒于師兄可要記小妹一功,也分我一枚貝卵?!?/br>
    于城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派勝利在握的得意,只是在看到仍在閉目打坐的樂令時微覺可惜:“這個姓秦的若是沒遇上咱們,明年的外門弟子大比上,我就可以挑戰(zhàn)他,進入內(nèi)門了。把他殺了,倒真不好再找這么弱的內(nèi)門弟子……”

    一語未畢,他卻突然看到一直無知無覺,本應(yīng)被迷藥拖入幻境的樂令睜開雙眼,含笑看著他。那笑容中似乎蘸滿鮮血,令人不寒而栗。

    他“咦”了一聲,不滿地問楚嫣然:“你那迷煙解藥有問題嗎?我怎么好像看見那個內(nèi)門弟子睜開眼了,像厲鬼一樣看著我?”

    楚嫣然手中飛劍已然蓄滿劍氣,只待殺了秦弼,卻因他出聲呼喚,不敢不從,回頭看了樂令一眼。

    樂令臉上已不止是噬血笑意,仿佛有道道漆黑魔影自他眼中流泄出來,人雖然坐著,卻似比他們兩個站著的人還要高大幾分。就在這一回頭的工夫,他已緩緩站起身來,每走一步,周圍光線便更暗一分,空氣中也似流動著幽幽血腥氣味。

    楚嫣然驚聲尖叫,抬手放出一道清韻靈動的劍光斬向樂令。那道清光中途卻被一柄銀色飛劍攔了下來,秦弼面容扭曲,極力睜大雙眼,空中飛劍也顫抖不止,卻還是盡力擋住了那道劍光。

    楚嫣然不可置信地叫道:“怎么會,他明明已被我的桃花五煙障迷住了……”

    于城冷哼一聲,由著她對付秦弼,自己則招出法寶青龍鈕印,幻化出一條巨大青龍,直襲向樂令。那道青龍襲到面前時,樂令口中忽然噴出一口細如晨霧的鮮血,化作一道輕煙纏上青龍,將那似實似虛的龍身漸漸染紅。

    待到龍身全數(shù)化為暗紅,于城心頭忽然如被大槌擊中,猛地吐了口血,手中青龍鈕印再也控制不住,掉到了潮濕的泥土之中。他斗法經(jīng)驗豐富,明白此時不是發(fā)呆的時候,連忙掏出一把靈符向胡亂扔了出去,同時召出飛劍,凝神于劍身,全力刺出了一劍。

    他已經(jīng)顧不得同行的楚嫣然會不會遭池魚之殃,只想替自己搏一條生路。

    然而一劍劈下,他卻黯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劍氣當當正正劈上了青龍紐印招來的那條青龍——此時青龍已化作了赤龍,兩只龍睛中也如流淚般滴落出條條虛幻的血影。

    劍光只在赤龍身上流下了一道淺淺印子,卻奈何不得他這最強的法器。

    于城的心亂了幾拍,下意識地向后退去,而后又胡亂丟出身上法器和符箓,一劍劍向著龍身劈砍。他甚至沒注意自己握劍的手上已悄然纏了什么東西,全力劈出的劍氣已失了應(yīng)有的威勢。

    一旁的楚嫣然終于打落了秦弼的飛劍,她也不敢戀戰(zhàn),隨手將一道雷符扔過去,轉(zhuǎn)身便要馭劍離開。樂令冷哼一聲,再度咬破舌尖,將一口心頭精血噴了出去,一片血影應(yīng)聲從地上拔起,緊緊抓住了楚嫣然的腳。

    此時于城身上也已纏滿了血色影子,再也把持不住本心,驚駭?shù)煤鷣y劈砍,凄利地叫道:“魔——”

    一道飽含純粹而誘人的死亡之意的劍光已自他頭頂凜然劈下。于城的護身真氣全被血影吸凈,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從中劈作兩半,魂魄亦被血影纏住啃噬。

    楚嫣然也一樣被血影纏住,一身精元源源不斷被吸了出去,驚駭?shù)貌煌?奁?。樂令卻如不見不聞,鑒源劍輕揮,便將她也同樣殺死,連魂魄也一并劈散。

    直到確認兩人都已死去,樂令才輕舒一口氣,再度噴出一口精血,強提功力,將林中魔氣血影凈化。而后便以劍支身,服下丹藥回復(fù)了些靈氣,慢慢走向秦弼倒下的方向。

    秦弼本就中了楚嫣然的迷煙,方才強行沖破迷障與她對戰(zhàn)已極耗精力,后來飛劍被暫落,又中了一道雷符,已是昏迷了過去。

    遠遠看去,他臉上還有些擦傷和污血,眉頭緊皺,然而這些都遮掩不住他的年輕和朝氣。他的神態(tài)總有些傲岸,卻是不諳世事,不曾見過人心險惡,才會這樣心思外露,絲毫不知掩飾。

    就連感情也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在了別人面前。

    樂令拖著長劍一步步走到他身旁,雙腿便如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一般,猛然跪了下去。

    方才他也看見了自己施展魔功……樂令將鑒源劍壓在了秦弼頸間,雙手顫抖著,就要把劍身壓下去。

    只要壓下去,秦弼就死了。他們之間糾纏愈深的因果便可徹底了斷,籠罩在他道心上的塵埃也會一同被拂去,他就可以徹底解脫。而且秦弼是秦休的后代,是秦家的精英子弟,只要他一死,秦家便少了一個希望,秦休也會把更多的精力和資源放在自己身上。

    這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只要他的手再向下按一點……

    樂令用力穩(wěn)住雙手,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秦弼專注又熱切地注視他的模樣。那樣的神情讓他和秦休不完全不同,也沒有正道修士那種讓人厭惡的清高,反倒有種令人心悸的深情。那樣不摻著欲望和算計的純粹感情,卻是從沒有人對他……

    可他畢竟是秦休的后代。在沼澤中被秦弼見著自己身染魔氣的模樣時,他就一時心軟沒下殺手,如今這樣好的機會難道還要放過嗎?

    樂令心中斗爭得越發(fā)厲害,按在秦弼頸間的長劍卻仍是淺淺抵在那里,并沒按下去幾分。身下的人體忽然動彈了一下,但因沒有靈力波動,樂令并未注意,依舊深深凝視著那雙緊閉著的眼睛,腦中回憶著它們睜開時曾流露出的光彩。

    一雙手忽然扣在了樂令的臉頰上,用力將他的頭拉向下方。秦弼雙目猛然睜開,眼中滿是堅定執(zhí)著之色,不顧頸上仍架著把鋒銳長劍,用力揚起頭,將雙唇貼在樂令的唇上,用力吸吮了起來。

    一股鮮血自秦弼頸間流出,腥甜的鐵銹味透入兩人鼻腔,粘膩逼人。秦弼卻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痛楚,也感覺不到死亡的逼近,只是用力扣住樂令后腦,將他緊緊按在自己身上,深深品嘗著他溫軟甘美的唇舌。

    這一吻也不知持續(xù)了多長時間。秦弼終于放開樂令,抬手撫上他眉間皺紋,艱難地笑了笑:“我一直在想,你若發(fā)現(xiàn)了我的心思又會怎樣??磥硎聦嵟c我想象中,相差甚遠……可我既然都要死了,有些事就不想再忍下去了?!彼p咳了兩聲,有些遺憾地說道:“你若不姓秦該多好……我也能向師父請求,和你合籍……”

    樂令身體越發(fā)僵硬,手中長劍卻始終未能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