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什么?還有這樣的事?”眾人聞言登時大怒,一時間東齊海蠻子他奶奶姥姥的話語不絕于耳。青衣老人眉頭舒緩,面容淡笑,對著一眾護衛(wèi)慈笑的說道:“快些吃,一會我們還要趕路?!?/br> “他媽的,滾開,再不滾老子一棒子打死你!”一聲暴喝突然響起,眾人聽到有熱鬧瞧,連忙伸出脖子去觀望。 只見卻是茶棚的老板,和幾個伙計站在茶棚左邊的簡易馬棚里,對著一個一身破爛黑衣的流浪漢破口大罵。這老板口舌十分狠毒,可是罵了半天,也不見那人有半點反應(yīng),那老板見了火氣越發(fā)的大,眼看著就要揮下棒子痛打那人。 這姓于的大漢雖然看起來兇悍粗俗,誰知竟生了一副好心腸,見那人佝僂著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瞧著十分可憐,連忙開口道:“店家,我看他是病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把他趕出去了,不是要人命嗎?這么著,我出錢,你抬他進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br> “這位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崩习遛D(zhuǎn)過頭來,已是另一張嘴臉,笑著說道:“這人是南邊過來的,這陣子南疆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些部族紛紛動亂造反,打得不可開交。加上大雨連綿多日,尸體在沼澤里腐爛發(fā)臭,引發(fā)了瘟疫,我是怕這人身上有病傳染,才不讓他留這的??凸僖遣慌拢揖妥屗M來。” “什么?有病,那可不行!”姓于的大漢還沒等說話,其他的人就連忙后退一步,好像生怕那人身上能蹦出來什么瘟疫病毒一般,大聲吵嚷了起來。還有人大叫著要老板趕緊把那人扔的遠遠的,姓于的大漢見眾人反應(yīng)這么大,也不好說什么,訕訕的看向店家和伙計抬著那人就往外面滿是污水的草溝走去。 南邊雖然氣候溫暖,可是現(xiàn)在畢竟是隆冬季節(jié),剛剛下過大雨,這樣扔在草溝浸在雨水里,不出兩個時辰必定喪命。 “住手!”眼見那人就要被人扔下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青衣的老者微微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走出茶棚,來到老板的身邊,看了眼那名渾身破爛黑衣的人,沉聲說道:“你把他放下,我來看看。” 店家訕訕放下那人,不咸不淡的說道:“這人可有病的,客官不怕染上就盡管看?!?/br> “店家這樣抬著他都不害怕,老朽自然也是不害怕的?!鼻嘁吕险叩σ宦暎従徴f道。伸手拉出那人瘦弱纖細的手臂,就為他細細的診起脈來。 四下里一片寂靜,眾人全都遠遠的看著老者為那人診脈,這空曠的原野上一片荒蕪,很多時候走上幾天都碰不著一個人影,現(xiàn)在有這樣的熱鬧,自然全都圍著看了起來。 “他沒事,”老人突然抬起頭來,淡淡笑道:“只是太久沒吃東西了,虛弱的昏過去了。” 就算和那人素不相識,眾人聞言也松了一口氣。姓于的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店家,這位老丈都說沒事了,你就去弄點容易下咽的東西,給那位小兄弟吃下去吧。救人一命總是你的造化?!?/br> 茶棚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壞人,之前只是怕那人有病,見他倒在這里兩天一動不動,以為已經(jīng)半死了,才想要將他扔出去。現(xiàn)在聽說原來沒事,也就和伙計一起把他抬了回來。幾個男人粗手粗腳的喂了一點溫水到那人的嘴里,誰知那人已經(jīng)昏迷,嘴唇干裂,根本就喂不下去。老者見了走了上來,干瘦的手指在他頸上一點,那人的嘴就自動張開,眼見他將水咽下去,眾人登時轟然大喜,好像辦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竟然呼喚了起來。 “店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勞你了。”青衣老者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緞制成的袋子,放在了店家老板的手上,帶著眾護衛(wèi)就走了出去。老者走到中間一輛青色厚重簾子的馬車低聲恭敬的說了幾句話,就走上了前面的第二輛馬車。一會,五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就緩緩的行進了起來,向著北面的方向,漸漸離去。 店家微微一愣,打開手上的袋子,只見卻是滿滿的一袋銀錠子。周圍眾人看了霎時間發(fā)出一陣驚呼,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么一袋銀子足以買下幾間這樣的茶棚了。眾人感慨老者的慷慨大方之時,不約而同的向著北方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車隊已經(jīng)走的極遠,漸漸的只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 還巢邑只是一個小鎮(zhèn),但是卻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兩國的最后一道關(guān)口,和五十里外的北軍大營、連元堡互成犄角,成為拱衛(wèi)南楚內(nèi)部腹地的三道重要關(guān)口。這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兩國的咽喉之地,商業(yè)發(fā)達,交通便利,商號、當鋪、酒樓、茶肆應(yīng)有盡有,看起來也是十分的繁榮了。 遠遠的,還巢邑巍峨的城樓和明亮的燈火傳了出來,趕車的車夫吆喝了一聲,就緩緩的向著小鎮(zhèn)趕去。 從之前的茶棚到還巢邑,走路也不過半日的路程。他們這隊車隊趕著馬車,也不知道被什么事耽誤了腳步,竟然到了晚上才堪堪趕到。 這時,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從后面趕了上來,十八名護衛(wèi)一驚,同時警惕的向后望去。然而,那個黑影迅速的行到車隊前面,一名護衛(wèi)刀鋒一晃,那黑影身下的戰(zhàn)馬一個驚慌,竟然人立而起,馬背上的人影好似一只布袋一般一頭栽了下來,馬匹蹄下生風,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已經(jīng)栽了下去,向著黑漆漆的古道就奔騰而去。 車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停住了腳步,第二輛馬車上的青衣老者連忙走下馬車,身后一名護衛(wèi)跟上前來,打著火把。老者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上午在茶棚遇到的那個餓暈了的人,只見他面色漆黑一片,衣服仍舊濕漉漉的,雙眼緊閉,一看就是被人扔上馬背然后自生自滅的趕了出來。 一絲怒氣自老者的臉上緩緩升了起來,一股無聲的威嚴緩緩向四周散了開去。這個老人有一種奇特的氣質(zhì),他不想讓人發(fā)覺的時候,就那么平淡普通的隱藏在人群之中,一點也不顯山露水??墒侨羰撬刑貏e的情緒的時候,自有一股青華的氣質(zhì)顯露人前。 亂世人命賤如草,只是沒想到那店家竟然會那樣黑心。 “仲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淡遠醇厚的聲音突然在黑夜里響起,圍著厚重棉簾的馬車緩緩上前,停在老者的身旁。被叫做仲伯的老者面色登時變得恭恭敬敬,連忙走到馬車旁邊,沉聲說道:“是上午在茶棚那里遇到的一個路人,好像是受了傷,還很久沒吃東西,餓的昏了過去。我之前付給了店家銀子,讓他照顧一下,沒想到竟然又在這里碰上了?!?/br> “我們還有急事,不便招惹麻煩,你將他扶到路邊去,趕路吧。”清淡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沙啞和醇厚,十分悅耳,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冷淡冰冷,沒有半點溫度。 仲伯面色一滯,但還是沒有半點猶豫的沉聲應(yīng)是。轉(zhuǎn)身就吩咐護衛(wèi)將那人抬起來拖到路邊,找一處干爽的枯草地放了下去。剛想回頭,像是想起了什么,仲伯猶豫了一下,又回過頭去,脫下身上披著的青布風帽蓋在那人的身上。那人身材十分瘦小,風帽將他整個人都覆蓋在下面,隱藏在草叢里,一時間竟然看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草。 在他的衣兜里塞下一包銀子,仲伯回到車隊,爬上了第二輛馬車,吩咐了一聲,車隊就又再緩慢的向著還巢邑駛?cè)ァ?/br> 緊趕慢趕,到了還巢邑的時候,天色還是完全黑了下來。還巢邑是邊陲重鎮(zhèn),有專門的北方軍防守,一到晚上就會關(guān)上城門,沒有通關(guān)文書令符,根本不會開城門。老者見了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來到第三輛馬車前對著窗口沉聲說道:“公子,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要不要老仆去叫門?!?/br> 他聲音平和,說的十分自然。好像這里不是南方重鎮(zhèn)的城門,而是他自家大門一樣。 “不用了,就在城外露宿一晚,明日再進城?!钡h的聲音緩緩響起,隨后就沒了聲音。 仲伯點了點頭,應(yīng)聲說道:“是?!比缓缶腿フ泻羝渌o衛(wèi)車夫,準備露宿。 這些人顯然經(jīng)常在野外露宿,不消仲伯吩咐,就各自忙活起來,燒柴生火,找了一株茂盛的大樹,將馬車圍在一處,另外四輛馬車團團圍在那輛青布棉簾包裹著的馬車。一切做好之后,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 眾護衛(wèi)車夫安靜的坐在地上,吃著隨身攜帶的干糧。 四下里一片寂靜,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喧囂之聲。眾人聞所未聞般照樣坐在原地,只是眉眼間卻透出一絲緊迫的警惕。仲伯撩起馬車的簾子,半瞇著眼睛向來人的方向望去。只見來人一共二十多人,騎著高頭大馬,緊身短打裝扮,看起來像是走鏢的江湖幫子,十分彪悍。 “媽的!還是晚了一步!”來人突然破口大聲咒罵道,其中一人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招呼其他人道:“今晚就在這待一晚上,明日再進城?!?/br> 二十多名大漢呼號著答應(yīng)了一聲,就紛紛跳下馬來,也來到大樹旁邊,將馬匹拴好。有人看了仲伯這一群人,見他們?nèi)藬?shù)眾多,人人不言不語,還都帶著兵器,不像是好惹的茬口,也不上前招惹,只是一群人團團圍在一處,一會的功夫,就從包袱里拿出酒rou,大吃大喝了起來。 “兄弟們,咱們這趟出門見喜,是好兆頭啊,等進了還巢邑,大哥請大家吃頓好的?!币幻麧M臉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突然大笑一聲,粗聲說道。 “都是托大哥的福!”人群喧鬧了起來,一名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男子附和道:“大哥洪福齊天,走路走著都能撿到天仙一般的美人,咱們弟兄跟著大哥,那是積了八輩子的福氣。” “哈哈!”眾人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酒過三巡,一個個面紅耳赤,眼看自己這邊柴火不夠,火也不旺了,仗著一點酒勁,也忘了之前對仲伯等人的顧忌。一名穿著褐色袍子的漢子搖搖晃晃的就向著仲伯等人的馬車隊走去。 “哎,兄弟,跟你們借點柴火?!睗h子打著酒嗝,十分無禮的一把拍在一名車夫的肩膀上。他這一下力氣不小,可是那名看起來單單薄薄的車夫非但沒動,甚至連頭都沒抬。 “你奶奶的,老子跟你說話呢!你聾子?。 边@一聲厲喝登時驚動了那邊二十多個喝多了就沒事找事的漢子,人群呼啦啦的咋呼著走了上來??礃幼铀坪蹙鸵蚣荇[事。反觀車隊這邊眾人,人人坐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一眼,神色木然的看著篝火,好像那些漢子都不存在一樣。 “各位壯士,請問有什么事?”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仲伯緩緩走了下來,青色長袍,看起來十分和藹。他緩緩走上前去,沉聲說道:“我的下人們都不懂事,得罪了各位壯士,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力的?”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跟你們借點柴火,誰知道他們一個個跟聾子一樣,明擺著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里?!睘槭椎慕j(luò)腮胡子突然大聲說道。 “壯士高見,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仲伯淡笑著說了一句。 “啊?還真他媽的是聾子??!” “是?!敝俨χc了點頭,沉聲說道:“各位壯士要拿干柴,請隨便,我這里還有一些好酒,也一并孝敬各位朋友了?!?/br> 絡(luò)腮胡子見這老頭這么上道,也是大覺有面子,朗聲笑著說道:“那就謝謝老丈了。” 滿不客氣的帶著幾個手下跟著仲伯走到馬車旁邊去取酒,突然一眼看到那輛圍著青色棉簾的馬車,絡(luò)腮胡子眉頭稍稍一皺,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頗為不解的嘟囔了一聲:“怎么捂得這么嚴實,有病吧?!?/br> 他的聲音并不怎么大,至少要比剛才罵人額度聲音小上許多,可是原本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看著篝火的眾護衛(wèi)突然集體轉(zhuǎn)過身來,眼睛好似利劍一般冷冷的瞪視著這個酒醉的壯漢。 一團和氣的仲伯臉色也在瞬間冷淡了下來,他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眼這群粗魯?shù)臐h子,突然輕輕的揮了揮手。 似乎只是一剎那間,所有的人就猛地自地上彈起,那群大漢混混沌沌還沒有半點反應(yīng),就紛紛做了刀下亡魂。最可怕的是,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切就已經(jīng)回復了平靜,十八名護衛(wèi)將二十多名大漢的尸體扔到了遠處的一處冰冷的河水里,清理了一下空地,就紛紛原地休息了起來。整個過程安靜無聲,好像是在演啞劇一樣。 “仲伯,”一名護衛(wèi)突然走上前來,對這老者沉聲說道:“在那些人的馬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br> “哦?”仲伯眉梢一挑,示意他將所說的人帶過來。 一個青色的風帽披風放在地上,里面的黑衣人發(fā)絲凌亂,衣衫單薄,呼吸微弱??墒窍锤蓛舻哪?,卻能一眼分辨出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女子娥眉青黛,面容秀美,婉約冷艷,包裹在這樣一身破爛的衣衫里,竟然是這樣一幅美麗的皮囊。老者面色一滯,隨即微微了笑了起來。 “孩子,我們真是有緣分啊,一天之中,已經(jīng)是第三次碰面了?!?/br> 仲伯淡笑著為女子理了理額頭的亂發(fā),旁邊的棉簾馬車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敲擊聲,老者連忙湊過身去,過了一會,笑著對護衛(wèi)說道:“找一件保暖的衣服,給這位姑娘穿上,再把她放在馬車里。進了城找個適當?shù)娜撕煤谜疹欀??!?/br> “仲伯,我們是要帶她上路嗎?”護衛(wèi)面色一滯,疑惑的問道。 “恩,”仲伯淡淡的笑道,“公子說了,再把她扔下,也許這女子能一直追我們到秦國去?!?/br> 幾聲爽朗的笑聲在原野上緩緩響起,仲伯笑著看著女子蒼白的臉頰,搖了搖頭說道:“幸運的小家伙?!?/br> 夜色,漸漸濃郁。 戰(zhàn)地鳳舞 第052章:得救 清晨的時候又下了一場大雨,天氣陰沉沉的,太陽也很晚才露出頭來。負責把守城門的士兵多睡了一會,等到他打著哈欠將城門懶散打開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等待進城的百姓。仲伯淡笑著打賞了守門的士兵,就帶著眾人走進了南楚這最后一座邊關(guān)重鎮(zhèn)。 他們這一隊人馬匹健壯,也沒有什么重要貨物,可是卻一直慢悠悠的行進,能走的時候絕對不會小步的跑,游山玩水旅游觀光一般,一點緊迫感也沒有。 還巢邑雖是個小鎮(zhèn),但是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作為南楚國的北部邊塞要地,是以向來是屯兵過萬的軍事重鎮(zhèn)。東部雖然沒有強大的鄰國威脅,可是出城向東就是大陸上最大的荒原——西黑荒原。西黑荒原在大陸上是一塊比較奇特的地理位置,它處于南楚、東齊、西川和北秦之間,又與匈奴唯一的內(nèi)陸腹地通道相連,南疆兇悍的蠻人更是時常在這一處地方sao擾,所以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為了防止草原上彪悍的南疆人進犯,還巢邑居民尚武成風,鎮(zhèn)中百姓大多習武,武風強盛。所以武術(shù)高明的人往往會受到很高的待遇和尊重,就是這樣的原因促使還巢邑之內(nèi)武館林立,擂臺處處,一路行來,竟然見到了三伙聚眾比武的擂臺,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除了武士的強盛,還巢邑更是南楚北部重要的商業(yè)郡縣,這里瀕臨西黑荒原,和荒原上的南疆鹿丹人雖然偶有爭斗,可是卻也頻繁的進行商業(yè)上的交換和貿(mào)易,牛羊馬匹的輸入幾乎占據(jù)了全國的一半。再加上南楚帝國擁有整個大陸上僅次于東齊的海岸線,所以鹽業(yè)貿(mào)易也十分發(fā)達,幾乎擔負了大陸上三分之一的魚鹽之業(yè)。就像他們之前在茶棚里遇到的姓于的大漢一行,就是受命于鹽業(yè)商號,前來往盛都運送海鹽的。 另外,由于還巢邑東部臨近海岸,所以海上的諸島島民有很多都在還巢邑中做些生意買賣,以本國之土產(chǎn),前來還巢邑兌換些生活的必需品。像絲綢,茶葉,青銅刀劍,陶器,藥材等等。 寬敞可并行八匹西黑駿馬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有黑眼黑發(fā)黃色皮膚的漢人,也有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充滿了南疆彪悍之氣的西黑鹿丹人,更有青色須發(fā)的純種海上青丘人。 仲伯等人在一家名叫如歸的客棧前停下腳步,天已經(jīng)蒙蒙亮,可是客棧門前兩盞大紅燈籠仍舊高高掛著,一片溫馨暖意。門面淡靜素雅,人來人往,顯然生意十分興隆。 里面的小二眼尖,見這一行人雖說不上是錦衣華服,可是人數(shù)眾多,氣質(zhì)雍容,連忙機靈的趕出來,連聲叫道:“客官幾位?吃飯還是打尖?小店……” 仲伯已掀開簾子,小二登時一愣,隨即咧開一口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道:“老先生,是您啊,你這趟出行可還順利?!?/br> 仲伯清俊的臉孔也展開一抹笑意,慈祥的說道:“小二哥,成你吉言,還算順利。” 小兒笑著說道:“老先生要住店嗎?” “正是?!?/br> “那快請進?!币贿B聲的招待著,小二手腳極為麻利,就將眾人迎進店內(nèi)。 “公子,這是最后一站了,往前三百多里都沒有客棧,咱們就在這里歇歇吧?!敝俨Ь吹膩淼侥禽v馬車前,沉聲說道。 一只白皙清瘦的手,緩緩自馬車里伸了出來,人還沒見,一聲低沉的咳嗽聲就已經(jīng)傳了出來:“仲伯,你去準備吧?!?/br> 盡管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神秘的客官,店小二一時間仍舊覺得腦袋有一些暈眩。并不是這人有多么的超凡脫俗、謫仙飄逸,相反他的眉眼十分平常,眉色淡淡,丹鳳眼微微狹長,臉色也不十分英俊,反而透著一絲不正常病弱的慘白??墒沁@人只要往眼前一站,自有一股高潔清華的氣質(zhì)緩緩流出,一身月白色的棉質(zhì)白袍,仿佛天生就應(yīng)該長在他身上一般,合身飄逸,不染世俗。 店小二發(fā)了會愣,見那公子已經(jīng)上樓去了,才微微晃過點神來。暗暗嘀咕著,這位公子這次的臉色可比上次好多了,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臉若死灰,沒有半點血色。這次的精神,可比上次好多了。 “老先生,你們這次是到南疆找神醫(yī)治病的吧?”店小二對著仲伯隨意的說道。 誰知,仲伯面色卻登時為之一變,眼內(nèi)精芒一閃,稍稍沉靜的問道:“小二哥此話怎講?” “哦,”店小二自然沒發(fā)現(xiàn)仲伯的異樣,仍舊大咧咧的說道:“我看你家公子的臉色可比上次好多了,精神也大好,想來你們一定也是去南疆找神醫(yī)治病了?!?/br> “是嗎,”仲伯淡淡笑著,面上的神情也為之一松,淡淡說道:“不過小二哥這次可看走眼了,我們是去南疆販藥材,看到外面的馬車沒有,這一次可是滿載而歸啊?!?/br> “原來老先生是在北方做藥材生意的?!钡晷《矝]多想,這地方人來人往,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南疆雖然地勢險惡,但是物產(chǎn)卻十分豐富,當下也不再多問,跟在仲伯身后,就迎他上樓。 到了之前那位公子的房間,店小二識趣的站住了身子,仲伯剛要進門,突然回過頭來,對那小二說道:“小二哥真的覺得我家公子氣色比上次要好?” “?。俊钡晷《汇?,隨即連忙點頭說道,“是啊?!?/br> “呵呵,如此,就多謝小二哥吉言?!币诲V雪白的銀子順手就打賞了下去。門緩緩的關(guān)上,店小二只覺得腦袋更加迷糊了,這樣一錠銀子,他就算再努力做上兩年工也賺不到,狠狠的在自己的臉上掐了一把,哎呦一聲知道不是做夢,連忙歡天喜地的下樓去了。 “公子?!蔽葑拥拇白佣急魂P(guān)的嚴嚴實實,護衛(wèi)剛剛放下一個大大的火爐,溫暖的幾乎有些悶熱??墒悄敲滓履凶泳湍敲窗察o的坐在火爐旁的一只搖椅上,神色安然,沒有半點波動。 “一切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我們在這里修整一天,讓馬匹歇一歇,補給一些食物,明天一早就出發(fā)?!?/br> “好,你去安排吧?!蹦凶勇曇舻h,透著一絲淡淡的疲倦,似乎只是坐在馬車里就已經(jīng)讓他勞累不堪。 仲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公子歇著吧,我下去準備吃食?!?/br> “好。”男子眼睛微微閉著,靠在椅子里,有些偏瘦的身材看起來有些羸弱??墒浅弥哪樋祝瑓s顯得飄逸出塵,好似畫中的人物一樣。 “仲伯,”不大的聲音突然響起,頓住了仲伯剛要邁出房門的腳步,男子想了想,緩緩的睜開眼睛,黑若星子般的眼睛看著微微佝僂著背的老者,沉聲說道:“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你好好安頓下來,不要讓她再繼續(xù)跟著我們了?!?/br> “老仆知道了?!敝俨c了點頭,說道:“公子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你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