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哦,”青夏點了點頭,心下生出一絲失望和酸楚,不過轉瞬又想,好在這樣可以證明楊楓沒有死,也沒有被人抓去,總是好事一件。想了想問道:“那他是什么時候托付給您的?你們是朋友嗎?大約是在什么時間?” 男子回道:“我是#霞城白馬鏢局的鏢獅,昨日早上接到的這筆生意?!?/br> “#霞城?”青夏眉頭瞬間緊緊的皺了起來,到底是什么事情,讓楊楓都已經走到了泰國北邊的最后一個城池,都沒有時間出來見她一面。 “姑娘,話已帶到,在下告辭?!?/br> 青夏連忙禮貌的回首:“多謝先生了?!?/br> 男子下了雪坡,騎馬而去,青夏微微嘆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磥頌榻裰?,只有繼續(xù)留在這里,等楊楓回來了。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看來無論歷史怎樣變遷,國人過年這個習俗還是不能改變的。 早上的時候,班布爾就和那克多一起跑來要青夏晚上去他們家吃飯,青夏滿口答應了下來。 自從上次一件事,多伊花大嬸一家對青夏更是客氣,幾乎每日都向自己這里送吃的,要不就拉她去他們家吃飯。在阿茉葉的宣傳下,青夏也瞬間成了武功蓋世的絕代高手,班布爾和那克多整日的纏著青夏要她教他們功夫。被纏的實在沒辦法了,青夏就教了他們一點自由搏擊的招式,幾日下來,兩個小子進步神速,和附近的小孩打架屢戰(zhàn)屢敗。 倒是旭達烈比較奇怪,從回來起就整日的往山里鉆,青夏動了他幾次,見他不聽,也沒有辦法。只得給罕達垣上的西黑馬賊們#了信,要他們注意著#連人的動向。 傍晚,青夏正坐在門口編織一個雙心結,這是她的少的可忴的愛好之一。當初在現代的時候,一閑下來就會編織各種各樣的中國結。她在軍情處的一個戰(zhàn)友,會十多種中國結的編法,一雙手編的出神入化,據說是練習了三十多年的成果??墒乔嘞?nbsp;只是短短了兩個月就將她的本事學了齊全,在處里一時傳為神跡。 “夏青!”旭達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青夏抬起頭來,只見旭達烈騎在馬上,向著雪原策馬狂奔,一會的功夫就奔到了雪坡下。他身手矯健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跑了上來,手里提著一只還在活蹦亂跳掙扎著的小東西,青夏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 “夏青,送給你!” 旭達烈的笑容像是早春暖暖的陽光一般,一口浩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動著炫目的光澤,青夏看著那只不斷掙扎的小白狐,只覺得頭皮都在發(fā)麻,連忙說道:“誰讓你抓它來,還不快放了。” “干嘛要放了,我連端了十幾個狐貍窩,才找到這么一只全是白色的,看你喜歡,就送給你。” 青夏皺眉道:“誰告訴你我喜歡這個了?” “好了,不多說了,走,我?guī)闳€地方?!睂⒑偡旁谝恢煌米踊\子里,旭達烈一把拉住青夏的手,大聲說道:“快走!再過一會就晚了?!?/br> 青夏急忙將手里的東西放下,被旭達烈拉的幾乎一個踉蹌,大聲的說道:“要去哪啊?旭達烈,你等等??!”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到處都是一片潔白,天和地幾乎接在了一起,到處都是一片圣潔的白色。 站在這里,只感覺天地間似乎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關外就是這樣,天地都是遼闊的,#無人煙。空氣清新的讓人恨不得把肺從胸膛里掏出來直接呼吸,青夏騎在馬上,看著茫茫的雪原,深深了呼吸著,突然覺得一切塵世的紛亂、戰(zhàn)爭、血光、殺戮都遠遠的離開了自己,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幾只白色的白應在天空中掠過,殘陽似血,晚霞似火,夕陽西下,萬里雪原都被妝點上一絲胭脂的薄媚。有著女子朱唇的淡淡紅暈,云居之間,迸射出一條條絢麗的華彩,宛著大海中的游魚,冷卻著金色的波光,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茫茫的光暈,姹紫嫣紅,萬里流彩。 青夏嘴角含笑,長久以來隱藏在心里的焦躁不安全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與自己并騎的旭達烈,笑著說道:“旭達烈,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我很開心?!?/br> 旭達烈燦然一笑,也許是生澀在浩瀚關外的原因,讓旭達烈的笑容總是那樣純凈。 這里的人,都是一些愛憎分明的人,沒有那么多的陰謀和算計,人與人之間也沒有那么多的爾虞我詐、互相防備,這是青夏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朋來沒有經歷過的??匆娺^太多人心的黑暗,驟然來到這里,只覺得心里寧靜好似淡水遠山,朦朧中竟然生出了要永遠留在這里的心思。 或許,真的很沒有志氣。 青夏微微牽起嘴角,但是她所求的,一直只是一個安靜生存的空間罷了。 沒有戰(zhàn)爭,沒有血光,沒有險惡的人心,也沒有那深刻的愛恨情仇。 “夏青!”旭達烈突然定定的看著青夏,說道。 “恩?”青夏略一挑眉,揚了揚眉角:“什么?” “這個,送給你?!毙襁_烈突然從袍子的袖口里拿出一只木盒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一只錦帕層層包裹了起來。青夏不由得升起一絲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這樣金貴。 要知道在此地這個地方,一塊絲帕可要比整塊皮子還貴。 “給我的?”青夏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 “恩,” 一層有一層的打開了錦帕,終于看到了那個松木做成的盒子,青夏鄭重的打開盒蓋,只見一朵雪白的花朵靜靜的躺在里面,晶瑩雪白,散發(fā)著淡淡的幽香,別樣的清新雅致。青夏心底咯一聲,登時感覺到一絲不妥,嘴上仍舊笑著說道:“旭達烈,謝謝你了,我很喜歡?!?/br> 雪白的雪原上,清新的風輕輕的吹著,火紅的天幕上,有自由的白馬在揮動著翅膀。 旭達烈眼神有些莫名的炙熱,他緊緊的盯著青夏,突然說道:“夏青,我喜歡你,不希望你再這樣孤孤單單的生活。你不是說喜歡我家嗎?喜歡我的弟弟meimei,喜歡阿媽做的手抓rou嗎?那你就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以后我的弟弟meimei就是你的弟弟meimei,我的阿媽就是你的阿媽,我一定會一生好好的對你,不會欺負你,一生一世都讓你開開心心的?!?/br>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是青夏仍舊是一呆,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旭達烈見青香不說話,突然打馬靠了過來,拉過青夏的手,輕聲說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吃過很多苦的。關內雖然繁華,但是生活不自由,不能打獵,不能牧馬,連年戰(zhàn)火繽紛。你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牧馬關外,上山打獵,這樣不好嗎?” 青夏看著旭達烈年輕英俊的臉孔,心上突然升起一絲暖暖的柔和,她緩緩的握住旭達烈的大手,輕聲說道:“旭達烈,夏青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也喜歡和你們一起開開心心的在關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一直以為我只當旭達烈是我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打獵,可以一起騎馬。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讓你誤會的事情,或者沒有看出你的什么暗示,造成今天你這樣的心思,那么夏青跟你道歉。但是,現有的我,真的不想去牽扯這些事情,希望你可以理解我?!?/br> 旭達烈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青夏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拒絕他,低著頭想了想,才問道:“你拒絕我,是因為你等的那個人嗎?” “不是,”青夏果決的搖了搖頭,“他是我大哥?!?/br> “夏青,你不要騙我,你姓夏,他姓揚,他怎么可能是你的親哥哥。我只想知道,為什么你這樣肯定的就拒絕我,是因為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嗎?” 青夏抿了抿嘴角,誠懇的說道:“旭達烈,你是個很好的人,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女子來好好愛你,而不是我?!?/br> “夏青,我覺得你比什么女子都好。我不喜歡北地那些刁蠻的女子,也不喜歡東陸關內那些做作的漢人女子。你心地善良,長的也漂亮,如果你肯嫁給我,就算各國都把公主送給我,我也不會看她們一眼?!?/br> 青夏登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看著旭達烈,一時語塞。 旭達烈看著青夏垂頭不語的樣子,頹然嘆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問道:“夏青,你等的那個人,是做什么的?” 青夏見他仍舊固認為自己愛的人是她,心道既然說不清楚,索性讓他認定這個算了,沉聲說道:“旭達烈,他的確不是我的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功名利祿和錦繡前程,差一點沒了性命,到現在還是生死未卜。你們北地人都是重信守義的好漢子,你說這樣的一個人,我可以辜負他嗎?” 旭達烈一愣,想了想疑惑的說道:“他是個將軍嗎?” “恩,”青夏點了點頭說:“是的?!?/br> 旭達烈點了點頭,突然笑著說道:“你是對的,夏青,這個人是漢子,我不逼你了。” 青夏一笑,伸手拍了拍旭達烈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我們還是好朋友。” “恩,”旭達烈一拉馬韁,兩個對視一笑,就向著村子奔去。晚上雖了一些酒,青夏迷迷糊糊的被旭達烈送回了家里的帳篷。 第二天早上還沒睜開眼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打碎了青夏的睡意,她揉著一雙睡眼,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兄弟一把撩開了帳篷的簾子,對著青夏大聲說道:“潔瑪阿古,旭達烈走啦!” “什么?”青夏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睜大眼睛問道:“走了?去哪了?” “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他的東西也都不帶走了,連劇話都沒有,只留下了這個?!?/br> 班布爾遞過了一張紙來,青夏一接過,登時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急忙穿上衣服,奔出帳篷,對著兩人說道:“你們等著,我去追他?!?/br> 會獵西川 第九十一章 得見故人 “潔瑪阿古,旭達烈昨天晚上就走了,你追不上了!”班布爾大聲叫道。 青夏的腳步生生的頓在了原地,她手握著那張字跡潦草的信。只覺得有絲絲酸楚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滋生了起來,北地的風凌厲的刮著,吹的人臉頰生疼,青夏靠著營帳的柱子緩緩的坐了下去,握信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旭達烈,你何其殘忍,又何其任性,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難道就要我在內疚和自責中過一輩子嗎? “潔瑪阿古,”那克多粗聲粗氣的問道:“旭達烈去哪了?信上說什么?” 青夏只覺得很累,她扶著柱子緩緩的站起身來,就走到了營帳里面,草草的開始收拾包袱。 “潔瑪阿古,你要去哪里?”班布爾跟了進來,一見青夏收拾東西,急忙跑上前來,抓住青夏的手,大聲問道。 青夏回頭拍了拍班布爾的肩膀,塞外的孩子都長的壯實,班布爾才十三歲,已經比她還高了。她咧開嘴角苦澀一笑,淡淡說道:“我哪里也不去,以后就去你們家住,好不好?” “好?。 卑嗖紶柎笙残Φ溃骸鞍尯桶④匀~一定很高興,我們早就想讓你過來了?!?/br> “來,幫我收拾?!?/br> 三人七手八腳的把青夏日常用的東西收拾起來,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只裝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從營帳后面牽出了那匹黑馬,三人就離開了雪坡,向著村子走去。 “潔瑪阿古,旭達烈到底去干啥了?”班布爾想了想,還是疑惑的說道。 “就是啊,你就告訴咱們吧?!蹦强硕嗍畟€直性子,著急的說道。 青夏抿了抿嘴角,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他去從軍了,也沒有說具體去了哪個地方。你們阿媽若是問起,就跟她說是跟著走鏢的人去了關內做生意賺錢,免得她擔心?!?/br> “從軍?”兩個小子登時興奮了起來,大聲叫道:“哇!旭達烈去當將軍了嗎?太棒啦!” 青夏微微搖頭,苦澀一笑,軍將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戰(zhàn)爭的殘勝了。旭達烈,你怎么可以這樣任性,就這樣把這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托付給我,可是要綁住我的腳步嗎?戰(zhàn)場上風云變幻詭異莫測,赫赫戰(zhàn)功豈是那么輕易就能鑄成的? “走吧?!睂蓚€小子打了招呼,就去多伊花大嬸的家里,定居了下來。草長##,瑞雪又#,轉眼又到年關,白皚皚的大雪覆蓋了一切,一年的時間就這樣呼嘯著過去了。 旭達烈走了已有一年,轉眼間,青夏也在白蛉郡這個地方呆了一年多了,旭達烈沒只言片語捎回家來,同樣的,楊楓也沒有任何消息,青夏坐在多伊花大嬸家的小院子里,看著大片大片火紅的流云飄蕩而過,只覺得時間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嗖的一下子就飛的沒有蹤影,再也看不到痕跡。 放下了手中的一絲線,對著鄰居家的罕巴大嬸笑著說道:“就這樣,往里面一抽,就成了?!?/br> “哎呀,”罕巴大嬸樸實的一笑,伸出粗糙的大手拉過青夏的手,反復的看了兩遍,又把自己的手高高的舉起來,說道:“這都是一樣的啊,怎么俺的就笨成這樣?” 青夏一笑,說道:“常常練習就好了,這個其實也滿簡單的?!?/br> “哎,罕巴大嬸連忙搖了搖頭,說道:”不成的不成的?!?/br> “潔瑪阿古!”一連聲的叫喊突然響起,青夏一愣,抬起頭來,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騎著馬風風火火的奔進了小院,利落的從馬背上跳下來,跑到青夏的面前,大聲叫道:“潔瑪阿古,快跟我們來!” 青夏和罕巴大嬸一起站起身來,放下了膝蓋上的剪刀針線等東西,青夏疑惑的說道:“出了什么事?這么著急?” “我們在歪脖樹那找到一個人,好像快死了,我們從他身上找到這個?!闭f著遞給青夏一個長長的卷軸。 青夏看到那個卷軸,眉梢不禁一挑,一股不安陡然升上心頭。迅速的打開,只見上面畫著一名女子,一身戎裝,眉眼飛揚,竟然赫然是林暮白當初親筆所畫的自己的肖像! “那個人在哪里?”青夏大驚,連忙問道。 班布爾嘴快,說道:“就在大河邊的歪脖樹下,快去中,我看他出氣多進氣少,八成是要不行了?!?/br> “快帶路!”青夏轉身爬上了馬背,兄弟倆騎一匹馬,在前面遙遙領路。 “班布爾,那人長什么樣?多大年紀?” “跟我差不多,也就十三四歲。衣衫破爛,臉上鬼畫符一樣,我也沒看清他長什么樣。” 十三四歲?青夏登時眉梢一挑,心下嘀咕起來。不過仍舊跟在兩人的身后,這人既然能有這幅畫像,就說明定和林暮白有什么關系,總不能視而不見。 離得本來就不遠,一會的功夫,就來到了河邊。大河已經結了冰,青夏跟著班布爾兄弟迅速跑到樹下,只見一名少年倒在雪地里,渾身僵硬,面色發(fā)青,幾乎就要凍死了。青夏打眼一看,只覺對方有點眼熟,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對著那克多說道:“那克多,你背起來他,咱們回去?!?/br> “好,”那克多力氣極大,一把就將那少年背了起來,對著青夏問道:“潔瑪阿古,我們回家嗎?” “不,”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他堅持不了那么久了,直接去我的帳篷?!?/br> 幾人迅速的將那少年抬到青夏位于雪坡上的營帳里,班布爾生了火,青夏對少年進行了冰凍后急救,好在這孩子年紀輕,一會的功夫呼吸就平穩(wěn)了過來,算是脫離了危險。 青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著班布爾和那克多兩兄弟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家去告訴阿媽一聲,別讓她著急,然后拿一套袍子過來。 兩人答應了,就走了出去。青夏留在營帳里,看著那個面有菜色的少年,剛才為他做心臟復蘇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痕,有箭傷刀傷,數不勝數。這樣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又是誰對他下了這樣的毒手?他的身上,為什么會有林暮白的畫呢? 這時,被人注視的感覺突然升起,青夏扭頭看去。只見那少年已經醒轉,只是卻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眼神里,有探詢、觀察、謹慎,還有一絲絲小心的防備。像是一只陷入了陷阱的兒狼一樣,第一反應,不是猛撲上去,而是謹慎的觀察四周的情況。青夏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只要露出一絲半點兇惡之態(tài)的話,這少年定會像豹子一般的沖上和自己拼命,也許在這之前,還要掀捆炭火,向自己揚上一把土。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在他清瘦的臉頰上,有著一絲風霜的痕跡,青夏看著這個少年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心下卻緩緩升起點點酸楚,亂世之中,想要生存,真的是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