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歐絲蘭婭眼睛一轉(zhuǎn),一個箭步靠上前來,手上金蛇小劍狠狠的抵住了青夏的后腰,搶在青夏之前開口嬌笑道:“不知各位有何貴干,可是和我這位meimei相識嗎?” 青夏面無表情,那年輕人的眼睛在青夏和歐絲蘭婭身上一轉(zhuǎn),突然笑著說道:“不認(rèn)識,我就是覺得這個女人長得不錯,不過看到了你,就不這么覺得了?!?/br> 歐絲蘭婭松了一口氣,面上還是嬌笑道:“呀,這位大人真是抬舉了,我一個南走北顧的走馬商人,僅有的那幾分姿色也被風(fēng)沙吹沒了,那里入得了您的眼,您就別取笑我了。” 男子哈哈一笑,說道:“本來還想帶你回我的帳篷,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強人所難。這種事情,還是雙方心甘情愿才有意思。行了,我走了,土敦,哈密寨子的魯魯哈不是有個能捏出水的女人嗎?快帶我去?!?/br> 說罷,一群人就呼嘯而去。 歐絲蘭婭看著那群人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青夏一眼,突然冷哼一聲道:“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個本事,難怪能迷得南楚大皇和秦宣王那樣神魂顛倒呢?!?/br> 青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垂著頭,掩藏臉上多變的神色。 半夜三聲更鼓敲過,青夏頓時睜開眼睛,警惕的聽著周圍的一切響動,突然,只聽一陣著火了的聲音尖銳響起,整個客棧都驚慌失措的尖叫了起來。歐絲蘭婭騰的一下坐起身來,用眼神示意下屬出去看看,兩名大漢應(yīng)聲走了出去,這個女人為防萬一,連睡覺都要眾人一起,對各種突發(fā)狀況防備到了極致。 外面聲勢漸大,歐絲蘭婭斜斜的看了青夏一眼,沉聲說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樣?!?/br> 青夏此刻的藥勁已過,冷冷一笑,淡淡的說道:“對自己這么沒信心嗎?整日在你眼皮底下,我能耍什么花樣?” 歐絲蘭婭嘴角輕扯。冷聲說道:“這樣最好?!?/br>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一陣喧嘩,嘭的一聲房門就被人重重的踢開,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突然沖進(jìn)屋子,滿臉驚慌的大喊道:“著火啦著火啦,怎么辦?” 歐絲蘭婭眉頭一皺。怒聲喝道:“滾出去!不想活了嗎?” 那男人似乎被嚇傻了,看到歐絲蘭婭反而靠了過去,大叫道:“著火了,沒路逃了!” 歐絲蘭婭大怒,一下跳下床榻,一腳踢在男人身上,怒道:“滾出去,不然我殺了你!” 就在歐絲蘭婭的眼神剛剛轉(zhuǎn)開的一霎那,一聲輕微的機括聲突然響起,青夏所躺著的位置一顫,身下的床板突然裂開一個足以隱藏一個人的坑洞,青夏的身體順勢就掉了下去,還沒落底,又是一聲脆響,床板就在上面合上,再沒有半點光亮。 與此同時,床榻側(cè)方的一扇窗子頓時被人推開,一個黑衣人抱著一卷鋪蓋,迅速的從窗前逃跑。 歐絲蘭婭轉(zhuǎn)過頭來之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女人眉頭一皺,只見床榻上空空如也,哪里還有青夏的影子。 “找死!”歐絲蘭婭怒喝一聲,飛身跳上床榻,身形靈巧的鉆出窗子,就追了出去。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青夏轉(zhuǎn)過頭來,透過床板的縫隙,只能看到一雙年輕而清澈的眼睛,對方噓了一聲,笑咪咪的躺在她的身邊,開心不已。 果然,歐絲蘭婭只追了片刻就跑了回來,她的部下齊齊聚集在房間里,一名大漢沉聲說道:“主人,他們搶了七樹妖女往南邊去了?!?/br> 歐絲蘭婭陰狠的沉聲說道:“那個賤人呢?” “沒看見,”大漢答道:“但是想必定在一處,十三和十七去追了?!?/br> “走!” 歐絲蘭婭怒喝一聲,眾人就拿起行李走出了客棧,一會的功夫,外面的馬蹄聲就漸漸遠(yuǎn)去。 “放開?!鼻嘞牡穆曇舻统?,略略帶著幾絲沙啞,顯然是被歐絲蘭婭的藥物弄傷了嗓子。 年輕男子嘿嘿一笑,推開床板,為青夏解開手腳上的繩子,兩人就站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會住這間房?怎么會事先躲在床底下?”青夏一得了自由,頓時沉聲問道。 男人面色一跨,一副身受重傷的樣子,委屈的說道:“喂,我為了救你可在床板底下待了大半夜,手腳都麻了,你不說聲謝謝,還上來就質(zhì)問我,可太沒良心了?!?/br> 嘟嘟囔囔的說完,見青夏仍舊面不改色的望著他,頓時一笑,搓了搓手,說道:“原因很簡單,我將其他的房間都包下來,只留下這一間,你們?nèi)羰遣蝗ニ笸ㄤ?,就只能住這里。而這里的百姓為了躲避馬賊,每個房間的床板下都有機關(guān)通道,這并不為奇?!?/br> 青夏點了點頭,沒想到歐絲蘭婭這般機警,竟然被這么簡單的方法迷惑了,她放松了下來,輕輕一笑,說道:“龍格,謝謝你救了我?!?/br> 龍格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得意洋洋。 原來這個人,就是當(dāng)初青夏在沙漠上認(rèn)識的龍格阿術(shù),想不到一年不見,竟在這里重逢。 “不用客氣,你當(dāng)初不是也救過我,還帶我出了死亡沙漠,保住了我的貨物。我的部下已經(jīng)去救你的朋友了,很快你們就能見面。” 青夏笑著道謝,突然想到一事不妥,急忙問道:“你的屬下有多少人?” 龍格一愣,說道:“就是你白天看到的那些啊。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部下都是草原上最勇敢的武士,閉著眼睛都能把大雕射下來,那伙人不熟悉騎射,里面又有女人,若不是怕她們那你做人質(zhì),我白天的時候就動手了?!?/br> “壞了!”青夏懊惱的著急道:“快走,一定出事了!” 果然,等他們騎馬趕上去的時候,龍格的十多名屬下已經(jīng)全部遇害,身上青紅蠱蟲遍布,死狀凄慘恐怖,而烈云髻也早就沒了蹤影。 青夏站在一片尸首之中,眉頭緊鎖,心中恨意難平。歐絲蘭婭手段之狠辣,為人之陰險,心智之狡詐,乃是她生平僅見,記得當(dāng)初秦氏家宴的時候,巫咸族如今的族長汁巫咸還口口聲聲說已經(jīng)將歐絲蘭婭斬殺在云夢嶺,看來也被她狡詐逃脫了。自己和這女人屢次對手,卻始終沒能占據(jù)上風(fēng),實在不可小覷,烈云髻落到她的手里,不知道會遭到怎樣的虐待。而她大費周章的擒拿自己,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龍格目瞪口呆,雙目發(fā)直的看著他那些閉著眼睛都能射下大雕的草原英雄們,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蹄聲,青夏謹(jǐn)慎的回過身去,只見三人騎在馬上,當(dāng)先一人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小主人,不好了,老王爺大去了!” 青夏早就該想到這個龍格阿術(shù)不會是平常人,一個普通的草原青年是不會有這么大的財力來支撐他游歷西域的。 龍格在草原上算是大姓,但是黃金家族卻只有一支,上一任匈奴大汗王就是龍格家的家主,骨力阿術(shù)雖然是有xx血統(tǒng)的外子,不得姓黃金家族的姓氏,但是畢竟是上一任大汗王的x子,本質(zhì)上還是龍格家族的人。龍格阿術(shù)的父親是骨力阿術(shù)的小叔,當(dāng)年骨力阿術(shù)從訊烈垣上回來的時候,曾幫助過他奪位,是以才能在骨力阿術(shù)對龍格一族舉族屠戮中獨獨保得命來,成為龍格一族的獨枝。 如今老王爺龍格沙罕去世,龍格一族頓時失去了中流砥柱,龍格沙罕空下來的家主位子,也有無數(shù)雙眼睛緊緊的頂上。 以匈奴的規(guī)矩,大兒子會繼承父親的草原和奴隸鎮(zhèn)守四方保衛(wèi)家族,由最小最親的兒子繼承父親的帳篷和王位,龍格阿術(shù)是最小的兒子,又有骨力阿術(shù)親自賜下的名字作為保障,自然是順風(fēng)順?biāo)慕犹媪她埜翊蠛雇醯淖鹛枴G昂髸r間還沒超過兩天。 青夏被歐絲蘭婭下了藥,四肢無力,想要去營救烈云髻也有心無力。她也不敢讓龍格阿術(shù)去幫她聯(lián)絡(luò)楚離,畢竟匈奴和南楚勢成水火,她又多次對匈奴發(fā)兵,不敢暴露身份,是以只能讓骨力阿術(shù)幫她打探一些關(guān)內(nèi)的消息。 繼位大典的那一天,青夏在龍格一族的部落里休息,聽到外面鼓聲隆隆,悠然想起了樓蘭的那場會戰(zhàn),撩開營帳的簾子向外望去,只見潔白的蒙古包遮天蔽日,青夏穿著一身蒙古女人的白色馬裙,腰間束著鮮紅的束腰,裙擺下方是淡粉色的小碎花,配著一雙馬靴,越發(fā)顯得身姿玲瓏,浮凸畢現(xiàn)。 她在草叢里坐了一會,已經(jīng)將近十二月了,草原已經(jīng)下了兩場雪,天氣寒冷,風(fēng)都是硬的,一會就感覺連骨髓都向外冒著冷氣。她站起身來,估計龍格阿術(shù)的繼位儀式也差不多了,就想回到營帳里等到他回來好與他告別。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是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做。 “潔瑪阿古?”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渾身一震,詫異的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十多歲的蒙古小姑娘站在一群蒙古人中央,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自己回頭猛地奔跑過來,一頭撞進(jìn)她的懷里,大叫道:“潔瑪阿古!真的是你!” 青夏大驚,只見那女孩興奮的抱著自己,眼淚都流了下來,大聲說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阿茉葉??!” “阿茉葉?”青夏握住女孩子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激動的說道:“你都長這么大了,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在米達(dá)郡的姆媽那里嗎?是那克多和班布爾找到你了嗎?” “潔瑪阿古,”阿茉葉抱著青夏的腰,突然大哭了起來。 青夏正手足無措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懷念和點點滄桑,語調(diào)很輕的緩緩說道:“夏青?!?/br> 青夏一愣,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旭達(dá)烈穿著一身銀白的雪貂大裘,站在眾人之中,眉眼犀利,神色尊貴,好似光芒的神邸,擁有令人無法逼視的威嚴(yán)。 青夏心底頓時一陣苦澀,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抿了抿嘴角,許久,才抬起頭來看著他,輕聲說道:“你是誰?” “我,”旭達(dá)烈微微一愣,過了好久,才堅定的沉聲說道:“我是匈奴各部的大汗,骨力阿術(shù)?!?/br> 歲月恍惚,往事如風(fēng),昔日的單純少年早已不在。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雄鷹終于展翅高飛,成為了一個煌煌王者。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吃過很多苦的。關(guān)內(nèi)雖然繁華,但是生活不自由,不能打獵,不能牧馬,連年戰(zhàn)火繽紛。你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牧馬關(guān)外,上山打獵,這樣不好嗎?” 這樣不好嗎?當(dāng)然是不好的,一將功成萬骨枯,旭達(dá)烈,你的心本就是向著太陽的,怎能只看著螢火呢?此時此刻,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是恭喜,抑或是感慨,或許,只是滄海桑田的無奈,歲月無情,他們都已不是往昔了。 六合歸一 第一百七十七章:重游帝陵 匈奴大汗王的黃金大帳之中,憂傷好的牛乳香在空氣里輕輕飄蕩,金樽之中盛著幽香四溢的馬奶酒,帳外的北風(fēng)嗚嗚的吹著,不時的卷起大帳的簾子,帶進(jìn)一溜細(xì)細(xì)的寒霜。黃金家族的女奴們手腳麻利的將帳簾掩住,用鉤鎖勾上,再在炭火盆里添加火炭,燃的一室暖春,才迅速的退了出去。 旭達(dá)烈坐在大帳的正中央,一身白色大裘,配合著他古銅色的肌膚和銳利的眉眼,越發(fā)顯得雍容華貴、高高在上。青夏坐在炭火盆邊,伸出冰冷的手烤著火,近來她的身體似乎越發(fā)的虛弱了,面色整日蒼白,憂心忡忡下再也無法掩飾那蒼白下隱隱透出的一絲死氣。 大帳內(nèi)很安靜,四角的大鼎中燃著上好的沉水香,味道清淡,在牛乳香的掩蓋之下竟透出絲絲細(xì)密的香甜,像是江南三月的煙雨,不同于北地大漠的雄渾,別有一番小橋流水的味道。不時的,還有清水沸騰的咕嘟聲。旭達(dá)烈的呼吸沉穩(wěn),雙目微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樣子十足就是一個城府深沉的上位者,哪里能看出半點當(dāng)日北地雪原上的青年的影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緩緩而過,終于,匈奴的王者清了下嗓子,聲音略略帶著一絲沙啞,斟字酌句的說道:“你,這些年……” “我不想問你是如何從旭達(dá)烈變成了骨力阿術(shù),所以也請你不要問我這些年的去向和發(fā)生了什么事?!?/br> 面色蒼白的女子突然沉聲說道,神情冷然,沒有半點表情的波動。骨力阿術(shù)微微一愣,許久,才繼續(xù)說道:“班布爾和那克多在哪里?” “他們在北秦的北疆大營當(dāng)兵,已經(jīng)有六年多了?!?/br> 旭達(dá)烈默默的點了點頭,眼神深沉,目光如水,緩緩說道:“我后來回到村子里,你們都已經(jīng)不在了,你們走之后,穆連人又來劫掠了幾次,村子里已經(jīng)找不到活著的人可以詢問了,我也是后來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去了姆媽家。阿茉葉只說他們兩個跟著你走了,卻一直沒找到下落?!?/br> 旭達(dá)烈的聲音娓娓道來,青夏的思緒不由得一陣飄忽,又想起了在村子里住的那兩個年頭,善良的多伊花大嬸,魯莽的那克多和愛耍小聰明的班布爾,那時候的阿茉葉還沒有馬鞭子高,西林辰總是站在房檐之下溫和靦腆的笑,還有旭達(dá)烈打回來的野味,爽朗的大笑,執(zhí)著簡單的眼神。轉(zhuǎn)眼間,很多年,那些飄零的過往,終于一去不回了。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這些簡單溫暖的記憶似乎打動了女子的心,多年的交情如流水一般滑過她的生命,她緩緩的抬起頭來,對著旭達(dá)烈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我很好,你呢?” 女子的笑,瞬時間像是璀璨的陽光一般溫暖刺眼,旭達(dá)烈的神智微微有些飄忽,他楞楞的看著青夏,過了好一陣,才尷尬的笑笑,說道:“我也很好。” 突然之間就不知道再說些什么才好,時間的巨輪滾滾而過,像是天神的巨斧,在兩人之間砍下一條巨大鴻溝,無論再怎樣粉飾太平,都是已經(jīng)無法跨越的了。曾經(jīng)執(zhí)著的要為了心上人出門建功立業(yè)的旭達(dá)烈已經(jīng)不在了,他贏得了太多的同時也失去了太多。 旭達(dá)烈站起身來,似乎有些慌亂,他拿起一只酒碗,走到青夏身邊,咧開嘴角笑著說道:“不管怎樣,就當(dāng)是慶祝我們今日重逢,夏青,我先干為敬?!?/br> 說罷,仰頭就將碗里的烈酒一口飲下,隨即拿起一旁的酒壺,一邊倒酒一邊對青夏說道:“你也來喝一碗?!痹捯魟偮?,他一個沒拿穩(wěn),酒壺就從手上猛的掉了下來,垂直的灑向青夏的裙子。 幾乎是下意識的,青夏出手如電,一把就穩(wěn)穩(wěn)的接住落下來的酒壺。與此同時,旭達(dá)烈似乎因酒壺掉落而吃了一驚,也想過來抓酒壺,卻不想自己手里還拿著一只盛了半碗酒的酒碗,他左手一張,緊隨其后的酒碗又掉了下來。青夏眼神何等銳利,迅速接住,出手穩(wěn)健,竟連一滴酒都沒灑出來。 旭達(dá)烈的眼神頓時變的銳利,青夏左手持碗右手持壺,瞬間了然,抬著頭面色不變的看著旭達(dá)烈,將東西放在長幾上,穩(wěn)健舒緩,沒有一絲拖拉。 男人的聲音卻陡然間變的低沉了起來,許久之后,才沉聲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夏看著這個已經(jīng)變得陌生的男人,靜靜不語,眼神卻漸漸露出透骨的寒芒。 旭達(dá)烈絲毫不俱于她冰冷的眼神,繼續(xù)沉聲說道:“孤軍深入,死守樓蘭的南楚東南大都督夏青,究竟是不是你?” 青夏冷冷一笑,聲音帶著一絲些微的嘲諷,淡淡的說道:“你早就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的問我?” 旭達(dá)烈眼神一寒,沉聲怒道:“我不知道!” “是嗎?”青夏霍的一聲站起身來,冷眼看著旭達(dá)烈,怒聲說道:“你若是不知道,當(dāng)日攻進(jìn)樓蘭,為何不與燕回齊安一同登上城樓?斬倒帥旗,誅滅敵首,對于匈奴武士來說是何等的榮譽?草原大漠上的男人最注重的就是軍功,為何你要強行命令匈奴全軍不可上城樓?是怕真的是我,怕背信棄義,不敢面對我這個在你任性自私遠(yuǎn)離家鄉(xiāng)時照顧了你的母親兄妹的恩人嗎?” 旭達(dá)烈話音一滯,頓時就說不出話來。 青夏冷眼望著他,淡淡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雖說當(dāng)日我不知道匈奴之中由你主帥,但是就算我知道,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沙場之上尚無父子,何況你我這萍水相逢的淺薄交情。所以今日,你即便是馬上就出去昭告我的身份,殺了我為你匈奴百萬軍民報仇,我也無話可講?!?/br> 旭達(dá)烈眼神頓時閃過一絲少見的柔軟,上前一步就想拉住青夏,沉聲說道:“夏青……” “匈奴和南楚立場不同,已是敵人,但是我想知道的卻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旭達(dá)烈,還是骨力阿術(shù)?” 旭達(dá)烈神情微微恍惚,許久之后,才沉聲說道:“在你面前,我永遠(yuǎn)是六年前的我?!?/br> 青夏唇角輕輕一笑,伸出手去,就握住了旭達(dá)烈的手掌,悲聲說道:“多伊花大嬸臨死前,還千萬囑咐我說一定要找到你,如今,若是她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出息,必定可以瞑目了?!?/br> 旭達(dá)烈眼中波光一閃,就伸展手掌,隨即,緊緊的回握住了青夏的手。 當(dāng)天晚上,青夏就住進(jìn)了旭達(dá)烈的黃金大帳之中。夜里,大漠上一片安靜,隱隱有蒼涼的蒙古調(diào)子。青夏帳內(nèi)的燭火早已吹熄,但是借著外面明亮的月光,所有的東西還是可以一目了然。收拾好行李干糧,穿好防寒且靈活輕便的皮袍子,帶上貂皮小帽,將滿頭秀發(fā)盤起,將匕首插在靴子間。青夏靠坐在羊毛氈子上,靜靜的等候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一片烏云飄了過來,擋住天空中的圓月,大地頓時陷入一片漆黑的死寂之中。 與此同時,一個矯健嬌小的身影突然靈敏的竄出帳篷,白天的時候,青夏就已經(jīng)將附近的地形做了系統(tǒng)的觀察,黑暗有利于藏身掩行,若不是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可能青夏此刻已經(jīng)在營地之外了。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并且被南楚黑衣衛(wèi)無聲無息的偷襲嚇破了膽,匈奴人的防范非常嚴(yán)密。青夏一邊小心的尋找著視覺差,一邊謹(jǐn)慎的緩緩撤離。 她并不能完全的相信旭達(dá)烈,在如今這個局勢下,情況已經(jīng)是非常的明顯。無論是哪一方將她控制在手里,都必定會成為鉗制楚離的重要籌碼,一旦她受制于人,除了自殺以保楚離之外沒有任何辦法。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不能輕易的死去,畢竟,烈云髻還在歐絲蘭婭的手上,看不到她的安全,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引頸就屠。 之前和旭達(dá)烈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穩(wěn)住他而已,就算手段有些卑鄙,她也不能置楚離于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