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教室 第15節(jié)
母親在她被打了之后,像母狼一樣撲向了父親,幾乎要和他拼命…… 此時抱著她,母親心疼地叫著她的名字,貼著她的臉嚎啕大哭,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但那雙眼睛里雖然有眼淚、有悲傷,卻沒有任何恐懼,甚至于很快,眼淚和悲傷就變成了戰(zhàn)士才會有的堅毅,是憤怒在灼灼燃燒。 就是那樣的眼神,讓白昭昭相信她們一定能度過難關(guān)。 離婚后,母親費盡周折為她改了姓,她其實比母親還高興。 mama姓白,她更喜歡這個姓。 這樣她的名字就變成了一句詩。 白日之昭昭,長夜之悠悠。 ~ 早晨,天氣霧蒙蒙的,但仍可見晨光熹微。 白昭昭起床,偷偷打開母親房間的門。 昏暗的房間里,母親背對著她側(cè)臥,睡得很沉。 她又躡手躡腳把門關(guān)上了。 洗漱完,她很意外地看到,餐桌上有豐盛的早餐。 哎,都這么辛苦了……她其實可以自己隨便吃點零食的。 吃完了早餐,她又打開冰箱,看到rou松餅、麻糬、流心蛋糕都沒有動過。 她特意把零食都拿了出來,堆在桌子上,又在之前的紙條補了一句: 【一定要吃呀,真的很好吃】 母親回來了,她心情很好。很可惜,今天早晨葉之悠沒在。 在學校和葉之悠說話是不明智的,但是或許放學可以多等等他,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走到車站的時候,白昭昭也碰見了那個興哥大叔。 徐仕興也看到了她,干笑著對她點頭示意。 因為被那個瘋女人嚇到,徐仕興昨天仍然很難睡著,一直熬到到合租的護士姑娘下班回來,他才踏實睡了一兩個小時。 此時,公交車駛來,他透過玻璃門,看到自己的發(fā)型活像一個雞窩。 “興哥?!卑渍颜押退蛄藗€招呼,頓了頓又道,“你臉色很難看誒。” “啊,是嗎?因為沒做發(fā)型的緣故吧。”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胡說。 “昨天休息很差嗎?” “唔……” 可以說根本沒怎么休息過。 “沒再遇到那個人吧?!?/br> “沒有……但是,我已經(jīng)決定報警了?!边@話一說出來,他甚至后悔自己磨嘰了這么久,又重復(fù),“對,我一定會報警?!?/br> 白昭昭點點頭,跟著人群上了車。 她也有自己的心事。 總之啊,人只要活著,真是麻煩不斷呢…… ~ 教室里,早讀的氛圍和平時很不一樣,沒有往日的喧鬧,只有嗡嗡的說話聲。他們一邊議論,一邊都看向白昭昭的桌子,那里,放著一束巨大的紅玫瑰,少說也有100朵。 看到她走進教室,嘰嘰咕咕的學生都停了下來,互相使眼色。 白昭昭走到自己的書桌前,不解地看著這束玫瑰。 一般來說,她的書桌里會出現(xiàn)死蟑螂,黑墨水,椅子上會有膠水、玻璃碴、圖釘,但是紅玫瑰,尚屬第一次。 上面還有一張印花卡片,丑字寫著: 【對不起?!?/br> 沒落款,但她也知道是周洛然。 此時,送花人低著頭坐在后排的角落里,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像一個即將接受審判的囚徒。 白昭昭皺了皺眉,吃力地把花拿了下來,左右看看,最后放在了講臺上。 之后,她落座,拿出自己的課本和作業(yè)。 周洛然果然坐不住了,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 “喂,白昭昭,你——!” 話說了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女孩這樣問著,卻根本沒看他,又美,又冷,仿佛昨天那個爆發(fā)出火焰一樣鮮活憤怒的人根本不是她。 第13章 生疏 周洛然聲音變小了,“我,我只是想向你道歉,你干嘛這樣?!?/br> “哦?!?/br> “我和他們講了,不要再編那些有的沒得了?!?/br> 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注視著他,“是要我感謝你的恩賜嗎?” “……”他啞然。 不是的,我只是知道自己做錯了…… 但是他又清晰知道,就算再道歉一千次,得到的無非還是她這樣冷漠的樣子。 這樣也不是辦法……白昭昭太痛恨他了,不能老是這樣干巴巴地道歉。于是,周洛然反問她,“你見過椰子油了嗎?” 果然,聽到這話,她鎮(zhèn)定的臉色微微變了:“你想說什么?” “昨天……蟑螂他們?nèi)ジf了很多話,不是我叫他們這么做的,我也是才知道!” 一下子,白昭昭沒忍住,流露出了一點難堪的神色來。 她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尊嚴,試圖用云淡風輕的語氣說道:“哦,是嗎,我的同學真的好熱心啊……” 周洛然明白了,反倒狂喜:“他是不是介意了。” 她低下頭,頓了一下才說道:“與你無關(guān)?!?/br> “怎么與我無關(guān),我喜歡你,我就不介意!”他直白地說出了口。 班上的同學們都呆呆的,嘴型像是在說“靠”,看著他當眾表白。 但是阮夢辰木著臉沒有哭,算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你不介意?!”白昭昭站起身,清凌凌的眸子望著他,“你有什么資格不介意,你介意或者不介意,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我是說……我錯了,我補償你,可以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請你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br> 周洛然的臉色晦暗,撐著桌沿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如此對峙了十幾秒,他終于還是敗下陣來,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座位。 心情酸澀,卻又早已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局。 上課了,白昭昭根本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冷靜,反而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昨晚,葉之悠那抗拒的神色清晰地浮現(xiàn)在了她腦海里,令她十分介意。 是因為被那些話影響了嗎? 蟑螂都說了些什么?肯定不會是什么好話了。 精神開始變成一片虛無的空洞,教室里明明很安靜,刺耳的話卻詭異地在她耳畔回蕩: “惡心死了,還裝清純……” “葉之悠怎么連這種貨色也要?那首詩怎么說來著,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嘻嘻嘻嘻,好惡心?!?/br> “我有聽說,她墮胎了兩次噯?!?/br> “早點叫葉之悠知道她是個sao貨,我們也算做了善事對吧?!?/br> 白昭昭抿著唇,再三深呼吸,才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對“sao貨”這個詞尤其介意。 不管是對于成年的女性還是未成年的女性,開放的或者保守的,“s貨”都是一個極其惡毒的詞匯,帶著濃重的s情意味,仿佛只要對一個女人說出這個詞,說話的人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把她壓得永世都翻不了身。 對于白昭昭這樣只接觸過世界美好的單純女孩來說,這樣難聽的指控尤其令她氣得渾身發(fā)冷,卻又無可奈何。 熬到放學就好,熬到放假就好了,熬到畢業(yè)就好了。 她翻來覆去地洗腦自己。 忍住啊,白昭昭,別被他們騙了,你要考去最好的學校,擺脫這些人渣。葉之悠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他不會信的。 他們搬弄是非,招人厭的是他們。 她以后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那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fù)。 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精神勝利法不太好使,即便這樣密集地鼓勵自己、麻痹自己,她嗓子里仍然堵著一團棉花。 最后,她決定了,她今天放學一定會去問葉之悠。 就算他真信了,她也不會太怪他,因為人嘛,總是會被流言影響判斷,她會嘗試給他解釋一下。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會相信她。 沒想到課間的時候,她又被叫去了班導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