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紙海里，班導(dǎo)的鏡片反著光，語氣不善，恨恨迭聲嘆氣：“哎，唉，白昭昭，我真是服了呀。你和葉之悠又是怎么回事？！棒球教練跑來找我，真的叫我好沒臉！！”

    她一臉茫然，沒懂。

    班導(dǎo)又說道：“他和章子裘打架了，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

    “章子裘說，都是因?yàn)槟恪卑鄬?dǎo)的尾音拉長，眼睛乜著她，好像在暗示什么。

    白昭昭原本發(fā)飄的目光定在了班導(dǎo)身上，語氣一下子變得出奇的冷靜：“因?yàn)槲?？?/br>
    “我不是說過了嗎？希望你檢點(diǎn)一點(diǎn)！不要再給老師增添無謂的麻煩了，老師吼，真的很忙……”

    她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明白，您能不能解釋一下，什么叫因?yàn)槲?？?/br>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所以他們才會打起來?。『芟矚g看男孩子為自己打架吼？”

    “是章子裘說的嗎？我叫他來對質(zhì)好不好。”

    班導(dǎo)火了，“對質(zhì)什么？！我現(xiàn)在在教育你！你扯上他做什么？！我會好好說他們！”

    罕見的，白昭昭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為什么呢？老師每次都單獨(dú)教育我，卻從來不單獨(dú)教育阮夢辰、周洛然、章子裘他們？老師罵他們的時候，從來都是罵一群，然后，就把我單獨(dú)叫來批評。難道您覺得，我最好對付嗎？”

    班導(dǎo)一臉震驚，沒料到她敢如此頂嘴。

    而且她這樣注視著自己，眼神清亮，叫人完全沒有底氣與之對視……

    白昭昭的語氣有點(diǎn)無奈和落寞：“有時候，我覺得一眼就能看透這種事情，實(shí)在很累。老師還要逼我戳穿……”

    “不是，你、你聽聽你在亂講什么？老師怎么處理，還需要你來指點(diǎn)嘛？”班導(dǎo)氣瘋了，色厲內(nèi)荏地大叫，“白昭昭！你太過分了，我、我要叫你母親來！叫她看看……”

    她再度打斷他的話，冷靜地分析：“兩個男生打架，您不去教育他們，卻指責(zé)毫不相干的我，真的把我母親叫來了，到時候再叫來教官、校長，不知道您預(yù)備怎么解釋呢？莫須有的罪責(zé)，肯定是說不過去的?！?/br>
    “……？？？”班導(dǎo)張著嘴，完全語塞了。

    “老師，周洛然一直在欺負(fù)章子裘，逼迫章子裘為他做事，老師還是叫他來聊聊再下定論吧。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懨懨的，草草鞠了一躬就走了。

    怪異的是，她如此針鋒相對，班導(dǎo)卻好像被氣傻了，居然沒有罵她，也沒有追上來。

    ~

    當(dāng)天下午的體育課，是2班和10班的籃球比賽。其他的幾個班級也被安排來觀戰(zhàn)。

    葉之悠和周洛然分別是兩個班的主力。兩大校草的對戰(zhàn)，光養(yǎng)眼性就已經(jīng)得到了絕對保障。

    結(jié)果葉之悠根本沒來。

    2班的分?jǐn)?shù)一直遙遙領(lǐng)先，但尖叫和歡呼聲也無法讓白昭昭有所反應(yīng)。

    中間，周洛然投了一個三分球，惹來了排山倒海的喝彩。他扯起球服胡亂擦了臉，立刻滿懷期待地看向白昭昭。

    想看到她也為自己歡呼的樣子。

    但是她孤零零地坐在人群的邊緣，臉色慘白，眼眶發(fā)紅，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

    周洛然也怔在了那里。

    一下子，他什么心情也沒有了。

    心里被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抓過。

    明明她剛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她站在講臺上，圓圓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友善，唇邊有淺淺的酒窩。她說話吐字很清晰，普通話說得很好，她光彩奪目，很是愛笑。

    就算是拒絕他的時候，她也是笑著的，甜甜的，又有點(diǎn)抱歉的樣子……很可愛……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她笑過了。

    周洛然我行我素慣了，當(dāng)即給裁判打了個手勢，借口腳傷還沒恢復(fù)，提前下場了。

    大家不明所以，都在大聲抱怨——

    班級主力下場，這和直接認(rèn)輸有什么區(qū)別？

    他卻頂著涼風(fēng)走出體育館，一路跑到校門口，要了一杯熱奶茶，又跑回來。

    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走到了白昭昭身邊。

    這下，沒人看球賽了。

    不顧眾人怪異的眼神，他把奶茶遞給她，很小聲地說道：

    “你坐在這里太冷了，給你買了紅糖奶茶，熱的，你喝點(diǎn)?！?/br>
    知道她不肯接受，他慢慢俯身，放在了她腳邊。

    白昭昭看了看奶茶，又看向他，沒什么情緒地說道：“周洛然，干嘛哄抬雞價？”

    一下子，他臉色慘白。

    那是他說過的話。

    嘴唇動著，什么也說不出來，更沒臉看她，戳在這里，他難堪得只想扇自己兩巴掌。

    她又了悟：“確實(shí)，廉價的我，很適合這種廉價的奶茶?！?/br>
    這話太過刺耳，他一把拿起奶茶，粗魯?shù)卮蜷_杯蓋，仰頭，一口氣全灌進(jìn)了自己的肚子里。

    三口兩口喝完了，他望著她，干干說道：“是我廉價，我廉價，行不行？我白癡，傻逼，我做鴨子都不配?！?/br>
    他極盡自貶，白昭昭卻沒有反應(yīng)。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場上戰(zhàn)況激烈，周洛然垂著頭，罰站似的站在她旁邊。

    體育課結(jié)束，根本沒人關(guān)心最終比分了。

    同學(xué)全都知道，周少啃回頭草了，預(yù)計明天全校也就都知道了。

    他戳在人家身邊卑微得像條狗，連個眼神都沒得到。

    他們派了人來2班打聽：“周少幾個意思??？之前他不是還說，誰喜歡白昭昭誰傻diao。合著別人喜歡就是傻diao，只能他喜歡？”

    “早晨看到他抱了一大束玫瑰花來學(xué)校，不會是送給白昭昭的吧？”

    “到底是怎樣，你們倒是八卦一下啊！”

    2班的人更摸不著頭腦：

    “誰知道他搞什么飛機(jī)啊，媽的，突然演起24孝好男友了?！?/br>
    其中隊(duì)員一個尤其惱火：“欸，我之前說了她不少壞話，我不會死很慘吧……”

    “其實(shí)我也……可周少自己說得更難啊，他不會秋后算賬吧……干，真歹命……”

    “可能是因?yàn)橐佑吞珟浟恕苌倬o張了唄?！?/br>
    話里提到另一位主要人物，旁邊的同學(xué)終于按捺不住問：“誒，椰子油呢？今天都沒上場?！?/br>
    “還說嘞，他昨天把蟑螂給打了，還當(dāng)著教練的面。教練的眼珠子差點(diǎn)都?xì)獗瑵{，叫他好好反省?！?/br>
    “是因?yàn)榘渍颜寻?？?/br>
    “當(dāng)然是因?yàn)榘渍颜选?/br>
    白昭昭離開的時候，剛好就聽到了最后幾句。

    他們好似故意說給她聽，要讓她知道。

    她抿緊了嘴唇。

    她不會多想的，她會直接去同葉之悠當(dāng)面說。

    體育館外面很涼，周洛然見她穿得單薄，趕緊把自己的外套披了過去，可才剛剛觸碰到她的肩頭，女孩就已經(jīng)快步躲開了。

    就像是在躲瘟疫。

    第14章 報警

    徐仕興一路懷著強(qiáng)烈的報警的念頭，一到公司就給警察打了電話。

    果不其然，聽說他被一個女人跟著，警察根本不想管：“誒，你是男人嘛，還會怕女人跟著嘛？再說，人家真的跟著你嗎？不要自作多情啦?！?/br>
    他早就料到對方會這么說了！

    警察也是人，是人就是會嫌麻煩。

    他急了：“我要是胡說，我腳底生瘡啦！你要不信，就自己來看??！瘋女人就不嚇人么？她好像很愛我的樣子，要是愛極生恨，捅死我了怎么辦。你們要不管，我會去找媒體喔，說你們警方不作為！糟蹋納稅人的錢！”

    “誒誒誒，好吧好吧，那你叫什么，住哪，她在哪跟著你？”

    “徐仕興，雙人徐，仕女圖的仕，興旺的興。我住新興路的臨塘公寓，平時我坐6和14路車上下班，她現(xiàn)在越來越過分了，都跟到我家外面去了！”

    “誒？等等，臨塘公寓？”

    “是啊，”徐仕興頓了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警察頓了幾秒才說道，“你幾點(diǎn)下班，我可以去找你。我叫石勇，我跟你一起坐車，和那個女的聊聊?！?/br>
    徐仕興欣喜若狂，立刻道，“是嘛？哇，那謝謝你喔石警官，那我在圣心私立那站等你，可能要7點(diǎn)半左右了。”

    “好，那七點(diǎn)半見?！?/br>
    沒想到警察還挺好說話的，徐仕興非常高興，原地蹦跳——

    哈哈，等著吧，你這個嚇人的神經(jīng)病，我今天就要讓警察把你拷走！

    ~

    在學(xué)校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好容易忍耐到了放學(xué)，白昭昭又跑了。跑出校門，買了一份蚵仔煎，然后一邊吃，一邊坐在路邊的椅子上觀察著校門口。

    她轉(zhuǎn)學(xué)來了很久，但是從來沒有這么細(xì)致地看過學(xué)校周圍。

    在校門口的左邊，是一些文具店、音像店……那個音像店一般人是最多的，白昭昭囊中羞澀，絕少光顧，只有買唱片時才去過一次。

    門口向右，轉(zhuǎn)過一個彎就是小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