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小吃諸如鹵rou飯、虱目魚、擔(dān)仔面……不必精挑細選就很好吃，進入十米后就能吃得很飽。

    學(xué)校的對面，則是一些高檔的糖水鋪，賣奶茶、西米露、地骨露……

    她這樣看著，等到了快7點半，連周圍店鋪上的花紋都記住了，卻沒有見到葉之悠從學(xué)校里出來。

    道路兩旁有低矮的樹，她擔(dān)心樹遮擋了視線，時不時就要站起來，像狐猴一樣瞭望。

    天色開始黑得發(fā)沉，周遭的學(xué)生也越來越少。白昭昭嘆了口氣，覺得今天或許是等不到葉之悠了。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慢吞吞向車站走去時，卻意外看到葉之悠從音像店的方向走來。

    夜色里，他臉色有點陰沉。

    “誒，葉之悠？”她一喜，大聲叫他，跑了過去。

    可男孩看到她跑過來，反而站定了，瞪著眼。

    “怎么啦？”她裝出輕松的語氣來，“你去哪了？怎么是從那邊走來的？”

    又來了，昨天晚上的表情，又浮現(xiàn)在了他的臉上。

    不但抗拒，反而還有一點……審視？

    好像在看什么陌生人一樣打量著她。

    “額……”沒能等來他的回答，她尷尬了，摸著脖子上軟軟的紅色圍巾道，“我太熱情了，嚇到你了是不是？你今天沒來上學(xué)嗎？我找了你一天，昨天，你看起來有一些心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也許，我可以幫你……”

    “沒有什么事。”他這樣說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白昭昭覺得他的語氣很生硬。

    他好像不想提及與蟑螂打架的事。

    這樣的態(tài)度，白昭昭反而不好主動問了，有點不安，“你怎么啦，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有點排斥我。”

    “沒，我……”他移開目光，煩躁地蹙眉，半天才說道，“我現(xiàn)在心里很亂，我……沒辦法說……”

    “什么意思？”她怯怯地問。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你能不能先別找我，我現(xiàn)在腦子里很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明明靠近她的是他，現(xiàn)在又說要她別來找他……

    “……”白昭昭臉上虛假的快樂維持不下去了，她的笑容正隨著她殘存的尊嚴一起土崩瓦解。

    她抿了抿嘴，眼眶已經(jīng)紅了，“為什么，昨天早晨不還好好的么？”

    “對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

    “難道……”她囁嚅著，“難道你相信了他們說的那些話么……”

    她沒能等來回答。

    霎那間，那些難聽的話又在她耳邊嘰嘰喳喳了。

    白昭昭這一下子的委屈實在是非同小可，喉頭發(fā)堵，“葉之悠，如果我和你解釋一下，你會聽嗎？我真的度過了很糟糕的一天，我今天一直在胡思亂想，我想要相信你。你昨天不是還安慰了我嗎？”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想要伸手拉他的袖子，“我不是那種人，是他們……”

    “你干嘛？！”他好像被嚇了一跳，應(yīng)激似的推開了她的手。

    他的力氣太大了，柔弱如小羊羔的白昭昭一個沒防備，被推倒在了地上。

    “??！”她小聲地尖叫，手掌蹭破了一塊，火辣辣地疼。

    “誒……你沒事吧！”他立刻后悔了，趕緊伸手去扶她。

    “喂！你干什么呢！？”

    一聲暴喝，一個穿著警用外套的胖男人向著這邊跑來。

    葉之悠縮回手來，嘴巴驚恐地張了張，終歸什么也沒說，迅速轉(zhuǎn)身跑了。

    “喂，你是不是搶錢？你跑什么？干，再叫我碰到你你就完了！年紀(jì)小小不學(xué)好？欺負女生？！”

    四十出頭的警察正是威懾力十足的年紀(jì)，沖著他的背影罵完，這個警察趕緊俯身摻起白昭昭來，“怎么樣，meimei，傷到了？這個搶錢的是你們學(xué)校的？你知道他的名字嗎，我之后去找他，叫他家長來給你道歉?！?/br>
    白昭昭咬著嘴唇，眼淚成串滾落下來，哭得渾身發(fā)抖、手腳冰涼。

    剛才被推倒的一瞬間，她看到了葉之悠的表情，是一種沒來得及掩飾的驚懼。

    他已經(jīng)這么討厭她了嗎？仿佛她是什么不潔的病毒。

    “誒，meimei，你別哭，別哭。哎呀，你被搶了多少錢，我給你?？蓱z呀……再哭就不好看了?！本毂孔镜睾逯?，說著還要自掏腰包。

    “他沒、沒、沒、沒搶我的錢……”她抽噎著，“他只、只、只是很、很討厭我……”

    “啊……”警察尷尬了起來。

    原來是學(xué)生情侶鬧矛盾。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說道，“好啦好啦，那種壞小子，除了長得靚點，有什么可值得你喜歡的，還為他哭，虧死了。叫他滾吧，別哭了，啊……我就說，高中生戀愛做什么，好好學(xué)習(xí)才是正理。”

    越安慰，白昭昭反而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里含含混混在念什么，他也聽不懂。

    這時——

    “哎？meimei，你怎么在這，你怎么哭啦？”

    警察一回頭，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瘦高男人走了過來。

    白昭昭抹了抹臉，勻了口氣，這才出了聲：“興哥。”

    “警官，她是我鄰居，她遇到什么麻煩了嗎？”徐仕興很關(guān)切。

    警察卻瞇著眼睛看著他，說道，“是你報的警？你是徐仕興？”

    “誒誒，是石勇警官對么？”徐仕興很興奮，“真厲害喔，聽我聲音就能認出我來。辛苦辛苦，還麻煩您跑一趟，我真是快要煩死那個女的了……”

    “不辛苦?！笔碌驍嗨?。

    “誒？”

    “我也住臨塘公寓，剛好順路回家?！?/br>
    這一瞬間，哭得仿佛渾然忘我的白昭昭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這么巧？

    ~

    公交車來了，又走了。徐仕興沒有上車，反而很熱情地邀請石勇和白昭昭去甜水鋪子里吃東西。

    “明天下班再一起抓那個瘋女人，少一天我也死不了，鄰里鄰居的，我請你們呀?！毙焓伺d招呼著他們，“石警官吃什么？我覺得這家的桂花酒釀丸子不錯，你試試吧，meimei呢？”

    白昭昭仍然在流淚，弱弱地說道：“我就吃小份的雙皮奶?！?/br>
    一般來說，她才不會跟著興哥來吃東西，就算是鄰居，他們也并不熟。

    可是還有一個警察在，她就放心了一點，何況，她實在是太寂寞了，她真的很需要和人說說話，哪怕只是這樣不熟的鄰居。

    “好，那我最近有點上火，要六一散好了?！毙焓伺d一邊付錢一邊說，“石警官，我其實知道樓上搬來了人，但是從來沒見過?！?/br>
    石勇蕭索地說道：“嗯，我搬來沒多久，早出晚歸，見不到正常啦。”

    “警察還會分房子，不錯的呢?！?/br>
    “呵，干這么多年警察，老婆都娶不上，就給了一個房。說是學(xué)區(qū)房，可是我連個孩子也沒有?！?/br>
    “怎么回事呀。”徐仕興好奇，“是因為太忙了沒時間談女朋友嗎？”

    石勇頓了頓，有點落寞，“原來有，結(jié)婚的時候她要買龍鳳鐲，我接受不了就分手了。那時候還慶幸，覺得她拜金……哎，說出來真的好丟人，活該我沒老婆。”

    他瞄了一眼白昭昭。自己若是跟女友結(jié)婚，恐怕孩子也有這么大了吧。

    要是自己的女兒長到這個歲數(shù)，也會戀愛嗎？她會看上那種徒有其表的小白臉子，然后心碎嗎？他會揍死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嗎？

    石勇沒有孩子，很難想象自己會有那種強烈情感。

    第15章 阿公

    徐仕興光棍遇光棍，很是惺惺相惜，“也沒辦法啊，緣分不到吧！”一扭臉，看白昭昭還在掉眼淚，也哄她：“meimei別哭了，學(xué)校里挨欺負，都看得見摸得到。到了社會上挨欺負，看都看不到，可就是壓得你喘不過氣來。你這樣想，學(xué)校里欺負你的人，以后也可能會被別人欺負。社會嘛，終歸是有殘忍的一面?！?/br>
    他最后這句話，說得有幾分警示名言的意味。

    石勇聽到這話，模糊地嘆了口氣，像是在表示贊同和無可奈何。

    “可我覺得，人不該接受這樣的欺負，而應(yīng)該去反抗或者終止它。”女孩細弱地說道：“沒人會在被欺負后無動于衷，總是需要排解的。如果不敢向上反抗，就只會向更弱小的人宣泄，最后成了踢貓效應(yīng)：父母被上級罵了，回家罵孩子，孩子去踢貓。一個社會如果總是有這種氛圍，最后就會導(dǎo)致孩子和寵物成為人們攻擊的對象……”

    “哇，meimei，你懂得好多?！毙焓伺d看著她。

    石勇也頗感意外：“話雖如此，你能讓欺負就停止在你這里嗎？如果有了宣泄和報復(fù)的機會，你能控制?。俊?/br>
    “嗯，我可以?！比匀皇堑恼Z氣，但是就是能讓聽者莫名相信她可以做到。

    “meimei可真堅強啊……我不行，我其實比較膽小……”徐仕興又忍不住問石勇：“石警官，要是抓住了那個瘋女人，你預(yù)備怎樣處置她？”

    石勇含混道：“會聯(lián)系一下家人吧，不過，她也沒怎么樣你啊，我看你好好的?！?/br>
    屁話尤其多。

    “不不，那個女人非常滲人的，我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不信你問meimei，meimei也見過的，很嚇人喔，對吧？”

    白昭昭點了點頭，“那個jiejie是有點嚇人，有點像……”她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徐仕興嘴快道：“像鬼?！?/br>
    白昭昭身子一抖，埋下了頭。

    她又想到了奇怪的大樓，掉下來的人，還有夜里不知哪里飄來的哭聲……

    石勇已經(jīng)吃完了丸子，冷笑：“世界上哪里有鬼，我長這么大，從來沒遇見過。有的話，剛好叫我開開眼?！?/br>
    徐仕興一臉無奈：“石警官你是警察嘛，老人都說吼，警察這種人，肩頭的火很旺啦，不容易遇鬼的?！彼盅a充，“還有像關(guān)大哥那種人，也是一樣的?！?/br>
    白昭昭細細地開口：“我小時候聽奶奶說，遇到了鬼不能和別人說的，說了，聽見的人也會撞鬼?！?/br>
    徐仕興呆愣了一下，隨即道：“沒關(guān)系呀，那個女人不是鬼，我們都能看到，是神經(jīng)病而已啦。”

    “行了?！笔路畔峦?，“走吧，別錯過下一趟公交車?！?/br>
    白昭昭也趕緊吃了最后一口，跟在兩人屁股后面走了出來。

    徐仕興是個話癆，沒話找話：“meimei，這個圍巾更好看，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