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教室 第31節(jié)
第26章 兇手 屬于葉之悠的氣?息層層裹了上來, 干凈的洗衣粉味兒混合著古龍水。她看到車窗上,自己的臉很紅,也不知是真的紅了, 還是被?脖子上的紅圍巾映襯的。 一時間,就算是靈慧如她, 也已經(jīng)大腦一片空白了。 偶爾, 男孩的胸膛會因為車輛的行駛觸碰到她的肩膀, 她感?受到了他?強(qiáng)勁的心跳—— “通通、通通……”蹦得過分歡實。 如果能因為她的原因,讓葉之悠的心臟一直這么有力, 那也算是做了善事?吧…… 她尷尬又緊張,忍不住沒話找話:“石叔叔沒打電話找你吧?”這一扭頭?, 倒叫她吃了一驚,剛才還十分兇悍的葉之悠, 臉又紅得像西紅柿一樣。 葉之悠也知道自己臉在發(fā)燙, 但他?強(qiáng)自淡定, 飛快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低下頭?來輕聲說道:“還沒有, 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眊untang的氣?息發(fā)抖, 拂過她的劉海。 白昭昭覺得很癢, 卻不好意思撓。 他?們這樣說話,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她趕緊又看向窗外?。 但是即便是剛才短短的對視,她也飛快記住了葉之悠的眼神。 真誠且純粹, 望著她的時候有點?緊張, 也有點?殷切,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 她的目光又下移, 看到他?的大手緊攥著座椅扶手,筋絡(luò)骨骼分明。鬼使神差的, 她覆上去摸了摸。 大手上筋絡(luò)一繃,卻沒有躲開她的觸碰。 “怎么了……”他?聲音是笑著的,虛弱,好似在求饒。 女孩的手上好似帶著火,在這曖昧又擁擠的空間中被?無限放大,消耗著他?周遭的氧氣?。 “我想知道你的手是不是熱的?!彼s緊收回手來,睫毛一顫,急急解釋,“是熱著的,你的心跳也很有力,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能活下去的?!?/br> “嗯……”男孩喉結(jié)一滾,發(fā)出意味曖昧的聲音來,尾音不穩(wěn)。 “你說,要是真的……沒能找到惡靈,也沒能被?救活,就這樣死了,你會有什么遺憾么?” “遺憾啊,當(dāng)然有……”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主動認(rèn)識她,現(xiàn)在好像得到了滿足。 “說來聽聽嘛,看看能不能現(xiàn)在就實現(xiàn)一些!” 葉之悠想了想,笑了,露出整齊的牙,“我想現(xiàn)場看一次nba的現(xiàn)場比賽,這應(yīng)該有點?困難……哦哦,我還想用網(wǎng)球打教導(dǎo)主任窗戶!” “???教導(dǎo)主任怎么你啦?” “我翻墻出去玩兒,明明是一群人一起去的,他?只罰我一個拖廁所!”他?很是氣?憤,“他?說我道歉態(tài)度不夠誠懇?!?/br> “真的好過分?!卑渍颜雅c?他?同仇敵愾,“那……要不我們到了學(xué)校就先去打他?的窗戶?”她慫恿。 “額,這樣好嗎?” 她笑:“有什么不好,’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我們現(xiàn)在是’念新仇舊恨,休要放過’?!?/br> 葉之悠心動了:“那……那我們試試?” “吱——”車停了下來,本該是清晰且機(jī)械的報站聲響起,現(xiàn)在卻變成了滋滋啦啦的聲音:“滋……國立……高級中學(xué)……到了……滋嘶……” “這么快。”葉之悠護(hù)著她下了車,想永遠(yuǎn)和她待在那輛車上。 白昭昭已經(jīng)笑著小跑了起來:“快走??!我們?nèi)ズ煤猛鎯阂粓??!?/br> ~ “咻——啪!” 空蕩蕩的cao場上,葉之悠雄孔雀開屏振翅,掄圓了胳膊,白色的球精準(zhǔn)地直奔教導(dǎo)主任的辦公?室而去! 敞開的校服下,襯衣跟著蕩起,像一角白色的帆。 一球打出,他?拉著白昭昭火速逃跑,躲進(jìn)了旁邊體育室里。 果不其然,教導(dǎo)主任的罵聲很快就開始在整個cao場回蕩,兩個人笑得前仰后合。 他?一邊笑,一邊又從?球簍里拿了一個球,問她:“你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哪?” “算了算了。”白昭昭笑得扶墻,“明天吧,一天一個驚喜。” “也行?!” “你打得真準(zhǔn)!”她小小地鼓掌,有點?崇拜地看著他?,“不愧是運(yùn)動員?!?/br> “誒,別……”他?又捂住了心臟。 “哦哦,對不起,我忘記了!”她又趕緊安慰他?:“你深呼吸,想想我罵你的時候……” 他?反而笑了:“我為什么要想那個,我才要不自虐?!?/br> 白昭昭被?他?的胡話逗笑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笑了好多次。 就像是和吵架的朋友和好了,整個人會特別開心一樣。她現(xiàn)在的心情輕快得像一個氣?球,在滿是紙人的城市上空飄蕩。 這時,體育室外?響起了人嘈雜說話的聲音,還有腳步聲。 “壞了,來人了!”葉之悠環(huán)顧著雜亂的體育室,拉起白昭昭,“快!躲這里!” 是跳高的墊子和墻壁之間形成的一個三角區(qū)域。 葉之悠先把白昭昭推進(jìn)去,自己又倒退著縮了進(jìn)去,手里拿著一個仰臥起坐的墊子遮住。 “噓……”他?回神,給女孩使了個手勢。 白昭昭捂著嘴點?點?頭?,因為太擠,稍微一動,腦袋就被?迫頂?shù)搅怂?胸前。 果不其然,體育室的門被?打開了,教導(dǎo)主任中氣?十足地在罵: “可惡!是哪個班的學(xué)生不好好上課,肯定是躲到這里來了!給我找到,我要給他?們記大過??!” 是教導(dǎo)主任的聲音。 跟隨著的教官們象征性地到處翻著,但是因為各種?器材墊子上都是土,都很敷衍。 白昭昭正繃著一口?氣?,眼前的墊子就被?人挪開了! 一個紙人彎腰,冷不防真的看到了他?們倆躲在里面,黑色的丸子眼一震。 白昭昭簡直嚇呆了,像僵死的羊,緊緊抓住了葉之悠的衣服,不敢看教官的眼神。 她這樣的乖乖女,哪怕是在夢里被?紙人抓住,也羞愧難當(dāng)。 但是葉之悠飛快認(rèn)出來,這是平時檢查遲到的李教官,一個很好說話的jiejie,于是趕緊做出求饒的手勢來。 紙人的表情有點?譴責(zé),但不動聲色地又把墊子蓋了回去。 “沒有噯,主任,會不會是跑去后門了?”她的語氣?很無奈。 “是嘛?有可能!都去后門找!不許叫他?們跑掉!” 許久,體育室里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啊……”白昭昭嚇軟了,幾乎是癱在了他?懷里,“剛才,我都要嚇吐了?!?/br> “幸好、幸好是李教官……她人特別好……”他?也松了一口?氣?,心跳得很快,“要是王教官,咱倆可就完了……” “可是,我們?yōu)槭裁匆录埲税 ?們看上去很脆弱的樣子。” “不知道,條件反射吧,就像巴浦洛夫的狗?!彼?嘆氣?,正欲低頭?安慰她,冷不防白昭昭也抬頭?—— 尖翹的鼻尖,從?他?的唇珠上輕輕掃過。 瞬間,心臟收縮的猛烈沖擊把他?整個人都擊麻了…… 血液突突地在耳膜里翻滾,眼前白光亂閃,差點?見?到了列祖列宗。 白昭昭也被?唬了一跳,兩秒后,她的臉上同樣火燒火燎,不管不顧地推開墊子爬了出去。 “咳咳……”她拍打著身上的土,故意大聲地咳嗽著,掩蓋著慌亂。 好半天,葉之悠神魂歸位,也灰溜溜爬出來,大腦正如孫婆婆所說的那樣,一片干凈,失去了語言能力。 “我們……我們還是去找找有沒有別的半生靈吧……” 女孩臉上粉得像桃子,語氣?卻相當(dāng)無情,已經(jīng)埋頭?開門走了出去。 葉之悠人偶一樣跟在她身后。 兩人進(jìn)了教學(xué)樓,在各個教室門口?賊似的窺視。 紙人們和正常的學(xué)生一樣,正在上課。有的認(rèn)真聽講,有的在打瞌睡。 觀察遍了整個一層,都沒有再出現(xiàn)新的半生靈。 這時,教導(dǎo)主任也帶著教官們回來了,兩個人趕緊躲去了側(cè)門外?。 “唉,和我觀察的一樣……”葉之悠嘆氣?,“我這幾天,眼睛都快看瞎了,只有那個開車的大叔,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個新的半生靈?!?/br> 白昭昭歪著頭?思索:“我有點?不理?解。這些紙人,怎么好像都還保留了一些行?為模式。你看剛才那些學(xué)生,并不都是一樣的,也會喝水,還會偷懶。還有那個紙人癡漢、李教官……” “我也想到過這一點?欸!”葉之悠眼睛一亮,“但是也很好理?解,就像夢里的人,明明是自己的腦子構(gòu)出的形象,卻又根本不受控制。我還夢到過從?沒見?過的陌生人,要闖進(jìn)我家里砍我,是不是超可怕!” 白昭昭抱著胳膊,細(xì)弱地嗔怪:“是很可怕,可你干嘛嚇我,你這樣說,我以后不敢做夢了?!?/br> “安啦安啦!你肯定比紙人厲害啊,它們一捅就破的。再說,還有我在,我這么實心,一定會好好保護(hù)你!” 白昭昭一臉無語,微微嘆氣?。 也不知道執(zhí)念是不是真的那么邪乎,但葉之悠這不可自控的頻繁表白,實在是叫人好累。 兩人正熱烈討論著—— “鈴鈴鈴……”白昭昭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神色微凜,“是石警官!” “快,公?放,我們一起聽。”男孩著急催促。 電話接通,石勇的聲音傳了出來:“meimei,你和學(xué)生仔還在一起吧?” “石叔叔,我在?!比~之悠急忙說道。 “哎……” 石勇反而嘆了口?氣?,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 和他?朝夕相處的的同事?坐在那里,沒有懸念的已經(jīng)都變成了紙人。他?們穿著紙做的粗劣警服,在有模有樣地喝茶,有的人臉上還畫了兩個圓圓的紅臉蛋,可愛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