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西夏銅牌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我心里有點氣,跟在他身后問道:“拼了命也要去找?” “對很多人來說,銅牌都很重要?!毙『油A艘幌?,用合金管在前面的沙子里探了探,說:“不過你放心,如果再有意外的話,我們就找個地方躲一下,等墓道那邊的磷煙散盡之后,退回去?!?/br> 我們沿著這條路往下走,有一些墓室是完好的,但有一些被人觸動過,機關中樞肯定是出了問題,流沙下面的大原木頂死在原處,總體來說,沙子都只有幾十厘米深,這樣一步一步小心的走過去,暫時沒有什么問題。 這樣一來,我們就走的很慢,小胡子手臂上的傷口很深,血止不住,從繃帶里開始滲血。我們在一個墓室的角落里暫時停了下來,他拆了繃帶重新處理傷口,我握著槍,死死盯住另一道門。 他的手法很熟,迅速把傷口重新包扎起來,我也趁著這個機會稍稍休息一下。坐了不到五分鐘,我突然就感覺很尷尬,因為肚子里來回的翻騰,想方便。本來是個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但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關鍵時候拉稀,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我不想給小胡子添麻煩,但是實在忍不住,情況在危險,也不能直接就拉到褲子里。我猶豫了兩分鐘,匆匆說了聲方便,就跑到貼墻根的地方蹲了下來。 我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方便中都緊緊握著槍,反正在這種地方練蹲功非常難受,拉的不舒暢。小胡子把手電關掉,靜靜的坐在不遠處,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但是可以想象的到,如果這時候再有突襲者出現,小胡子手里鋒利的合金管會毒蛇一樣刺過去,然后放干對方身軀里的血。 我匆匆忙忙的解決了一下,找紙擦屁股。這時候,我感覺屁股上有點癢,好像有蒼蠅爬過去一樣,就下意識的去撓。 但是我的手剛一伸出去,頭皮轟的就炸開了,差點跳起來,另只手馬上扣住了扳機。 ☆、第40章 班駝鬼城(十三) 這一瞬間,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見鬼了! 身后的沙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探出一只顫巍巍的手,指尖已經觸到我屁股上面來了,我伸手去撓,立即就摸到了這只手。 我失聲就叫,褲子都來不及提,狼狽的跳了起來,轉身就把槍口轉了過去。小胡子的反應飛快,我還沒有站穩(wěn),他已經攥著合金管刺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下,小胡子手里的合金管就象一條毒蛇,刃口閃著一點點寒光,電光火石一般。我一慌亂,手指頭就扣緊扳機,砰的放了一槍。 “呃......” 槍聲響起的同時,小胡子手中的合金管幾乎已經刺到了沙子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倆同時聽到沙子里傳出一聲悶悶的聲音。這聲音有點不象人的聲音,很嘶啞,就象聲帶被撕裂了之后憋著氣發(fā)出的一樣。 如果是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我可能已經被這聲音嚇的將要崩潰。但是有小胡子在,無形中就感覺安穩(wěn)許多。 但是說不清楚為什么,這道聲音總讓我感覺有點熟悉,心里一猶豫,扣動扳機的手就微微松了一下。小胡子手里的合金管也急剎車一般的停在沙子表面。我們倆一人拿槍,一人拿合金管,死死的對著面前的沙地,隨后把手電光擰亮,照了過去。 平滑的沙子表面在微微的起伏著,好像埋著一顆跳動的心臟。那只慘白的手不住的顫動,緊接著,我看到一顆腦袋慢慢從沙子里拱了出來。 我的心又揪成一團了,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拿槍先把對方轟個稀巴爛再說。但是小胡子很冷靜,他握著管子,把鋒利的刃口對準對方,就已經掌握了大半的主動。 “呃......” 那種不像人一樣的聲音接連傳出,但是到了這時候,我和小胡子都明白,這種聲音就是從沙子里拱出來的人發(fā)出的。我握槍的手全是汗水,但是一絲都不敢放松。 沙子下面的人就那樣緩慢又頑強的拱著,很快,整顆腦袋就露了出來,他望著我們,急切的伸出手,喉嚨里的聲音愈發(fā)的沉悶嘶啞。 “老龔!” 我當時就是一驚,連忙收起槍,沖了過去。小胡子也慢慢收回合金管,我把老龔從沙子里完全拉了出來,他好像不能說話了,看上去很虛弱。頭上有一處創(chuàng)傷,不過不算重。 說實話,我心里很激動,雖然和老龔并不熟悉,但是在這樣的境地里走散了又巧遇,就讓我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寬慰。我立即翻出了一點隨身帶的急救藥,給老龔消毒處理傷口,不過我的手很笨,小胡子過來幫忙,很快把他的傷口暫時弄妥了。 “老龔,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在這里?”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你放了一槍,等于暴露了我們的藏身地。”小胡子架起老龔就走:“先離開這里,再換個地方?!?/br> 我們兩個帶著老龔繞了一會兒,在另外一個翻滿沙子的墓室里停下。小胡子動作很快,在這里的兩道門處做了點手腳,在沙子里布了兩個小小的陷坑,倒插了兩把匕首下去。 老龔的情況還算好,至少不會丟命,他不能說話了,傷口弄好之后,喝了點水,然后連寫帶比劃,說了自己的遭遇。 當時我們在墓道里分成兩邊走,磷火從天而降,老龔就來不及和我們匯合了,他也很機靈,調頭就沖到了身后的門里面。但是動作稍稍遲緩了一點,吸進去一絲絲白煙。這種煙真的很可怕,老龔的嗓子當時就啞了,而且煙順著通道往里灌,不可能再調頭朝回跑,他就和我們一樣,被迫朝甬道的深處沖。 接下來的情況,和我們的遭遇差不多,他也遇到了堆滿箱子的墓室,遇到了二道門。他走了很久,覺得右邊的門是走不出去的,所以轉到了左門。 這樣一來,他也遇到了流沙坑。老龔的身手還不錯,再加上機關出現問題,他沒有陷進去,但是被沙坑里一塊跳出來的石頭撞到胸口,當時差點吐血。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龔就有些緊張,在沙面上寫道:這里有人! 他也遇到了偷襲者,先前被石頭撞的幾乎內傷,老龔無形中就吃了大虧,全靠很復雜的地形才勉強脫身。等他脫身之后,感覺有點撐不住,又怕再被人發(fā)現,就在這間墓室的角落里挖沙子藏了起來,但是沒想到一躺下就不當家了,暈暈沉沉的。 我就開始琢磨,是不是應該借機勸小胡子回去,情況復雜,坑里還有地面上可能都出了問題,找到老龔,我安心了不少,不能再繼續(xù)冒險。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但是小胡子的固執(zhí)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了那些人過去常說的提頭吃飯這四個字的真意,為了拿到貨,真的可以用命去拼,不管情況有多艱險,堅決不半途而廢。 我也理解不了小胡子的想法,這究竟是執(zhí)著?還是犯二? 但是在這個地方,小胡子的話是不容違背的,我和老龔都不再說話了。我們休息了很久,老龔稍稍恢復了一些,我把槍遞給他,老龔苦笑著搖搖頭,跟我比劃,說他受傷,腿腳不方便了,再出情況的話,會拖我們的后腿。 他很堅決,執(zhí)意不接槍,小胡子看了我一眼,握著合金管就慢慢的朝前走。說實話,這一刻,這個人在我心里的印象變的更加復雜,我感覺他和過去老頭子所說的一些狠茬很象,有氣魄,有本事,但是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 這些連環(huán)的墓室也很容易把人繞迷,小胡子開始一間一間的做標記,不過還算不錯,我們沒有再走老路,這說明是朝著新路一步步走下去的。 小胡子開路,我扶著老龔在后面走,形勢沒有太大的好轉,我們仍然是在相連的墓室中前進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盡頭。我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從剛剛下來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個盜洞來看,就很能說明問題,坑已經被人踩過了,東西還在不在是個未知數。很可能我們現在所做的都是無用功,而且要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殺者。 大概又是二十多分鐘之后,在前面探路的小胡子猛然停下腳步,我以為又遇到了什么意外,立即握住槍,把老龔拖到身后。但是小胡子沒有太多的異動,就那樣靜靜的站著,我從他身后借著手電的光柱看過去,神經就緊張了一下。 雜亂的墓室仿佛真的到頭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角形的大墓室,這很可能是這座坑的主墓室,因為有兩口棺材并排擺著,在空曠的墓室里顯得非常扎眼。 “這會是主墓室嗎?”我忍不住回頭去問老龔,按照先前遇到的情況來看,仿佛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找到這里。 但是前后再想一想,這一路其實是很不平靜的,一個是走來走去繞圈子的循環(huán),另一個就是十多米深的流沙坑,機關構架非常大,如果不是時間太久了,中樞出現問題,整間墓室全部塌下去,翻沙上來,連小胡子都不可能活的下去。 小胡子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和老龔都不敢催他。幾分鐘之后,我看到他挺立的身體明顯的微微晃了一下,手里的合金管也隨之一抖。 “這里真的進過人了!”小胡子側身給我們讓出一點空間,然后指著前面說:“棺材已經被打開了?!?/br> 我本來看的不太清楚,但小胡子一說,我就覺得兩具棺材好像真的被人開過,連棺蓋都沒有蓋上。 緊接著,小胡子有意把手電移動了一下,順著光柱,我和老龔都看到離棺材大概三四米的地方,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 小胡子沒再說什么,拔腳就走了過去。我提著槍帶老龔跟在后面,隨著距離的拉近,棺材旁的兩個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那是兩具骨架,骨頭原本的光澤已經消失了,帶著那種灰暗且死氣沉沉的氣息。 老龔忍不住搖頭,我也覺得我們真的是來晚了,眼前的情景已經說明了一切,在三合土那里打出盜洞的人洗劫了這里,連墓主都從棺材里被拖了出來。 但是這樣的情景又很奇怪,因為這兩具骨架非常完整,從蒙古攻西夏,班駝覆滅到現在,好幾百年過去了,墓主的遺骨應該腐朽的不成樣子,被人從棺材里拖出來,怎么可能還這么完整? 兩具骨架相距不到兩米,已經分辨不出它們的年齡性別和相貌,只有四只空洞洞的眼眶,深邃的仿佛連手電光柱都照不透。 我的心理素質還是次了一點,很不愿意盯著這些東西看,但是剛剛要把目光挪開的時候,立即發(fā)現了一點蹊蹺,這兩具骨架都沒有左手。 而且再看下去,我就發(fā)現,它們的左臂斷口處的骨茬很平整,很顯然是被人幾刀剁下來的。 也就是說,有人帶走了它們的左手。龍飛說: 今天的瀏覽沒有達到預期數,但是很多讀者還是專門注冊了賬號支持龍飛,非常感激,除了加更,我再想不出任何感謝你們的語言。 ☆、第41章 班駝鬼城(十四) 面對著兩具失去了左手的遺骸,我不由自主的又打量了這個所謂的主墓室。其實如果嚴格一點來說,這個地方不應該叫做墓室,或者說不是標準的墓室。雖然它的結構和宋中期之后的墓有著很多相似之處,但是有一點很山寨的感覺,似是而非。 如果按照這個坑的面積來說,墓主應該頗有地位和實力,否則搞不動這樣大的工程。但是這個主墓室和棺就顯得非常寒酸。雖然沒有十分確鑿的證據,不過我猜測著,這兩具遺骸肯定是墓主夫婦。 而且稍稍思考一下,就能從這兩具遺骸上得到一些跡象外的信息。特別是兩具遺骸左臂的斷口,這樣的斷口是用利器切斬留下的,如果墓主的遺體爛成了骨架,再拿刀來剁的話,斷口應該是呈放射性的,整具遺骸也會完全散裂。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墓主下葬后不久,這里就遭到了土爬子的洗劫,他的尸體沒有完全腐爛,先被拖出棺材,然后左手被人連皮帶rou還有骨頭一刀斬了下來。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就猜測著,我們進來的時候所看到的那個非常久遠的盜洞,說不定就是這批人留下的。 但是從這個墓室和主棺的情況來看,不可能有特別貴重的陪葬,古代一些大坑的墓主被土爬子分尸帶走,那是因為他們身上有相應價值的陪葬品。而這里這座墓呢?連棺材都只上了一道清漆。 難道,這些土爬子辛辛苦苦費九牛二虎之力,打穿了一層三合土,進入墓室就只為了砍掉墓主夫婦的左手? 我想了很久,好像除此之外,就再找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釋。 小胡子盯著兩具遺骸看了很久,之后又盯住了兩具已經被打開的棺材,到了這一步,應該能夠想到,即便棺里有什么重要的陪葬,也早已經被宋元時期那批土爬子帶走了。 我有點泄氣,但同時隱隱又有點欣慰,小胡子屬于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現在終于看到了主墓室,也看到了被人洗劫過的空棺,雖然沒有找到那塊銅牌,不過我們至少可以立即退出去,我實在是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了。 我繞著兩具遺骸,也湊到了空棺旁。不出我的所料,棺材里不知道原本有什么東西,但是這個時候已經空無一物。 “我們來晚了一步?!蔽覍π『诱f:“現在差不多可以按原路退回了,麻爹跟和尚還在上面,情況不明,我們早點回去,如果真有意外,也好有個照應?!?/br> 小胡子沒理我,他不斷的繞著空棺在走動,試圖尋找某些被上批土爬子所遺漏的地方。但是那批人連三合土都打穿了,顯然不是一般的庸手,能找的地方他們也會找一遍,不會給后來者留下太厚的油水。 小胡子仿佛到了這時候還是不死心,用合金管在棺材四壁上輕輕的敲,想查找有沒有夾層。我微微嘆了口氣,不再勸他,不管怎么說,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冒著生命危險闖到這里,夢寐以求的東西卻被人提前帶走了,那種失望和失落,是很難承受的。 我和老龔都不說話,看著小胡子在忙活,這個主墓室只有兩具遺骸和兩具空棺,尋找的范圍非常小,他再不死心,片刻之后也得收手撤出。 我們就這樣看著他把空棺從里到外從上到下仔細而且徹底的搜索了一遍,一無所獲。小胡子直起腰,重新繞過棺材走到兩具丟失了左手的遺骸旁。我看不出他臉上有明顯的失望,但是在手電光的映照下,他的臉色說不出的嚇人。 他緩緩蹲下,用手電照著兩具遺骸。遺骸已經完全成為一具枯骨,還有一些分辨不出顏色的布帛殘片,覆蓋在骨頭上。 小胡子看了幾分鐘,然后輕輕伸出合金管,把遺骸上一片片脆裂的布帛殘片挑開。我和老龔就更加無奈了,相互對望了一眼,各自搖頭。這個人真是非常死心眼,固執(zhí)的讓人想狠狠抽他。 但是我和老龔再把目光投過去的時候,猛然就發(fā)現,一具遺骸腹部上的殘片被挑開之后,立即露出一個閃著淡淡熒光的圓盤。 這個圓盤牢牢的嵌在遺骸的腹腔內,帶著一種銀光的色澤,在無數歲月的侵蝕下都沒有被磨滅,依然光華點點。 這樣一來,我和老龔都非常意外,連忙湊了過去。我心里很想抽小胡子的那種感覺也隨即消失了,確實,誰都想象不到,在遺骸的腹腔內會藏著這樣一個東西。 小胡子在試著用合金管的刃尖把這個圓盤撬出來,我只近距離看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一聲。 這個東西的外形很像西夏銅牌,但它沒有那種錯銀鑲銅的色澤,整體看上去就象一個銀餅子。 “這是什么?上批人怎么會不把它帶走?”我下意識的就問小胡子。 “是西夏銅牌!”小胡子拿合金管的手非常穩(wěn),但是聽的出他的語氣中有一絲很意外的欣喜:“這塊銅牌在墓主死之前就被縫到他腹部里了。” “難怪?!蔽依^續(xù)盯著那個圓盤在看,上批土爬子進來的時候,可能在墓主剛剛下葬不久,尸體還沒有爛掉,這個圓盤就完好的保存在腹腔內,如果不是小胡子執(zhí)著而且細心,我們很可能也會與其失之交臂。 很快,這個圓盤就被完整的取了出來,小胡子戴上一雙手套,把圓盤輕輕的擦拭了一下。這個時候我就看的很清楚了,他說的沒錯,圓盤仿佛真的是一塊西夏銅牌,可能是出于保護銅牌的目的,牌子外面被均勻的包裹上了一層不到半厘米厚的蠟質物。這層蠟質物無疑起了保護層的作用,帶著一點熒光,而且微微透明,可以隱約看到被包在里面的銅牌。 “走!” 小胡子這時候又恢復了萬分果斷的作風,一拿到銅牌,半分鐘都不再停留。他把銅牌收好,立即抬腳跨出墓室。 返回的路都是我們之前走過的,所以除了防備襲殺者,就不用擔心太多。銅牌拿到了,終于可以從這里撤走,但是我心里的危機感無形中又加重了一層,坑里進了人,是從那里進來的?和尚就握著一支大家伙守在外面,不可能放人進來。 這樣一想,我就愈發(fā)的不安,唯恐他們出事,所以不斷的催促小胡子快走。 我們很小心的一路走了回來,非常幸運,再沒有遇到麻煩。墓道里的白煙已經看不到了,但是那種刺鼻的氣味仿佛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