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路修篁親自繪制的那張地圖可以說是體現(xiàn)古代人智慧與創(chuàng)造力的一個縮影,這位跟皇帝都能說上悄悄話的道士確實有過人之處。在當時那種科技條件相對非常落后的時代,路道士搞出來的地圖和現(xiàn)在的地圖幾乎沒有誤差,甚至還要更加詳細精準。 這張地圖上有一條較為明顯的線,小胡子給我們解說,他說這應該就是到達最終目的地的路線。從這條路線來看,我們幾乎得走到整個林區(qū)的正中位置,這條彎彎曲曲的路線在地圖上并不長,換算成實際路程大概在一百八十到二百公里之間,但真要去走的話,恐怕不會象游山玩水那么輕松。 我一邊聽著小胡子的解說,一邊悄悄打量身旁的人。老龔正認真的看著地圖,嗓音嘶啞的問了小胡子一些問題,江塵也在看地圖,但是一言不發(fā),槐青林則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微閉上眼睛,仿佛在閉目養(yǎng)神。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我們就出發(fā)了。從開陽縣到林區(qū)之間還有一段公路可走,所以我們坐在車里享受了最后一刻清閑。 想想即將要面臨的行程我就腿肚子轉筋,按說我們的人數(shù)不算少,但是因為不知道會在林子里遇見什么不可預料的情況,所以裝備非常多,再加上給養(yǎng),每個人的負擔就非常沉重,對我這種身板兒的人來說絕對是個壓力。其實我?guī)У臇|西還算少的,梁子和大左塊頭大,分到他手里的裝備簡直可以把我壓趴下。 很快,車子就走不動了,我們開始步行,朝遠處的出發(fā)點靠攏。地圖上所標示的出發(fā)點是林區(qū)外圍的一塊高地,我們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真正走到出發(fā)點上。當我站在高地頂端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什么叫做林海。 郁郁蔥蔥的樹木在視野的極限內形成一片連綿不斷如同海平面一般的綠色,除了那些海拔較高的山頭以及河流之外,其它所有地方都被濃密的植被所覆蓋,放眼望去,我能認識的樹木只有杉木和馬尾松。韓云洲說,這種林子還不算最難涉足的,擋不住獵人進山,邊境地區(qū)那種熱帶季風性雨林才最要命,別說我們這幾個人,就算成編制的部隊撒進去連影子都不見。 ☆、第57章 未知之旅(三) 聽韓云洲這么一說,麻爹立即開始強烈的抗議,他本來就被和尚糊弄的一肚子火,又聽見部隊扔進去都不見影子,馬上不干了,扔了身上帶的東西,努力一挺胸脯罵道:“騙老子過來釣魚吃野味,真吃不到也就算了,還要老子當苦力背東西進林子!告訴你,不要以為老子是城市戶口就沒去過鄉(xiāng)下,這種老林子是會吃人的!死在這地方,魂被壓的出不去,連投胎都沒機會,你們肚子里長的到底是心還是煤球?坑人坑一輩子還不夠?下輩子也一起坑?老子打死也不干!絕對不干,散伙!” “麻爹,那有你說的這么邪乎,你以前也是吃土飯的人?還信這一套?” “不要跟老子廢話,老子就是信。” 我不知道麻爹那來的這么大的火氣,但是他那個架勢真的是氣勢洶洶。還沒有出發(fā)就開始起內訌,這是行動的大忌,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老龔是隊伍里歲數(shù)比較大的,一看和尚勸不住麻爹,就趕緊過來和稀泥,平時掛在嘴上的老麻這個稱呼也不敢叫了,拽著麻爹的胳膊說:“麻哥,別生氣,有話慢慢說......” “去你娘的老龔,老子不姓麻,你們瞎叫了這么長時間,老子不想跟你們計較,再說最后一次!老子姓周!” “好好好,周哥,別急......” 老龔一番好勸,麻爹還不肯罷休,和尚也在旁邊說好話,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暫時不想跟小胡子鬧不愉快,所以沒插話。麻爹一個人鬧不出名堂,漸漸沒力氣了,和尚就適時的說麻爹是個仗義人,又是大家的前輩,肚皮上能跑馬。麻爹又生了一會兒悶氣,才悻悻的說:“老子早說過,別耍什么花招,要知道,老子吃的鹽比你們吃的飯都多,流血流汗跟你們跑了這么久,一點油水都沒見到,交情再好也不能白使喚人,天少爺,你說是不是?” “這個好商量,麻......不是不是,周叔,好商量?!?/br> 我看鬧的也差不多了,就勸麻爹以大局為重,散伙肯定是遲早的事,我不可能一輩子跟小胡子混,只不過現(xiàn)在時機未到。 小胡子在不遠處靜靜的朝林海深處看,任由麻爹跟和尚他們瞎鬧,始終沒有說話。一直等到眾人平靜下來,他才慢慢轉了一下頭。就在這一瞬間,我察覺他望向麻爹的目光有些冷,這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麻爹在他眼里本來就是個多余的人,如果不是當初我要求的話,早就被扔下不管了。所以我又找機會悄悄勸了麻爹幾句,讓他暫時隱忍一下。 我們從高地背面的斜坡順勢而下,快要接近林區(qū)邊緣的時候,隊伍中的成員就按各自的分工散開了。韓云洲和老龔走在最前面,和尚跟梁子斷后,大左的任務好像就是帶物資,還負責照顧槐青林。 一走進林區(qū)的邊緣,陽光就照不進來了,這里的樹為了爭奪生長空間,都拼命往高里長,而且樹冠也特別大,只有這樣才能接收到更多的陽光。因為人跡罕至,所以林子里幾乎保持著百分之百的自然原貌,地上是厚厚的落葉層,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年才累積成這個樣子,表面的落葉結成一層干硬的殼,踩破以后下面全是松軟甚或腐爛的樹葉,腳踝都得陷進去,一腳深一腳淺,走的很難受。 小胡子性格內斂,他的伙計也是這樣,特別是梁子,背著沉重的裝備壓在隊尾,悶頭只管趕路,我雖然外向,但一直比較喜歡這種人,很踏實。所以我一面走一面隨意跟他聊天,看能不能套出點話。估計小胡子暗地里跟他的伙計都打過招呼,梁子對我的態(tài)度很友好,盡管話不多,但有問必答。 聊了一會兒,我就能猜出來,小胡子做的營生絕對和老頭子是一樣的,因為在這行里呆的時間長了,很多習慣都改不掉,比如平時說話,不經(jīng)意間就會漏兩句“術語”,我有意把話題朝這方面引,梁子果然滿口術語,一看就是常年在檔口或者盤口做事的人。不過他一點不傻,無關緊要的閑話會如實回答我,遇到實質性問題就不老實了。 在這種地方趕路就象是在水里打架,有力氣也使不出來,走的很慢,而且裝備太多,越遲緩消耗的體力越大,過一段時間就要休息一會兒??傮w來說,目前的形勢還是不錯的,環(huán)境比較正常,行進間也很安全,根據(jù)地圖來看,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會有條小河,沿河岸趕路,會比林子里舒服的多。其實人的視覺會因為很多外界原因產(chǎn)生誤差,在外面俯視林區(qū),感覺樹木的密集程度簡直插不進腳,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植被覆蓋率會達到百分之百,林間的山地河流都能形成面積大小不一的縫隙地帶。 我們來之前休息了很長時間,精神體力都非常充沛,加上剛進林區(qū),所以和尚跟麻爹還有精力東張西望,看能不能打點野味來吃,林子里的活物確實非常多,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家伙甚至從我們腳底下跑過去,麻爹沒槍,干著急,和尚有槍卻不敢亂放,說這些小家伙體型小,不好打,再說打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最起碼要碰見果子貍一類的東西才值得浪費點子彈。 一直走到第二天,情況仍然很平靜,我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神仙佛爺全部歌頌了一遍,希望他們保佑保佑,讓后面的路能象現(xiàn)在這樣無驚無險。曹實曾經(jīng)說過,跟西夏銅牌有關的事情幾乎都很復雜,而且危險。 我正在跟佛爺們祈禱,韓云洲的腳步猛然就慢了下來,隨后對后面的人做了個止步的動作,一時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之前的路走的很順,而且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危險的信號,不過從韓云洲的舉動來看,似乎并不是特別危急的情況,我們稍稍停了一下,就圍過去看,韓云洲伸手朝前面指了指,說:“看?!?/br> 在我們前面七八米的地方,有一團圓圓的,暗紅色的東西,直徑大概一米左右,在地面上微微凸出十幾公分,很象一枚巨型的圍棋子兒。 這東西靜止不動,我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麻爹說是不是蘑菇,因為它看上去確實跟菇傘一樣,只不過沒有菇柄,老龔就笑他沒文化,說這可能是地衣。 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奇怪,隊伍立即就完全止步。前面的韓云洲和老龔讓出一條路,小胡子和槐青林走到了最前方。小胡子低聲說了兩句話,槐青林就開始盯著那東西看。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槐青林的嘴皮子動了動,跟小胡子說了些什么,我聽的不很清楚,但是大概意思是,槐青林看到那塊“地衣”下面有東西。具體是什么東西,他可能也無法完全看透。 槐青林說完這些,就獨自走到一旁。地眼是能看出一些東西的,尤其是對危險的預見力,遠超常人。所以從他的舉動上來看,前面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不會有太大危險。 “下面有什么東西?”麻爹拉著我朝前湊了湊,很想看看有沒有油水可撈。 這時候,韓云洲拿棍子試探著翻弄了這東西幾下,感覺就象一團帶著韌性的棉花,很軟,略微有些彈性,棍子一下子就插進去很深。 我們帶的裝備很多,有幾把折疊鍬,韓云洲拿了一把去挖,下面似乎是個小坑,看不出深淺,幾乎被那種暗紅色的不明物給填充滿了,一鏟子一鏟子挖出來的全是這東西,堆積到一塊兒看著就有點惡心。 挖了七八十公分的樣子,鏟子似乎探到坑底了,挖出來的那種暗紅不明物里夾雜著泥土,最后一鏟子土被翻到坑外時,韓云洲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拿鏟子扒拉幾下,然后帶了回來。 東西外面裹著斑駁的泥土,韓云洲拿水把泥土沖洗掉,鏟子中的東西立即露出原貌,我們幾個頓時有點詫異,坑里怎么會有這玩意兒? 這是一只小巧精致的扁玉瓶。 ☆、第58章 未知之旅(四) 韓云洲把這只小玉瓶用水沖洗干凈,然后舉過頭頂,借著密林間隙滲入的一縷陽光。乳白的玉仿佛微微透明了,帶著一圈很微弱的光暈。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這方面的行家,常年和古物打交道,就連我也能講出些道道,這只玉瓶雖然在林子里埋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但是能看出玉瓶本身的玉質非常好,器型也很完整,不過找不到瓶塞,是個小小的缺憾。 看到玉瓶,隊伍里幾個人就不由自主的朝槐青林望去,大概都對這個人感到佩服。 在這樣幽閉深邃的原始林子里,出現(xiàn)一只小小的玉瓶,不能不說是個比較重要的線索。但是,也只能看出,這里確實在很久之前有人涉足過,遺失了這只玉瓶。至于玉瓶的具體年代,很難準確的判斷出來。 品鑒玉器的時候,大致會把它們分為三大類,周玉,漢玉,宋玉。周玉和漢玉就不用說了,特征鮮明。但是宋玉一直都很難斷代,因為從唐到宋,再到元,甚至到明初,玉器的大特征基本沒有太大的變化,除非是那種對宋玉研究很深的老專家,否則無法從一只小小的玉瓶上判斷出其具體年代。 玉瓶表面線體圓潤流暢,沒有多余的紋飾,大小和一只鼻煙壺差不多,這種東西是過去一些有錢人用來把玩的玩物,沒有實質性的用途,因為瓶子太小,一口唾沫就給裝滿了。 玉這種東西很不好估價,特別是雕刻成型的古玉,找對買主的話,一件東西就夠吃一輩子,所以盡管還搞不清楚這只玉瓶的年代,但多少都能值幾個錢,韓云洲很高興,麻爹有點眼熱,也拎著鏟子要去挖,不過坑已經(jīng)見底了。 經(jīng)過這個小插曲,最起碼可以證明一點,羊皮書里的記載并非空xue來風,在若干年前,一定有人來過開陽林區(qū),而且,挖到玉瓶的地方恰好是在路修篁地圖所標示的路線上,這就說明,玉瓶很可能是路修篁或者后來的西夏人遺失的。 這些情況不能對麻爹以及韓云洲梁子說明,所以大家休息了一會兒就繼續(xù)趕路。麻爹跟我說那只玉瓶起碼能賣幾萬塊,還一直抱怨自己為什么這么懶,為什么不跟韓云洲一起搶著挖,我就覺得麻爹天天跟我們哭窮是裝出來的,這種什么錢都能看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會窮,何況他還當了那么多年的鎖頭,檔口里的貓膩誰都知道。 再次出發(fā)以后韓云洲和老龔還是用原來的速度帶路,小胡子并不著急,走的太快會把大家都拖垮,按照地圖比例尺來看,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到達河岸,最少有二十公里的路程不用在密林中穿行。我們平平安安的走了一整天,找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合適的地方露營,第二天的情況和頭一天差不多,不過就是連著趕路,身體有一點疲憊。 經(jīng)過在班駝的那件事情,小胡子可能感覺到我心里出現(xiàn)了不可消除的隔膜,雖然我嘴上不說,但肯定會對他不滿。所以這一路上他很少和我說話,當天露營的時候,他叫我到遠一點的地方談談。我們倆走出去很遠,小胡子抽了一支煙,密林中的夜色沉的有點讓人心悸,幾乎看不到任何光亮,小胡子不開口,我也不開口,就這么沉默的抽著煙,偶爾看看對方朦朧的表情。 “做完這件事以后,另外找個地方安置麻爹,不要讓他再跟著我們了?!?/br> “為什么?” “你知道,我做事不喜歡帶太多人,倒不是我托大,而是怕人多了會泄密,這一次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也不會讓這么多人參與進來,麻爹跟著我們幫不上一點忙,他的嘴又不嚴,難保不會出去亂說。我有兩三個盤口,讓周駝子過去,做不做事都無所謂?!?/br> 小胡子的話只給我一個感覺,他要把麻爹支走,至于支走麻爹的目的,我暫時還猜不出來。可以說,麻爹過去只是個在檔口混日子的小角色,但他的閱歷經(jīng)驗是我無法比擬的,雖然他對小胡子甚或對我來說都沒什么幫助,不過只要他一走,我就得孤身一人應付心機深沉的小胡子,這是一個心理問題,不管處在什么樣的困境下,身邊有個自己人會安心的多。 我承認我不是個意志特別堅定的人,但我也有底限,對曹實見死不救,把麻爹趕走,這些事情我做不出來。 “麻爹會有分寸,不該說的他不會說?!?/br> “你知道他不會亂說?” “我知道?!?/br> 我的語氣里沒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因為這事對我來說本來就沒商量,從離開江北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老頭子的庇護,麻爹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小胡子很精明,但我也不傻。 小胡子沒再勉強,不過這種壓抑的氣氛再加上周圍的環(huán)境讓我很不舒服,我越來越感覺小胡子過去對我的態(tài)度全都是偽裝出來的,他好像就要露出原形了,趕走麻爹只是第一步。 “這里黑嗎?”小胡子突然問道,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冒出這樣一句話,還沒想好如何回答,他又接著說:“夜深了,回去吧?!?/br> 整整一夜我都沒有睡好,心里很亂,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了一會兒。山林里的清晨涼意很重,灌木還有草皮上全是露水,空氣清新的無法形容,對肺來說,絕對是種不可多得的享受。 我們又走了一個上午,到午飯時候離這片密林的邊緣已經(jīng)很近了,最多兩個小時就能走出去??赡苄谐烫樌吹棺屓擞X得有點意外,和尚就對梁子說:“你小子老是說林子里如何如何,好象動不動就要丟命,我看沒那么夸張吧,走了這么久,屁都沒見一個。” “沒事最好,林子里如果真有什么事,人再多都招呼不過來,這種林區(qū)其實差的遠,只能算小兒科,不信的話問問韓云洲,越南緬甸那邊走玉幫的人輕易都不敢進林子,一旦走的深了,幾十個人不聲不響就能悶在里頭?!?/br> 路上一直沒有出現(xiàn)意外,讓我們緊繃的心稍稍松散了一些,和尚還有老龔梁子他們時不時的低聲交談幾句。小胡子和槐青林走在一邊,那個來歷不明的江塵始終保持沉默,我的眼力不行,看不出這個人的深淺。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肯定不可能精準的走一條完全與路線吻合的直線,要繞路,所以路程也無形中伸長了很多。我們出發(fā)之后一直走了兩個小時,然后在一片林間的小間隙帶這里暫時休息,大家?guī)У臇|西太多了,很消耗體力。 到了這里,林子外面的風就一陣一陣的吹了進來。頭頂上連綿不絕的樹冠象一片綠色的海,隨著山峰上下微微的起伏。 也就在這個時候,麻爹突然拍拍我,斜指四十五度,對我說:“天少爺,那是什么玩意?” 我抬頭去看,隊伍里好幾個人可能同時都發(fā)現(xiàn)了我們頭頂?shù)囊恍┊惓?。我抬頭望了一下,卻什么都沒看見,除了樹還是樹。麻爹說我看的方向不對,又給我指了指,這次真看見了。 這片林間間隙帶的邊緣處,一棵十幾米高的樹上并排吊著兩根一米多長的枯樹干,隨著林間的微風輕輕擺動。沒有林蔭的遮擋,兩根枯樹干就很明顯,好像一個十幾米高的巨人,手里拎著兩根棒槌。 按道理說,兩根枯樹干不會自己跑到那么高的樹上去,山里的野物也沒這么大本事,除非是人為,我們知道目前走的路線是路修篁和西夏人幾百年前就走過的,可能會偶爾留下一些無法被時間消抹的痕跡,但把枯樹干吊到那么高的樹上是種比較反常的舉動,無形間就引起大家的注意。 這可能會是過去走過這里的人留下的路標,也可能是一種信號,但信號究竟包涵什么意思,我們無法理解。 大家都在看,小胡子也和槐青林站在人群的后方?;鼻嗔值哪樤谝稽c陽光的折射下,泛出一股很病態(tài)的白,他瞇著眼睛掃視了幾眼,嘴里就吐出一個字。 “人?!?/br> “什么?”和尚他們幾個人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上面吊的是人?” “人?” 我也感覺很怪異,搶過老龔手里的望遠鏡,鏡頭內的景物馬上變的大而清晰,樹上吊的樹干還在隨風而動,仔細一看,好象真跟槐青林說的一樣,是兩個人形的東西,但又不完全象人,大家輪流看了一下,都看不清楚究竟是人還是樹干。 如果樹上吊的只是兩截枯樹,倒也沒什么,如果真是人,那就必須弄明白,起碼要查看一下人是怎么死的,尤其這種很怪異的死法,真要圖省事,糊里糊涂的混過去,說不定下一個被吊上去的就是我們自己。 所有人散開朝那棵大樹圍了過去,一直走到離它很近的地方,再抬頭看樹上吊的東西,我就覺得頭皮有點發(fā)緊,因為那兩截枯樹干竟然隱隱約約的顯現(xiàn)出纖細的四肢。樹實在是太高了,站在地面上看都看不清楚,更別說把東西弄下來。 ☆、第59章 未知之旅(五) 這樣兩具吊在大樹上的尸體就帶給我們一種莫名的壓力和恐慌,如果樹上吊的真是尸體的話,那這片林子里一定就有我們尚未察覺的危險。 我們都盯著樹上的東西看,小胡子問韓云洲:“能爬上去嗎?” “沒問題?!?/br> 韓云洲放下隨身的裝備,緊了緊腰帶,只帶了盤繩子就開始往大樹上爬,他的手腳長,而且瘦,加上以前的經(jīng)歷,爬的竟然還很輕松,很快就爬到了大樹上邊枝杈橫生的地方。韓云洲用繩子打了個活套,然后松松的套在枝杈上,另一端則綁在自己腰間,這樣的話就算意外失手,也不會從樹上吊下來。 大樹橫生的枝杈也非常粗壯,韓云洲干脆手腳并用,倒掛著盤住枝杈,一點一點朝不遠處吊的目標挪動,快到跟前時,翻身騎到枝杈上,拿腳尖踢踢那東西,然后動手把它解開,用繩子垂放到地面。 東西垂落到地面的一刻,我們馬上就圍了過去。近距離觀察之下,我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尸體,而且立即讓我有點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尸體死亡時間未知,但絕對不會太短,在這種亞熱帶季風林中,竟然很怪異的被風干成硬梆梆的長條,顏色和形狀都象極了臘rou,表面泛著一層均勻的油光,硬的和鐵一樣,拽下條胳膊就能當兇器用,整個身體到處是凸起的骨節(jié),外面只裹著一層干硬的風干的皮rou,離遠了看,確實跟一截枯干的樹干差不多。 干尸的嘴巴大張,死相不怎么好看,胸部牢牢纏了幾圈細長的鐵鏈,鐵鏈已經(jīng)銹的面目全非,一摸一手棕紅的銹渣。這時候韓云洲又放下另一具尸體,跟前一具幾乎沒什么區(qū)別。 和尚看了一會兒,嘟囔著說:“和百齡引一樣?!?/br> “什么百齡引?” 和尚告訴我,百齡引是中國古代一種秘術,起源于春秋戰(zhàn)國時代,可能是當時的巫卜術士發(fā)明的,具體的制作方法已經(jīng)失傳了,宋元兩代的一些古書上還有模糊的記載,大致的流程是挑選七十歲以上的健康男性,關在密閉狹窄的空間里,不能見光,每天讓他們服用蜂蜜水和一些藥物研制的粉末,不給其它食物,人在這種情況下最多只能活十幾天時間,在他們快死的時候,停止供應蜂蜜水以及藥粉,只給一點每天臨時采集的露水。人死以后,掏出所有內臟,再把尸體自然風干,放置三到五年,就成為百齡引,據(jù)說吃這種百齡引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漢朝一些藩王很熱衷服食百齡引,但沒有一個長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