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給你加補助?!?/br> “真的???”格桑梅朵聽到補助這兩個字,竟然一下子就抓住小胡子的胳膊,同時清晰的吐出兩個字。 他們只有兩個人,所以帶不了太多東西,沒有帳篷,就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小胡子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陡峭的山坡,那一抹紅色還在頑強執(zhí)著的漂浮著。 “什么是黑咒語?” “那是一種很邪的東西?!备裆C范渑踔槐盁釟獾乃?,伸手摸摸額頭上的傷,頓時疼的眉頭一皺,嘶嘶的抽冷氣:“我以前見過?!?/br> 黑咒語出自藏傳佛教,但不是格魯派的秘法。其實格魯派的崛起,和這些東西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 佛教傳入藏區(qū)之后,繁衍出很多宗派,到了大約十四世紀的時候,很多宗派已經(jīng)喪失了原本的教義,紀律松弛,生活腐化。一些秘法被追逐權(quán)勢名利的僧侶扭曲歪化,并且向當時藏區(qū)以及中原地區(qū)的統(tǒng)治階層大肆傳播。諸如喜金剛,合誅法,黑咒語。 喜金剛和合誅法就不提了,帶著很多十八禁的內(nèi)容,至于黑咒語,是一種仿佛帶著神秘魔力的東西,它和中原道家的觀想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但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道家觀想是一種主動的行為,而接觸黑咒語的人則完全處于被動狀態(tài)。 黑咒語一共有大概四百多個單獨的字符,沒有人能說清楚每個字符的含義,不同的字符組合排列,會有不同的效果。只有完全精修黑咒語的人,才能掌握這種字符的序列。 在當時的那種環(huán)境下,藏傳佛教中的噶當派進行了宗教改革,他們主張僧侶教徒應(yīng)當嚴守戒律,在藏語中,格魯就是善律的意思,所以在宗教改革之后,噶當派就被稱為格魯派,是藏傳佛教中覆蓋面最大的宗派。在格魯派崛起后,像黑咒語之類的很多東西都漸漸銷聲匿跡,卻沒有真正的失傳。 “被黑咒語侵蝕的人,思想將不屬于自己,他們經(jīng)常干出一些聳人聽聞的事?!?/br> 格桑梅朵的父親是個牧民,已經(jīng)去世了,在她十幾歲之前,一直和父親生活在一起。她家有一個叫強巴的鄰居,強巴比格桑梅朵的父親小幾歲,是個很敦厚的人。有一年,強巴得到了一副掛毯,他很喜歡,經(jīng)常盯著掛毯看,格桑梅朵和她的父親都見過這副掛毯,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看不到臉,在掛毯的四周,排列著一個又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如蚯蚓般的字符。 在強巴得到這幅掛毯后不久,他就像著魔了一樣,每天最少要注視掛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接下來,他的脾氣變的很古怪而且暴躁,什么活都不干了,妻子埋怨他,逼著他去干活。強巴一聲不響的帶著羊群出門,等到太陽落山之后卻空著手一個人回來,繼續(xù)看那副掛毯,他妻子哭罵,他也不理。最后,格桑梅朵的父親幫著去找羊,當他找到羊群的時候,頓時驚呆了,一百多只羊,竟然在一天時間里被強巴殺的一只不剩,全都捅死在草場上。 “這只是個開始?!备裆C范渑呐淖约旱男目冢挠杏嗉碌恼f:“哥們兒,你保證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什么更可怕的事兒?!?/br> 當時幾個鄰居都不知道強巴為什么發(fā)生這樣的變化,他變的很孤僻,不愿意見人,家里家外的活都是妻子在cao持,但沒有辦法。 一天大清早,已經(jīng)十來天沒有露面的強巴突然出現(xiàn)了,他笑容滿面,挨家挨戶的請人到自己家里吃飯。鄰居們都很納悶,又不好拒絕,不過他們看著強巴的言語和表情似乎恢復了一些,都替他感到高興,所以跟著強巴一起回家。 等到他們到了強巴家的時候,強巴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口很大的鍋上蓋著鍋蓋,里面咕嘟嘟的燉著rou,格桑梅朵還跑過去聞了聞,說rou很香。但等幾個人圍坐下來之后,又是格桑梅朵先聞到屋子里滿滿的rou香中,仿佛帶著一股血腥味。 她就以為是強巴早上宰殺牲口的時候沒有弄干凈,但心里總覺得慌慌的,她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等到強巴笑容滿面的掀開鍋蓋開始撈rou的時候,幾個人全都吐了,因為他最先撈起來的,是一顆已經(jīng)煮的稀爛的人頭。 “你沒親眼看見,就不知道那樣的情景。”格桑梅朵使勁的壓制自己,對小胡子說:“我們幾個人的苦膽都吐出來了,強巴還在熱情的招呼我們多吃一些。” 最后,幾個人把強巴給按住綁了起來,格桑梅朵不知道他被槍斃沒有,但事后有人說,附近一個寺廟里的喇嘛認得那副古老的掛毯,上面是一種黑咒語。 小胡子的心思很敏捷,當格桑梅朵講完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剛才所看到的黑咒語,和強巴所看到的,不太一樣。因為從強巴接觸黑咒語一直到最后完全失控,有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而自己所看到的黑咒語,發(fā)作很快。如果當時不是他心志很堅定,而且有格桑梅朵大喊著提醒,失控自己跳下來,神仙都救不活。 然而,剛才的經(jīng)歷并沒有讓小胡子生出任何畏縮,反而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那個在石頭上留下黑咒語的人,明顯是在誘殺后面經(jīng)過的人,在這種地方,任何機關(guān)陷阱都可能失效,唯獨那些不褪色的黑咒語,始終保持著神秘且恐怖的魔力。 “留下黑咒語的人,不想再讓任何人朝大雪山群的深處走了?!毙『右谎圆话l(fā)的開始收拾東西,黑咒語是個致命的陷阱,但同時又是一個很明顯的標記。 察那多當年想要尋找的,可能就在大雪山群的深處,否則他不會不遠千里來到這里。但他沒能走進去,死在了格丹里外,然而他好像并不是唯一一個到這里的人,至少,留下黑咒語的人也從這里經(jīng)過了。 大雪山群的深處,究竟會有什么? ☆、第十一章 雪海 小胡子所帶的東西不多,所以他不想浪費任何時間,格桑梅朵這時候已經(jīng)對小胡子來藏區(qū)的目的有點好奇,她跟在后面問。小胡子沒有回答她,但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再一次改觀,格桑梅朵并不是柔弱無用的人,在神秘的藏區(qū),有的時候經(jīng)驗和見識比什么都重要,說不定就可以挽救自己的命。 這里沒有路,但是一座座連綿的山峰腳下,似乎無形中構(gòu)成了一條通往前方的通道,兩個人越走越深,完全陷入了群山的環(huán)圍中。看得出格桑梅朵也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之前從山坡被雪沖下來的經(jīng)歷并沒有讓她感到害怕。 一直走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才停止了前進,格桑梅朵在兩座大山的腳下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山腳下的海拔不高,除了冷,倒沒有別的問題。小胡子暗暗盤算了一下,他們兩個所帶的食物如果有計劃的分配,可以吃十五天,留下七天回程時的給養(yǎng),就等于在大雪峰內(nèi)有八天的時間。 一塊燃料燒完的時候,格桑梅朵吃飽了,開始犯困,她把身體蜷縮在小胡子身后,用帽子緊緊裹住腦袋。一直到這時候,小胡子才拿出食物開始吃,咬了兩口他就微微的皺眉頭,食物都是格桑梅朵張羅著采購的,為了省錢,買的是一種俗稱“快多”的壓縮干糧,因為便宜,口感很差。 這里仿佛是一個生命絕滅的世界,他們走了大概有三天左右,幾座海拔很高的雪峰,就出現(xiàn)在了前方極為遙遠的地方。格丹里周圍的大雪峰有十幾座,很少會聚集在一起,不過前面的雪峰好像有四座,相隔不遠。 目測只是目測,真要走過去,至少需要四五個小時時間。當他們順著一個山腳繞過去的時候,格桑梅朵差點跳起來。 幾塊凌亂的大石頭間,倒斃了三具尸體,其中一具死的很慘,被一根鐵棍子直接釘?shù)搅耸^上。鮮血早就干涸消失了,格丹里這邊的氣候讓這些尸體沒有爛光,他們就和當初死在此處的察那多一樣。 他們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不知道被雪峰群中的寒風吹了多少年。在尸體的附近,丟著三把藏刀,長且鋒利,像三支閃動寒光的冰箭。那具被釘在石頭上的尸體的頭皮爛掉了,露出蒙著一層白霜的頭骨。 當看到這些的時候,小胡子的眉毛就不易覺察的跳動了一下,他打斗的經(jīng)驗非常豐富,對各種外傷也見得多,他能夠看出來,這個人的頭骨已經(jīng)崩裂了,好像被人一拳就打崩了骨頭。 小胡子知道頭骨有多堅硬,也知道打崩頭骨需要的力量有多大,他微微感覺到了一股寒意,殺人者很兇悍。 尸體的周圍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大多都是在雪山群中生存必須的物品,青稞粑粑和牦牛rou干已經(jīng)象石頭一樣,還有一支很老式的槍。從他們的裝束還有這支槍來看,年代不會太近。 在這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尸體,本來是個很重要的線索,但是不久后,小胡子就看到距離他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飄蕩著一塊黑布。這塊黑布并沒有在陡峭的山坡上,它就在離地面一米處。 這塊布條很顯眼,但小胡子卻謹慎了很多,他又在尸體周圍搜尋了一遍,然后朝那塊黑布條處靠近了一些,立即就發(fā)現(xiàn)黑布上方的石頭上,仍然有一排排鮮紅刺目的字跡。 “走吧,不要看了。”格桑梅朵直接就要拉著小胡子離開,黑咒語還有后面不遠處的三具尸體讓她有點膽怯。 “等等?!毙『硬[著眼睛,他的目力非常強,盡管還有段距離,但他似乎看出石頭上的字跡,并不是之前見到過的黑咒語,那好像是藏文。 “不是黑咒語?”格桑梅朵顯得小心翼翼,之前的經(jīng)歷把她坑苦了,她一點點的靠近,當能看清那些鮮紅的字跡時,才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一些藏文。而且在那塊黑布條的下面,有一塊瑪尼石。 “上面寫的什么?” 格桑梅朵對藏文的熟悉就好像小胡子對漢語的熟悉,她蹲在寫著字跡的石頭前,很快就翻譯出了這些文字的意思:“太陽落下的地方,才是希望的開始,僅憑一個人的力量,難以洗滌世間,古老的傳承擁有強大的力量,永不滅亡,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大勢,因為那是神明的旨意。相信我,預言會延續(xù)下去,該得到它的人,將會接受發(fā)愿灌頂,不要背棄初衷,當你的生命終結(jié)時,你將永存?!?/br> 這段文字有些晦澀,小胡子只能暫時聽出,預言可能就是末世預言。格桑梅朵讀完了這些文字,但沒有起身,她輕輕撿起了地上的那塊瑪尼石,這是一塊刻著六字真言的瑪尼石,它曾被人收藏過,石頭的邊角被撫摸的圓潤平滑,泛著一種蠟質(zhì)的光澤。 “哥們兒,我覺得,這段文字好像和伏藏有一點點關(guān)系?!备裆C范鋵⒆舟E上面蒙著的些許灰塵完全擦掉。 “伏藏?”小胡子立即意識到,噶扎寺的仁波切活佛好像沒有亂說,如果一段提及了末世預言的文字中同時帶有關(guān)于伏藏的信息,那意味著什么? 仁波切活佛的面孔,再一次浮現(xiàn)在小胡子的腦海里,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活佛的第二個預感。 “伏藏很神秘,好像是一種思想意識的另類傳承方式?!备裆C范淠贸鲎约耗桥_破舊的數(shù)碼相機,把石頭上的字跡拍攝下來,之后,她回頭對小胡子說:“關(guān)于伏藏的一切,始終是個謎題,誰都說不清楚伏藏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會出現(xiàn)在什么人身上。不過,發(fā)愿灌頂和伏藏有直接而密切的關(guān)系?!?/br> 在有關(guān)伏藏的傳說中,發(fā)愿灌頂是最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如果簡單一點解釋,發(fā)愿灌頂就是留下伏藏的人,對被傳承者的一種授權(quán),允許他接受伏藏。這種灌頂和伏藏一樣,無法理解,非常神秘。被傳承者的身份和發(fā)愿灌頂沒有任何關(guān)系,在接受伏藏之前,他也不會有任何自我預兆,只有當他接受伏藏之后,才會知道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得到了發(fā)愿灌頂。 也就是說,在伏藏出現(xiàn)之前,沒有任何線索去追尋或者阻止。它要來的時候,一定會來。 雖然從這些晦澀的文字中暫時尋找不到什么,但小胡子望著那些鮮紅的藏文,卻很快產(chǎn)生了推斷。這些字跡并不工整,它是人在一種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中留下的,而且晦澀的文字里明顯帶有末世預言與伏藏的信息,這很重要。 這仿佛說明,留下這些文字的人,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這么做的。這個人知道很多事情,是什么情況才能讓他迫不得已留下文字?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毙『有睦锬耐茰y,回頭望了望自己來時走的路,留下字跡的人,很可能發(fā)覺自己無法再走出這片雪峰群,所以才會這么做。 這個人是誰,小胡子并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那塊刻著六字真言的瑪尼石,雖然很多到藏區(qū)來的游人會尋找或者購買瑪尼石,然而這塊瑪尼石卻令人感覺,它的主人是一個佛教徒。 小胡子用合金管的刃口在石頭上劃著,把那些鮮紅的字跡全部都刮掉??赡茉僖膊粫腥说竭@里來,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些字跡。 黑咒語,三具尸體,鮮紅的藏文,可能是他們能發(fā)現(xiàn)的一切,大概四五個小時之后,他們已經(jīng)完全接近了那幾座聳立的大雪峰。這時候已經(jīng)完全沒有平坦的通道了,很多山連綿成一片,像一道圍在雪峰外的巨大的圍墻。 他們又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勉強爬上了一座不算高的山,當站在山頂?shù)臅r候,太陽正緩緩西沉,它仿佛落在了四座雪峰的背后,片片余輝灑向格丹里,格桑梅朵頓時興奮了,她看到四座雪峰的中間,是一大片望都望不到頭的積雪,積雪非常厚,像一片白色的海。 夕陽在這片白色的雪海上映出金黃的光芒,格桑梅朵就像一個興奮的孩子一般,想要沖下去擁抱那望都望不到頭的雪地。 小胡子和平時一樣沉靜,他靜靜站在原處,看著眼前四座仿佛插入了云霄的雪峰。四座雪峰仿佛四顆被人放置的棋子,呈四角排列,雪峰連同周圍高低起伏的群山,緊緊圍住這大片的雪地,擋住冷峻的寒風,讓雪地中無比的清冷寂靜。 “格桑梅朵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厚,這么白的雪地,它真像一片大海。”格桑梅朵的臉龐被風吹的通紅,她就戴著墨鏡,一張一張的拍攝照片,連著拍了十幾張之后,她才注意到身旁一動不動的小胡子:“哥們兒,作為一個從內(nèi)地來的人,你不覺得這片雪海非常壯觀嗎?” “作為一個藏區(qū)長大的人,你不覺得這片雪海非常不對勁嗎?”小胡子看了看格桑梅朵。 ☆、第十二章 城 “哥們兒,你想說什么?”格桑梅朵不由的就放下手中的相機,帶著詢問的表情望著小胡子。 小胡子對藏區(qū)了解不算多,至于格丹里這個地方過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識他還知道。雪峰的永凍線大概都在五千多米之上,正因為這樣,很多大雪峰在夏季的時候就像頂著一頂白帽子。永凍線之下的雪層,會隨著季節(jié)和溫度的變化而消融。 眼前的這一大片雪域是直接貼近地面的,在這個月份,偶爾出現(xiàn)部分尚未消融的殘缺的雪,還勉強說的過去,但這樣一片海一般的雪地,絲毫沒有融化,這本身就是個比較奇怪的現(xiàn)象。格桑梅朵在興奮中好像忘記了這些,不過她的反應(yīng)也很快,小胡子一說,她就知道了。 “這里的雪這么厚,為什么不融呢?” “我不知道?!毙『觼G下一句話就開始朝雪峰下的雪地走去。距離越近,這片雪地的特異就越明顯,目測一下,積雪的深度大概有十幾米。 “這不太可能吧?”格桑梅朵也產(chǎn)生了驚訝,蓬松的雪堆積的這么高,這不符合常理,幾乎咳嗽一聲就可能引起大片的坍塌。 “只有一個可能。”小胡子已經(jīng)慢慢的接近了雪地,他心里明白,積雪之所以能堆積的這么高,很可能是雪下面埋著什么東西,但他不敢想象,這片雪域的面積非常大,如果下面埋著東西,那會是什么?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格桑梅朵提著一盞小型的電石燈,這是一種熱光源,光照范圍比較寬,但照不了太遠,小胡子又拿了一把手電,兩個人配合著照明,能見度頓時提高了很多。無法形容站在一大片十幾米厚的積雪邊緣時是什么感覺,格桑梅朵躲到了小胡子身后,把電石燈拿的很遠,唯恐熱度會烤化一片積雪引起塌陷。 等到這個時候,小胡子心里的猜測已經(jīng)很明確,根據(jù)積雪邊緣的大致情況,可以確定這下面一定有什么東西,因為邊緣這里,大片的積雪呈一個坡面由高至低。他很想直接就在雪里挖個洞進去,但考慮了一下,暫時放棄這個念頭,打算走走再說。 他們繞著積雪的邊緣走出去大概一百來米,這里的雪少了一些,再向前走,雪更少了,小胡子開始試探著挖,蓬松的物體堆積,需要絕對的平衡,一個點被打破,這種平衡就會消失。小胡子只挖了幾下,大片的雪一下子就塌了下來,不過這造不成太大的危險,雪一塌下來,再挖的話反而安全很多。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嫻熟,如果有工具的話,那么一個土爬子和一只穿山甲其實沒有多大的區(qū)別。格桑梅朵看著小胡子,就懷疑他是不是經(jīng)常挖洞。 小胡子在塌下來的雪里開出一條路,接下來,他感覺有點吃驚,洞挖不下去了,面前出現(xiàn)了一塊一塊巨大的的冰,冰塊很方正,很多冰塊疊加在一起,就像一堵冰墻,氣溫非常低,這些冰塊和石頭一樣硬。 冰墻很厚,像一整塊非常大又半透明的水晶,小胡子停止了掘進,他很小心的一點點把旁邊的積雪清理掉,這道冰墻仿佛沒有盡頭,既寬且高。當小胡子停下手中的動作時,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震撼了。 他馬上就從積雪里的通道鉆出來,然后帶著格桑梅朵朝前繼續(xù)走,大概三十米之后,他又選擇了一個地方入手,從積雪里挖出通道,這一次仍不例外,當挖掘到一定程度后,那道厚重的冰墻又出現(xiàn)了。 他一連選了好幾個地方,重復著這種行為,最后一次鉆出來之后,他的猜測被印證了一大半。 “哥們兒,你到底在干什么,能告訴我嗎?”格桑梅朵把手里的燈放下,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半包煙。小胡子伸手把煙給奪了過去,抽出一支點燃,他的思維隨著煙氣一起升騰著。 “哥們兒,這是我的煙,你想抽了我可以給你,但你不用全都拿走吧?” “你要做到一件事?!毙『愚D(zhuǎn)頭看著格桑梅朵:“你所看到的東西,全部都埋在心里,不要告訴任何人。” 小胡子知道,這個時候把格桑梅朵丟下,肯定不現(xiàn)實,他不想再讓這件事的過程流傳出去,所以能做的就是讓對方保守秘密。他隱隱覺得,那延綿不止的厚重的冰墻里,一定有東西。 什么地方才需要一道延綿的墻?毫無疑問,城市。 最初的時候,小胡子也被這個猜測震撼過,在千百年荒無人跡的雪峰群中,有一座以冰為城墻的城市嗎?這很無稽,盡管小胡子已經(jīng)認定,但在沒有親眼看到事實時,他還是保留著一些推測上的余地。不過他已經(jīng)感覺到,當時察那多所要尋找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這里。 “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能告訴我,我將會看到什么嗎?” “我不知道,我付了你錢,你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毙『影褵燁^扔了,盯住了格桑梅朵手里的電石燈。 “包括我的孩子?也不能告訴?” “是。” “如果我無意中說漏嘴了呢?” “那你就告訴你的孩子,你做夢了?!毙『訉σ话闳硕己艿液芾?,但對格桑梅朵,他好像沒辦法說出完全沒有溫度的話,尤其是當對方提起自己孩子的時候,總會讓小胡子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旁觀者的溫暖。格桑梅朵很愛她的孩子,這些從她平時的言談中就可以聽得出來,是那種全力付出的愛。 小胡子提起電石燈,讓格桑梅朵暫時在這里等著,他已經(jīng)仔細的觀察過那堵連綿不斷的冰墻,非常厚實,和城墻沒有什么區(qū)別,即便把鏟子掄圓了,也只能砸出個白印。他順著最后一個積雪里的通道鉆進去,把燈罩去掉,燃燒的火帶著一股瓦斯的氣味,堅硬的冰墻很快就被融出一個小坑。 冰墻的厚度超出了小胡子的想象,最后,他不得不鉆到被融出的窟窿里,繼續(xù)烤下去。當將近三米厚的冰墻被融穿的時候,小胡子猛然就感覺眼前的空間仿佛魔幻一般的無限膨脹起來。他滅掉電石燈,用手電順著照出去。 這一刻,他被震撼了。這種震撼是親眼目睹的,與想象中的震撼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