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小胡子悄悄把要問的話告訴嘉洛絨,讓她用文字和手勢詢問一些認字的村民,之后嘉洛絨還要再打手勢轉(zhuǎn)述給小胡子,總之過程很麻煩,不過用了很長時間,他們還是弄清了大概的情況。 德國人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并沒有親自出面,他們帶著一些藏人,由這些人去和村民談,把整片成熟的莊稼都包了下來。村民們開始不愿意,因為莊稼熟了,兩天就能收完,他們想等上三五天再說,但是德國人可能很心急,一分鐘都等不了,他們出了幾倍的價格,最終把莊稼給包了。 這些人在莊稼地里勘察了半天時間,其中兩個漢人還拿出了那種一截一截鋼管接起來的東西,朝地面深處打,說到這兒的時候,小胡子就疑惑了,根據(jù)村民的描述,這東西十有**是洛陽鏟,土爬子取土樣的工具。 最后,他們?nèi)Τ隽艘粋€范圍,然后雇村民去挖地,村民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把一片莊稼清理掉之后,朝下挖了四米深,還被指令繼續(xù)挖,坑的范圍就是方圓六米左右,一直挖到差不多七米左右的樣子,竟然從地里挖出水來了。 村民們很驚訝,他們在這里住了千百年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莊稼地下面能夠打出水。這些水從下面冒出來,像一眼靜靜的山泉,到了這個時候,村民們被叫了上來,由德國人的隊伍下去。 下去的是一個藏人和一個漢人,他們像采沙一樣,把水底的東西往外清,水溢出的速度很慢,但是漸漸的還是把坑底給鋪滿了,看著這個趨勢,如果再持續(xù)下去,沒有潛水裝備就不能干下去了。 但是就在第二天,在外圍待命的幾個村民看到隊伍忙碌了起來,積了一米多深的水就像是從一個漏洞里漏出去一樣,流的干干凈凈。德國人不允許村民靠的太近,所以村民不知道坑里的具體情況,等水流干之后,第一天下去的藏人和漢人就依舊下去,不過這一次坑下和第一天不同了,兩個下去的人身上都帶著很多東西。 人是被吊著放進去的,開始的時候一切還都很平靜,周圍的人在坑上邊看著,過了大概二十分鐘,那兩根吊著人的繩子突然很猛烈的晃動起來,上面的人預感到不妙,緊接著坑下就傳來急促的呼喊聲,上面的人心急火燎的拉著繩子朝上拽。 他們先拉上來的是那個漢人,雖然離的比較遠,但是幾個村民還是嚇了一跳,這個漢人的衣服上濺滿了血,仿佛剛跟人拼死毆斗了一番。 這時候,坑下急促的呼喊聲已經(jīng)變成了凄厲的嚎叫,那種聲音讓人聽著就感覺骨子里一陣惡寒。上面的人拼命的拉,還是把坑里的人給拉了上來。但是他們拉上來的,已經(jīng)不知道算不算個人了。 這個藏人的衣服什么的都不見了,血液幾乎把他全身上下都覆蓋住,被人拉上來的時候還順著腳尖朝下滴血。他的樣子,很像是被剝了皮掛在鐵鉤子上的一頭羊。 人還沒死,一直在扭動,四肢一甩就是一串血珠,他的叫聲非常凄慘,如同一只剛剛從地獄里逃出來的冤死鬼。隊伍里有負責急救的醫(yī)護人員,馬上把人抬到附近的帳篷里。但人很可能救不活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后,帳篷里的慘叫聲漸漸消失,醫(yī)護員從帳篷里鉆出來,對著領(lǐng)頭的德國人搖了搖頭。 當時那一幕非常慘,讓幾個村民連著幾天做惡夢,但這并沒有讓德國人放棄,反而不斷的催促下面的人繼續(xù)作業(yè)。那個藏人的慘死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安和躁動,畢竟他們是被雇來的,只為賺錢卻不想丟命,其余幾個藏人的情緒很激烈,德國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來。 最后,是隊伍里一個四十多歲將近五十歲的漢人把坑下的問題搞定的,具體的過程村民也看不到,這個漢人上上下下反復了很多次,每次上來的時候,身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而且在他下去的期間,村民們時常都能聽到,從坑下傳出隱隱約約的聲音。 他們形容不出這種聲音,但那很像是嬰兒的啼哭聲。 問題被搞定之后,德國人很高興,接著就有四五個人下去,足足在下面忙了有半天時間,然后上面的人開始架設簡單的機械滑輪,亂七八糟的繩子放下去一堆。 他們顯然是要從下面吊什么東西上來。 ☆、第一百一十章 嬰啼 四五個人下去之后,幾個村民在不遠處始終都能聽到不太清晰的哭聲,哭聲稚嫩且模糊,不斷從坑的深處傳來,仿佛有人在捂著嬰兒的嘴,不讓他們哭出聲。下面的人發(fā)了信號,一盤一盤的繩子,還有鋼絲繩就從上面拋下去。過了一會兒,四五個人就從下面上來,坑周圍所有的人包括簡易的滑輪一起運作。 但是他們想吊上來的東西非常的沉重,莊稼地的土壤松軟,吃不住力,幾個簡易滑輪的支架很快就傾倒了,迫不得已之下,德國人才讓等在附近的村民過來幫忙。最后,幾乎是所有人從坑兩邊用人力硬拉。 開始的時候,村民看不到坑里究竟有什么,當所有人一起用勁朝上拉的時候,坑下猛然爆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很清晰的嬰兒啼哭聲,幫忙的村民這次聽的非常清楚,當時就嚇了一跳,莊稼地下,怎么可能有這種聲音? 所有的繩子都被繃緊了,緊跟著,就有一個很大而且很沉重的東西從坑底的一片泥里被拽了上來,之前下去的四五個人明顯做了準備工作,這個沉重的東西應該是個方形的容器,口朝上,但是口被幾層很厚的防水布扎住了,免的向上拖拽時灌進去泥水。 啼哭聲就是從這個被扎住口的方形容器里發(fā)出的。 這個東西具體有多重還不好說,但是當時他們都用了全力,才一點點把東西給拉上來,扎口的防水布沒有被解開,東西被拉上來之后,馬上有人用水沖洗。 村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還記得東西大半的形狀,不過他們怎么形容也形容不出來,有一個敦實的村民拿過嘉洛絨手里的紙筆,開始畫。他畫的很蹩腳,然而等小胡子看到他畫出的東西時,仍然大致能認出來。 那是一口鼎,方形的四足鼎,據(jù)村民說,雖然被埋在地下很多年了,但是這口鼎被弄上來用水沖洗掉泥漿,仍然保存的很好,小胡子判斷,這是一口金屬鼎,很可能是銅鼎。 而且那個敦厚的村民所畫的鼎上,還有一條條彎曲的花紋,小胡子越看越奇怪,但村民的繪畫技術(shù)就是這樣,他也無法和對方直接且詳細的交流,小胡子想了想,自己動手把那些彎曲的花紋給重新畫了一下,遞給對方,讓他辨認。 村民看到小胡子重新畫出的鼎身上的花紋之后,馬上連連點頭,說就是這樣子的。這樣一來,小胡子的心里就生出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感覺。因為這其實不是花紋,而是龍紋。 龍紋鼎? 關(guān)于龍紋鼎,小胡子并不是不知道,至今出土的商周時期的龍紋鼎不止一尊,但是他在九層塔那邊意外聽到的那場奇怪的談話中,也涉及到了龍紋鼎。 如果能進入特事辦視野中的東西,那就不會是普通的東西,小胡子還不知道這尊方鼎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它和特事辦很多年前從陜西弄走的那尊鼎有沒有聯(lián)系。這個地方太偏了,無法和外界聯(lián)系,搞不到相關(guān)的資料。 這尊龍紋鼎被拉到地面之后,里面的啼哭聲就聽不到了,這么重的東西,德國人無法馬上運走,當時抬到了一個帳篷里,可能進行了初步的鑒別,然后騰出一輛車子,連夜把東西給弄走了。從始至終,村民都不知道這尊鼎里究竟有什么東西。 也就是從這尊龍紋鼎出土之后,德國人可能感覺到這個地方還有別的搞頭,他們遣散了來幫忙的村民,不允許他們再靠近作業(yè)地點。村民們又零零碎碎說了一些情況,他們說那個渾身血淋淋的藏人死去之后沒有被埋掉,專門放在一個帳篷里,小胡子就覺得德國人可能還想從這個人身上找點什么線索。 其余的一些細節(jié),村民們就說不清楚了,他們都感覺這些外面來的人是在做可怕的事,所以村子里人心惶惶,尤其是那座坑里傳出的嬰兒啼哭聲,讓人一個勁兒的起雞皮疙瘩,他們唯恐這些可怕的事會殃及他們,毀掉賴以生存的耕地。 在和村民交流期間,小胡子暗中無數(shù)次仔細觀察了他們的六指,所有人的六指都長在左手小指旁,這種六指不是環(huán)形的,但有很大的彎曲度。幾十年前那種淡紅色的青稞所帶來的副作用已經(jīng)過了高峰期,雖然村子里現(xiàn)在的人基本都是六指,不過有兩個新生兒的手非常正常,這說明青稞所深入人體產(chǎn)生的奇妙的作用漸漸消失了。 聽村民講述完這些之后,小胡子有些犯難,他想親眼看看那尊龍紋鼎,但已經(jīng)被運走了,他還想看看那個下坑之后被弄成血人一般的藏人的尸體,不過莊稼地那邊的戒備很森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機會。 小胡子微微皺起的眉頭引起了嘉洛絨的注意,她歪著頭想想,對小胡子比劃,問他是不是想要到那邊去看看。 “你有辦法嗎?”小胡子隨口問了一句,但是心里同時還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無形中和嘉洛絨又貼近了一些,自己剛剛在思考怎么才能找機會去看看,嘉洛絨仿佛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嘉洛絨微笑了一下,對小胡子示意:辦法總是有的。然后,她抬手指了指天,說要到天黑之后。 接下來,兩個人就在一戶村民家吃了些東西,嘉洛絨的飯量很小,只喝了點酥油茶,吃了一塊糌粑就飽了,她跑出去和幾個村子里的小伙子交流。村子里很少見到外人,尤其是嘉洛絨這種皮膚雪白的藏族姑娘,仿佛是受到了上天的恩賜而生,純潔而美麗,幾個年輕人眾星捧月一樣把嘉洛絨圍在正中。 白天肯定是沒辦法的,一直到天黑之后,村子里很快就安靜了。小胡子和嘉洛絨在屋外坐著,幾個白天和嘉洛絨交流過的年輕人躡手躡腳在不遠的地方停住,他們帶了一些東西,嘉洛絨沖他們微笑,幾個年輕人頓時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這些年輕人走遠之后,嘉洛絨才對小胡子打手勢,意思是說,這些年輕人會盡力制造一點麻煩,分散德國人的注意力,給小胡子創(chuàng)造一點機會。 “那樣很危險?!毙『酉肓⒓粗浦辜温褰q,把那些年輕人叫回來,這不是搞惡作劇的時候,一旦弄出動靜,德國人的隊伍會直接開槍把目標打的稀爛。 嘉洛絨對小胡子打手勢說不用擔心,那些年輕人不會親自去搞麻煩,他們有辦法。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嘉洛絨示意小胡子,現(xiàn)在可以動身朝村子外的莊稼地那邊趕了,時間應該正好差不多。 嘉洛絨就留在這里,小胡子自己過去。當他悄悄來到莊稼地附近時,圍著大坑的人少了些,估計另一部分人在輪流睡覺。小胡子到這里等了最多十分鐘時間,莊稼地的最邊緣就出現(xiàn)了動靜,德國人隊伍里的成員也不是吃軟飯的,因為動靜聲很大,馬上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駛來兩輛車子,大開著車燈,直接壓平了一片莊稼,開到營地的旁邊,車子上跳下來幾個人,他們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遠處的動靜,馬上把帳篷里的人全喊了出來。這時候小胡子就注意到了,有一頂帳篷離營地比較遠,那是存放藏人尸體的帳篷。 遠處閃起了火光,隱隱還有槍聲,很多人影在成熟的青稞叢中飛快的穿梭。營地里的人很緊張,慌亂了一下之后馬上組織對策,大部分人從三面包抄過去,其余的幾個守在坑邊,營地的帳篷那邊也留了幾個。 暗夜中的場面有點亂,幾個村子里的年輕人不知道怎么搞出的名堂,總之動靜非常大,讓人看著心慌。營地里雖然還留著人,但是給小胡子創(chuàng)造了一點機會,他平趴在青稞叢里,快速的靠近了營地,遠遠的繞了一個圈子,直接接近了那個放著藏人尸體的帳篷。 帳篷外有一個德國人,他是從剛剛開來的兩輛車子上下來的一個,這個人顯然不是在守護帳篷,只是借助這邊的地勢在觀察遠處的情況。這個德國人有一米八的個子,比較壯實,但他并不是負責探險還有保衛(wèi)工作的成員,壯是很壯,卻沒練過,小胡子很輕松的把他悄悄放倒,然后拖到了帳篷后。 在拖動這個德國人的時候,小胡子就感覺他的懷里塞著東西,那是個很結(jié)實的文件夾,但里面裝著的十來頁紙都是手寫的德文,小胡子看不懂。他接著搜下去,然而軍刀團的正式成員不會隨身攜帶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然而在這個德國人貼身的兜里,小胡子找到了幾張折疊起來的紙,他匆匆打開掃了一眼,眉心立即微微跳動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未死的人 這幾張紙上都是中文,小胡子只草草看了個開頭,就知道這估計是德國人在境內(nèi)想辦法搞到的資料,之后翻譯成了德文,而這幾張紙,是資料的原文,是關(guān)于龍紋鼎的相關(guān)信息。 小胡子的瀏覽速度非常的快,借助不太明亮的光線,把幾張紙迅速的翻了一遍,前面的內(nèi)容不怎么要緊,德國人做事嚴謹,把所有能搞到的關(guān)于龍紋鼎的東西全部歸納總結(jié)了一下,包括至今出土的幾尊商周時期的龍紋圓鼎。當翻到幾頁之后,字面赫然一變,用加粗的字體寫出了一個醒目的標題。 盡管標題中沒有標明那尊龍紋鼎的具體出土位置,但是卻標明了大概的出土時間,根據(jù)這個時間判斷,小胡子就覺得,標題之后的內(nèi)容,可能和特事辦當時在對話中提及的龍紋鼎,是一回事。 自然,特事辦處理各類事件的時候不可能把信息外泄,所以德國人找到的資料,也只是在特事辦插手這件事之前的一些情況。 那是陜西一個很普通的村子,交通信息什么的都比較落后,尤其是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在這個事件發(fā)生之前,從村子出現(xiàn)開始一直到當時,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奇怪的事。大概是在七六年的時候,村子從很遠的縣城那邊請到一個打井隊,想打兩眼井,其中一眼就在村子正中。 打井隊施工還不到一天時間,就出事了,一個平時看起來很穩(wěn)重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掉到了七八米深的井眼里,上面的人趕緊撈他,但是短短三五分鐘時間,井眼就傳出了慘叫,人拉上來的時候渾身上下仿佛浸泡了一層血一樣,不過人沒有死,打井隊的人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匆忙就把人拉出村子,朝縣城的醫(yī)院送。 打井的事就這么泡湯了,那一年的大背景有點特殊,村子里出了這樣的事,雖然搞的人心惶惶,但事態(tài)并不算特別嚴重,所以最終還是被捂著,沒有流傳出去。那眼打到一半的井沒再打下去,村子里的人覺得不吉利,就把井給填了。 然而事情卻沒有結(jié)束,從這口井被填上之后,村子里開始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反常,最初的時候只是兩三個人,他們只要一睜眼,仿佛就能看到一群幾個月大的嬰兒在自己身外來回亂爬,哇哇的哭,走到那里跟到那里,睡覺的時候閉上眼,依然能感覺身邊到處都是嬰兒。 尤其讓人感覺恐懼的是,這些嬰兒仿佛都是血嬰,除了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鮮血。 當時打擊封建迷信,破四舊的浪潮已經(jīng)深入人心了,沒人敢隨便亂說,他們都說是這兩三個人發(fā)癔癥了。但是短短十來天時間,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不斷的蔓延,到最后,整個村子里的人都能看到那些來回亂爬的嬰兒。 那些村民還沒有“幻覺”這個詞的概念,情況愈演愈烈,他們一致認為,是沖撞了什么東西。 再接下來,情況就更嚴重了,村子里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瘋掉,瘋了的人每天就干一件事,不停的在地上挖坑,拉都拉不走。半個村子的人都瘋了,事情想捂也捂不住,最后傳了出去,公安方面就派了人過來,查了幾天,屁都沒有查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村子里的人仍然在不斷的發(fā)瘋,連兩個剛剛參加工作的辦案刑警都出了問題。 當時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特事辦的總部還不在北京,是在西安,七六年年底才搬到首都。總部所在的省內(nèi)出了這個事情,特事辦就派人過來查。但是特事辦插手之后,事情的所有消息就被完全封鎖了,勘察的過程不祥,只知道他們最后挖出了一尊鼎,龍紋鼎。 鼎被運回西安,后來又運到北京,在研究這個鼎的過程期間,有一些不知渠道的風傳,說研究人員在這尊鼎上發(fā)現(xiàn)了很怪異而且神奇的現(xiàn)象。當時有的人說,這些現(xiàn)象如果被公布出去,那么可能成為一個轟動世界的奇跡。 至于這個神奇的奇跡究竟是什么,誰都說不清楚。 小胡子的時間不多,來不及想那么多,把資料收好,朝遠處悄悄看了看,莊稼地邊緣的追逐已經(jīng)擴散到很遠的地方,距離他十米遠近的其它幾個帳篷,還有不遠處的那個方坑周圍,都有德國人隊伍的成員,不過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遠處的追逐上,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營地里悄悄的潛入了一個外人。 小胡子在帳篷上掀開一道縫隙,帳篷內(nèi)的東西很多,一些簡單的醫(yī)療器械,一盞昏暗的節(jié)能燈,一副擔架上平躺著一個人,帳篷里有股很濃的來蘇水的味道。小胡子沒有馬上進去,因為他察覺出不對,根據(jù)村民講,那個從坑里被硬拉上來的藏人熬了半個小時左右就死了,而帳篷里的一切情景都表明,這個帳篷是個臨時的醫(yī)療救護室,而不是停尸房。 這個反常的現(xiàn)象讓小胡子謹慎了,但是越是這樣,越表明德國人想隱瞞什么,機會真的不多,負責醫(yī)療的人員暫時在別的帳篷里,他們一旦返回,小胡子就更難辦了。他考慮了幾秒鐘,就悄悄鉆進了帳篷。 帳篷不大,人一進來就能把所有情況看的非常清楚。小胡子鉆進來的一瞬間,就感覺頭皮一陣陣發(fā)緊,并不是他膽子小,而是眼前的情景實在很難讓人猛然間接受,確切來說,小胡子分辨不出,在擔架上躺著的那個東西,是不是個人。 盡管他之前已經(jīng)得到了村民的提示,但聽人講述和自己親眼目睹根本就是兩碼事。 與其說擔架上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灘爛rou,雖然他有人形,但仿佛是被放進蒸籠里蒸熟了之后又被人來回撕扯了一通。這灘爛rou一般的人通體都是血紅的,讓小胡子感覺更不能接受的是,這灘爛rou樣的人是活著的,還沒有死。 他有呼吸,稀爛的臉龐上的兩只眼睛還可以微微的轉(zhuǎn)動,他的手和腳已經(jīng)露出了白骨,被固定在擔架上,無法隨意的挪動。這個人的聲帶可能被破壞了,無法發(fā)聲,但他能清楚的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小胡子,而且能分辨出小胡子并不是平時呆在帳篷里的醫(yī)護人員。 這個人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而他看到小胡子出現(xiàn),就顯得非常激動,他拼命的扭動了一下被固定住的雙手。他的臉也爛掉了,嘴唇包裹不住上下兩排牙齒,不停的一張一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盡管這樣,小胡子還是從對方那雙微微轉(zhuǎn)動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東西。 那是種很復雜的目光,帶著乞求,這樣的目光好像是人拼命想說出什么話,卻死都說不出時的無奈和絕望。 這個人身上已經(jīng)散發(fā)出了輕微的臭氣,來蘇水是為了遮擋這股味道。小胡子朝前走了一步,慢慢蹲下來,這個人掙扎的更劇烈,但是他沒有多少力氣,雙手上爛掉的rou被綁著他的繩子一塊塊磨掉了。 這時候,小胡子看了看他的整體情況,不得不說,一個人能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還活著,是很讓人吃驚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德國人用了所有可以用的手段,保住他的命。 距離非常近,觀察的就很透徹,漸漸的,小胡子就發(fā)現(xiàn),這個人是從里朝外開始爛的,腹腔里的內(nèi)臟幾乎都能透過潰爛的皮rou看到,他的胸腔只剩下一層皮和骨頭隔著,那層薄薄的皮受到心臟跳動的影響,微微的有節(jié)奏的鼓動著。 小胡子看出這個人有話要說,他壓低嗓子問:“能聽得懂我的話嗎?” 德國人雇用的藏人不是尋常老百姓,他們會常年四處亂跑,不可能不接觸漢人,這灘爛rou一般的人用盡全力點頭,小胡子想了一下,用匕首割斷了綁著他右手的繩子,那已經(jīng)不算是一只手了,只能說是一根帶著殘rou的骨頭。 這個人的一只手被解脫出來,馬上顫抖著伸出來,全身的腐爛雖然得到及時的救治,但是仍然剝奪了他絕大部分的精神和體力,伸出一只手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困難的事了。他伸著手,在擔架旁的地面上艱難的一筆一劃的寫著,這個人能聽懂也會說漢語,但是漢字的書寫水平就不怎么樣了,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艱難的寫了半天,指頭上的爛rou和血跡就在地面上留下幾個字。 求你,殺了我。 小胡子頓時明白了,這個人的身體爛成這樣,估計很痛苦,德國人想保住他的命,但這只是茍延殘喘,沒有痊愈的可能,每多活一分鐘,對他來說就是巨大的痛苦,一般人到了這時候,可能都會因為絕望導致精神崩潰,自我了斷。然而,這個人連自我了斷的權(quán)力都沒有,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痛苦。 “我可以幫你了斷?!毙『愚D(zhuǎn)身又在門簾那邊掀開一道縫,朝旁邊的帳篷看了看,之后對那個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告訴我,那個坑下,有什么東西,那尊鼎,是怎么回事?!?/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夯土層 小胡子很想親自到莊稼地下面去看一看,所以對地下的情況比較在意。每個人都是珍視自己生命的,如果可以活下去的話,沒有誰會想死。然而小胡子知道,擔架上躺著的這個人每活一分鐘都是負累,他恨不得馬上就死去。在這種情況下,問他話,他不會也沒有必要撒謊。 擔架上的人全力的扭動自己的頭,兩排露在皮外的牙齒不停的一張一合,他能感覺到疼痛,思維是很正常的,當聽到小胡子的問話后,他的眼睛里的乞求和絕望中,明顯萌生了一種很深的恐懼。 他是很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的,以求換得解脫,但他說不出來,而且漢字的書寫水平太差,寫不出幾個漢字。他的手來回哆嗦著,指尖在地面上不停的劃動,潰爛的rou和血跡留下一道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