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前面的女演員臉色通紅地出來了,望著謝錦欲言又止,終還是一句話沒說,匆匆離去。 謝錦知道該自己進(jìn)去了。 正好有服務(wù)員推著餐車經(jīng)過,謝錦當(dāng)即攔下他,給了他些小費(fèi),端走車上一碟子調(diào)味的蒜泥。 謝錦眉都不皺把一碟子蒜泥全部倒進(jìn)嘴里,忍著火辣沖鼻的味道,含住咀嚼了許久。 謝錦咽了下去,雙手?jǐn)n在嘴邊呵了口氣,滿意地勾起唇角。 推門而入,果不其然,房間里只有導(dǎo)演一個人。 中年的導(dǎo)演挺著大肚子,圓滾滾的身子攤在床上,稀松的頭發(fā)黑得如墨,一看就是染出來的。 謝錦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鞠躬道:“導(dǎo)演好!” 導(dǎo)演揮了揮手,笑著摸了摸光光的下巴,咧著嘴問:“劇本都看過了嗎?” 謝錦點(diǎn)點(diǎn)頭。 導(dǎo)演瞇起眼睛打量著她,故作沉吟道:“那好,你先試演一段給我看看……” 導(dǎo)演突然笑了笑,笑容十分和善無害:“別緊張嘛,放心好啦,我不會給你指很難的段子……這里我說了算,只要你讓‘我’滿意了,這個女主角一定是你的!” 那眼神□裸的,如同跗骨之蛆,謝錦心里一突,恨不能當(dāng)場摔門而去。 導(dǎo)演嘩啦啦翻著手邊的劇本,然后對她招了招手說:“來嘛,別拘謹(jǐn),我很好說話的……喏,你就演這一段好了!” 謝錦瞄了一眼,果不其然是一筆帶過的床戲。 現(xiàn)在廣電局管得那么嚴(yán),這種露骨的鏡頭肯定不能留,導(dǎo)演指定讓她表演這段,明顯是沒安好心。 導(dǎo)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擠眉弄眼地笑:“我來給你對戲……” 謝錦直直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那眼神陡然銳利起來,竟然讓導(dǎo)演心頭一顫。 謝錦突然溫柔乖巧地笑起來,好像剛剛那種迫人的氣勢完全是幻覺一般。 謝錦順從地坐在導(dǎo)演身邊,柔柔的手摸上他的胸口,水蔥似的指尖輕點(diǎn)著衣扣,長長的指甲緩緩劃著露出來的皮膚。 那導(dǎo)演咕噥吞咽一聲,肥碩的身子顫了顫,急色地握住胸前的小手,一邊摸一邊贊嘆:“心肝兒,真是要人命吶……” 說著,導(dǎo)演就湊上前,撅著令人惡心欲嘔的肥厚嘴巴就要吻上來。 謝錦冷冷一笑,不躲不讓,微微張開口呵出一口氣,那張油光閃閃的臭嘴立馬退了回去。 導(dǎo)演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皺著眉頭問:“你吃蒜了?” 謝錦笑吟吟地逼近他,故意一邊吹氣一邊回答:“人家晚飯就吃了一點(diǎn)點(diǎn)蒜泥白rou哦~” 導(dǎo)演連忙后退,憋著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你、你……你怎么吃這個?” 謝錦眼中冷光一閃,委屈兮兮地說:“人家愛吃嘛,蒜味濃郁,肥而不膩,這家店的廚藝真的好好!” 導(dǎo)演連忙揮手讓她離開點(diǎn),憋屈地說:“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不用試鏡了……” 謝錦眨了眨眼,故作無辜地問:“可是……我還沒有讓您滿意,這個角色……” 導(dǎo)演怕了她了,連連點(diǎn)頭:“滿意滿意,我相當(dāng)滿意……” 謝錦裝出一副不舍的樣子,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口走去:“那,導(dǎo)演……就拜托你了!” 導(dǎo)演沒好氣地擺擺手,謝錦帶著得意的笑容離去。 她不愿為了名利出賣自己最后的底線,卻有大把的女孩子愿意。 這個角色自然與她無緣。 謝錦也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錯過這個機(jī)會,自己就要多付出十幾倍的努力,可是如果真的拿下了這個角色,只怕那些源源不斷的sao擾,將會如趕不走的蒼蠅一般,再難躲開。 謝錦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松了口氣。 娛樂圈要實力,可更重要的卻是機(jī)遇,錯過這一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謝錦很快從這次打擊中站起來,繼續(xù)斗志昂揚(yáng)地在血雨腥風(fēng)中博出自己的星光大道。 公司高層三五不時叫上旗下的女藝人陪著應(yīng)酬,這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了。 很多剛出道的新人擠破了頭爭取陪酒的機(jī)會,希望在推杯換盞間攀上哪棵大樹,從此一舉成名。 謝錦名氣漸漸聚集起來,上頭偶爾也會帶上她和業(yè)內(nèi)一些合作商吃飯。 陪酒陪聊陪玩,謝錦不是自命清高的笨蛋,只要不超過底線,她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jī)會。 可是她還是太稚嫩了。 那個年代的娛樂圈,魚龍混雜,十分混亂,很多娛樂公司都是黑道勢力建起來的,那些人橫行霸道慣了,明目張膽地逼迫著一些藝人,從來不允許別人的忤逆。 那天去陪酒,很多大佬在場,謝錦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其中一人的眼。 那人直白地提出要謝錦出臺,跟自己去開房。 謝錦咬著唇,眼神屈辱而驚懼,卻仍然竭力維持著面色自然。 謝錦艱難地扯起嘴角,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真是對不起這位大哥,我前天剛做完人流,這會兒子還流著血呢……” 這種事怎么能拒絕,怎么敢拒絕! 謝錦記憶猶新,前幾天剛有一個當(dāng)紅藝人不小心得罪了道上一個大哥,被十來個人施暴,活活性虐致死,死后也是身敗名裂,徹底被人唾棄。 謝錦眼也不敢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位大哥。 大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一屋子人都停了下來,房間靜得嚇人。 謝錦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抖,環(huán)顧了一圈,大多數(shù)人都不屑地看著她,那些相熟的朋友則避開她的視線。 謝錦在心里慘笑,這世上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現(xiàn)在,求生的本能卻讓她不得不拋棄自己。 一個平頭的青年弱弱地站出來,蒼白的臉上架著厚重的眼睛,抖著聲音替她求情:“大、大哥……既然她還沒出月子,不如……算了吧!” 謝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她也認(rèn)識,剛踏入這個圈子的攝影師,好像叫嚴(yán)翼全。 謝錦的心里隱隱為他擔(dān)憂。 大哥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指敲了敲桌子,立即有個彪形大漢上前,掄圓了胳膊給了那個男人狠狠一巴掌。 唯一一個為自己說話的人被一巴掌打得摔出去,額頭磕在桌角上,立馬一臉血地昏倒在地。 大哥輕笑一聲,笑聲如黃泉深處刮來的風(fēng),帶著讓人膽寒的陰森。 “正好,哥幾個還沒見過剛流產(chǎn)完是什么樣子的……既然你不愿意出去開房,那就在這里脫了衣服讓大家伙見識見識!” 謝錦的臉色“唰”一下慘白,是茍且偷生,還是寧為玉碎? 螻蟻尚且偷生,謝錦憑什么為了這些人渣浪費(fèi)大好生命! 被逼到絕境,謝錦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她,謝錦咬著牙,倔強(qiáng)地對上那個大哥的視線,面無表情地抬起手,緩緩解開上衣扣子。 謝錦腰背挺得筆直,纖瘦的身體仿佛迸發(fā)出不容折辱的光芒,明明是她被羞辱,坦蕩無畏的眼神隱含著淡淡的嘲諷,仿佛被辱的是那位大哥。 這種睥睨一切的驕傲徹底激怒了對方,大哥狠狠將嘴里的煙頭按滅,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謝錦知道自己這回在劫難逃,索性豁出去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拼了命也會討回今天這筆賬! “好了!” 角落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漫不經(jīng)心地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問,“老三,折騰那么多你不累嗎?” 那大哥面色一僵,剛剛還橫著一張臉,現(xiàn)在立馬孫子一樣陪著笑說:“喲,對不住駱哥了,光想著給兄弟們逗個趣,沒想到煩著您了!” 被稱呼“駱哥”的男子緩緩站起來,閑庭信步一般踱到謝錦的面前,低頭看了看她,伸出手來到她的胸前。 謝錦心跳一頓,隨后瘋狂劇烈地搏動起來。 男子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慢條斯理地幫她把扣子扣到脖子下面。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閑閑地說:“你是哪個公司的?” 謝錦當(dāng)時不過是一間中等公司的小藝人,所以即便出了這種事,帶自己前來應(yīng)酬的老總也不敢?guī)退f半句話。 男子好像沒睡醒一般,半晌才拖長了音說:“沒聽過……這樣吧,你明天來榮耀報道,違約金會有人幫你打理!” 榮耀,駱氏榮耀,無數(shù)人的夢想。 這話一出,不僅謝錦不可置信,連一屋子人都驚訝不已。 駱哥恍若未覺一般,懶散地擺了擺手說:“今晚鬧夠了,都散了吧!” 那大哥帶頭賠笑幾句,主動出門去結(jié)賬。 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 謝錦知道自己暫時逃過一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連忙跑到墻角扶起受傷的嚴(yán)翼全。 “喂喂,你沒事吧?” 青年暈了一會兒,抹了抹臉上的血虛弱地說:“沒事,他們放過你了?” 謝錦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想起剛剛救了自己的男人,抬起頭一看,早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謝錦說不上心里是何滋味,架起嚴(yán)翼全往外走:“我送你去醫(yī)院吧,你還撐得住嗎,要不要叫救護(hù)車?” 那青年踉踉蹌蹌地走,笑了笑說:“我撐得住……他奶奶的,丫下手真狠……” 謝錦正式簽約榮耀,才知道那天晚上救了自己的,是駱家繼承人,娛樂大亨駱青峰。 榮耀大牌云集,一線明星眾多,謝錦不過是個空降而來的二流藝人,在這里自然沒有受到多少重視。 謝錦也沒太在意,畢竟能攀上榮耀這棵大樹,已經(jīng)讓她很滿意了。 謝錦捧著一次性飯盒蹲在角落里吃,午餐很少有藝人還待在公司里,大多都出去趕通告,或者在外面吃。 駱青峰抄著手溜溜達(dá)達(dá)地經(jīng)過,瞥了她飯盒里油膩膩的大鍋菜一眼,疑惑地問:“你不是還沒出小月子嗎,怎么吃這個?” 駱青峰踢了踢她腳邊的可樂罐:“還喝這東西?” 謝錦尷尬地抽出紙巾抹了抹嘴,站起來說:“那是我胡扯的……” 謝錦有些緊張,微微垂下眼不去看他。 駱青峰“撲哧”一笑,搖了搖頭說:“還以為你多厲害呢,怎么這會兒這么慫!那天晚上你瞪老三那股子狠勁兒,嘖嘖,真夠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