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木質(zhì)冷香，細(xì)聞的話，還有點……

    戚以沫不給他琢磨的機(jī)會，懶洋洋靠回椅背。

    梵洺調(diào)了下后視鏡，通過它往后看，隱約瞧見戚以沫望著窗外的，模糊的側(cè)臉。

    紅燈。

    指節(jié)扣了兩下方向盤，終是搭話：“你用的什么香水？”

    “ck?！?/br>
    “哪一款？”

    “水藍(lán)色瓶子那款?！?/br>
    黃燈閃了閃，跳成綠燈。

    梵洺拿出手機(jī)編輯短信，邊道：“是嗎？”

    ——短信發(fā)送成功。

    “水藍(lán)色瓶有三款，兩款海洋調(diào)，一款森林調(diào)?！?/br>
    看向戚以沫的目光淡淡的，宛如空氣中的香氛一樣難以捉摸：“每一款我都試過?！?/br>
    兩人沒有再交流。

    到達(dá)目的地后，梵洺沒有停留，戚以沫亦沒有回頭。

    就像兩條相交線，完成命定的相交后，漸行漸遠(yuǎn)，天各一方，再不回頭。

    然而命運總不盡如人意。

    它像一把不知疲倦的梭子，在兩條生命線之中游走，直至把它們織成一條光華耀耀的錦繡。

    ☆、31·反擊

    論圈子里的潛規(guī)則,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種。

    而性——是它們之中亙古不變的主題。

    你給我rou體,我予你名利。

    無論是你情我愿、半推半就亦或是霸王硬上弓，只要你想紅,就免不了走到這一步。

    去公司報道時，瑪奇朵正忙得焦頭爛額。

    屈明朗攀上了貴人，通告一個接著一個,好賴摻雜，瑪奇朵幫忙挑選之余，還得分神去照顧戚以沫的便宜師姐們。

    名義上的師姐們,年齡剛滿17歲，正是花朵欲開未開的好年歲，青澀又半含嫵媚?，斊娑淇此齻兩砀卟畈欢?，都走蘿莉路線，靈機(jī)一動，將她們編成一支少女組合“多蕊米”，雙馬尾蝴蝶結(jié)水手服超短裙，裙子下的腿細(xì)細(xì)長長，說起話來一個賽一個甜美。

    一經(jīng)推出，果然受到了廣大宅男的一致好評。

    她們家庭條件并不差，進(jìn)入娛樂圈，也是為圓心中的明星夢，加上眼前恰好擺著這么個機(jī)會——英華曾舉辦“明星就在你我之間”的選秀活動，她們被作為潛力股選出來，才與英華簽了約。

    都是溫室里長成的花朵，加上瑪奇朵有心護(hù)著，現(xiàn)下出了點成績，就開始驕縱起來，發(fā)脾氣使小性子是常有的事。

    這不，二師姐曹蕊正撲在沙發(fā)上哭，老大陳多多和老三小米一個拍肩一個勸。

    戚以沫輕聲問：“怎么了？”

    陳多多憂愁道：“小蕊和徐淼——正追她的一個帥哥，出去吃飯被人狗仔拍到了，報紙寫得不堪入目，還有狗仔在她家門口堵她，把她mama嚇到了。”

    “哪個徐？華夏微軟那個徐，還是省委書記那個徐？”

    陳多多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戚以沫沉吟片刻，道：“他們承認(rèn)戀愛關(guān)系了？”

    “沒有，小蕊根本沒答應(yīng)，只是在街上碰到所以一起吃飯而已?！?/br>
    “那就是說，徐淼單方面承認(rèn)了？”

    曹蕊妝都哭花了，黑色的睫毛膏糊在眼睛下面，頭發(fā)披散，活像剛從井里爬出來的女鬼。“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只有照片……他們憑什么那樣說我，嗚嗚嗚……”

    小米和她抱成一團(tuán)：“小蕊我相信你，乖啊，不哭了?！?/br>
    瑪奇朵挨個疏通關(guān)節(jié)，好不容易把事情壓下來，剛想說兩句，就被哭聲打斷了思緒，不由怒喝道：“哭有什么用？早叫你不要單獨出去了！出去也不知道偽裝，你當(dāng)狗仔眼睛都是瞎的嗎！”

    曹蕊被瑪奇朵吼地一抖，縮在小米懷里，抽抽搭搭。

    “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通告了，馬上給我去理一理?！?/br>
    “我，我不去！”

    “由不得你！”

    “就——不——！”

    瑪奇朵柳眉倒豎，氣得手指發(fā)抖，“滾回家去”四字在舌尖打滾，眼看就要破口而出，肩膀卻被一只手按了一下，“交給我?！?/br>
    戚以沫眸色偏淺，看上去很清澈，半彎膝蓋與她平視的他，有種撫慰人心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得想要相信。

    “平靜一點，放輕松。小事而已，很好，很好?！彼D(zhuǎn)身面向沙發(fā)上的三人組，拍拍手：“姑娘們，能把小蕊借我一會兒嗎？五分鐘就夠?！?/br>
    陳多多轉(zhuǎn)頭看瑪奇朵，見她點頭，便拉著小米出門。

    小米臨走，對他做了個“拜托”的手勢，收到以沫招牌治愈微笑一枚。

    “吶，我只問你三個問題?！?/br>
    “你想紅嗎？你在意你們這個組合的生死嗎？你甘心因為這么點小事，讓近兩年的努力毀于一旦嗎？”戚以沫仔細(xì)著觀察她的表情：“你是一個明白事理的好姑娘，孰重孰輕，我相信你分得清楚?！?/br>
    曹蕊無意識地?fù)钢倘股系幕ㄟ叄^了一會兒，悄悄瞧他一眼，最后終是禁不住誘惑，咬唇問道：“……我該怎么做？”

    “很簡單，你只需告訴他們，你有交往對象了。那個人必須是圈內(nèi)人，關(guān)系離得近的，沒有緋聞女友，而且必須比你我要紅……不理解？這就是炒作啊，炒得好，人氣越高?！?/br>
    曹蕊絞盡腦汁想了想，突然慢慢張開嘴：“這真的行嗎？”

    “相信你的選擇?！?/br>
    五分鐘后，戚以沫如約將曹蕊送出了門。

    “記者如果要問，就按我教你的回答?！?/br>
    曹蕊猶猶豫豫地朝他揮手。

    目送姐妹三人牽著手消失在門后，戚以沫扭頭，對一旁冷眼審視他的瑪奇朵道：“這兩天要麻煩你了?！?/br>
    聲音笑瞇瞇的，聽不出一丁點歉意。

    “出來混總要還的?！?/br>
    娛樂圈弱rou強(qiáng)食，適者生存，再正常不過。只要不驚動公司高層，她不會插手。何況，依照他之前對屈明朗一系列小動作或無視或忍耐的表現(xiàn)，也不像會鬧大的樣子。

    雖是這么想，但心里又隱隱期待他迎頭痛擊，畢竟他和離開的那個人在某些方面簡直像到了骨子里。而那個人，一樣能忍，卻不會永遠(yuǎn)忍氣吞聲。他會等你爬上云端，品嘗過巔峰的美妙之后，狠狠推你下塵埃。

    你會怎么做呢？微笑，就讓她拭目以待。

    當(dāng)知曉曹蕊面對記者追問，回答自己早有男友而且那個人就是自己師兄屈明朗的時候，瑪奇朵沒多在意。

    當(dāng)兩人緋聞炒得滿天飛，屈明朗身價猛竄了竄，才施施然在媒體面前現(xiàn)身，含蓄地表示“我和曹蕊之間是單純的師兄妹關(guān)系，希望大家不要誤會”被眾人罵渣的時候，她僅是聳了聳肩，將當(dāng)天的娛樂周刊扔進(jìn)廢紙簍。

    風(fēng)波逐漸平靜。

    一時再無后續(xù)。

    她滿是遺憾地想，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嗎？虧她還覺得他跟那個人相像……

    所以當(dāng)屈明朗的助理凌晨時分將她從床上叫起來，焦急萬分地道：“朵姐，明朗被人綁走了！”

    瑪奇朵一時都沒懷疑到戚以沫的頭上去。

    “報警了嗎？”

    “沒……”

    “很好，暫時不要報警。如果是綁匪，他們會給你打電話?，F(xiàn)在給手機(jī)充電，務(wù)必要保持電話暢通……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馬上趕過來。”

    兩人忐忑地熬了大半夜，終于等到綁匪來電，卻是通知他們?nèi)ソ纪庖惶帍U舊倉庫領(lǐng)人。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目的地，果然發(fā)現(xiàn)屈明朗手腳反綁倒在地上，身邊血跡斑駁。

    “明朗！”

    屈明朗臉頰高高腫起，幾乎辨不出五官，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助理心疼得眼淚汪汪：“朵姐，你看明朗都沒人樣了……咱們報警吧?！?/br>
    “不急，”瑪奇朵問屈明朗：“你知道是誰下得手嗎？”

    屈明朗氣息奄奄道：“是徐，徐淼……咳咳……”

    瑪奇朵了然。

    肯定是徐淼求愛不成，又見屈明朗給曹蕊難堪，便將一腔怒火發(fā)到了他身上。

    省委書記就徐淼一個兒子，如果報警，其他撇開不論，得罪徐書記卻是必然的。就憑區(qū)區(qū)一個屈明朗……

    她搖了搖頭，“這事兒誰也不能說出去。把他扶上，我們?nèi)メt(yī)院?！?/br>
    然而這事還沒完。

    屈明朗的金主得知他得罪了省委書記的兒子，立刻把他給踹了。唯恐?jǐn)嗟貌桓蓛?，他不僅火速找了個新情兒，把他的東西全部清出公寓，連送的車也收了回去。

    屈明朗遭此打擊，天天唉聲嘆氣。

    他傷看著嚇人，其實都是皮rou傷，骨頭內(nèi)臟完好無損。疼了七八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瑪奇朵抽空和曹蕊談了談，真心覺得戚以沫這事兒辦得漂亮。

    從頭到尾置身事外，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的。

    粗看，每件事的發(fā)生都仿佛是巧合；往細(xì)了推敲，卻發(fā)現(xiàn)事件發(fā)生的毫不突兀，甚至可以說是必然。每個人的舉動都符合他們?nèi)粘５乃季S走向，在這個情境下做出這樣的決定，連旁人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每一步都掐著人性弱點來，這樣縝密的思維，敏銳的洞察力，滴水不漏的布局……瑪奇朵光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麻完了又覺得心頭酸脹。

    幾年前，那個人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將帶著外遇卷款潛逃的丈夫逼到她面前來道歉。去道謝他卻裝無辜，逼急了就拍著她的肩膀笑。

    真是……久違的懷念啊。

    她情不自禁拿起辦公桌上的照片框，摸著相框的背面，喃喃道：“你還好嗎？”

    屈明朗吃了個大虧，近段時間收斂了不少，臉色卻是一天比一天不好。

    幸而戚以沫人氣水漲船高，除了例行早會見一面，其他時間完全碰不著，眼不見為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