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召集同盟會籍的參議員進行批評，統(tǒng)一立場。威脅要翻案，黃興甚至表態(tài)，“如果不成，吾以憲兵入院，縛所有同盟會會員。”一時之間，殺氣騰騰。

    二月末南京局勢變化之快，令人應(yīng)接不暇。隨著孫文宣布辭職，臨時參議院推選袁世凱為北方大總統(tǒng)。原本對南京革命黨人態(tài)度極其冷淡的日本國內(nèi)局勢驟變，月末，南京政府以江蘇鐵路公司出面，與日本大倉洋行簽訂300萬日元的借款，以上海到楓涇間鐵路為擔保。政府方面得到了250萬，還有50萬給了江蘇都督府。英國曾出面干涉，日本狡猾地辯解說這是大倉個人對鐵路公司的借款，沒有任何冒犯大英帝國在江浙特殊權(quán)益的意思。

    日本精英階層顯然發(fā)現(xiàn)了分不開身的英國還需要通過‘英日同盟’來維護其在遠東的權(quán)力，并打壓沙俄跟德國、美國。結(jié)果果如他所想那般，素來以無敵霸主自居的英國最終選擇了退讓，此事最終不了了之！

    試探出了英國在遠東分不開身的事實之后，就在蔡元培等迎接袁世凱南下就職的使團抵達北京的同一天，南京臨時政府再一次以“民國新立，軍需孔繁”，擬“暫借招商局抵押銀1000萬兩備用”。這是由招商局出面，與日本郵船株式會社和三井物產(chǎn)公司商談的，這件事情是由剛剛卸職的大總統(tǒng)孫文親自負責，不過因為對日協(xié)議于中方嚴重不利，協(xié)議一旦簽署，定會導致中方從此失去對招商局的管理與控制權(quán)，因此南京反對之聲不斷，甚至報紙傳黃興因此幾次同孫爭吵，連宋教仁等也沒少反對！

    這些事情看似毫無聯(lián)系，其實都與日本政府的對華總方針相關(guān)——那就是盡可能地使中國陷于長期混亂，以便混水摸魚，擴張自己地領(lǐng)土和獲得經(jīng)濟上的支配地位。他之所以原意對江蘇鐵路公司、招商局幾家進行貸款，一是因為如今中國國內(nèi)局勢已經(jīng)十分明朗，袁世凱正式就任大總統(tǒng)近在眼前，而日方顯然更希望中國一直亂下去，因此轉(zhuǎn)而扶持南京臨時政府。

    除此外，日本的經(jīng)濟借款是包含著和英國爭奪在中國的統(tǒng)治權(quán)這個政治目的在內(nèi)地。長江流域地航運業(yè)，素來在英國的控制下，日本企圖控制招商局借以和英國相抗衡。但日本地舉動過于明顯，不僅英國反對，連美國、德國也有不同意見，同時招商局股東和臨時政府內(nèi)部也強烈反彈，這筆借款就沒有兌現(xiàn)。

    與此同時，在湖北，日人也有了行動。

    “都督，日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成渝鐵路說什么也不能交與日本人修建！”

    與日使松琦相會的第二日，方才被李漢派人喚道他辦公室來的胡瑞霖見他似乎心情不好，小心相問了一句，卻被李漢扔了一份文件到他面前，胡瑞霖拿起一看臉上也是陰沉如鐵，聲音滿是憤怒！

    李漢手中拿著一根鉛筆正在把玩，這是奧匈帝國新從上海發(fā)來的一批機器生產(chǎn)出來的鉛筆，雖然筆芯總是無故斷掉，并且還擁有不少的缺點，但是在軍政府征召了近千勞工的加緊趕工之下，國內(nèi)，在被列強壟斷了半個世紀的鉛筆市場之后，比歷史上提前數(shù)十年擁有了成產(chǎn)‘石墨鉛筆’的能力，令他心中因為昨日晚上同日人交涉所產(chǎn)生的一腔憤怒淡去了不少。

    “胡部長息怒，日人為刀俎，我輩為魚rou。到底還是實力不足罷了，如果他日我若身居列強，日人為我盤中之餐，也會如此舉動！”

    放下手中把玩了半天的軍政府麾下鉛筆廠才剛生產(chǎn)出來的第一批勉強算是合格的成品石墨鉛筆，李漢看似是在安慰胡瑞霖，聲音卻冷得令人聞音膽寒。至于原因，正是桌上他方才扔給胡瑞霖看去的文件。

    自從軍政府亮出了大建鐵路跟大建工業(yè)的雄心之后，列強之中除了因在摩洛哥跟德國戰(zhàn)車扳手腕導致國內(nèi)政局混亂的法國，以及因為日俄戰(zhàn)爭跟巴爾干危機導致有心無力的沙俄之外。幾乎其余所有在華頂級列強勢力，都對川鄂兩省分外青瞇，妄圖像以往在清廷身上一樣，獲得巨額的利益回報。

    李漢借助著對于這段歷史跟國際政治的把握，先后從在華影響力較差又富有野心的‘美國’跟‘奧匈’身上先后取得突破性進展，獲得了海量的資金支持。但是在其余英、日、德三大強勢勢力的碰面之中屢屢遭遇敗場。以至于直到現(xiàn)在他也僅在日本身上獲得一些進展，反倒是英國跟德國各自咬著一些軍政府斷難接受的特權(quán)不愿意松口，以至于至今未取得突破性進展。

    經(jīng)過了連續(xù)兩個多月先后十一次的談判之后，昨晚李漢終于徹底打消掉了日本人妄圖在成渝鐵路沿線駐兵的要求，并且說服了日本人將只派少量的技術(shù)工程師跟勞工人員負責指揮、勘測跟關(guān)鍵路段的修準，而在日本資金抵達后的二十五個月到二十八個月呢，將由軍政府出面組織招募勞工負責修筑。規(guī)定時間內(nèi)若軍政府未修筑完鐵路，將轉(zhuǎn)由日方負責接手修建。根據(jù)協(xié)議，日本需要向川鄂軍政府先后投資1450萬兩，才能獲得成渝鐵路自開工之日起二十五年內(nèi)的運營權(quán)跟部分管理權(quán)。因為日方在昨晚談判之中的突然退讓了一大步，結(jié)果雙方很快達成了合作協(xié)議，并且在昨晚正式簽訂了‘成渝鐵路’委托日方修筑協(xié)議。

    這份與日人之間達成的協(xié)議在李漢自己甚至跟軍政府陪同他簽字的周善培等官員看來，這已經(jīng)是一份近代少有的對中方十分有利的公平合約了！甚至李漢當時也有些沾沾自喜，自認為憑他的本事，卻從素來以精明擅長算計的日本人手上占了好處！

    然而，事實上，這個時代日本經(jīng)營階層對于謀略跟手段的運用，已經(jīng)到了令人防不勝防，堪稱算計無雙的地步了！

    沒錯，李漢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著了日本人的道了！昨晚跟日使松琦簽訂了成渝鐵路修筑協(xié)議之后，松琦才剛將協(xié)議收好，便轉(zhuǎn)臉提出了日方希望能夠獲得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的管理權(quán)問題。

    因為一直來日本都未因為漢冶萍的問題跟他領(lǐng)導下的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交涉過。所以，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拖欠日本人巨額債務(wù)，這件事李漢還真不知道。但是回頭一跟下屬的官員詢問了一下之后，他才知道日本人竟然真沒說謊！

    在建立之初，大冶鐵礦和漢陽鐵廠皆屬官辦。1895年清政府由于財政拮據(jù)，允許廠礦官督商辦，盛宣懷接辦漢陽鐵廠，預計招募商股1500萬元，結(jié)果只招到100萬元，于是依靠舉借外債來維持和擴建。盛宣懷向日本商人借款最多，1896年第一次借款，1898年開辦萍鄉(xiāng)煤礦又向日商借款，從1902年到1906年向日商借款約300多萬兩白銀（425萬日圓）。1908年三廠合并后，由于招募商股很不順利，又不得不向日商貸款。日本要求一部分管理權(quán)，但是清政府要將公司收歸國有，議不成后幾年內(nèi)未再提供借款。事后，因英國、德國開始表現(xiàn)出了對漢冶萍的興趣。于是沒多久后日本重新放低了姿態(tài)，再一次向漢冶萍提供貸款。

    從1908年到辛亥革命前夕，漢冶萍公司借外債12次中借日本人的有6筆。到1911年。該公司總計用銀3200萬兩，除1000萬兩本金外，其余2200萬兩都是貸款，日商占大多數(shù)，約莫有一千三百萬兩上下。

    不過漢冶萍乃是亞洲最大的鋼鐵聯(lián)合企業(yè)，事關(guān)中國國防事務(wù)，李漢斷不可能應(yīng)允日方的要求，將漢冶萍的管理權(quán)交給日本的，這是原則性問題。

    日方顯然看到了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所表現(xiàn)出的強硬態(tài)度，甚至李漢大有撕毀‘成渝鐵路’修筑協(xié)議的前兆，于是日方當下提出了新議案，日方所向川鄂軍政府投資的1450萬兩中1250萬將以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所拖欠日本之債務(wù)做抵押，剩余兩百萬兩，日本政府將在三月內(nèi)派人送至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內(nèi)！

    日方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手段，令事后回過神來的李漢心中苦笑連連。南京傳來同盟會跟日本接觸時，他還意氣風發(fā)的跟下面點評居心叵測的日本在中國問題上走了一步妙棋，沒想到連自己都成了人家棋盤上的棋子了！

    原來武昌起義之后，面對著新成立的湖北軍政府接管漢陽鐵廠，位于漢口租界區(qū)的日本領(lǐng)事當局壓下了心中不安的在華日商，自那時候起便開始布了一場大局！

    日本人打了個好算計，知道這場遠東最大帝國的變局無論是清廷勝出還是革命黨人勝出，日后都要有求于他日本，加上日本乃是遠東第一強國，漢冶萍上千萬的債務(wù)沒有一個勢力敢說壓下不還的，否則日本少不了要再發(fā)動一場日中戰(zhàn)爭，到時候武力從中國割走滿蒙償債便是！

    正是因為這種算計，在局勢未明朗之前。甚至李漢派兵幾乎搬空了整個漢陽鐵廠的機械，日本人都只是冷眼隱身一旁旁觀，直到清帝退位，遠東第一大國決出了勝利者之后，他方才站出來收獲自己的勝利果實。

    出賣漢冶萍，想必任何一個革命黨人都不可能答應(yīng)。于是日本便以漢冶萍那一千多萬那很難收回的債務(wù)，幾乎沒花任何代價便換取了成渝鐵路的修筑權(quán)跟未來二十五年的經(jīng)營權(quán)。而且日本人在這里也有自己的算計，他們認為李漢無論如何，在同時修筑幾條鐵路的情況下，一旦承認了漢冶萍的上千萬債務(wù)，那么規(guī)定時間之內(nèi)，李漢除了繼續(xù)借款之外，肯定沒有其他的方法按照工期完成。到時候日本不但可以再趁機從他身上敲來一筆高息債務(wù)，還能憑借著借款的附加條件，進一步的控制四川甚至湖北，將日本的影響力從沿海跟滿蒙地區(qū)滲透到長江中上游的中國腹地！

    不得不承認，日本打了個好算計。連李漢不察之下都被繞了進去。

    李漢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似閉目養(yǎng)神，其實卻在快速的轉(zhuǎn)動自己的大腦思考著！

    該怎么辦，如何才能解決掉眼前的不利局勢。

    漢冶萍，漢冶萍……

    這個中國最早的鋼鐵聯(lián)合企業(yè)是由漢陽鐵廠、大冶鐵礦和江西萍鄉(xiāng)煤礦三部分組成。腦海中快速的閃過昨晚下面送來的詳細資料。

    漢陽鐵廠、大冶鐵礦都在軍政府的掌握之中，其中漢陽鐵廠的機器基本上已經(jīng)被運送到了重慶，不過他新跟奧匈帝國采購的機械估計最遲五月就能抵達武昌，到時候一座采用了更新機械、并且產(chǎn)量也更高的新漢陽鐵廠將重新開工。

    等等……腦海中突然一滯，江西萍鄉(xiāng)安源煤礦可是在江西李烈鈞的地界，這座近代中國十大煤礦之一的產(chǎn)業(yè)，那個跟他一樣年輕的李烈鈞似乎沒可能吃了之后還會吐出來吧？畢竟，那可是價值近千萬的大產(chǎn)業(yè)，而軍政府顯然現(xiàn)在對于江西也是有心無力。那么，換句話說……

    他不停的摩擦著下巴，是不是可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呢？日本人既然跟他耍手段，那么，來而不往非禮也！

    嘴角冷笑越來越濃烈，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

    他既然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當下表情好了許多，笑著跟胡瑞霖道：“胡部長，制幣局正在摹刻的錢幣弄得怎么樣了？”

    胡瑞霖今天來見他正是為了這件事情，他見李漢詢問，忙從身上帶來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個小兜，從里面倒出來幾個嶄新的銅銀幣倒在桌子上，道：“回大都督，因為您吩咐這未來軍政府將實行紙幣代替銅銀幣，所以，這制幣局的技師們半月來只按照都督提出的成分，制出了這幾枚錢幣！”

    銀幣只有一元樣一種，李漢拿起其中一枚一元銀幣，是他根據(jù)歷史上的‘袁大頭’的成分，吩咐下面制幣局的技師們加緊趕了半個多月的工，才制出來的模具?？傊亓繛閹炱狡咤X二分（26.86克），含純銀六錢四分八厘（23.9024808克），以銀89%、銅11%鑄造。正面鐫李漢正面頭像及發(fā)行年號，背面鑄鐵血十八星旗紋飾與一元幣值。而銅幣與之相仿，只不過有一分、五分、十分三種，一分銅幣以紅銅95%、白鉛4%、錫1%配制，每枚重二錢，五分跟十分銅銀混合幣種，五分混合了微量的銀、十分也含有少量的銀，無論是銅幣的清晰度跟樣式都不比洋人貨幣差半分，因此，李漢看的十分滿意。

    “不錯，不錯！”

    他拿著四枚銅銀幣在手中把玩了一陣，推開了旁邊的辦公桌抽屜，從里面取出了幾張同樣嶄新的紙幣，正是在他的指點下，原制幣局的掌握了鋼板印刷技術(shù)的洋人技師仿照美元、英鎊的樣式，制造出來的第一代紙幣樣本。因為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尚不具備發(fā)行紙幣的政府信用度，因此其暫為‘儲備銀行券’，共分為儲備銀行一元券、儲備銀行十元券、儲備銀行五十元券、儲備銀行一百元券四種。

    不過，因為是委托洋人技師代為雕刻的模具，且他也是一直跟貨幣打交道的人了，洋人技師代為刻錄的儲備銀行券在國內(nèi)也就罷了，但是真正的國家勢力卻很容易就能掌握其印刷的相關(guān)技術(shù)。印制敵對國貨幣擾亂其國內(nèi)金融在法國大革命期間便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戰(zhàn)爭手段，歷史上德、英、法、俄、日等幾國都有過案底的，所以，這一套紙幣他只能暫時壓下來，只能拜托那些從北京的原清廷度支部印刷局綁來的掌握了鋼板印刷技術(shù)的技師們盡快將他傳授的一些不算多難的防偽技術(shù)掌握，到時候，他才能放下心來發(fā)行紙幣。

    這一段時間來陳耀祖受了不少的罪，他又親自幫忙奔走，已經(jīng)從江浙地區(qū)挖來了二三十位精通金融的人才了，屬于軍政府自己的銀行成立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吩咐財政部知會下面開始儲備印制自己的銅、銀元幣，軍政府儲備的金銀已經(jīng)足夠軍政府印制六七百萬銀元了，勉強也夠?qū)④娬男庞么虺鰜砹耍?/br>
    隨后，李漢終于騰出時間來召見抵達武昌的蔣方震了！

    蔣方震是個自視很高的軍人，他是陸士第三期第一名畢業(yè)，得到過日本天皇欽賜的佩刀?；貒蟊阍跂|北籌辦新軍，雖然遭到舊軍勢力排擠，然后被送到德國考察軍事，并且在東北籌備新軍一直遭到掣肘，但是一直是被認為近代最出色的軍事家。

    要不是李漢在川鄂兩省搞得與民減稅等政策頗有古來百姓一直追求的‘仁政’之風，恐怕他也會如之前一樣，再一次拒絕李漢的邀請。說實在的，他現(xiàn)在十分好奇，想看看李漢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李漢派出了自己的警衛(wèi)隊，將他那輛防彈馬車開過去，將蔣方震請了過來。李漢為了表示對他的敬重，親自迎到軍政府駐地外，并且安排了專門的儀仗歡迎他的到來。

    當他走下李漢的專用防彈馬車時，軍政府大門前奏響了高昂激越的軍樂。一排裝備精良的衛(wèi)隊捧槍行禮。軍政府的儀仗隊越來越有幾分模樣了，一隊人穿著筆挺的軍服，戴著繡有銀線的大檐帽，朝他在撇刀行禮。

    李漢最近留出了些許胡須，他難得的換上了那套華麗的元帥服，扎緊了武裝帶，深桶軍靴錚亮，挺拔的身體高昂著在一隊參謀軍官的陪伴之下，在門口站得筆直。

    蔣方震走下車來，和李漢就這樣靜靜的互相打量了一陣，他只有中等個頭，三十多歲的年紀，身上很有一股文人的氣息，看起來象個書生多于象個軍人。蔣方震，被后世公推為二十世紀初期掌握了中國軍事智慧之最的男人！

    李漢打量著他的同時，蔣方震也在看著他。他發(fā)現(xiàn)李漢比自己還要成熟大氣。他就靜靜的站在那里，卻有一種上位者才有的氣勢，而這種氣勢，他在南京之時也僅在少數(shù)幾人身上見過。他站得筆直，身材也是魁梧，目光直視且堅定，是個有著堅定理想和追求的年輕人，并且比傳說中看起來還要年輕。但是就是這個青年，短短半年的時間內(nèi)白手起家，借著亂世的大潮崛起，如今掌握了湖北、四川兩省，有人罵他軍閥、有人贊他是個真正的革命者，無論是褒是貶，都沒人可以否認一個事實，他領(lǐng)導下的川鄂是這個國家中最強的勢力之一！

    這段時間來，蔣方震其實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李漢。他的年輕跟快速崛起的手段著實令國內(nèi)不少人對他關(guān)注比旁人要多了幾分，蔣方震雖說之前謝絕了他的幾次邀請，但是他有著強烈救國愿望，自打?qū)W成歸國至今一事無成的他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若想實現(xiàn)強國強軍之夢，必須要有一位掌握重兵跟大勢力的強權(quán)人物執(zhí)掌天下之牛耳。本來跟他一同南下的還有不少日本留學回國之后到保定當教官的朋友，他們中不少人抵達南京之后，雖然因為一身才學不少都得到了重用。但是不少人包括他蔣方震自己都對南京臨時政府的同盟會人物有些瞧不起。南京臨時政府成立眼看兩月，非但未能統(tǒng)籌掌握南方各省之局勢，接連出現(xiàn)了刺陶案、川鄂合并、貴州之變，甚至前段時間又傳出了廣東光復會成員被屠殺，而動手者不是旁人，竟然是同盟會成員所為，雖說是舊軍人動的手。這也罷了，但是臨時政府連南京這么大的一點地方都無法掌握住，委實有些讓人瞧不起了！

    所以，他這一次其實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前往湖北，也是受到了不少朋友的委托。來看看在李漢這里能不能找到一條出路？

    兩個青年人的握手是歷史性的，這一天蔣百里三十歲，而李漢二十七歲。

    兩人互相敬禮然后握手之后，李漢一邊招呼他進駐地內(nèi)詳談，邊走邊道：“百里先生之才，國內(nèi)素有傳聞。我打回國至今，所見之兵不僅南方諸省民軍，也同北洋六鎮(zhèn)打過交道?？上Э蓢@，國內(nèi)除卻六鎮(zhèn)北洋堪稱勁旅之外，再無可保國防之雄兵。易之不成，累半年之功，尚不能培養(yǎng)出一名合格軍官，所收錄之將非是出自湖北陸軍學堂，便是留日歸國之才，可笑清廷放之不顧，才有無將可用之悲劇。百里先生，眼下雖然革命初成，但是今后要打的仗卻不止一場兩場，川鄂需要六鎮(zhèn)勁旅，中國需要百鎮(zhèn)雄兵。這一次多謝百里先生往我湖北一行，若先生愿意留下來助我編練國防勁旅。西藏紛亂背后有英人之身影，我已經(jīng)交代往川邊運送物資，預計四月就要發(fā)兵平定西藏之亂。國內(nèi)諸般勢力傾軋，我料日后少不了還有一場打仗要打，時間也許一年、也許兩載。外有洋人窺視，內(nèi)有兵戎相見，可嘆我中華之崛起舉步維艱，希望百里先生不要嫌棄我川鄂鄙陋而棄！”

    蔣方震笑道：“都督瞧得起百里了，我國自打洋務(wù)運動至今，派往各國學習之才不下萬人，所學新軍之學者過其一半。與百里同批留學日本者，他蔡松坡、張韻農(nóng)之學都不在百里之下。且都督白手起家有如今南方第一都督之美譽，手下數(shù)鎮(zhèn)雄兵皆是虎狼之師。至于都督自語川鄂鄙陋更不存在。打昨日來到武昌之后，我便與友人一同瀏覽三鎮(zhèn)之風情，所觀所見不比南京、上海，尤其百姓之活躍，更顯都督新政之美。只是百里非是大才之人，惟恐所學不精，耽誤了都督大事！”

    李漢微微頓了頓身子，笑了笑，臉上說是沒有得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川鄂這兩個在去年的戰(zhàn)事之中受傷最重的省份先于其余諸省走出了荒廢、蕭條的局面，從民間、市場、經(jīng)濟上散發(fā)著無窮的生機來。而這些皆是因為他李漢的免稅與減稅新政刺激所制。的確，外界攻擊他的有些話說的不錯，光是農(nóng)業(yè)跟工商長達一年的免稅，從11年到12年結(jié)束，他跟川鄂軍政府至少在稅收上要少收入高達一千萬兩白銀上下。但是，這一千萬兩扔進了湖北、四川兩省市場之中，所產(chǎn)生的購買力推動的經(jīng)濟效應(yīng)可遠不止兩倍、三倍這么簡單，他現(xiàn)在手握數(shù)千萬外幣的貸款，未來一兩年之內(nèi)倒也不會為了財政盈虧擔心，雖然要大肆的挪用筑路公債可能會引起一些麻煩。可別忘記了，川鄂軍政府下面還有多達數(shù)十實業(yè)，僅僅聯(lián)合鹽業(yè)完全完成了一二期工程之后，一個一年便能為他創(chuàng)造七八百萬、甚至更多的收益。加在一起，軍政府麾下的實業(yè)一年之后只要經(jīng)營合理，創(chuàng)造兩千多萬收益完全不成問題。再加上其他一些手段。他敢保證，只要他能經(jīng)營川鄂四年，那么四年之后兩省財政之雄堪比中央，甚至更強！

    “這般好天氣，想來春天已經(jīng)不遠，百里先生不介意陪我在院內(nèi)走走吧？”

    軍政府的駐地正是原湖北咨議局，湖北立憲派的門面怎么可能有多差，內(nèi)里談不上富麗堂皇，但是占地面積不小，又經(jīng)過湖北軍政府跟川鄂軍政府的兩次擴充，到現(xiàn)在倒是龐大的建筑一座了！

    “正有此意！”

    蔣方震笑笑應(yīng)下，兩人在一隊荷槍實彈的警衛(wèi)的保護下，在軍政府駐地內(nèi)愜意的散起了步來！

    冬天，也許真的要過去了。這些天來，天公作美連連放晴，艷陽高照之下似乎連打江面上吹過來的江風都暖和了起來。在太陽下散步倒是件很愉悅的事情。

    “李都督，天下皆傳湖北之變乃是您一手策劃，非是報紙上所傳播的迎湖北諸將邀請，并且，南京更有同盟會黨人怒斥您重金收買湖北民軍將領(lǐng)響應(yīng)兵變。請恕百里冒昧，敢問一句此事是否屬實！”

    兩人走了一陣，蔣方震突然沉沉的問起李漢來。

    李漢愣了一下，微微沉吟了一下，便果斷的點了點頭：“這事若是別人相問，李某自然不會承認。不過既然是百里先生問及，我自然要真心待之。不錯，我打去年十一月便在著手準備掌握湖北。只因為實力一直不比清廷跟湖北軍政府，最后只能出走四川積攢力量，待到背后有一省之力支持，自然要回來拿下湖北。湖北四戰(zhàn)之地，我在湖北投入了太多的心力、財力、物力，即便任了四川都督之后，也不愿就此放棄。何況天下任誰都可能小瞧了黎大總統(tǒng)，我卻不敢小瞧與他。他是梟雄般的人物，這湖北我若不先下手為強，一旦等他七鎮(zhèn)民軍勢成，便要來奪我之心血。湖北不得不爭！”

    院內(nèi)有一排梅花樹，兩人說話間剛巧走到那里，李漢上前一步，摘了一枝放在鼻下聞那花香，繼續(xù)道：“民軍將領(lǐng)之中成分復雜，有那心向清廷之舊將，有會黨之雄才，有黨人，也有善于經(jīng)營之小人，我很慶幸，這其中多數(shù)將領(lǐng)求財，當時我部能用之兵不過萬數(shù)，能夠一戰(zhàn)拿下三鎮(zhèn)，總長湖北，花些錢而已，值得！”

    他笑笑，毫不掩飾。

    蔣方震笑道：“閣下倒是不怕我泄露出去！”

    “百里先生素來注重信譽，這是秘事，先生想必不會泄露。何況便是傳出去了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認，難道還有誰能從我口中問出真相來嗎？”

    他冷笑。

    “我知百里先生乃是英杰似的人物，只是，這天下需要英雄，但是卻從來不屬于英雄。旁人諷我說道李某面厚心黑，但是我有我的信仰。你們這些待在國內(nèi)的可能只是聽聞，但是我卻在國外做了幾十年的賤民，看過我‘天朝上國’幾十萬甚至百萬同胞被土人當成豬狗宰殺，婦女隨意yin辱、輪jian，小兒更有烹之為食者；也看過洋人對我同胞百般冷漠、鄙視，隨意奪我財產(chǎn)、妻兒，殺我性命，待我同胞如同畜生之流。為什么？因為我們是從遠東一個叫做中國的‘低賤野蠻國家’走出來的，我的祖國是弱國，統(tǒng)治者都是人家洋人的奴才，我們在國外，除了心甘情愿給人當奴才的，其余腰桿根本直不起來，只配跪在地上給人當狗，做個任人隨便宰殺、欺辱的畜生。我海外千萬同胞當年為在滿清暴政之下活命出走，沒想到到了國外也不過淪為畜生之流罷了。三百年來累筆血債，被殺之同胞何止百萬，被掠奪之財務(wù)何止十萬萬。這份仇恨，李某記在心中時刻提醒自己，唯有國強方可活有尊嚴。因此，我的祖國必須成為世界強國，任誰擋我之路我便殺之，手段惡劣再所不辭！我只為了百年之后，我國人出走在過門之外，外人敬之、駭之、尊之，如此而已！”

    蔣方震從側(cè)面看著李漢用自嘲、諷刺語調(diào)，說出了這段話。最近國內(nèi)民間正因為南洋荷蘭殖民地土人屠華事件而鬧得沸沸揚揚的。且他在國外許久，日本、歐洲都待過一段時間，在日本即便是成績優(yōu)秀也被諷刺為弱國病夫，在德國軍中實習任連長的短暫一段時間，更是被嘲笑為‘黃皮猴子’之流，連他身上還有著大清朝武官的身份都如此，可想而知海外的千萬同胞，只怕生活更是水深火熱，興許真如他所說的那般，不比豬狗畜生好上多少。

    看向李漢的目光逐漸亮了起來，他道：“都督所言不假，洋人瞧我不起，日人也辱我為東亞病夫。國內(nèi)局勢魚龍混雜，這個時代確實已經(jīng)不是英雄的時代了。只有政客，不擇手段的政客才會趁亂而起，未來或許登上那個位子也說不定！”

    李漢笑笑，扔下了手上的梅花，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直視蔣方震道：“百里先生，你可愿給李某一點時間，三年……不，一年，甚至更短……我相信這個時代不會屬于英雄，更相信我有能力改變這個時代。我要為這個國家打造百萬虎狼之師駐守國防，要讓我國附近再無強國。只是，這是一條坎坷之路，也許我要走上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也許我會犯上一個又一個的錯誤，只要有同樣理想的‘夢想者’陪我一起，我便不會迷失，一直走下去，先生愿意陪我一同完成這個不可能的理想嗎？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將任命先生為我‘聯(lián)合革命軍全權(quán)訓練總監(jiān)暨陸軍軍校校務(wù)總長的職務(wù)。川鄂欲要建立自己陸軍軍校的事情，我已經(jīng)籌備了許久了。湖北有陸軍學堂跟我從洋人之中招募的數(shù)百教師，只是卻缺少一個合格的管理者。我可以跟先生保證，只要先生點點頭，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財政部將向陸軍軍校提供一百萬元的財務(wù)支持，而這僅是第一批，日后每年軍政府都將支出只比此高絕不可能比它低的財政支持?！?/br>
    看到蔣方震明顯臉上已經(jīng)十分心動了，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了這蔣方震早年編練東北新軍的時候，因為被舊軍所排斥，因此最后被逼出國幾年的事情。

    當下低頭沉吟了一陣，繼續(xù)道：“除此外，我可以給予先生絕對的信任。川鄂聯(lián)合革命軍訓練過程中，任何阻礙先生訓練之將領(lǐng)，都將被調(diào)離或開除。先生以為然否？”

    兩個人都站住了腳步，默然對視了一陣。蔣方震突然爽朗的笑了起來，眼睛里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都督說得百里動心了，我原本都決定了武昌之行結(jié)束后便要坐京漢鐵路北上，去北京拜訪那位袁大總統(tǒng)。不過現(xiàn)在卻改變了主意了，好，我給閣下留出一年的時間來。這一年內(nèi)，百里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私自離開了武昌。只是，都督，莫要讓百里失望了！”

    李漢笑著伸出手，“絕不會！”

    “啪！”

    兩只手緊握到了一起。

    1912年的2月28日，孫文以中央已發(fā)行公債票，批示滬軍都督陳其美將上海公債票即日停止發(fā)行。同一日，抵達北京的蔡元培等使團成員再一次會晤袁世凱，袁世凱為難，稱因北京事務(wù)尚未結(jié)束，暫時無暇南下。因其剛與四國銀行團成立墊款二百萬兩，撥交南京政府。導致蔡元培等不覺有異，表示愿意再等幾日，旋即會晤趙秉鈞。當日晚，一人秘密往袁世凱宅見其，后神秘離開。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北洋軍第三鎮(zhèn)統(tǒng)制——曹錕！

    同一日，李漢正式任命蔣方震接手川鄂聯(lián)合革命軍訓練總監(jiān)暨陸軍軍校校務(wù)總長的職務(wù)。除了最基本的保持完整的兩鎮(zhèn)編制留作維穩(wěn)兼對外震懾外，其余各編制建設(shè)訓練，軍官養(yǎng)成教育全部放心的交給了他。并且他還結(jié)合后來的黃埔軍校的相關(guān)經(jīng)驗，跟蔣方震探討了一番，最后定名為‘長江陸軍軍?！能娦澇龈咧械腿壾姽俚乃俪膳嘤柊?。從各大編制內(nèi)抽調(diào)在職軍官輪流進行培訓，時間為三個月。

    將吳兆麟調(diào)往重慶暫代第三協(xié)協(xié)統(tǒng)，李漢調(diào)回了何進。借著這一次的軍校成立，他手下除了季雨霖、吳兆麟、王安瀾、何錫藩之外，其余所有高級將領(lǐng)，包括熊秉坤、何進、馬榮成等，都要進入高級軍官培訓班中。每天十數(shù)位高級將領(lǐng)，在蔣方震跟數(shù)位德國籍軍官的教導之下，快速的學習著各種軍隊訓練、指揮以及戰(zhàn)術(shù)布局！

    也多虧他留下了蔣方震，有他經(jīng)手之后，李漢才知道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軍校有多困難了。先要明定課程、審核教官、購買訓練器材以及戰(zhàn)術(shù)地圖、沙盤等，甚至還有各種各式的軍用機械，比如情報系跟電報系所需要的無線電報機、電話機，軍樂系所需的器械，測繪學堂所需的器械等等等等。之后光是軍校成立的準備，就花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軍校的學制最后被定為三年半，因為此時國內(nèi)保定軍校因為之前戰(zhàn)亂而暫時解散，甚至連軍官等都各自燕飛。加上革命軍的福利之厚一向很好，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無論財政還是魄力都遠遠不是南方各省總督所能比較的，所以，軍校成立之后不僅湖北、四川不少年輕人紛紛報名，甚至從附近的河南、湖南、江西、安徽，以及更遠的貴州、南京、上海等地也來了不少年輕人，一時武昌，成了革命青年薈萃的地方。

    當然，這些都是軍校成立之后的后話了，暫且不提！

    第四卷 帝國東升 第421章 父子

    對于是否接受準噶爾汗國的投降，皇帝一直沒有表態(tài)，文武雙方都有點模不清皇帝的想法，爭執(zhí)也更加激烈起來。

    不過，皇帝不表態(tài)就是對武將的默許，只是天氣寒冷，草原上滴水成冰，明軍才沒有發(fā)動大的攻勢。

    準噶爾使者得不到朝廷答復，不敢離去，只得在南京住下，這一住就是數(shù)月之久。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慈焯大聲稟道，他是隨同這次立功受賞的將士一同回京的，過了數(shù)天，皇帝才召見他。

    比起一年前，朱慈焯明顯英武了許多，只是也黑了不少，看著自己的長子，王福臉上全是笑意，道：“這次回來，見過你母妃沒有？”

    “回父皇，兒臣回京的當日已見過母妃了，這幾日也有給母妃請安?！?/br>
    其實朱慈焯有無見過母親，皇帝當然知曉，如此說只是為了拉近父子之間的距離罷了。

    “朕讓你到草原吃苦，期間還經(jīng)歷戰(zhàn)事，你母親肯定埋怨朕了吧?！?/br>
    朱慈焯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回父皇，母妃關(guān)心兒臣，自然難免埋怨，只是兒臣卻不如此想，這次到草原一年，兒臣明白了許多?！?/br>
    “哦，你明白了一些什么？”王福語氣中顯出nongnong的興趣。

    “回父皇，兒臣明白了將士們的辛苦，也明白了大明何以強大，更明白了父皇要兒臣到草原上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