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眾人愣住,隨即明了地笑,有人說:“程總幽默?!?/br> 白露也看他,他只是淡淡一笑,給她盛了一碗菌類蔬菜湯,放到她面前。她忽然想起他說過的,我給你的東西,只能接受。剛才算不算是忤逆了他? 回去路上,車里空氣不通暢,白露覺得那好喝的果酒像在她胃里一點點發(fā)酵,膨脹了的分子蠢蠢欲動地往外涌,讓人也變得飄忽浮躁,隱隱的亢奮,有種想說話的欲望,于是問:“我剛才是不是讓你沒面子了?” 程彧看著前方,一臉平靜道:“我的面子豈是一兩句話就能抹掉的。” 她撇撇嘴,也對。然后低頭看身上雪白的毛茸茸的外套,搓搓手感,揪揪毛,似是在辨認真假。 “別看了,真的?!?/br> “是什么的毛?” “雪狐?!?/br> 白露微怔,想起好像在電視里看過,那是一種很有靈性的動物。 旁邊的人漫不經(jīng)心道:“既然有人賣,就有人買?!?/br> “不對?!卑茁稜庌q,“是因為有人買才有人賣,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br> 程彧有點意外她的激動,挑眉看她。 白露卻無法抑制那沖動,一吐為快:“你們都一樣,都是涂炭生靈的劊子手?!?/br> 程彧瞇了瞇眼,陰沉道:“看這怨氣深重的,憋了很久了吧?有種你脫了別穿?!?/br> 沒想到她真的脫下來遞過去,大義凜然道:“給你?!?/br> 程彧皺下眉,伸手越過她降下她這一側(cè)車窗,“有本事你扔了?!?/br> 呼呼的涼風立即灌進來,白露沒料到他這么直接,一時間捧著衣服呆在那兒。 程彧嗤笑一聲,“怎么,舍不得了?”說完又自語一般:“壞事也不是誰都有本事做的,就你這腦子,這膽量……”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哇的一聲。 程彧呆滯了足足三秒鐘,大聲命令:“停車?!?/br>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明晚20點,萬一更不成,就后天10點。內(nèi)容有點小復雜。 ☆、23 車子一停下,程彧就忍無可忍地推開車門,把還在干嘔的人提溜下車,看她弓著腰費力的嘔著,他擋了下鼻子,還是有味,低頭一看,自己袖口也沾染了穢物,氣得恨不得給她一腳。 司機遞過來一瓶水,他擺擺手,司機直接拿給白露,他叫了聲等等,奪過水,擰開瓶蓋,拎起白露后領(lǐng)粗魯?shù)毓嗨认氯?她漱完口居然還要咽下去,他一巴掌拍她后背:“吐出來?!?/br> 車子臟了,司機知道素來潔癖的老板是萬萬不會再坐進去的,打電話讓人再開一輛過來,可是這大晚上的,等著也不是個事兒,他提議就近找個地方避避風。 程彧看看身邊已經(jīng)站起來的女人,沒好氣的說:“就在這凍著。” 司機沒法,自己也不好回車里,只好站在一邊陪著挨凍。 白露手里還抓著那件外套。身上只剩下薄薄的羊絨連身裙,她似乎想要穿上,估計也嫌臟,又放下。修身的裙子勾勒出曲線,腳蹬三寸高跟,長發(fā)披肩,怎么看都是一副女人味十足的扮相,可動作卻一團孩子氣。 程彧嘆口氣,對司機說:“不等了,打車回去?!?/br> 白露吹了會兒冷風,人已經(jīng)清醒了些,知道自己犯了錯,見那人忽然朝自己走來,心虛地往后挪了一步。 誰知他走到面前,竟脫下大衣,然后一言未發(fā)地披在她身上。 白露驚愕地抬頭看他,對視幾秒后,小聲問:“你不冷嗎?” 他替她把衣襟攏緊,只說了句:“我是男人。” 白露不明白男人跟怕冷有什么必然關(guān)系,不過他一身筆挺西裝的樣子,矗立在寒風中,還真挺男人。然后又意識到他站的位置好像是風吹來的方向,心里驀地一暖。 出租車遲遲未見一輛,倒是有晶瑩的小東西從天空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白露驚奇地叫了聲:“下雪了。”然后還伸手接雪花,先辨認一下形狀,再看著它們在手心一點點融化,這是她從小就喜歡的一件事。 隔了會兒覺得旁邊人過于沉默,她扭頭看了一眼,對上他看白癡一樣的目光,又聽他波瀾不興道:“看了二十多年,還這么激動?”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 “不都一樣?” 白露閉嘴,收回手。 終于攔到空車,剛上車坐好,身邊男人打了個噴嚏。 白露“關(guān)心”地問,“你凍著了?” 程彧矢口否認,“沒有。” 她要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他擺擺手,“穿著吧。” 那件染了嘔吐物的外衣在狹小空間里,不和諧的味道再次明顯起來,程彧皺眉,“你還真是一口酒都不能沾。” “我說了我不會喝?!?/br> 他看她,“這么說是我的錯了?” 白露斜了他一眼,沒敢頂撞。 隔了會兒小聲說:“我能喝一點兒啤酒?!?/br> 說完她就想起了蘇轍,她曾為慶祝他實現(xiàn)夢想而破過例,那天啤酒泡沫的味道在舌尖縈繞了許久,此時回想起來心頭一陣苦澀。 很久不見,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破獲了很多大案子? 程彧并不知她心里活動,只是見她眼神發(fā)怔,當是習慣性的犯傻,不過還是交代一句:“以后不管什么酒,一口都不要沾?!?/br> 這個小插曲,在倆人關(guān)系中并沒掀起什么波瀾。 只是白露以為經(jīng)過這一次,程彧不會再帶她出去,沒想到幾天后,他又讓她收拾收拾跟他去個地方。 還提醒,化個淡妝。 畫個眉毛涂個口紅白露還是會的,可是,上次那個女秘書幫她買的一堆太高級,上面全是外文,她都分不清是往哪用的??粗釆y臺上沒拆封的大小盒子,程彧終于有一絲無奈,這璞玉也有璞玉的缺點,欠缺的太多,現(xiàn)補都來不及。幸好時間還充裕,于是坐下和她一起研究這些新鮮玩意。 他一邊看說明一邊訓導:“明兒找人來教教你,女人化妝不光是為了好看,是表示對別人的尊重,基本禮儀常識。”說完頓一頓,“而且,也能提高自信?!?/br> 白露嘴上嗯著,心里卻不服氣的想,你帶我去就是對人最大不尊重。 “你不是天天學英語么,怎么連這個都不認得?” 聽他略帶促狹的語氣,白露鼓著嘴不吭聲,很快就見他挑出若干件在她面前一字排開,修長指頭一個個點過去,“粉底,眉筆,眼線,睫毛,口紅,腮紅。” 白露不禁肅然起敬,全才啊。 等她對著鏡子涂涂抹抹地弄完,程彧已經(jīng)給她選完要搭配的衣服,然后打量她的臉,低頭拿起一把大號刷子,在她兩頰刷了兩下。又從首飾盒里翻出一枚小發(fā)夾,把她長得快遮住眼睛的劉海別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然后點點頭,“以后就這樣?!?/br> 白露摸摸腦門,露這么多,不太習慣。 程彧扯下她的手,“以后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要讓自己有存在感。” 一路無話,車子停下的地方,是一間畫廊。 一看到那極具藝術(shù)感的店面設計,白露就露出一種茫然的表情。 程彧解釋,“朋友開的,來捧個場?!?/br> 店員認得他,熱情請進去,要去知會老板,他說不用打擾,我先看看。拉著白露的手隨意走到一處,瀏覽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幅作品,跟她說:“挑個買回去?!?/br> “我不懂?!彼ν泼摗?/br> “不需要懂,捧場而已。” 白露頭一次涉足這種地方,深深的覺得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人不少,有男有女,都跟她身邊這位一樣,外有華服壓陣,內(nèi)有氣質(zhì)支撐,用一種欣賞鑒別的表情,時而點頭,時而低聲交談。 “程總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br> 白露聞聲回頭,只見一個優(yōu)雅端莊的女人面帶微笑走過來,紫色旗袍,裹著翠綠披肩,顏色跳脫卻又很好看,三十出頭的樣子,五官并不出奇,但有種別致的韻味。 程彧給她們介紹,“這是這里的老板,莫漪,這是白露?!?/br> 女人很正式地伸手,“你好,歡迎?!?/br> 白露忙禮貌地回握,附贈一枚微笑。 女人先是一愣,隨即了然一笑。 熟人見面,自然要聊兩句,白露識趣地走開一點去看其他的畫。 看著她的背影,莫漪低語:“難怪?!?/br> “難怪什么?”程彧故作不解。 女人笑笑,“對了,我給羅小姐也發(fā)了請?zhí)?,她答應過來?!?/br> 程彧沒什么大反應,哦了一聲。 這時又有人從門口進來,他說:“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管我們?!?/br> 他過去找白露,見她仰著頭,認真的看一幅畫。 是一幅花卉圖,看不出是什么花,亂蓬蓬的一叢,沒什么章法,而且畫工稍顯幼稚,沒有作者署名,只有一個標題——怒放。 程彧心想,是挺憤怒的,估計是心情不佳時的發(fā)泄之作。 見她表情專注的像個乖學生,他把臉貼近她耳邊,低聲問,“喜歡這個?“ 白露被他的突襲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是他后瞪了一眼,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嗔怪之態(tài)。程彧笑笑,忍了忍才沒去捏她臉。 “這幅畫還挺特別?!?/br> 又是一道清潤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兩人同時回頭。 白露暗自驚嘆,今天見到的每個女人都這么有氣質(zhì),而且這位無疑更出眾,朱紅復古過膝裙,搭配寶藍羊絨大披肩,長卷發(fā),知性,嫵媚,干練,同時體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而且,看著有點眼熟。 羅颯的目光也落到她臉上,“這位是?” 程彧介紹,“羅颯,經(jīng)濟頻道主持人,這是白露?!?/br> 簡單至極,跟剛才介紹如出一轍。 白露想起來,某人經(jīng)??簇斀?jīng)節(jié)目,其中就有她主持的欄目,她無意中也掃過兩眼有點印象。 羅颯顯然對她更感興趣,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一遍,“白小姐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