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管理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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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去獅心。”寧芙將報道表遞給負責錄入的女士官,“是不是弄錯了?” 女士官接過表格,將名字輸入系統(tǒng)查驗,半晌困惑地抬頭,“沒有錯。寧芙小姐,您確實應該到中心軍區(qū)的情欲管理科報道。至于您所說的獅心那邊,利奧納多中校身邊確實有一位負責文書的士官請辭,但在昨天下午已經(jīng)有了替補?!?/br> 寧芙慢慢地皺起眉,心中跳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在得到相關(guān)人員對職位調(diào)動的肯定之后,她當即放棄深查,根據(jù)這位士官好心的指引,坐上了開往中心軍區(qū)的列車。 中央軍區(qū)不被公爵們掌控,從來都是由帝國直接管理。 寧芙靠著車窗,黑發(fā)垂在肩上,眉眼疲憊。 本來她應該去往位于翡冷翠的獅心軍團總部,母親用最后的人脈替她疏通了伊瓦涅。再加上利奧納多愿意用繼承人的名譽為她擔保,她才能進入軍部,逃避未來就讀新娘學院的命運。 早在數(shù)月之前,她就往軍部遞交了簡歷,用的是她寧芙·法萊斯特的身份。 但現(xiàn)在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錯,資料顯示寧芙·瓊斯的資料被劃到了中央?yún)^(qū)的情欲管理科,這與她原本的想象大相徑庭——還是一個被捏造的虛假身份。 在寧芙憂心未來之前,還要先考慮被人揪出來造假的后果,在進入情欲管理科之前還有一次反悔調(diào)離的機會,但需要審核相關(guān)的證件。 可她手上只有寧芙·法萊斯特的身份證件。 基于“大小姐逃婚”這件事的嚴重性,管家已經(jīng)通知了遠在東方戰(zhàn)場奧格西姆的赫奧托·法萊斯特。 從未被忤逆過的公爵大人想必十分震怒,只是法萊斯特暫時不能進入中央?yún)^(qū),連凱爾都只能在鶴望蘭總部留守,也就是說,寧芙現(xiàn)在處于一個被半放任的狀態(tài)。 是認命回家呢,還是繼續(xù)將這個謊言持續(xù)下去呢? 磁浮列車駛上軌道,輕盈迅捷,幾乎感覺不到列車與軌道相擦時的顛簸。 新能源的產(chǎn)生讓人類脫離了產(chǎn)能低效的時代,大銀河系的開端,起源于在地幔極深處挖掘出的新能源“地火”。 隨著地火的出現(xiàn),地球科技高度發(fā)展。 一滴地火就能維持一座城市叁百年的電力系統(tǒng),當這顆藍色星球的資源被挖掘殆盡后,銀河系也開始被貪婪的人類所開采。 在幾千年前,地球就已經(jīng)不適合人類居住了,于是弗洛倫薩派出探索隊開發(fā)出許多新的宜居星,最終在銀河系找到了一顆完美的、幾乎與地球別無二致的嶄新的星球。 人的野心無窮無盡,人類的大遷徙紀元從此開始,在地球定居萬年后,鐸蘭的弗洛倫薩,定都新星球翡冷翠。 寧芙看著車窗外如潮水般流過的風景,雨水噼里啪啦砸下,化開一面模糊的光色。她的對面沒有人,在這個時間段來報道的新兵很少,一節(jié)車廂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叁個人。 她的對面永遠只會坐著叁個人,赫奧托、凱爾、利奧納多。那天赫奧托坐在那里,以一種難以言明的語氣和眼神面對她,這種審判般的注視降臨在寧芙的每一寸皮膚,黏膩,冰涼,像蝮蛇的索吻。 “你該長大了,寧芙?!彼f。 她將咳嗽聲咽下,懨懨地說:“是的,我長大了,你也該死了?!?/br> 面對言語上的冒犯,赫奧托顯然并不生氣。 法萊斯特是由狼群演變而來的家族,嚴格的等級制度銘刻在每一個人的血脈深處,這一點在每個灰發(fā)的法萊斯特身上都得到了展現(xiàn),只有寧芙一個異類,一個黑發(fā)的異類——這叛逆的天性來自于她的母親,東方謝公爵的謝律。 凱爾像赫奧托,寧芙像謝律,當然,赫奧托也知道叛逆的寧芙房間里那個釘著他照片的槍靶子。 談話不歡而散,自此,赫奧托去往奧格西姆,寧芙和謝律留在翡冷翠。 她靠向椅背。無論如何,我都要留在這里,寧芙心想。 深思熟慮過后,她將目光投往桌子上的報道表。 情欲管理科,一個由中央?yún)^(qū)提出的新興部門。 因為只是在中央?yún)^(qū)試運行,其分部暫時還沒有在紫羅蘭、鶴望蘭、獅心和海姆達爾的總部組建運行。 軍區(qū)管理嚴苛,為了保證絕密,入伍士官在服役期間基本上與世隔絕。 情欲管理科顧名思義,其工作任務就是替無法外出的士官紓解積攢的情欲與壓力,這種與性交有關(guān)的工作自然會招致一部分的歧視。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只把管理科的隊員當成泄欲工具。 與之相對的,過于豐厚的薪水也吸引著部分走投無路的女性前來。資料上說只招收十八歲到二十五歲的女性,假身份寧芙·瓊斯恰好十八周歲,是這一批見習隊員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入伍后,見習隊員要先在中央軍團基地艾利克斯接受為期一個月的性愛培訓,直到教官確認合格后,這批隊員才能正式投入到“使用”。 雖然說是試運行,但大部分時候,管理科要到各個軍區(qū)進行外勤工作,畢竟本身需要用實用性說服各個軍團的最高掌權(quán)人,將這項制度徹底運用到帝國軍團中。 寧芙回想起新聞報道,紫羅蘭和鶴望蘭都對情欲管理科產(chǎn)生了抵抗心理,好吧,這似乎確實是一種情報的滲透…… 對于所謂的貞潔,寧芙?jīng)]什么太大的感觸,于是她毫無壓力地接受了這個變化。 只要能夠達到最終目的,所有通向羅馬的道路都是好的道路。 列車到達目的地,在機械音的播報聲中,寧芙雙手插兜,下了列車。 情欲管理科并不難找,它可太出名了。當寧芙對著仿生人導航員說出“情欲管理科”后,起碼有五個人回頭看她的臉,當他們看清這個女孩長什么樣后,吸氣聲接連響起。 這身衣服并不合身,她捏了捏袖口上的珍珠扣,眼神依次掃視過那些士官。 女孩神色平淡,琥珀般的蜜棕色眼睛卻有著冰層的質(zhì)感,將他們看得紛紛低下頭,只敢拿視線余光瞥視。 寧芙沿著中央大道往前走,這里和鶴望蘭沒什么區(qū)別,路上的一切都不新奇。 報道很輕松,紙質(zhì)的報道表換了張植入皮膚的萬用卡片,因為是新部門,一切待遇從優(yōu),還分配有嶄新的單人宿舍。 她觀察了一下,晶體卡片上的名字果然還是“寧芙·瓊斯”,一個爛大街的、沒有人會在意的名字。 除了寧芙這張過于優(yōu)越的、遺傳謝律的東方面孔,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和她的名字產(chǎn)生了鮮明的反差,顯得不那么平常。 第一天需要調(diào)整心理和身體狀態(tài),寧芙還在找宿舍,路上有幾個穿著管理科制服的女孩子不急不緩地路過,她扭過臉,對著她們露出一個友好的、代表善意的笑容。 其中一個女孩稍微走了會神,一位男士官從她身后湊過來,要跟寧芙打招呼,寧芙嘖了一聲,迅速撤掉了那副可親的笑臉,轉(zhuǎn)頭就走了。 女孩一愣一愣的,讀不懂她的眼神,但怎么感覺都是鄙視…… 看到男人就煩,寧芙煩得越走越快。 就在這時,她感覺手腕忽然一震——她的光腦響了。 打開看了看,是來自利奧納多·伊瓦涅的通訊請求。 利奧納多:“喂喂喂?大小姐,你來了嗎——來了嗎——來了嗎——” 寧芙:“沒有,我在中央?yún)^(qū)?!?/br> 利奧納多:“?” 利奧納多:“你去中央?yún)^(qū)干嘛?” 寧芙懶得和他掰扯,言簡意賅道:“資料出問題了,我被調(diào)往了中央?yún)^(qū)的情欲管理科?!?/br> 利奧納多:“?” 利奧納多:“我cao!等一下,寧芙你先別掛……” 掛了。 聽見利奧納多聒噪的聲音,寧芙頓時更煩了。 謝律有時會跟年幼的她吐槽說:“男人真沒用。” 寧芙想了想赫奧托、路西恩、利奧納多和凱爾,認真地應和說:“對。” 謝律被她逗得笑出聲,慢慢又低了下來,“……我是不是也很沒用?” 她爬過去,抱住母親被鯨骨束腰禁錮住的腰身,將臉頰貼在謝律心口,“不是的?!?/br> “謝律,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br> 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謝律用她最后的人脈和獅心公爵塞萬提斯交易了一份工作,將她送出法萊斯特,只為了讓她爭取最后的自由。 在剝除這最后的頭銜后,曾經(jīng)的謝少將謝律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尊嚴、人脈、權(quán)力,這些曾讓謝律自滿的羽翼都被赫奧托在馴化中逐一剪去,可她還是做到了,她履行了自己的義務。 塞萬提斯和利奧納多這對父子竟然連最基本的誠信都不能保證,出了這么大的紕漏,利奧納多竟然到現(xiàn)在還沒有察覺,所以—— 到底是誰? 新兵入伍第二日正式開始培訓,一夜無夢,第二天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