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天價村姑、兩世冤家、吞天決、凱撒革命、請關(guān)愛孤寡散仙[穿越] 完結(jié)+番外、斷更的那些日子、歸一、影帝別再捏我耳朵啦 完結(jié)+番外、病夫原來是將軍、鬼王是我妻 完結(jié)+番外
易煜的離開與歸來,易輝也許從沒有追究的意思,他心里深藏的也許只是最原始的快樂,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我終于不再是一個人,有這樣一個血脈相連的人,終于回到了這里。 但,事實卻總是讓人無奈,易煜的回歸根本不是回歸,而是一種走向深淵的道別。 所以,易煜總是要纏著易輝想多見見他,即使每一次見面,易輝都要把桌子拍得震天響,易煜也總是慢悠悠地看他,不生氣,也不惱火。 孫韶在心里猜想了許多,越想越覺得能夠體會易輝心里的蒼涼悲愴和巨大的無奈,他狠狠往下一壓,抱住了易輝的腦袋。 易輝還會生氣,是因為他還不愿意接受,所以他發(fā)火,他惱怒,他憤懣,這種種一切,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能把走在鋼絲上玩雜耍的易煜給拉回來。 但身處在局外的孫韶卻看得更透徹一點,易煜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回來,或者說,他才是最后那個回不了頭的人。 他不知道易煜到底走到了哪? 即便他知道。他也不敢抱希望,易煜最后的路會是闔家歡樂式的大團圓。雖然,在這個國度,灰色地帶是有的,黑不一定就被白吃得妥妥的。但,制度體系里的嚴打嚴抓也不是鬧著玩的,不然,還不早亂成了一鍋粥。 如果易煜想脫身,他最新該摘的就應(yīng)該是自己,可他卻一點點把自己手里的那批老班底給摘了出來,他現(xiàn)在是動都不能動了。 易輝所說得摘干凈,其實都是建立在易煜手里還握著權(quán)的基礎(chǔ)上,只要他在,他說摘干凈,那就是摘干凈了。給點錢,塞點人,狠話一摜,你以后別往這里靠,我們也再不聯(lián)系你,你走你的大道,我舔我的刀子。 心思活絡(luò)的,會猜測,這老大是心眼大了,要將老將都撇了,悶聲發(fā)大財了!心里透亮的,則門清兒著,這是給兄弟謀最好的路呢。 而易煜最不能撤的一項,大概還是在易輝身上。 兩人容貌擺在那兒,你往外說兩人八竿子打不著,誰能信呢? 易輝確實沒摻和到賀六的店里,除了培訓(xùn)了幾個人,不管是管理上還是資金上,兩方都是干干凈凈一點邊兒都沾不著,但是,只那一張臉擺出來,易輝就不可能脫得了關(guān)系。 所以,易煜不但不能撤,還得留在里面繼續(xù)做大,這地界,誰做大,誰才有話語權(quán),誰做大,誰才頂?shù)米∫黄?,做大怎么做?孫韶不想去猜。易煜碰了不能碰的東西,這年頭哪些不能碰,哪些不該碰,孫韶也不想去想。 而易輝也不一定想不明白這些,想到這,孫韶心里就覺得一陣堵。 “你以后別惱他了,咱哥這是身不由己?!睂O韶悶悶地道,心里裝著的話一堆,但只要一想到易煜此時此刻的處境,就覺得一切都很蒼白。 易輝舔了舔唇,按了按孫韶的腦袋,“我不是惱他……我只是……” 只是如何,易輝說不下去。 孫韶在易輝的側(cè)臉前蹭了蹭腦袋,也不說話,兩人就這么互相抱著,在床上發(fā)起了呆,直到床頭易輝的手機響了,他倆才回神,易輝拿了電話一看,是賀六。 “喂,輝哥,內(nèi)啥,咱約了九點夏坊集見的,你記得吧?”電話被開了免提,賀六的大嗓門清晰無礙地傳到床上的兩人耳朵中。 易輝無奈地和孫韶對視了一眼,“現(xiàn)在才七點半……” “哦哦,這不是擔(dān)心你忘了么?”賀六嘟嘟囔囔地在電話那頭說,說完還自以為很小聲地抱怨,“這不是怕大神你又不爽祖哥,到頭又放鴿子嘛……” 孫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頭賀六驚了一跳,“這大清早的,輝哥你旁邊還有其他人呢?” 孫韶下意識地捂著嘴,看向易輝。 易輝懶懶地摟過孫韶,卡在自己的雙腿之間,對著賀六道,“嗯,我老婆?!?/br> 孫韶頓時一齜牙,無聲地對易輝道:“怎么叫稱呼的呢這是?” “哈?”電話那頭賀六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傻愣愣地接話,“嫂子???” 孫韶咬牙橫易輝,易輝將電話遞到孫韶面前,示意他自己說。 孫韶怔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他。 易輝對電話道:“熟人,我讓他自己跟你說?!?/br> 孫韶愣愣地便接話道:“讓我說什么?” “誒?這聲音熟?。 辟R六在電話那頭納罕。 孫韶這才回神,他猛地抬頭看易輝,眼睛睜得老大,一瞬不瞬。 易輝看他那樣,就想笑,邊伸手摸他腦袋,邊對電話里說道,“行了,我起床了。九點夏坊集是吧,不會遲的?!?/br> “傻愣著什么?起床吧?!币纵x翻身站到床底下。 “你剛剛……跟賀六說了?”孫韶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易輝伸了個懶腰,走到窗前,拉開了簾子,“又沒什么不能說的,而且,賀六知道了,他差不多,也就該知道了?!?/br> 聞言,孫韶心里狠狠顫了一下,他傻乎乎地仰頭看著易輝,易輝正迎著窗前灑進來的光,長著手,伸著懶腰,整個人都映在了光暈里。 孫韶看得眼睛刺痛,忍不住瞇眼,心里則既動容又慚愧,易輝對自己,從來都是明著來明著去,喜歡也好,表白也好,包括現(xiàn)在,這種幾乎見家長的節(jié)奏都是。 而自己,先是瞞著母親,后又瞞著朋友,好像,不知不覺里,被易輝甩下了一大截了。 在孫韶失神的片刻,易輝回頭,看了看他,走過來,將手覆蓋在孫韶的眼睛上,輕笑出聲,“你跟我的情況本來就不一樣,我喜歡男人的事,他們沒有不知道的。我是本來就喜歡男人,然后你是男人,才愛上了你。你呢,如果不遇到我,也許真的能跟女人結(jié)婚的?!?/br> 孫韶一聽,張口便準備解釋,自己這同性戀也是天生的,可不是因為他。 但嘴還沒張開,就被易輝給堵上了,一吻結(jié)束,易輝才道:“給我點幻想行嗎?我這才覺得自己魅力大,拐了個小老婆呢!” 孫韶被他逗笑,扶住了他的臉頰,便湊上去狠狠咬住了對方的嘴,啃了一番后,他才故意舔著唇道:“這魅力是挺大,我不如你?!?/br> 易輝失笑地搖頭,只當玩笑話。 孫韶看易輝根本沒懂“不如你”的那句話的意思,便只能接著道:“但我以后肯定不輸你,會把你領(lǐng)回家的?!?/br> 易輝愣了一下,眼底劃過粲然的一抹笑,重新攬住孫韶笑了,“好,我等那一天。等你把我領(lǐng)回家,現(xiàn)在,起床,先跟我去夏坊集吧?!?/br> “不是你一個人去嗎?” “怎么會是一個人呢?我和你,是我們。兩個人?!?/br> 第四十九章 和易輝前后腳進門的一剎那,孫韶確信自己從賀六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有些發(fā)僵的笑,不等他反應(yīng),賀六身邊的黃毛便跳了出來,略帶些咋呼地看著孫韶,眼睛睜得老大,像不認識了孫韶一樣。 “真是小哥你???”黃毛口快地直言表達自己的驚訝。 聽黃毛那意思,好像在他們沒到這兒之前,他跟賀六就已經(jīng)猜測過一番了,不過僅憑電話里那一句,居然就能猜到是他。 不知道是易輝身邊平時進出的男人太少,還是他當初和易輝之間的苗頭早就露了頭。 孫韶摸摸鼻子,看了看含笑站在前面的易輝,默默地點頭。 黃毛忽而興奮起來,就差沒扭著屁股樂呵了,“我說我這嘴準的,果然知音最后都要在一起的嘛~” “……”三人齊刷刷地扭頭看黃毛。 黃毛頓時羞澀,傻乎乎地扭頭看著賀六,“我哪里說錯了?” 三人默契地搖頭,“沒?!?/br> 黃毛又高興起來,咋咋呼呼地炫耀起自己是多么具有先見之明,指不定就是孔明再世巴拉巴拉。 賀六看黃毛那德性,一個沒忍住,一巴掌就招呼到他的腦袋上去了,“咋呼個什么,沒見輝哥等著嘛,趕緊帶路去包廂啊!” 黃毛得令,也不惱,顛兒顛兒地就在前面走著,帶起了路。 賀六故意慢了半拍,走到了孫韶的旁邊,易輝側(cè)目朝后看了看他,賀六咧嘴,試圖露出一個“憨厚”的笑,來表示自己是個好人,孫韶在一旁幾乎不忍直視。 賀六最大的失敗應(yīng)該就是臉上那道疤,板著臉的時候倒還好,雖然看著不好看,但不至于到恐怖的地步,只是這一笑,整個疤就跟活了一樣,猙獰地張牙舞爪地盤踞在臉上,再真誠的笑,看著也讓人滲得慌。 但易輝可不在意這些,他只牢牢盯住了賀六,腳下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易輝和易煜雖然長著一張十分相像的臉,但總得來說,兩個人給人的感覺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 賀六自認,自己跟了自家老大五六年,因為曾經(jīng)見識過他各種非人類的手段和血腥暴戾的性子,所以即使易煜對他們這群老班底里的兄弟是沒話說的,但本質(zhì)上,多少還是有些怵自家的老大。 只是,怵易煜歸怵易煜,對易輝,他們這批人都是感激大于恭敬,平常叫個“哥”,多少也是看在自家老大的臉子上,以及對方在自己開店時,不遺余力的提供各種幫助的份上。 所以,私心里,易輝就是帶著點意不可測的神情盯牢了他看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發(fā)憷地回視著易輝的。 可,這么看著看著,易輝的步子已經(jīng)不是放慢不放慢了,而是直接停了下來,腳下牢牢釘在了地板上,一手拉過了孫韶自然垂落在身體邊上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一邊瞬也不瞬地和他對視。 賀六忽然就從那雙眼里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不敢直視的東西,這東西,賀六說不上來叫什么,就是一股子叫人打骨髓里感到寒顫顫的東西,他曾經(jīng)和自己幾個鐵子戲稱,這就叫氣。 這氣,他只在易煜的眼睛里看到過。 那時,易煜剛帶著他們幾個從北邊南下,好不容易這地界上幾頭餓狼嘴里搶了塊地盤做根源地。這才做大了每一年,便跟邊上一個地頭蛇杠上。 兩邊為了爭交叉的一個場子,叫了幾頭餓狼,賭起了生死,雙方互相拿著刀子在自己的軀干上捅,自己捅自己,對方第一刀捅哪,你要眼都不眨地往同樣的地方捅。捅完不死,就自己選個地兒再捅,讓對方跟著做,也就是說,第一個下刀的人,只需捅一刀,第二個人則連捅兩刀才重新輪到對方。 這過程里,要么誰先掛,誰算輸;要么誰受不住,叫停,也算輸。 這種賭法,是個人都知道要爭那第一個,勝算才大。 但易煜卻彈著煙灰說,他沒有做第一的心,第二便第二吧。 賀六知道這話,其實是說給當時到場給他們做鑒證的幾個地頭上的狼頭聽的,當時賀六只覺得為了著巨額話,就也許要搭上一條命,太不值。 可后面,易煜的舉動,幾乎讓在場的人身上爬滿了白毛汗,對方第一刀捅在自己大腿上,易煜接了還沾著對方血液的刀子,眼都不眨一下,就捅在了自己大腿上,第二刀卻直接奔著自己的心口去的。 是個人,誰不知道,腔子里的都是器官,缺了哪一樣,你就直接去地獄抱閻王大腿吧。所以,平常即使混戰(zhàn)火拼,也都是盡量護住了軀干的,缺個胳膊少個腿,起碼你能抱住命,腔子里的就是沒少,內(nèi)里出個血,灌滿你的腔子,你想活也不成了。 當時,易煜下刀往自己的心口處捅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眼里黑沉沉一片,叫人在里頭看不到光,只看到狠戾的氣,像是他身后的就是他的全部,誰也別想逼他退。 他們這群人,都是沒有退路的。身后就是深淵,你不往前走,退一步,那都比死還叫人難受。 想到這,賀六再次和易輝的眼對了對,背上生理性地,就爬了一層白毛汗,他狼狽地一撇眼,眼尾剛好掃過易輝和孫韶交握的手,心里閃過一道電一樣的光,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點什么,吭哧地道:“輝哥這么看著我……有什么事吩咐?” 前面帶路的黃毛察覺了什么,也停了下來,站在三步遠的地方回頭看這邊的三人,鼻子皺了皺,敏銳地察覺到,彌漫在易輝孫韶和賀六之間的氛圍好像有什么不對,但腦子里救過他多次的直覺神經(jīng)告訴他,最好就站在那里,什么也別干。 易輝終于慢慢收回自己的視線,捏了捏孫韶的手,將孫韶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淡淡地道:“沒事,只是希望……你們別多事。順便告訴他,也別多事兒?!?/br> 賀六猛地一抬眼,對上易輝黑沉沉看不到底的眼睛,下意識地就答道:“輝哥真會說笑,我們都要靠輝哥吃飯的,怎么會多什么事,但是,大哥要做的事,我們也從來干涉不了……” 易輝最后深深瞥他一眼,不再吭聲,拉著孫韶往前走,前面的黃毛這才慢慢呼出憋在胸口的氣,機靈地再次給他倆帶路。 等易輝邁出去了十多步遠的時候,賀六才一個大喘氣,一抹自己的腦門,居然全是汗,他苦笑地自語:“還真是,一不小心把兇獸當家貓了。大哥的弟弟,一樣的血,一樣的骨,就是路不一樣,也不會是只貓……” 孫韶從頭至尾都保持了一種最高的配合,靜默。 起先,他還不太明白,易輝這茬是怎么個意思,但等到他完整地見證了賀六的整個神色轉(zhuǎn)變過程時,他才恍然大悟。 易輝因為反感易煜在做的事情,又覺得,就是因為要把這批兄弟給扒拉出來,才使得易煜一天比一天陷得深,所以,對賀六他們,他雖然會幫,但這其中的紐帶還是易煜。 就跟賀六會對易輝客客氣氣,多半也是因為易煜一個道理。 雙方其實都并沒有真正將對方看在眼中過,賀六即使做了個清清白白的店老板,打心里,也從沒有將自己和易煜之間那點上下級的關(guān)系給撇開過。 而易輝,一直也知道這點,可能,心里還對此有點欣慰,起碼,他大哥這些人沒白撈。 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他大哥,兩個人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