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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睥睨腳下眾人,似在欣賞螻蟻最后的茍且,揚起一邊嘴角,陰鷙地哂笑,“來日必將加倍奉還!” 人群中的軒丘神色從容,絲毫猜不到他的心思,一如往常的生人勿進,沉聲道:“孽徒,在地下好好懺悔你的罪行,從此以往,蒼玄派再無此人。” 話甫落,軒丘一揮袖,只見乾坤鎖將陸清遠拽入無底深淵。眼前人驟然消失,沈孟莊再也無法克制,沖向陸清遠掉下去的地方,腦袋中什么也管不了。突然身后一聲大喝,“沈孟莊!” 見沈孟莊意欲沖向深淵,軒丘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站在陡峭懸崖邊,沈孟莊腳下的碎石紛紛掉下深淵,早已看不見陸清遠的身影。地下的寒風吹向他,似一刀一刀割在臉上。腦袋一片空白,聲音微弱地不似從他喉間發(fā)出,不知所措地呢喃道:“師……師尊,我……” 乍然腳下地面震動,高聳的山巔突然下沉,干乾絕地恢復成平地,方才深不見底的寒淵如傷口愈合一般不見蹤影。一切都仿佛做了一場夢,此刻夢醒,醒來物是人非。 失魂落魄的沈孟莊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前行,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他不知為何身在此地,只是感覺這里氣氛不好,讓他很難過,他要離開。 趔趔趄趄地走到石階處,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摔下石階,驚得周不凡等人大喊師兄。四五百道階梯,礫石尖利,沈孟莊額頭摔破了一個洞,臉上全是鮮血,被血模糊的視線一只看著遠方。 恍惚間,似乎看見夏日林蔭里,一位明媚少年朝他歪頭笑。他伸出手想抓住那道光影,卻再也……再也抓不到了。 原文道,永續(xù)之戰(zhàn),陸清遠身墜無間深淵,十年光陰魔界至尊。 “十年……”沈孟莊呢喃了一聲,最后昏迷過去。 十年后,歸來已不再是少年。 第114章 十年之別 硝煙終于停息, 暗境的百姓死傷無數(shù),眾門派元氣大傷, 此前協(xié)議的角逐戰(zhàn)不得不中止。蒼玄派依舊立于高山之巔,依舊立于風口浪尖。 這一切不過是三日之前發(fā)生的事而已,才三日, 于某些人而言, 卻用盡了所有力氣。 自那日從石階上摔下來,沈孟莊昏迷了整整三日。意識混亂,高熱不止,陷入虛無之中。連軒丘也喚不回他的魂識,只能徒勞地封住他體內亂竄的真氣, 防止他走火入魔, 一切皆看他造化。 每一個時辰的日光沿著窗邊走過, 從深夜至天明。孟青陽守在床邊,拿著溫毛巾輕輕地擦拭沈孟莊臉上的汗。 床上之人眉頭緊蹙,臉色蒼白, 連薄唇也沒有任何血色, 長睫輕輕顫動, 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平靜的面容下是翻江倒海的悲慟。手里緊緊攥著被子絲毫不肯松開,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看著眼前人執(zhí)拗地不肯松手,孟青陽用毛巾一邊擦拭沈孟莊的手背,一邊說道:“你說你,學誰不好, 非學你那師尊一根筋?,F(xiàn)在好了吧,自討苦吃,知道難受了吧,以后看你還敢不敢了?!?/br> 窗外是冥冥夜空,葉蓁蓁推開房門,雙眼紅腫似是哭了很久,聲音沙啞,看向孟青陽道:“孟師兄,今夜換我來吧,你已經(jīng)三日沒合眼了,趕緊去休息一下吧。” “沒事?!泵锨嚓栃呛堑鼗貞似鹱郎系哪樑柽f到她眼前,“我有的是精力,倒是師妹你好不趕緊去睡美容覺,當心長皺紋。你看眼睛都紅了,疼不疼?快去睡吧,這里有我,沒事的。” 接過眼前的水盆,葉蓁蓁看著孟青陽,再偏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孟莊,囑咐道:“那我走了,孟師兄當心身子,實在不行記得喚我過來。” “好嘞,趕緊回去睡吧?!?/br> 夜深風冷,安虛峰上幾乎無人入眠,各有各的擔心,各有各難以言說的苦澀。 夏日隱約蟬鳴,清風吹拂白云,一切如往常一般。 日光越過窗檻灑在地上,涼風吹起床幔。床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已經(jīng)昏迷了數(shù)日,渾身都癱軟無力。從頭到腳都仿佛壓著千斤重的巨石,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他為何在這里? 腦中疑問漸升,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刀劍碰撞聲、哀哭聲怒號聲。好像還有誰在喚他,聲音忽高忽低,不停地喚他,似在哀求,似在愕然。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感覺到臉上一股濕熱,沈孟莊抬起手摸了摸,看著指尖上的濕潤,出神了許久,仿佛失魂的木偶,雙眼暗淡無神,絲毫沒有春光。 他為什么……會哭呢? 醒來后,沈孟莊拒不見人,所有想來看望他的人都被他拒之門外。將自己關在房內,整日整日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竹林,從日暮之拂曉。 眼淚像是流盡了一般,沈孟莊雙眼布滿血絲,似干涸的河床裂開泥縫。眼中仍然沒有光彩,仿佛所有的熠熠生輝一夜之間被全部奪走,與他一同消失在蒼茫人世間。 他?是誰? 腦中閃過一個身影,暗淡的雙瞳突然聚焦。沈孟莊驚愕地站起身,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循著記憶深處的感覺,沈孟莊終于打開房門,朝另一個方向踉踉蹌蹌地走去。穿過泥濘的小路,沈孟莊站在緊閉的木門前,雙手發(fā)顫地小心翼翼推開。 屋內的東西整齊干凈地擺放著,桌上落下了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