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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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晉州風(fēng)云 昭和殿上, 天色微光, 謝錦隨淡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得輕笑道:“陛下這就等不及了嗎?” 明德帝輕咳兩聲,站起身來。昨夜好不容易搜到他私養(yǎng)府兵的證據(jù),如何能放過,為避免夜長夢多,明德帝今日便發(fā)作就是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掀開簾子, 看著謝錦隨, “我早就知道你和你父親一樣不會是個省心的,當(dāng)初你生下來我就該殺了你的。”聲音雖有氣無力, 可眼里冒著狠厲的光。 謝錦隨眨了一下眼, 看著這慌張的諸位官員, 以及遠處布滿的弓箭手和提著兵器的禁軍,以及地上被鎖鏈困住的他的私兵, 眼下都成了他的催命符。 而他只有一個人。 謝錦隨笑了一下,習(xí)慣性地舔了一下唇,魅惑而又自傲。 明德帝見他還是一副冥頑不靈、不怕死的模樣, 便好心道:“你以為你和孟長寧這么些年的聯(lián)系我都不知道?我告訴你, 孟長寧回不來了, 不僅她回不來, 整個連宋的人通通都回不來了?!?/br>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頓時嘩然,這是怎么回事?朝臣們議論紛紛,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瞬間就捏緊了拳頭, 額角青筋凸起,他名為左必,有一子名喚左路。 謝錦隨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漫不經(jīng)心道:“是嘛,陛下為何如此篤定呢?” “因為……”明德帝本想開口解釋,可是再看看這滿朝文武,若是他將這其中齷齪都說了出去,必會引起眾人不服,想引我壞了自己的名聲,明德帝也扯出一個笑,可他病容已久,面色慘白,這笑仿佛是白無常來索命時的樣子,陰森至極。 明德帝冷哼一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br> 明日漸漸升起,天空越來越亮,秋日的和風(fēng)拂過,謝錦隨舒服地閉了閉眼。 也不知孟長寧此刻在做什么,應(yīng)該很難過吧,明德帝給她使了那么多絆子,可他想孟長寧一定可以活著回來的,即便是連宋沒了,以姬北城對她才華的愛惜,應(yīng)當(dāng)也會留她一命。怕就怕她自己一根筋不愿意投降。 謝錦隨有些頭疼,其實他倒是寧愿孟長寧降了,聽聞大夏的皇帝用人不疑,若是孟長寧能在他手中,必然能將自己的才華發(fā)揮到極致,而不是如今這樣,內(nèi)憂外患齊在,既要擔(dān)心外敵又要時刻小心自己人算計。 朝堂之上寂寂無聲,氣氛緊張,群臣瑟瑟發(fā)抖,根本不敢出聲參與到這事兒上來。有年紀大的心臟承受不住已經(jīng)倒地了,可是無人管他。 明德帝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勉力高喊道:“攝政王謝錦隨私養(yǎng)軍隊,包藏禍心,按律例當(dāng)斬。來人,把他把我拿下?!?/br> 禁軍即可上前將謝錦隨包圍起來。承平王陸西沉帶隊,謝錦隨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這個人從前就是明德帝的狗,如今也是,真是當(dāng)了一條忠心的好狗啊。 陸西沉絲毫不將他的眼光放在心上,揮揮手,陸易銘上前兩步,照他父親的意思,淡定地在謝錦隨身上搜了一遍身,邊搜還邊沖著謝錦隨嘻嘻笑,仿佛根本不是再抓捕什么逆賊,而是朋友間的玩笑打鬧。見什么都沒有,這才命人將他鎖起來。 王尚書眼里含了爽快的意味,當(dāng)年謝錦隨敢殺羅城知府,就要做好準(zhǔn)備有不得好死的一天。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明德帝見謝錦隨終于伏法,心中的巨石才放下一塊來。臉上不免帶上了得意暢快的笑容,看來這謝錦隨也是知道自己無路可走便準(zhǔn)備束手就擒了,往后他和他的孩子坐穩(wěn)這皇位便再沒有后顧之憂了。 卻見昭和殿下的謝錦隨依舊笑顏對著他,明德帝不免有些不爽,他哂笑一聲,“謝錦隨縱然你有你父親留給你的人又如何?他們都被朕的人給圍困住了,你們祖孫三人終究還是斗不過我。” 所謂國亂,終究不過是一場皇家家事。群臣噤聲,無人敢言,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這野火灼燒。 謝錦隨冷靜淡笑如初,輕輕道:“哦?” 明德帝就是見不慣他這副吊兒郎當(dāng),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就如同當(dāng)年他父親一模一樣,真是讓人看見就作嘔。 明德帝剛想在羞辱一番他,便見遠處的魏思泉屁滾尿流地跑進來,大聲呼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皇后娘娘薨了!” 明德帝驚得跌坐回龍椅之上,低喃道:“怎么會?”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皇后,還命顧未生留下藥物,這些年一直是吊著皇后最后一口氣的,怎么會突然就沒了。 群臣也是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頓時都齊聲跪地以示對皇后的尊敬。王家尤其是王尚書身子都顫了一下。 明德帝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見謝錦隨還是淡然如初,眉眼含笑,他顫著手,怒道:“是你!” 謝錦隨癟癟嘴,“皇伯父這可就冤枉我了?!敝x錦隨抬抬自己手上的鎖鏈,“我可是自入宮之后就被你的人給監(jiān)視著,現(xiàn)在還給鎖住了呢?!?/br> “你!” 魏思泉忙在一旁道:“回皇上,是蘇淑妃一劍穿心……” 韓溫涼眼神微瞇,沒有出聲。 “你說什么!”明德帝氣得差點兒一口沒喘上氣來。蘇英這個蠢貨,一會兒沒看住人就犯事兒。 王尚書立刻請旨,哭求道:“謀殺皇后乃是死罪,還請陛下賜死蘇淑妃!” 明德帝眼里還是出現(xiàn)白光,一片模糊,他勉強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罷了,眼下能除去一個謝錦隨已是大幸,為今之計是要穩(wěn)住朝政,至于這二人既然相斗多年,那便讓她們在陰間作伴吧。 “傳朕旨意、” “陛下!”明德帝還未說完話,從前蘇將軍的舊部便走前幾步跪地,“還望陛下看在蘇老將軍的面上饒淑妃娘娘一命。” “饒她一命?那我王家的女兒便不是人命了嗎!”王尚書怒吼,“還請陛下盡快下旨,賜死蘇淑妃?!?/br> 明德帝頭皮發(fā)麻,卻又不得不面臨這樣的局面,眼下他哪一個都得罪不起,他緩緩氣息,不能叫謝錦隨這個孽畜看了笑話去。要死也是他先死。 “來人。” 陸西沉應(yīng)道:“在?!?/br> “私養(yǎng)軍隊乃我大慶死罪,謝錦隨身為攝政之王,明知故犯,令即刻問斬,以儆效尤!”明德帝沉聲道。 皇后之事必然是謝錦隨搗鬼,想用這些瑣碎之事拖延時間,他偏不讓謝錦隨如意。這些年他被謝錦隨控制得已然夠窩囊了,若是無法一擊斃命,給了他喘息的時間,只怕必然會讓他想到辦法脫罪,卷土重來。 原本親王犯法,不論是何種罪過都要先交由大理寺徹查才可定罪,可眼下這□□裸的私刑私怨,眾人也不敢出聲,只能看著。 謝錦隨舔了舔唇,皇后死了的事情還壓著呢,這皇伯父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先處置他了,看來真是對他恨得深沉啊。 “是。” 謝錦隨之事在先,王尚書一時間也只能暫且閉嘴,等謝錦隨被處死之后再做聲。 謝錦隨被人除去了官帽和一身官服,露出白衣,同那些私兵給按跪在一起,不由得笑出了聲。 有文官見不得這血腥的場面,行刑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暈倒過去了。武官倒還好些,依舊穩(wěn)坐,畢竟見過不少風(fēng)浪和血腥。 眼見亮得發(fā)光的刀就要落在人腦袋上,謝錦隨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望著高臺之上的人,都說成王敗寇皆有命,這或許就是他的命。 他閉上眼,靜待故事的結(jié)局。 銀刀高高舉起,暖陽初初懸掛于空中,時光于此刻靜止。明德帝握緊了自己的手指,只要這刀落下,他和錦王一家的紛爭便到此結(jié)束了。 “我看誰敢動手!” 遠處一聲女子的怒吼,將行刑之人的銀刀喝住。 眾人扭頭,只見許久不曾出現(xiàn)的謝家老夫人此刻一身宮服宛若天上仙一般踏著朝日云彩出現(xiàn)。長青跟在她身后一同出現(xiàn),絲毫不懼這朝堂風(fēng)雨。 謝夫人還如當(dāng)初一般強勢蠻橫,走到謝錦隨面前將他扶起,在場之人無一敢對她多言。 謝夫人再往前兩步,冷嘲道:“陛下真是好生仁義,這刀子竟然是動到我郁王府頭上來了?!?/br> 明德帝還未開口,遠處又來一人,白發(fā)鳳服,雖年事已高,走路需要人攙扶卻氣勢十足。 明德帝連忙起身,“母后。” 想不到此事竟接連驚動了謝老夫人和早已安居后宮再不理世事的太后娘娘。 眾朝臣跪拜,“參加太后?!?/br> 太后無所謂地揮揮手,布滿了皺紋的眼睛只死死盯著謝夫人,眼里冒著精光,“侄媳婦兒倒是好久不見了,身子還是這般硬朗?!?/br> “呵——王琦玉,已然到了這副場景,你我之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必再惺惺作態(tài)?!?/br> 謝夫人才不領(lǐng)她的虛情假意。 王琦玉一個眼神,宮人便將座椅搬來,她就落座在皇帝身前,宛若大山護著自己的孩子。 “你也說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你瞧瞧如今這場面,你又何必再自尋死路呢?!彼壑袔е鴦倮叩男σ?,一如當(dāng)初她當(dāng)上皇后,俯瞰眾生時的春風(fēng)得意一般。 謝老夫人輕笑,“現(xiàn)如今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br> 王琦玉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毫不在意地笑笑,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既然侄媳婦還有后招,那便亮出來看看?!?/br> 謝老夫人眼神微瞇,緩緩踏上高臺走到王琦玉身前,無人攔她,謝老夫人微微屈身,“你如此篤定我贏不了你,不過是因為你知道先帝的遺旨已經(jīng)不見了。” 王琦玉的眼皮顫了兩下,沒有說話。 謝老夫人大笑一聲,“可你想不到我夫君即便是被你們逼瘋了也依舊在想辦法護著我?!?/br> 她一撩衣擺,氣勢瞬間高漲,肅穆道:“宣德帝遺旨在此,今日我看誰敢造次!” 明黃色的圣旨被高高舉起,在陽光之下,仿佛散發(fā)著圣光。 一時之間,王琦玉和明德帝也驚在了原地,見眾人驚恐跪拜,才不得不也跪拜在地。 第67章 反殺 王琦玉皮膚上的褶子皺得更加深了, 想不到謝懷瑾這個孽種居然還留了這么一手。 謝老夫人看著王琦玉這個惡毒的婦人, 不由得嘴角牽起一抹諷刺,誰又能想到她的夫君即便被逼瘋了,也在臨死之前將先帝遺旨藏在了她常年誦經(jīng)的佛像之中呢。 只可惜留著這遺旨只能要了王琦玉這些人的狗命,卻換不回她的懷瑾。 謝老夫人打開圣旨,聲音沉著有力道:“吾兒成鈺聰穎仁厚、心懷天下、行事端方,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 即皇帝位?!?/br> 至此話畢, 昭和殿內(nèi)鴉雀無聲。 謝老夫人淺笑望著王琦玉這個老賤人,言語諷刺之意十足, “太后娘娘, 這旨你是接還是不接啊?” 王琦玉捏緊了手中衣袖, 嘴都要氣歪了,想不到她在這宮廷朝堂之中呼風(fēng)喚雨一生, 臨老了居然要受此屈辱。 明德帝也是大驚,這傳說中的遺旨從來只聽過,未曾見過, 誰知道竟然是真的。若遺旨是真, 那他這皇位……明德帝不由得有些亂了方寸。 就在他糾結(jié)這旨意究竟要如何處置的時候, 只見太后居然顫巍巍地站起身, 面容肅穆,突然沉聲道:“謝老夫人年事已高,一時之間神志錯亂,竟是假造遺詔在此糊弄朝臣, 來人給我把她拿下!” 眾人聽聞一時間驚在了原地,且不說這圣旨是真是假,這謝老夫人身份高貴卻是真,尋常侍衛(wèi)也不敢擅動。 王琦玉見眾人還不動手,頓時怒吼:“還不快給我拿下!” 謝老夫人見眾人要動手,立時喝住眾人,“我看誰敢!這遺詔是真是假,請眾位大臣一辨即可知曉,還輪不到你們對我動手!” “哼——”王琦玉與她四目相對,兩人也算是結(jié)了半輩子的冤仇了,鬧到如今局面已是撕破了臉皮,不會再有回旋的余地了。 “謝老夫人神志不清,說的話怎可作數(shù),這遺詔若是真的,夫人又怎么會這么多年之后才拿出來?依哀家看,是謝老夫人必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這遺詔之上,必然是將這騙術(shù)做到了極致,否則怎敢拿出來放手一搏,怕是眾位朝臣也無法輕易分辨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有文官議論,“先帝去世已有多年,老臣幾乎都已經(jīng)離世亦或是致仕,眼下的年輕臣子能辨別者少啊?!?/br> 謝母望著眾朝臣突然朝自己投來的不信任的眼光,氣得唇瓣都在發(fā)抖,“若是不信,大可拿來先帝筆跡作對比!” “你公公錦王乃是先帝之子,連玉璽都曾見過,且不說筆跡尚可仿照,便是這璽印亦可不知不覺造假!” 謝老夫人真是要被她氣瘋了,王琦玉不愧是在前朝后宮浸yin多年的人,便是此刻還敢胡說八道。 “王琦玉你這個毒婦,竟到此時還在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