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道：“是啊，我們征兒天賦聰慧尚且十八歲才被點將，沈溪這孩子唔.......你等到他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再看，肯定也能有所建樹?！?/br>
    沈溪：“.......”

    大哥的說話風(fēng)格簡直是整合了沈德楷和大娘的精髓，沈溪對大娘擅自給他定的“十年之契”很是無語，好在沈德楷還被哄開心了，揮揮手讓他退下。

    沈溪慢吞吞走到門外，在角落里倚著墻看天，聽里面熱熱鬧鬧的敘舊，將今日“英雄救美”之事翻來覆去的說，啼笑皆非，過了好一會兒沈德楷和王氏都走了，沈征又拜了拜朝云神君才出來，沈溪喊道：“大哥?！?/br>
    沈征顯然沒料到沈溪沒走，詫異的駐足，濃眉蹙起：“二弟這么晚不睡，還有何事？”

    沈溪從墻角斜斜一片竹影里走出來，撓了撓頭笑道：“還沒來得及恭喜大哥升官。”

    “自家人，客套話不用說?！鄙蛘髅C然道：“蔡公相的事我聽父親細說了，的確是你的疏漏，趙揚雖說人招搖刻薄，但待人接物比你強了不止一兩點，你若想通過我的關(guān)系去通融蔡公，那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人不上進沒人幫得了你。”

    沈溪一腦門官司，只想扶額。

    “不是，你會錯意了?！彼麩o奈道：“我不是想說這個?！?/br>
    “那你想說什么？”

    “今天你在街上教訓(xùn)了商子羅?！鄙蛳f：“他跟趙揚很是交好，所以——”

    “你怕我被他們報復(fù)？”沈征反問。

    “我.......只是希望大哥注意一些?！?/br>
    “呵?！鄙蛘鞅鹗直郏淅湫α艘宦暎骸拔姨锰抿婒T將軍，朝廷命官，會怕他們？他們兩個加在一起我都不會放在眼里?！?/br>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br>
    “惦記？惦記又怎么樣？邪不壓正，我乃正義。”沈征說：“反倒二弟你，我今天在街上看見你了?！?/br>
    沈溪微微一愣。

    “視而不見掉頭就走，像個懦夫?！鄙蛘鹘K于流露出了鄙夷：“二弟你成日過的畏畏縮縮庸庸碌碌，不覺得羞愧嗎？”

    沈溪眨了眨眼，心想沒覺得呀？他也不是不打算管，只是打算曲線救國罷了，那商子羅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尖嘴的禽類，買兩筐雞鴨鵝放在他面前保管他厥過去，醒來什么也不記得，既不用他自己出面，也不會惹一身是非。

    不過他也不會再繼續(xù)自討沒趣的說什么了，聽沈征轉(zhuǎn)身道：“看你這副慫包樣子，難怪爹會生氣，我沈家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男兒?！?/br>
    ☆、第四章

    類似的話沈溪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他總想說沈家怎么就不能有這樣的人了，他這樣的人不也活的好好的么？難道非要像戲文里的主角一樣成日上躥下跳，驚心動魄才算不慫包？

    阿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道：“二少爺？”

    “哎。”沈溪道：“我娘呢？”

    “回去歇著了，但這會兒肯定沒睡，估計要找您談心。”

    沈溪扶額，阿蠻又道：“大少爺也真是的，老爺訓(xùn)您也就算了，他有什么立場訓(xùn)您??？說句難聽的話，又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您怎么樣也礙不著他呀！”

    沈溪搖搖頭：“走吧，去看看我娘?！?/br>
    馮氏屋子里燈一直亮著，沈溪推門進去，看見馮氏正伏在案上哭泣，聽到人進來以后迅速坐直了身體，慌忙背著他用袖子拭淚，沉著嗓音道：“一點規(guī)矩也不懂，進門前不知道敲門嗎？”

    她猶帶鼻音，強撐的樣子令人十分心疼，沈溪嘆了口氣道：“娘，別生氣了。”

    “不生氣？我怎么能不生氣！”馮氏紅著眼睛轉(zhuǎn)過臉來，拍案道：“同樣是爹生娘教，我比別人少教了你什么？為什么你如此不成器！”

    沈溪垂首道：“孩兒的錯?！?/br>
    馮氏道：“我不要你認錯，你認錯認的比誰都勤快，說動聽些叫好脾氣，說難聽了叫毫無血性！”說著說著她又落下淚來：“我苦了多少年將你撫養(yǎng)大，你爹不管你時都是我在cao勞，在這個家里我受的白眼還少嗎？你就不能替我爭一口氣嗎？非要看著我被數(shù)落嘲諷才甘心？”

    沈溪修眉軒起，霍的抬起頭來道：“娘，你覺得究竟什么才算成器？”

    馮氏道：“建功立業(yè)，報效國家。”

    沈溪道：“可這世上成龍成鳳者能有多少？難道旁人都不活了嗎？”

    馮氏氣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旁人自甘墮落難道你也要自甘墮落？”

    沈溪耐住性子道：“娘，你摸著良心說，孩兒現(xiàn)在既沒有坐吃山空，還能侍奉雙親在側(cè)，到底有什么不好？若把大哥送給你做兒子你要么？”

    馮氏猶豫了一會兒，神情恍惚道：“可，可憑什么他們能平步青云，受人愛戴，咱們卻不能？”

    沈溪驀地蹲下，伏在她膝頭道：“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得了蔡公的賞識，打敗了趙揚，趙揚記恨在心來日報復(fù)于我，半途派人將我用麻袋捆了丟到護城河里淹死了，那你要怎么辦？”

    馮氏惶然瞪大了眼，一把捂住他的嘴尖叫道：“臘月黃天你胡說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快呸掉！”

    沈溪失笑，輕呸了兩聲道：“算了不說這個，您之前不是說替我結(jié)了一門親事嗎？”

    馮氏迷惑道：“是有這么回事，但是藺姑娘還小呢，藺家想多留幾年，怎么？你倒先等不及了？”

    這話題轉(zhuǎn)的很成功，沈溪便和馮氏聊那子虛烏有的未婚妻聊了足有一個時辰，又陪著馮氏用了一頓夜宵，這才離去。

    阿蠻隨著他回書舍，路上口不擇言道：“二少爺您怎么突然恨嫁了？”

    “什么玩意兒？”沈溪扭頭道。

    “啊不是，恨娶恨娶?！卑⑿U將腮幫子拍的呱呱響。

    “這不是哄她嘛！”沈溪搖頭：“為人父母不就想看子女成家立業(yè)，立業(yè)不行那成個家總還可以吧。”

    阿蠻點點頭，將手里的燈籠提高了些，照亮夜路，一陣風(fēng)吹過，那防風(fēng)的燈籠居然撲閃了一下。

    “奇怪了，今天這燈不行啊?！卑⑿U道：“不夠亮啊！”

    沈溪道：“不亮就不亮吧，反正就這么一條路走了幾百遍了，總不至于掉溝里去?！?/br>